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0【豪藥】願你餘生無憂1～3，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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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y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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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0-27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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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豪藥】願你餘生無憂1～3，4L

岳灵休失忆后的若干年。

--------------------------------

时间在乡野仿佛走的格外慢，让人察觉不到痕迹。指导某一天一个不经意的定睛中，才省得这世间最无情的东西的厉害。

鸩罂粟就是在这样突然的一刻觉察到，他和岳灵休已经经历了这么久的时光。虽然鸩罂粟早已为岳灵休制出了始皇渴求不已的不老药，但是他自己却没有服下，毕竟世上，也只有一颗。

对着镜子拔下了又一根银丝，鸩罂粟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耳边又响起了邻居陆叔的话。

鸩罂粟看了看空荡的房间，岳灵休不在。又把视线转向窗外，果然看见岳灵休和陆家小女在院子里摘果子。陆小满的性格就像她出生时的节气，开朗、明媚，处处透着热情。她第一次走到鸩罂粟和岳灵休的院子里来时，岳灵休就和她成为了玩伴。时光荏苒，一晃眼，小满芳龄已有二十，在这偏僻村落里，就算是待嫁的大姑娘了。小满及笄礼时，岳灵休还削了一支木簪送给她。虽然是岳灵休打赌输了在先。但他削的也没什么怨言，成品看起来也颇为不错，小满于是开心的收下，插在了发髻上。

岳灵休在村里的人缘不错，人长得健硕，力气大，心地单纯，很难不招人喜欢。早年岳灵休举止如稚童时，偶有鸩罂粟失察叫他跑出去被路过的村民看见，起初众人皆免不了惊诧，而后听了鸩罂粟的说辞，加之对神医的感激，村民对这个遭逢突变导致心智没有跟上肉体的男人也多是同情和包容。

彼时救回岳灵休，他已退回了三岁孩童的神识。这么多年来，在鸩罂粟的悉心调理下，岳灵休的思觉还是在成长中的，如今，正是少年蓬勃意气。偶尔岳灵休会给邻里帮点力气，大部分时候还是在鸩罂粟和他的屋子附近练武——起初察觉岳灵休练起拳脚的鸩罂粟格外紧张，后来暗中观察些时日，发现男人只是拖着一具保留着习武之人习惯的躯体，所练的招式，并非昔日鸩罂粟见过的那些。于是鸩罂粟虽然想过劝阻，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鸩罂粟这么安慰自己。

陆小满天生跛足，儿时曾被同村其他孩子欺负，是当时心智与他们一般大的岳灵休路过并站出来赶走了那些顽童。

此时两人就在鸩罂粟抬眼可及的地方，小满捧着竹框，岳灵休坐在树杈上给她递果子。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鸩罂粟频繁的视线，岳灵休回过头来，向鸩罂粟挥挥手，从树上滑了下来，转眼便到了屋子里。

“怎么回来了？摘完了？”

“我对小满说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继续无妨，”岳灵休露出灿烂的笑脸，“鸩罂粟，我们今晚吃什么？”

“原来是你饿了，”鸩罂粟无奈，“来，洗手。”

平日总是称药材的人，对食材和佐料的配比也拿捏的十分准确，故而虽然简单但总能叫岳灵休赞不绝口。鸩罂粟倒是筷子动的慢条斯理。

“鸩罂粟，你怎样了？”

“无事。”

“胡说，你分明有心事。”岳灵休瞪着他。

“当真无事，”鸩罂粟叹气，“你快些吃。”

“你不会病了吧？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你忘了我是医生？”只有和他处久了，鸩罂粟才知道少年时代的岳灵休竟会说些傻话。

“倒也是……”岳灵休被鸩罂粟不可撼动的职业身份说服了，只得埋下头又去扒饭。

鸩罂粟看着岳灵休，摇摇头，也动起自己的筷子。

不过，他又想起了陆叔的话：“神医啊，我家小满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我们家有意想和岳先生结缘，两人平日素来亲近，若能喜结连理，彼此今后就都有了照应。我陆老头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也能帮神医你分忧一二。不知道神医意下如何？”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无忧无虑状的岳灵休，鸩罂粟一时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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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10-27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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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終於還是確定了。

這過程里，經歷了多少個難眠之夜，恐怕鴆罌粟也難以數清。

岳靈休的反應倒沒有出乎鴆罌粟的預料。起初是驚訝不解，繼而在鴆罌粟的解釋下，終於也點頭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周圍人都是如此。

