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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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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06-21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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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1 【乐旸】永昼安睡 乐寻远X皇旸耿日
0
2017年写的，放一下
UOsK(mB
*没有任何含义的性癖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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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算不上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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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安睡 · 乐寻远/皇旸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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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含义的性癖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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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算不上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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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盛大的祭祀已经进入第一千六百七十九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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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宇唯一的祭司皇旸耿日在日落时分摒退左右，独自反锁在神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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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一千六百七十九次奉献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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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八十天的虔敬供奉后，狩宇沉睡了八万四千年的创生之神将会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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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寒地冻，大殿里火炉边燃着香，祭司拿植物的汁液染红指尖，指甲上贴金箔桃花，笔蘸丹朱描在眼尾，鬓角和发尾串起紫色的珍珠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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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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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注入新鲜灵魂的琉璃盏，祭司穿过掩在神殿重重帘幕后的七扇黄金之门，沿细窄而清洁的小路登上北巍群岳唯一的禁地，能够俯视神圣曦和顶的，狩宇至高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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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将琉璃盏打碎，祭坛里翻滚的岩浆突然异乎寻常地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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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盏是空的，碎片残留淡红色的血气，应当被奉上的灵魂不存在于任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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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必须永远冷静，因长久的冷静才易于蕴化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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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是八万四千年以来历代祭司都从未想过的事态，明明已经前所未有地成功了一千六百七十八次，明明已经攀爬到从未达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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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日光已经完全消失，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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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月亮完全升起之前献上祭品，天旸即会西升，第一千六百七十九天就会顺利地结束。前一千六百七十九天都能成功，第一千六百八十天也一定会圆满。创生之神是温柔的神袛，只要今天能够成功，最后的祭祀就交给角宿儿。幼弟固然尚不成熟，未能独当一面倒也大多因为敬畏他这个长兄，不敢僭居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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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代祭司仅有一次的机会，若是这一次还不能成功，在他有生之年将再也�茪O进行新的尝试，与死�蚕搳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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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褪下映着刺眼月光的华美额饰，挑琉璃盏最尖利的碎片划开额心，用自己的浓郁血气掩盖之前小小的失败，神色竟有些习以为常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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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过祭坛灼热脆弱的边缘，放任自己坠入火焰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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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火焰的湖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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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火化为凝滞的水，有新芽破开水面，在湖心生成参天之树，桃花迫不及待地开出来，缠绵的枝条将轻易决定献身的祭司从湖中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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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之神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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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曾以树灵之姿显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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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突然产生疑虑，又马上打消。怀疑是罪恶，是滋生混乱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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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中影影绰绰的灵缓缓塑出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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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色泽淡薄的，虽然说是实体但仍然飘忽的，扎根在云水中的花一般的身影，使寒风掠过桃枝的声音听起来像既温柔又邪恶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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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渎的想法又一次出现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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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之神应当是厚重的，创生之神是大地、太阳和星辰，不是�茠k承重的云，变幻�荓`的水或不能长久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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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认为创生之神像花是亵渎呢，还是觉得创生之神不可能是花更加亵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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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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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被神翠绿的眸子注视。在他心中生命的颜色从未如此冰冷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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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杂的话语挤进他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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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祭品是替代品，召唤出的神也是假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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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阵迷魂，浮梦惑真，我最为擅长的就只有这个，失望的话，不如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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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圆满是实现你愿望的代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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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听到这些话了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漫长死亡过程中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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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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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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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空气湿冷，看来又将是降雪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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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像此前一千六百七十九天一样，于清晨在厚重的帷幕中张开双眼，他轻轻拉动帘子一角的流苏，床边摆成精巧的数重螺旋的银烛台依序倒下，互相撞击出雨滴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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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仪式预示着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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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一千六百八十次，也是最终的最重要的祭祀，数百年来没有任何祭司有幸距离成功仅一步之遥，这一次，决不允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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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顺理成章地想着，思考突然被自己打断，不，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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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花朵的清淡香氛摧枯拉朽地完全掩盖了常年燃着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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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伶仃的花树抽出一枝缀满花苞的枝条叩他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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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忘记昨夜的异变呢。