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6 陌上霜(神無月X莫召奴) 24，530F 人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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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fei1

罗黄本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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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13)

樓主發表於: 2009-06-21 18:3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6 陌上霜(神無月X莫召奴) 24，530F 人品+生子

序

城西南郊，原是一片热闹的街市，白日里人流如织，半月前，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买下，圈下了一大块地，又将地处中心的大院整修了一番，森森的大院，朱红色的门，还有门口的石狮，在这个雨夜，显得格外的森然。

从琉璃仙境走到这里，最少也有三四个时辰，风雨萧瑟，沾湿了水色的蓝衣长衫，青竹伞下，伸出了一只白晰如玉的手。

雨丝落到在修长的指尖上，一直沁凉到心底，蓝衣的男子收回了手，轻轻的将水珠弹在了旁边专心撑伞的少年脸上，少年微微拧着眉，握着伞柄的手指抓的很紧，唇也牢牢的抿着，他尊重爹亲，不想违背爹亲的决定，让爹亲伤心。

可是他也不想回去，不想看到爹亲再被那人伤害，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棍棒落到身上的疼痛，殷红的血，爹亲伤心欲绝的眼神……落到额上温软的手，拉回了他的理智，蓝衣男子从他手里接过伞，柔声问道，“泠儿，累了吗？”

少年摇摇头，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男子清澈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歉然与疼惜，他知道泠儿是在心疼他，只是……

他揉了揉泠儿的发，看着孩子俊秀的脸，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背着泠儿，爬山涉水，千辛万苦，他没有玩具能够给泠儿，只能搜肠刮肚的编成几个小故事，来哄孩子开心，他捏了捏泠儿的脸颊，笑道，“还记不记得，爹亲给你说过的，小王子的故事？”

泠儿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些个故事，是他在离开爹亲那么多年中，最温暖他的存在，自然每一个都记得，那个来自遥远海外的故事，小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他们一起幸福的生活着，可是，现在爹亲说起来，是为了什么？

雨幕渐大，他们也渐渐靠近了那个朱红深深的门，一个高大的紫衣身影，没有撑伞，负手站在那里，他身侧的雨丝仿佛也畏惧些什么，没有一滴敢沾上那身紫衣。

望着那个熟悉的紫影，几许复杂，还有出不出的惘然，蓝衣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爱上是苦，执着是苦，离开了那么多年，他的心始终丢在那里。

所谓情，便是无可奈何。

……

一

安平王朝末年，顺帝年高，又沉迷于女色，几位皇子亦忙于内斗夺位，更无心好生整顿朝纲，地方官上行下效，苛政频出，百姓们怨生载道。终于，在一次秋税征粮中，德州的百姓忍无可忍，杀死了地方官，将他的尸体吊在了城墙上。

可德州百姓在冷静过后，却是不知所措，朝廷镇压民乱一向严苛，抄三家灭三族，幸而，琉璃仙境的仙主，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在武林中素有威望，名声又好，登高一呼，群起而应之，朝廷大军四处征讨，疲于奔命。

安平是神授国度，历代神权与君权便是相辅又相防的一对关系，开朝时，太祖曾经定了种种条例来防止神殿坐大，可惜随着数朝的苛政，百姓中信仰神殿之人甚多，在此关键之时，那神殿的使者，也便是众人心里的救星化身。

他行走于世间，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好事。因其用兵如神，百姓皆尊称他为军神，他自领一支亲兵，号神风营，亦有一骑当千之称。

他与素还真南北呼应，皇朝军队节节败退，流西河一战，更是全歼了西山大营北山大营，洛西在手，京城门户洞开，巍巍皇城已在眼前。

月上柳梢，整个京都都被笼罩在一层温暖的银芒中，往日熙熙囔囔的街道，夜市的繁华地带，早已经空无一人。然而，在京都的南门处却忽然传来了几声闷响，这普通的城门关闭，却为此时更添了几分不详的气息。