鴆罌粟說，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也可以獨當一面了。岳靈休點點頭，只是鴆罌粟能從那裡面讀出點鬱悶來。於是只好放緩了語氣，告訴岳靈休他已經是大人了，有女孩子屬意於你，你要負擔起責任，這是好事，自己也會祝福他的。

最後，鴆罌粟想了想，還是該問岳靈休那個問題。

「你喜歡小滿嗎？」

岳靈休低下頭，半晌，點點頭。

鴆罌粟於是也點點頭，出門去了。

再回來時就帶著幾件首飾，讓岳靈休看看樣子，如果沒問題就預備著挑個日子給陸叔家送去。小滿雖然因為跛足耽誤了此地的適婚年紀，可禮節上不能虧待人家。畢竟是個好姑娘。

對鴆罌粟那輕到不知是囑咐還是自言自語的話，岳靈休都點頭應著。

不過終究有一日，好奇心沒被壓住，半夜裡岳靈休枕著散髮著淡淡藥香的枕頭，問鴆罌粟：「你怎麼對這些事熟悉的很？你也娶過親嗎？」

鴆罌粟的聲音隔著布簾低低地傳來：「沒有。」

「那為什麼？」

「幫他人操持過罷了。」

「哦……」岳靈休無聊地去撥弄那隔在兩人間的布簾，「連選首飾的事也交你辦，對方做甩手掌櫃哦？」

鴆罌粟制止了他拿簾子玩耍的行為：「他不是會做這些的人。而且要他操心的事也很多。」

「你們關係很好？」

「嗯。」

「那把自己的婚事扔給朋友辦也夠逍遙的，」岳靈休不知怎麼有點不平，「他做什麼的？難道日理萬機？」

「行俠仗義。」

「哇，你認識大俠！」岳靈休突然興奮起來，不管不顧地拉開簾子把頭探去鴆罌粟那邊。

「……嗯，不過……」

「那哪天我有沒有機會見見他？」

鴆罌粟看著在黑暗裡借著微弱月光也亮晶晶的眼睛，還是把岳靈休的腦袋摁了回去：「再說吧。」

原本小時兩人都睡在一處，忽然有一天鴆罌粟單設了一張床又非要掛起這布簾，惹得岳靈休怨念地絞了好些日子。

「那你為什麼不娶親？」岳靈休的問題還沒結束。

在岳靈休以為那邊的人睡著了的時候，鴆罌粟的聲音幽幽地傳來：「我沒有你這麼幸運。能遇到兩情相悅的人。」

按部就班，聘禮送了，還托了旁的村民來做了媒，陸小滿和岳靈休婚事的日子也就定了。

裁縫來過，修面匠來過，陸叔也來過。

陸叔笑著對岳靈休說，小滿現在在家勤練女工，也少出來拋頭露面，就等夏天一過，兩人便可拜堂成親，日日相守了。

轉頭又拉在院裡晾曬藥材的鴆罌粟進屋，問他：「神醫，你當真不來？」

鴆罌粟搖搖頭。

他說，我非是岳靈休的親緣長輩，不便列席上位，索性免去，減少大家作禮數的負擔。

陸叔瞪眼：「你雖然不是他家中長輩，但是照料多年，勝似親人，於情於理都……」

鴆罌粟擺擺手，拒絕了陸叔的好意。他早先登門拜訪陸叔，說自己要遠游去了，不確定何時能回轉，勞煩陸叔往後關照岳靈休。陸叔驚訝之余詳細打聽，才知鴆罌粟連岳靈休的婚禮都不準備來參加，只待兩人一完婚就啓程。

雖然陸叔勸過，奈何鴆罌粟心意已定，只好嘆氣離開。

鴆罌粟數年前隻身推著輪椅帶著心智退化的岳靈休來到這處偏遠村落，之後一邊制藥行醫一邊照料岳靈休，陸叔住的最近，最早瞭解他們的遭際，一直心中對兩人報以同情，又格外佩服鴆罌粟——按鴆罌粟所說，遭逢大變的岳靈休乃是鄉人所托，他卻能盡心至此，不愧是醫者仁心。

這邊送走陸叔，裁縫又來登門給岳靈休試喜服。

鴆罌粟就倚在門框上看著屋內的男人被套上半成形的外衣，紅艷艷的。

綴著兩滴淚痣的眸子，直看著那人的一抬手一轉身。鴆罌粟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直到被喜慶的吉色映紅了眼，也分不清心裡的滋味。