他想不起来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论如何，已经没有第一千六百八十次供奉了，方才感受到的奇特寒冷源于昨夜火焰之湖的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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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推开窗子，花枝轻柔地挤进来，引入一团潮湿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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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气凝华，陌生的神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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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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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说，他垂着眼，确认这个地方已经完全被足以使火焰之湖熄灭的凛然力量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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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讲我应当是一种木灵，或者说与桃树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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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一身色泽黯淡长袍的神语气轻快，声音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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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狩宇的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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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沉睡的时间太久，这种事情我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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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功亏一篑的有缺憾的祭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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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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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合上双眼，似乎又听到窸窸窣窣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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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圆满是实现你愿望的代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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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愿望是利用创生之神的意念与力量使狩宇强大，仅仅将神唤醒根本不够，狩宇的祭司永远最为虔诚，是因为他们要价最高。信徒不会毫不犹豫地献上任何生命甚至包括自己，除非神能够满足最迫切最贪婪的索取。他亵渎地想，但做出虔敬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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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狩宇的子民，也许您会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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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里只有你啊，昨晚我四处查看过——见到你我倒想起来，我的名字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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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怪异发音，又恍然将之变作人类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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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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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在神殿之外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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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不去，从山顶下来之后就发现了，神殿是我能达到的最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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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歪着头，一脸�荈d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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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飘起来也�茠k离开这座山，简直和桃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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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总归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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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提起权杖引着飘在半空的神向外走去，他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穿过幽深回环的长廊，身后的气息陌生而安静。太安静了，连他自己脚步声都被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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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不是创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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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团吸收一切但绝不回报的黑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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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桃树的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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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换句话讲，他不应该是创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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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再说出从一开始就感受到微妙的违和感已经迟了，怎么想都是信徒因为神不能满足欲求而失望，拒绝承认现实的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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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正的创生之神缺乏力量而假货却拥有，那么想必也会马上将假货奉上神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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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这位任云霓看来很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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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举起权杖点在紫铜大门上，却被一股清新的力量温柔而不可违抗地推回，他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植物的力量，神殿似乎被藤蔓紧紧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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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沿雪线修筑为环形，祭司以外的狩宇族民在奉献之礼完全结束前严禁涉足，平日不经传召绝不会靠近，即使能够发现异状，恐怕也��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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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抬手敲敲纹丝不动的门，这下连他都没办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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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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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神先生落在地上轻轻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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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为神的称号，在你们的语言中，应该是乐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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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来的打击使皇旸耿日�茪艀^应，他一生中大多数时候万人之上，假作恭顺非常耗费精力，强迫自己不要采取素来习惯的刻薄思考方式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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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数代的期待可能落空的压力使他自觉反常。他难以抑制地想，假若您没有创生之神的压倒性力量，您是称作凛雪鸦也好流星雨也罢，都是您自个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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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没有神会称作流星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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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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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稍稍收敛，改在心里愤懑地抱怨这位神一点有用的都不会，倒是能记得怎样读心，沉睡得久了连自己的山头都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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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和地缚灵一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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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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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对祭司来说信心很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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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从顺地点点头，请教把大部分脑子落在湖里忘了带的神先生对当下窘境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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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相当随意，大约不习惯长时间站着，摆了个舒服坐姿浮起来，脚尖离地面两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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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祭祀并未完成，我却因此被唤醒。连记忆都不完全，说是只唤醒了一部分也未尝可知，所以，只要完成它，也许就能得到完整的我。