这些天来，京都的午门已经流了很多血，甚至还有几颗人头悬挂在示众的刑台上，或者在平时，还会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在这种时候，却是谁都笑不出来了，有些办法的，都已经赶着逃出了城，而剩下的人躲在家里，亦是惶惶不可终日。

南门外的十里坡的小山上，一个蓝衣的身影，躲在草丛里，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什么动静，他才坐下来，喘了口气。

他不明白是怎么了，宫里的人跟疯了一样，若是在平时，他躲在冷宫的小小偏殿里，那些人找不到他，也就不会来欺负他了。

但是，等他看到一个平时很照顾他的姐姐，被人从后面按倒，他想要去帮忙，却又一时想不出怎么帮，正想搬个大石块上去，却吃惊的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葫芦串，血流了一地。

生存的本能，让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密道里跑了出来，可是，等站在这看似安全的地方，他却又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出来过一次，那个时候的他，看什么的新鲜，但是，外面的东西，需要一种叫银子的东西来换，饿了几天后，还是好心的厨子大叔看到了他，把他捡了回去。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皇宫，那里虽然冰冷，可是有着母亲的气息，有很多书可以看，还有很多好心的大叔和阿姨，更何况，他答应过，他会等那人回来……

他们相识，已然过了许多许多年，那人却像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他会记得，那个人的手很温暖，他也是唯一一个，看到他的脸不会讨厌的人。他像是一个宝库，总是能告诉他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美好的回忆里，有太多的温暖。

莫召奴的眸光暗淡了一些，他先说话不算了，那么，源武藏还会来找他吗？

干脆，他先去找他好了，莫召奴给自己打起了气，毕竟，他已经长大了，又看过那么多书，一定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他给自己找好了新的目标，振作了精神，却只听得山下骑兵的喧嚣声，那些骑士都带着清一色的面具，黑色盔甲上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莫召奴又蹲回了小树丛里，略带好奇的看着这群人，忽然，他觉得一个人的背影似曾相识，是他，是他回来了么？

为首之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略皱了皱眉，自然有手下去负责清理，他想了想，也罢了，多半是个刚逃出城的百姓，他都到了这里，也不怕再有什么泄密，便饶了他吧。

源武藏定了定神，看着城门已然在望，手一挥，一面旗帜迎面飞扬，红底黑字的神风营军旗，纵然在这漫天的烟土中，依旧清晰，霸道的仿佛要吞噬天地。神风营换了一个阵势，排成了尖锥的阵型，突入了宫墙之内，就像是一把尖刀，瞬间划开了整个皇朝的心脏。

源武藏并没有当先入城，而是落在了后方，看着那巍巍的宫墙，他的眼中出现了几分冷意，还有一丝复杂。他曾经在云都居住过三年，知道若当真是城门紧闭，他的军队想要破城，将会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可是任何一个强大的皇朝，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皇帝重病不能理事，底下的诸位皇子间的争权便放到了明处，谁先下手，谁便是赢家。

想想那位皇子所给出的条件，源武藏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的确是非常的优厚，可是，他决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任何的东西，只有真正抓到自己的东西，才会万无一失。

内城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二皇子亲手射死了自己的哥哥，却被他最亲近的谋臣给一刀戳穿了心脉，救治无效后身故。这已经是整个皇朝里留下的最后两根皇族正支。

他们一死，皇位空虚，细细数来，偌大一个皇朝里，最有继承权的，便是那位军神大人，手中有兵权，自然说话一呼百应，更何况，他的父亲是先帝的嫡子，母亲又是神遗一族的圣女，出身高贵，他倒也不急着登位，暂代以摄政之职。

朝臣中，还是有不少忠于前朝的人，也有不少想浑水摸鱼的，源武藏是军伍出身，信奉的是铁蹄之下方有正理，凡是反对之人，若是有清名的，便给了个闲职，丢在一旁养老，而那些权臣们，则是被绑到了午门后，一一将劣行细数后斩首。