門外吹過的風，漸漸的也染上了秋的涼意。

時間太快。

快的讓鴆罌粟終於都察覺自己近來感慨於此已是太多。

終於體會到了知道刑期的死刑犯的心情。鴆罌粟默默嘆息，還不忘調侃自己。

只是心上那些看不見卻細密的疼痛，又何嘗不是人已在受凌遲之刑？

好在快結束了。

鴆罌粟輕輕摸過這些天從櫃子里整理出來的岳靈休的舊衣。這些衣服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鴆罌粟的手筆——某處補丁，某處縫補——岳靈休頑童般爬高竄低的那段日子逼得鴆罌粟學會了拿縫衣針。若湊近了聞，衣物上還染著淡淡的藥香。因為鴆罌粟終日與藥材為伴，整個草廬都瀰漫著藥神專屬的味道。

鴆罌粟瞭解自己的放不開：隱去江湖身份，卻難放下舊業。說要告別江湖，卻捨不下那俠肝義膽、熱血衷腸的舊夢。

不過，上天給予的一切自有因由。這世間能重活一次的人有幾個？既被賦予重來的機會，就該珍惜才是。

是時候放開了。

放開岳靈休。

因為那粒有心無意的長生不老藥，他們的人生注定走上不同的岔道。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時間就是這麼快。

空氣中的熱浪隨著漸弱的蟬鳴一起消散，浮動的心隨著第一片落下的葉子歸於塵土。

鴆罌粟看著不遠處的門楣一點點被紅色裝點，他不過偶爾瞥一眼，卻好像看過了數載春秋。只是當岳靈休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不安時，才使鴆罌粟驚覺這也不過是一二日之間的事。

日子到了。

岳靈休看著榻上擺放整齊的喜服，一時手腳無措。他甚至扭過頭去看站在一邊的鴆罌粟，想求助似的張了張嘴。但今日的鴆罌粟看起來不同於往日，岳靈休吞了口唾液，按照前夜鴆罌粟挑燈教導的，自己把喜服鋪開穿上。

但是他一頭長髮，濃密又沈重，裹在領子里，一時不便撥出來，只得窘在那裡。他再次扭頭看向鴆罌粟，小心問：「鴆罌粟，你能幫幫我嗎？」

不言語的看著他的鴆罌粟讓岳靈休有點害怕，他只好說：「我知道了，我會自己料理好我自己的。」復背過身自去撩那捧頭髮。

然而長久來慣是被別人打理頭髮的人，又如何能一時半會做好？

還沒來得及沮喪，岳靈休只覺得手中一輕。

「好了。」

第三次回頭看去，鴆罌粟近了，但依舊面無表情。

岳靈休眨眨眼，討好似的笑了：「謝謝你。」

曾經他被要求自己學梳頭，握著對方塞給自己的梳子，因為急躁用力去扯打結的發絲，結果被鴆罌粟奪去梳子。鴆罌粟微慍地看了他一會後還是幫他細細梳理完，那時，岳靈休也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鴆罌粟對自己的寬容，岳靈休自是曉得。

可是眼前把嘴狠狠抿成一條線的人，讓他有點陌生。岳靈休不知道是因為今日的鴆罌粟格外與眾不同，還是他們之前從未靠的如此近過。

有人敲響了門。

這幾聲，是催相聚，也催別離。只是鴆罌粟沒有說，他靜靜地看了岳靈休一會兒，對他輕聲說：「去吧。」

岳靈休不明白的事很多，比如親人才能進入喜堂受禮，比如他和鴆罌粟在一起生活在一起這麼久為何卻不是親人。可是這一刻，他好像看明白了鴆罌粟眼裡的多情，不只是因綴著淚痣的緣故。

鴆罌粟獨自往村外走著，把被喜字映紅的小屋拋在身後。他漸漸走到一片草地裡，腳下踩出的蕭索之聲已在預告秋的悄然來臨，只待喜事落幕後被農人察覺。上一次踏入這片草地時，草木榮盛，他推著輪椅，帶著和岳靈休生活的必需，因為岳靈休的一瞬欣喜而選擇落腳於此。而今他只背著一個裝著少量藥品和制藥工具的包袱隻身離去。歲月匆匆，藥神之名雖沒，但他的歸處，仍然是與藥相伴。

聽著遠遠傳來的奏樂聲，鴆罌粟突然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摔倒在草叢里。

一代藥神，翩翩風姿，何時這麼狼狽過？鴆罌粟把凌亂的發帶撩到背後去，索性在草堆里坐下。

自從遇到岳靈休，鴆罌粟就是需要被保護的人，後來變成了岳靈休需要被照料。這一來一回、輪換交替中，鴆罌粟和岳靈休之間，早已結成了結。

今日這嗩吶一吹，鑼鼓一響，有些演員謝幕，這出戲便該散場了。這人世間從不缺少舞台，人們總是這樣從一個台匆匆轉到另一個台，緊鑼密鼓地扮上下一個角色。岳靈休的新舞台已經備好，可鴆罌粟自己的下一出劇目，他還沒想好去哪演、怎麼演。