值得一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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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希望另外得到一个灵魂来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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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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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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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理所当然地应允下来。他主持的一生一次的祭祀终归出了差错，没什么可失去，自然不惮于抓住任何微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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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想必您不会知道唤醒您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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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事即使是最完全的创生之神也不可能会知道。神自身决不能理解自己何以会受信徒影响，这也许就是公平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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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露出一个难以读懂而稍纵即逝的微薄笑容：“那真是相当难以完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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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到来之前，祭品一直被单独关在描金鸟笼里，绫罗绸缎金玉琳琅，锁链扣在手臂细长蜿蜒的蛇形金镯上，被助祭打扮停当后放开手，让它们倒在笼中柔软的垫子里唱歌，像在豢养镶着宝石眼睛的翡翠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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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不抱希望地将鸟笼指给乐寻远看，不出所料原本的第一千六百八十个灵魂并不在那里。乐寻远想象锁在那里面的鸟儿该是十分可怜，然而现下没有鸟儿，过分华丽却�茈峈漯�笼反倒可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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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独自留在屋子里时需含一颗五分的珊瑚珠子，言语是横亘于人与神间的鸿沟。还要用绉绸带子蒙住眼睛，阳光也好清风也好雪月花也好都只有经由祭司之手才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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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伸开掩在袍袖中由于长久接触香料和染剂中而泛紫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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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不会以为，与创生之神交流的祭司，手一直浸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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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先辈如何，至少他自己的手，浸在血里的时刻确实远远多于洁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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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的正午祭品要在神殿的象牙祭台上跳祭舞，现在仍封闭的祭台以流水环绕，往来只能借力水面漂浮的琉璃花盏，这时需改换厚重的绒布蒙住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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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配颜色淡薄的衣袍才好，以满足被水濡湿后仍然冯虚御风姑射神子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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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品评。他的祭司若打算恪守传统自找麻烦，至少��关紧要之处得按他的兴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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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了。”奈何他的祭司一口回绝，可见并不真正在乎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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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这样繁复，你的祭品难道不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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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顺从的话一般会捏着肩膀压进水里，快要窒息时再拉起来，或者长久地关进狭窄的水晶箱子，得到恐惧而战栗的灵魂同时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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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以指尖轻轻拂过空鸟笼，以含苞的花妆饰冰冷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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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完整有什么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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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终究要切开他们的手臂，划破他们的额头，用血贮藏易挥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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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有。毕竟希望得到的是献上自身的驯顺柔婉的灵魂，身体只是容器。但提前弄坏就如同庆祝胜利时以破损的金杯盛装美酒，未免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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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Q$*G~JD
皇旸耿日没什么感情地回答，他整个人陷在鸟笼的阴影里被死死锁住，干燥的绛红色蓬松卷发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幽深的双眼隔着花蕾凝视乐寻远。
S+&Bf ~~D
CQm (N
乐寻远开始理解蒙住双眼的必要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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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状似�虓N地邀请乐寻远经过首尾相连的环状房间或曰囚笼，终于到达黄金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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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US4:6xX _
“最后的献祭将在这里做好准备，我恐怕�茠k独自完成这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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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p`J
乐寻远不肯正面回应他隐晦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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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巫术的秘密告诉我的话，我可能会掌握破坏神与人之间约定的方法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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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T
“如果您能够成为完全的创生之神，那么�蚖搘籉颿O证您也一定会重新领导狩宇；反之，束缚住不完全的您毫�虓N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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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z$K54Mj
“那么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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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 G m
乐寻远对上他主动的祭品穷途末路的凶狠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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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j>Irj? 7
一字一句重复依靠冗长和难以理解来保持庄严的咏唱，每通过一重黄金之门时在门槛上用丹砂写下与神对话的祈愿，到达第七重后退回神殿，饮下混合后会产生微弱毒性的各色植物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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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P"<^
垂直割破额头，沿骨骼切开小臂的皮肤，用血濡湿盛装灵魂的容器，然后在祭品濒死时将它新鲜完整地剥离身体。
+ =N#6 # 1
.>Fy ]Cqoh
在死亡的幻觉中迎来真正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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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e
皇旸耿日的血静静渗出又洇入他的长袍，承接的琉璃盏始终�茠k充盈，乐寻远的柔韧力量可以轻易将他扼死，却�茠k透过血肉触到灵魂，白银的匕首莲花的箭都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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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Pu %
一切都不对，所有反应都是迟滞的。乐寻远发现他�茠k用祭司的方式杀死一个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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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ka ~
“终究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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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V|jv9
“午夜神殿将从外部开启，届时我会让我的继任者动手，承认失败为时尚早。”皇旸耿日掩住正在以一种异常速度复原的伤口，强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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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真是难以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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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认为也许我们比起神更相信自己的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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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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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相信事情不言自明地应当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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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符合你不言自明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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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异常，必须被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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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简单的笃信之下，果不其然掩藏了意外的狂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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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乐寻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