武归军神，文归真龙，史书上，安亲王真田龙政，亦是在开国之时，写下了浓墨的一笔，民生方面极有建树，又举荐了不少被压制不得施展抱负的能臣。三司六部各院，空出的不少位置，都有人替补了上去。

再加上武承帝军令森严，禁止军士扰民，才上位没多久，颁下了数道旨意，稳定民生，安定士心，很快，京都的街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京都流血月，不曾在这座三朝古都留下丝毫的痕迹。

入夜，皇城内却仍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一队一队的禁军，在宫防里来回走动着，巡守着，而含凉殿的门口，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谁？”一声极为冰冷的询问之声，暗卫却没有出现，但只要有一点不对，立刻弓驽齐射，将来者给射成蜂窝。

源武藏挥了挥手，让那些暗卫退下，还有那几个被困在含凉殿不得外出的老宫人，从陛下忽然中风，不能理事开始，他们便被关在这里。只有几个皇子会偶尔过来，不是来尽孝，而是想方设法，问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偌大的含凉殿，便只剩下了一盏幽幽的宫灯，他走到龙床前，查看了一下顺帝的状况。无论那人之前有过多少权势，现在也不过是个风瘫的老人而已，花白的头发，脸上深深的皱纹，昭示了岁月的无奈。

源武藏想了一想，两指搭在那人的衣袖上，输了两分自己的功体进去，然后又从发上拔下了一根针，这是药师送给他的东西，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人的生命活力。不知是功体的作用，还是那根金针的作用，顺帝那混浊的眼神里，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东西一般，无力的手指颤动了两下，却无法冲破这残破的身体本身的限制，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是……你……”

“陛下的记忆不错啊，”武承帝冷笑，“你的儿子们已经死了，早一步下去等你了，或者在黄泉下，你可以替我问候他们一声，如果不是他们，我还没有那么容易进的来。”

乍听到这个消息，顺帝也怔了怔，随后的眼神里带着无比的怨毒，他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现在却像是一个无用的废人瘫着，任由这个反臣站在面前，而无力回击，天下至哀，莫过于此。

“玉……玉玺……”

源武藏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冷一笑，“那个东西，对你的儿子或者有用，不过，朕已经不需要了，你也不必拿那个来威胁朕。”

“你放心，朕不杀你。这样的人，朕已经没有杀的兴趣。至于你欠下的血债，朕会在你最重要的东西身上找回来。”

随着冰冷的语声，陈旧宫门渐渐的合上，从此封印，再没有一个人能进入含凉殿，也没有知道，那个奄奄一息的前帝，在他仅存的短暂生命究竟想到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冰封在了那两扇门后。

武承帝站在那个台阶上，四周空无一人，他抬头望着星空，七年了，七年前，他对着自焚而死的母亲发誓，会夺回一切，会站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如今，当他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心底却出现了一阵的空茫。

站了一会，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平南军覆灭于白河，唯一幸存的人拼死递出的最后一个消息。他冷漠的看着手里的信，手指一抖，那血迹斑斑的信便已经散成了粉末，散在了夜晚的秋风里。

源武藏的眸子出现了一丝隐痛，刚刚见到顺帝，多少还是勾起了一些东西，王府那些年与父王间的恩怨难休，还有自焚在台上的母亲。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夜席卷而来。

他从不愿意踏入南疆，也不愿意再去面对那些平南军的旧人。苗洞那巨大的财富，成就往后战无不胜的神风营，可只要想到那些死在白河的战士们，他的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然而，他终究是心志坚定之人，这些空茫，不过片刻。

“来人！”

暗卫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出现，沉默表示着他们的绝对服从。

“朕让找的人，带回来了吗？”

“京都十里，截回，含凝殿。”即使是在面对主子的时候，暗卫的言语，依旧是简洁而单字的。源武藏也不以为浒，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带路吧！”

2

莫召奴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明晃晃的黄，他无意识的拽过了被角，想要在头给蒙起来，但触手却是一阵温润的丝滑之感，他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