鴆罌粟聽著耳邊忽近忽遠的喧嘩聲與鑼鼓聲，從懷裡摸出一塊早先給岳靈休揀衣料的樣布來。嵌著喜字團花的八勝紋紅緞，吉祥非常，是鴆罌粟花了心思挑選的。他難得奢侈一回。畢竟是岳靈休的終身大事。不管辦幾回，對岳靈休而言，都並無分別。

鑼鼓一聲緊似乎一聲，遙遙地似乎聽著有人高呼，想來是「新人入堂」之類的流程開始了。鴆罌粟輕輕把那方緞子覆上額面，良久，沁出斑點淚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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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10-28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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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好刀啊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呜我哭晕在神农有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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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5-20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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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聲卻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
鴆罌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頭上的紅緞被他扯下，一把塞到前襟裡。
是嶽靈休。
後面遠遠跟上來好些村民。
還沒等鴆罌粟想通眼下是發生什麼情況，嶽靈休已眼尖地看見站起身來的鴆罌粟，向他奔了來。
“嶽靈休！”
體格高大的男人從小坡上跑下來，對不及他高大的人來說，還是頗有壓迫感的，驚得鴆罌粟呼出聲來。
嶽靈休快速逼近，使得鴆罌粟逐漸看清了他現下的樣貌——男人身披喜袍、半散開了髮髻、雙目發出熾熱的光——情緒飽脹地向自己快速靠近。
“小鴆！”
下一秒，人已在面前。
嶽靈休跑的急，只能拉住鴆罌粟以穩住身形不至於沖入河水中。
他喘著氣，臉上泛紅——即使在夜幕裡，鴆罌粟也看見了。
“小鴆，我們快走。”
沒有人知道鴆罌粟聽見那兩個字時的感受。他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被嶽靈休拉著，淌過河，跑進了附近茂密的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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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別出聲。”
嶽靈休制止回過神來的鴆罌粟發問，只緊緊地拉住他往樹林深處走去。
少頃，樹林外亮起了星星火光，是村民終於跟上來，打著火把在探究密林內的情況。然而究竟是月黑風高，試探了幾回眾人就退去了。
兩人原本緊盯著外面的動靜，一時鬆懈下來。鴆罌粟又疑又驚：“嶽靈休……”
“是我。”
天知道這一聲“是我”對此刻的鴆罌粟來說，是怎樣的震撼。
他想感謝上天，卻又驚懼不已。唯恐這是虛幻。但他不想放棄，他想，再親口確認。
“你……是你……嶽靈休，你回來了？”
“是我，小鴆，”嶽靈休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回來了。”
鴆罌粟想笑，可他笑不出來，他剛一舒開眉頭，眼淚便落了下來。
看著嶽靈休手忙腳亂地要找帕子給他擦，鴆罌粟的眼淚卻撲撲簌簌，越落越多。驚的嶽靈休只得直接拿手來抹。
“小鴆，你，你別哭，”又哭又笑的鴆罌粟讓嶽靈休手足無措，只能笨拙地安慰。
鴆罌粟握住嶽靈休給自己拭淚的手，貼在頰上，輕輕顫抖著卻不發一語。
“你別傷心……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哭的。”
昔日天下第一豪不知所措的樣子，逗得鴆罌粟破涕為笑：“我沒有傷心。”
“我很高興。”
藥神雖有纖弱美貌，卻是堅強性格。如今那雙含笑帶淚的眸子，徹底震撼了嶽靈休的心。多年不見，絲絲華髮悄然攀上雙鬢，仍不改多情容顏。
嶽靈休心中有股力量在膨脹，膨脹到仿佛要擠破胸膛，無法讓人忽視。
那是重新完整地回到人世的喜悅，是再見故人的喜悅，是想告訴他自己記起一切的喜悅。