才刚从皇旸耿日身体中流出现在却已凝固在琉璃盏中的血，非常少，看去没有活气，连带原本光亮剔透的琉璃盏也衬得黯淡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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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突然发现出路的迷途旅人般突兀地开口：“你还记得神血是什么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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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垂着眼，��声地表明自己绝�茪G心不需分辩，并谴责乐寻远的�蚨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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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祭司如此健忘可不好啊，怎样才能想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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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挽着一茎花枝递在皇旸耿日手里，这花似乎是从他垂首时后颈突出的骨节中抽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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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试试，但你得温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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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捧着花枝，他大多数时候放弃理解乐寻远的行动，少数时候表达露骨的不情愿，此刻他凝视这枝花的神色恰如凝视一张复活到一半被打断的死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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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也没关系，对你来说这很重要，你也知道，神没办法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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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一次劝谏不成即会高效而安静地服从命令，即使心中觉得这命令荒淫�蚢D愚不可及，由此而生的缺点也十分显著，一旦笃定。任何人都�茠k改变他的想法，何况他长于口不应心虚与委蛇，只要�蚖�说服对方，就能保证不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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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I%eGZA
他隔着袖子触碰乐寻远摊开在他面前的莹白手掌，微微蹙着眉平稳地将花枝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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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泛起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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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翻过手，伤处渗出的血流经花瓣滴落在皇旸耿日的额心，像平滑的刀刃剥开他结痂的伤口，内里却没有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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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隐藏着一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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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明的回忆威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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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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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自己的内部分崩离析，因此看到世界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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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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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可以测定，不准确则连这个问题一同失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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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_bquGk
“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意识到，看起来我很适合你的臆想啊，这不是撑了蛮长时间的嘛……” 皇旸耿日费力地辨认耳边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虽然渐渐知道是熟悉的语言，却�茪O理解其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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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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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永夜的梦里安睡，而今却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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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不稳定即刻导致奇术崩溃，与他一同陷在梦里的精灵们茫然地苏醒，回溯的时间重新流动，温热的躯体倏而化为白骨，又随断壁残垣一同归于尘土。
@FaK/lKK
RxO !h8
只有他自己仍在那里，还有乐寻远，满口谎言的乐寻远自始至终属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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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Qc}y
皇旸耿日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上烧灼着的，从未褪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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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tn)
他发现自己弑神的罪行并未招致狩宇的毁灭，毁灭狩宇的反而是他试图改变这一结局的努力。
Z3 O_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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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为妖鬼的时日太过漫长，那是比乐寻远被褫夺了神位驱逐还要久远得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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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神的降临并不鲜见，现世与彼世的界限如花香弥散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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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以为自己定然忘记了大多数事情，但跨越时间重见天日的回忆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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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狩宇族第一位也是惟一一位得到神明回应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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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信终将得到垂怜，他是这信念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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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所未有的持续一千六百八十天的盛大祭祀后他唤醒了沉睡八万四千年的创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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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和流传八万四千年的传说渐渐背离，他们醒着留在了过去，他们的神在沉眠中却切实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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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之神改变了，神抛弃了创造他们时的目的。他们终究是终战前夜被制造出的弓弩，既�茠k变成犁锄，又�茠k甘心折断充作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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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诞生源于一个错误。我们的存在完全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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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当初没有得到神明回应就好了，从不曾知道真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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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会犯错误，会因错误而创造，这样的神还是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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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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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是狩宇族第一位也是惟一一位求得神降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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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是狩宇族第一位也是惟一一位对神明产生怀疑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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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皇旸耿日是狩宇族第一位也是惟一一位弑神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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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生之神的陨落比想象中轻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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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到缺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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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也有温热的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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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伏在祭坛上微微痉挛，权杖脱手滚在一边，躯体浸在鲜血里，连抽搐的力气都渐渐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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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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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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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的血毫��顾忌地从破败的皮肤中涌出，与神的血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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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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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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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不对，他不是我的父，更不是我们的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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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抑止地尖叫，用身体所有角落遗存的最后气力尖叫。