头顶的帐色，依旧亮的让他头晕，可是，身下却又是如此的柔软，像是躺在云堆里，一动就陷了下去，他一点都不明白目前的状况，他是在做梦吗？

“你醒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霸道的占据了他的正前方，莫召奴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喃喃自语着，“今日这梦真是太好了，不能醒，绝对不能。”

源武藏有些哭笑不得，看那人将脸埋到了枕头里，这个习惯，从他第一次见到莫召奴开始就有，此时见来，也还是有几分温暖，他倒也不急得将人从驼鸟状态里拉回来，悠闲的坐在床边，等着那人自己反应过来。

等了一会，那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源武藏皱了皱眉，该不会被暗卫弄出毛病来了吧，再怎么样，他也该知道这不是梦了。他手指搭在那人的脉上探了探，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也不像有癔症，他便没什么耐心跟莫召奴再耗下去，直接拉开了枕头。

失去了那最后一层屏障，这梦又太过于真实，莫召奴低低的唤了他一声，“源武藏？”

源武藏眯起了眼，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他倒真是怀念的很，便应了一声。

莫召奴左右看了看，这满屋的亮堂，实在看不出名堂，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皇宫。”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他的衣袖却被莫召奴抓住了，那人的力气不大，撼动不了他，但还是想把他给推出去。

“源武藏，这里不安全，我……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吧。”

源武藏挑了挑眉，逃，朕要逃去哪里？

或者是他话语的镇定，让莫召奴终于查觉到了什么，他慢慢的松开了源武藏的衣袖，似乎，有什么，跟当年不同了。

这个人，跟他等的人，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呢？他深深埋在记忆里的等待，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他抿住了唇，微微的勾起了一个苦笑。

源武藏莫名的不快起来，他攫住了莫召奴的左腕，看着上面那红色的丝线，淡淡道，“你还带着？”

莫召奴点点头，接着，便听到那人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在宣告着什么，“朕说过，朕会回来找你，朕从不食言。”

“对不起。”莫召奴轻声回了一句，很是有了些歉意。

他没有能完成自己的承诺，先离开了这里，也怪不得源武藏会生气。

“也罢了，朕一惯赏罚分明，昔日，你救朕一命，朕都记在心里，现在，你要朕赏你些什么？”

莫召奴摇摇头，幼时他唯一的所求，只求母亲能够好起来，可是消瘦的母亲，还是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直到再也不会动，不管他怎么喊，都不会动了。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求，就能够回来的。

“你不必客气，只管说便是，”源武藏替他别好了鬓边的发，走回了桌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你。”

“我不知道呢。”莫召奴唇角泛起了苦笑，“我要的，没有人能够给我。”

源武藏脸色一窒，这句话很轻，却像是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心里，募然间刺痛起来，然而，这份心软，不过转瞬之间。

他的眸子幽深阴暗，想了想，抬起莫召奴的下巴，忽然笑道，“真的不想要这些别的，荣华富贵，甚至是亲王的位置？”

莫召奴呆住了，脑子混混乱一片，最后，他终于想起了一个事，“能不能给我一碗面呀，我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给他应景一般，源武藏哑然失笑，这个孩子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得一丝一毫都没长进呢？

又或者说，他装的实在太好，连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无论是哪一种，他想要问玉玺的下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反正人在手里，东西也跑不了。

源武藏失去了继续呆下去的兴趣，但要怎么处理这孩子，他却也还没有想好。

从血脉上说，那人毕竟也是顺帝的儿子，皇族的正支，就算没有上宗谱，但还是可能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可是，莫召奴待他也有救命之恩，他总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他，永除后患。便留下来当个鱼饵罢，待将来诸事跻清，再打发他一场富贵便是了。

传旨的人宣读了旨意，便让他用过了早膳后，速速去报到。莫召奴问了两句，也不得要领，便带着满头的问号去御膳房了。

御膳房里早已经换了新面孔，莫召奴犹豫着该问谁去要些吃的，他的背却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转头一看，顿时一喜，竟然是厨子大叔，他也回宫了啊。