於是，他用力抱住了鴆罌粟。
“小鴆，我怎麼會忘記這一切，我怎麼會忘記你？”
這一句不是疑問。是感喟。
鴆罌粟曉得。正因為曉得，他眼中的淚水再難抑制，在嶽靈休看不見的地方，肆意地流。
“小鴆……”
任由濕意浸透衣領，嶽靈休說不出安慰的話。是啊，他們分明一起生活，卻相隔這許多春秋。其中種種，如何不讓人感歎。
彼時他心智退化，自我一直沉睡。如今一朝復原，回憶如潮水襲來，差點要把他拍倒、讓他溺斃。可嶽靈休顧不得許多，他來不及理順那許多事件的脈絡，他只知道他的肉體、他的靈魂都在訴說快到那個一直守著你、照顧你的人身邊去。
“嶽靈休，”他聽見那人說，“歡迎回來。”
鴆罌粟從不敢奢求什麼。他對天對地對著幽冥君的牌位，都許下過心願：如果嶽靈休能復原，讓他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嶽靈休忘掉從前一切，忘掉昔日並肩，忘掉恩怨江湖，忘掉……自己……他都願意。
只要嶽靈休回來。
鴆罌粟習慣了把苦咽下，把痛埋藏，他臉上綴著兩顆淚痣，卻流不出淚——唯獨在嶽靈休起死複生、卻又忘記一切的那一天。
他為嶽靈休喜，為嶽靈休悲。
現在嶽靈休回來了。
我卑劣地佔有了一段嶽靈休的生命——鴆罌粟把下巴埋在嶽靈休的頸窩裡想。
一切要回到原點了。
“小鴆，你為什麼要走？”
“我……”
嶽靈休按住鴆罌粟的肩膀把他拉開，與自己對視。新升起的月把光灑在兩人的身上，朦朦朧朧，無限曖昧。
“你要把我託付給其他人嗎？”
鴆罌粟無法直視那雙要看進他內心的眼眸，不由得偏過頭去。
“那我如果沒能恢復記憶，小鴆，你要從此就消失嗎？”
鴆罌粟咬緊了下唇。
“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小鴆，你真……”
“我也不想！”鴆罌粟突然激動地打斷嶽靈休，“我也不想。可我不能，我不能……”
鴆罌粟驀地捂住了臉，雙肩顫抖起來。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那么卑劣。
我不能做那样痴心妄想的一个人。
鸩罂粟深深的舒了口气，却不知听起来像是声绵长的叹息。
他终于再开口了：“岳灵休，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
“经历了这数十年的生死险境，你我都该更理解有一份安宁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了，
“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够继续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活下去，
“在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里，陆家的女儿与你相处的很好，如果你想继续这样的生活，就回去找她吧。”
明明是晦暗不堪的光线，岳灵休在这一刻却非常确信自己看见了鸩罂粟伤痛的神色。
“唔！”
鸩罂粟惊讶地睁大了眼。
岳灵休吻住了他。
浑身好像被施了束缚的术法，失去了活动的能力。鸩罂粟起初还试图和这种僵硬感抗争，但寥寥几次无用的自我抗争后，他就浑身瘫软了。若不是岳灵休强健的躯体支撑着他，他一定会滑倒到地上。
他还来不及感谢岳灵休托住了自己，就被岳灵休的唇舌搅动的更加绵软了。
犹如一池春水。
鸩罂粟感觉自己渐渐干枯的身体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烘的自己的脸颊发烫。
终于，他闭上了已迷离的双眼。
岳灵休感到自己的胸膛被燃起来的心火灼烫着，心脏不停大力地鼓动着。他情不自禁地张大怀抱，将鸩罂粟更用力地环在自己的双臂和胸膛间。
这把火从两人紧贴的地方燃起来，烈火燎原，迅速地席卷过每一寸神经，把理智和神识都要燃烧殆尽。
明明是让人口干舌燥的热，带来的感受却如久旱逢甘霖般酣畅舒爽。
不，更像上天为一个口渴濒死的人降下了一阵酒雨。
否则为什么连近在毫厘间的对方面容都已模糊不清？
初恢复记忆的岳灵休的躯体还全然摆脱稚子般的受本能驱使的惯性。他的神识时而清明，时而混沌，他想看清眼前的人，却更加失败，最后也只能闭上了眼睛。把每寸肌肉的运动交给本能。
所以岳灵休并未注意到被自己揽入怀中的鸩罂粟缓缓张开的眼——
鸩罂粟从最初的迷醉中回过神来，喜悦的感情并未充盈他许久，很快就被他以为早已习以为常的哀伤淹没。
他是医者，他了解现在的岳灵休尚未完全稳定下来。
可是，哪怕只能贪得一晌的相亲和相拥，就算是镜花水月，他或许也愿意做一回扑火的飞蛾。
若上天能让这团火不要太快熄灭……
鸩罂粟的眼角不禁又渗出泪光——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他攀住了岳灵休的颈。
把自己交给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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