声音是月光淬炼的利刃，振破耳鼓，刺入双目，撕裂喉咙，切开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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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会使人生成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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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细软的角破开肌肤，四肢化为森寒的骨刺，新生的骨刺流动一如柔韧的藤蔓，急欲绞死它们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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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皇旸耿日赢了，他摇摇晃晃起身，仔细地审视自己可憎恶的形貌，而后提起权杖将额上蠢蠢欲动的尖角敲断，抛在脚下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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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态是可耻的行为，不再冷静是败亡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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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恢复平和，或者说掩饰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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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神灵力量突然消失的波动到达狩宇时，荒神乐寻远第一次见到妖鬼皇旸耿日，以及他陷入长久沉眠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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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祭司正在审慎而徒劳�茈\地修补他的祭坛他的身体，或许还试图修补他的执妄，乐寻远能看穿他不再是人，但不能理解何以他拥有弑神所蕴生的庞大力量却不肯走出过往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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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好奇地阅读了他封闭起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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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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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凶狠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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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可叹，中途半端。他简直要大笑出声，竟有人会因为弑神的罪过而化为妖鬼。弑神是由于拒绝承认神，但弑神的唯一前提是承认神，化为妖鬼自承罪过，便是最终承认了神的证明。愚蠢至极矛盾至极，多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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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神通过削弱其他神明的信仰获取力量，天性会被背叛信仰的灵魂吸引，又怎能不对被信仰背叛的皇旸耿日产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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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兴味盎然地飘在空中，与地上的祭司达成了自说自话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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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帮你逃避，让我看笃信之人背弃信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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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皇旸耿日自己关在意识深处的记忆添上一把锁，加固岌岌可危的幻境，幻化出植物神的面貌，搭好封闭的舞台，期待一场精彩的反抗创作者的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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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在兴趣得到满足之后迅速地厌倦了陪妖鬼�茪赯狾a重复伪装游戏。年轻的荒神贪恋春光追寻虚妄，随手玩弄了执念太过的妖鬼还不忘稍作补偿，他自认善意地打碎皇旸耿日的执念，以将他从束缚中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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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将木偶关节上的细线割断，那么接下来又该去什么地方，寻觅什么样的乐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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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会离开，您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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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皇旸耿日安静地仰起脸，权杖握在手里，陈述的话语立即附上威胁般强硬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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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怎么，难得我好心，你竟不肯领情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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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即使毫�虓N义，做太多次，坚持太久，放弃就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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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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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倚坐在花树上，漫不经心地扬起袍袖，纷纷扬扬的落英化为破碎的银色武器，穿过，不，是没入皇旸耿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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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回记忆后，就不再自欺是活物，自然�茠k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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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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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化为一缕晦暗的缱绻紫雾，又从雾中塑出形体来，像一只夏虫般落在花枝末端，唯独这枝桃花染上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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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接受了我献上的真名，情愿成为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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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的，您的真名也为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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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俯下身，恭敬地垂着眼，妖异妩媚的深紫双眸逐渐由浑浊而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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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全知，至高，完美，因而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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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不能中途退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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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尾音上扬，清淡的喜悦仿佛莲花破冰而出，妖鬼也会为之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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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茠k回应期许的神，或许会被杀死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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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处，花树忽然起火。火焰同桃花一同沉默冰冷地灼灼燃烧，并重新构筑狩宇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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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我的末日围场，天旸不灭，圣光永耀。 但它是伪造的，现世早已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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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假冒的神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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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笃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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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应您的信徒，成为真正的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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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种地步，再不奉陪可说不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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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从火焰的树上飘下，接受他的祭品驯顺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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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旸耿日随他步入熟悉的虚空的神殿，回身以厚厚的帘幕遮住窗子，窗台上细颈瓶里仍插一枝散出清寒气的纯白桃花。金鱼缸倒扣着濒死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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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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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世界切断最后一丝联系的永昼幻境里，任他今夕何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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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用伪装多情的碧绿双眸向那蝴蝶送去浅浅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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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把濒死的蝴蝶扣在鱼缸里看它挣扎籍以消磨，却被蝴蝶剧毒的细长触角抓住了，这不是出乎意料更加有趣的事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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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望不过一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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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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