那个厨子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人留意，从蒸笼拿出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递给了他，笑道，“快点吃吧，饿坏了吧。”

“谢谢厨子大叔。”莫召奴道了声谢，端起碗开始吃，在饭菜的空隙，他很奇怪的问道，“大叔，为什么您还在这里？”

他想过打听一些相熟的人的下落，可守在含凝殿的人不许他出去，也不跟他说话，好不容易来了御旨，打发他去长乐宫当了御前侍卫。但他还是一个熟人都没遇上，现在在这里遇上了厨子大叔，那么，其他的叔叔婶婶，肯定也都安全了吧。

厨子摸了摸他的头，大略的说了说当日皇城之变的情景，世子殿下上位后大赦天下，对于皇城里还未及逃出的宫人，也是既往不咎，愿意留下来任职的，月例比原先还涨了些。

“那几天乱的很，我还以为你逃出宫了，怎么又回来了？”

莫召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回了宫，然后见到了源武藏，接着就只能待在那里不能出去。他打听的时候，还被那些人斥骂了几句，要称源武藏为陛下。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身份尊贵，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罪囚能够见的着的，莫召奴心里有些失望，但他有一个好处，便是心宽，想不透的事情，便不是想了。

反正，他跟源武藏在一个地方，总有机会见到的。

他正想跟厨子大叔说，前院有人喊了一声，厨子应了，招呼他先吃，不够的话灶上还有。

莫召奴点了点头，把饭里的菜扒完，又摆好了洗干净的碗，看看上工的时间已经到了，这才告辞跑了出去。

他领了东西，又拿到了换班的单子，那衣服似乎大了些，穿在他身上松松跨跨的，只能等回去拿针改了才行，再挂好了腰刀，那刀足足有他一半多长，看上去极为的滑稽，几个当班的侍卫狂笑了一阵，小子，你还是反过来挂在那把刀上面吧。

长在深宫那么久，自幼又是被人欺负惯了的，对于这样的嘲笑，莫召奴只当是没听见，问清了当班的时间，也就上工了。

今上御下极严，又不喜那些阉人，所以长乐宫里用的全是他登基前的亲卫。他们跟随源武藏出身入死多年，忠诚是一流的。虽然看不顺眼这人，但毕竟是主子安排过来的，还是要给几分面子，他们也没有苛难，给他打发了个送东西递话的差事。

这差事也算的上是个闲差，一个月月例十两，若是在普通人家，足够一年的用度了，莫召奴第一次拿到银子的时候，还好奇的看了半天，还是好心的厨子劝他莫要露财，全都存起来，等将来出宫的时候，也不怕没有钱使了。

莫召奴谢过了他的提醒，找了个空的瓦罐，然后跑到冷宫里埋了起来，那人人迹荒芜，又被传是闹鬼，除了他，也没有多少人回去。

他想着，等将来攒够了钱，就可以像书里写的那样，行遍山川了。

这一日，他从含仪宫传了一封信回来，抬头看看天色，饭点已经过了。跑了整整一天，他的体质本来也不好，两个腿有些发软，一步一步挪向御膳房。

在过宫门槛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踩空，摔在了一个积水潭里，从头湿到了脚，他好不容易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手脚都一阵疼痛。

御膳房里，灶台都已经是清冷的，残羹冷饭都已经拿去喂猪了，今天又不是厨子大叔当班，只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在看到他的脸后，就露出了一个倒胃口的表情，不耐烦的道，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想吃东西的话，明个一早来。

莫召奴楞了楞，刚想回去倒在床上睡一觉，熬过饿的感觉就好了，又想起他答应过别人，今晚要替他当班的，只能慢吞吞的往紫辰殿的方向走过去。

他跟人交了班，挂着腰刀站在宫门口站了半晌，只觉得摔伤的左腿越来越痛，有些站不住，便往墙那边靠了靠，但后背还是不断的渗出冷汗，打湿了衣服，在寒风里瑟瑟。

月过了中天，源武藏批完了奏折，想起还有一份丢在紫辰殿，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他坐的久了，身上也乏了，正好起来活动活动。

沿着长长的宫廊，长乐宫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迹，他一惯喜静，不爱人打扰，几个侍卫都是在后面遥遥的跟着。

穿过了两个宫门，就是紫辰殿的侧门，他还没有埋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扑了过来，他的护身气劲，轻而易举的将那人弹开，摔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来的冒失鬼，就算要当刺客，也未免太不称职了。

源武藏的心情不算坏，蹲下身，拨开那人披散了的长发，露出了半边脸，在月夜下，咋一看，还真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源武藏也好奇，这半夜的，他的亲卫们胆子够大，怎么不给莫召奴排个白班呢。

他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又探了他的鼻息，有些微弱，呼出的热气有些烫手，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神飞中将也过来了，先朝源武藏行了一礼，再转头对侍卫斥道，“怎么回事呢，还不快抬走，留在这里碍陛下的眼。”

源武藏何等人物，如何瞧不出，他态度里隐隐的回护之意，挥了挥手，让他们把人给送下去。又淡淡问道，“朕许久不看宫规了，按照律法，当值时出了差错，该如何处置？”

神飞犹豫了一下，道，“杖二十，罚俸三个月。”他顿了顿，又道，“毕竟是初犯，请陛下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只罚俸好了。”

源武藏哈哈笑了笑，上下打量了神飞一眼，难得看到你徇私，也罢了，朕总要给你面子，就按你说的做吧。“

神飞心里一寒，君心难测，陛下也不是当年那个与他们一起大块吃肉喝酒的兄弟了，这位陛下对背叛者，可是从不容情的，但他看了莫召奴几个月，做事经心，身世艰难也不是他的过错，他若是不帮着说句话，未免太可怜了。

他站了起来，擦了擦冷汗，恭送源武藏进殿，那人迈了一步，又想起了什么，“让个御医去瞧瞧他，再赏些药。”

“哦，对了，朕瞧着晚上这般松散，也不成体统，你事忙，但这事还是要看起来，还有，他不必再留在这里，给他换个闲差，你自己拿主意吧。”

“是。”

3

时值盛夏，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人，连地面上都已经一片滚烫，临街的小贩们都各自收了货，躲到了阴凉处，偶尔还有几个，也懒洋洋蹲在摊子前，半睡半醒着。

京都南侧是一座酒楼，名为袭莲居，乃是京都一个极有名的所在。原因无他，老板大手笔的圈到了景南湖的地面，偌大的一个湖泊都归了他们，客人若是有兴致，不妨邀三五好友垂钓，再交由大厨烹饪，那湖八鲜可都是少有的美味。

此时天色正热，而垂钓的人一般都是在早间和晚间，正午的阳光连鱼儿都受不住，但在袭莲君的最大也是最好的院子里，依旧有人兴致不减的拿着根鱼竿蹲在湖栏边。

半个多时辰都没有一点动静，那人也不急，慢悠悠的提着鱼竿，过了一会，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皇帝陛下既然来了，为什么还站在那里，莫非是怪我礼数不周么。”

“我每次都很好奇，你选在这个时候钓鱼，究竟能钓着什么？”

“呼呼，谁说我没钓着，不是钓着了天下最大的一尾鱼么？”那人似乎与源武藏相熟，言谈之间也并无忌惮。

源武藏看了一眼慕少艾的脸，在左脸的眉眼处，烙下了一个深黑色的黥印，非但不难看，反而平添几分妖艳之感，“西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慕少艾从桌底下提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坛，挑了挑眉，“呼呼，这告别宴，他们坚持要在京都，说是想念这里的湖八鲜了，我还特地带了药王谷的灵猴酒，要不要尝一尝？”说到药王谷的灵猴酒，那也是一大特色，十年才出一坛，药王谷的主人可是藏的极好，轻易不拿出来示人。

源武藏一笑，接过杯子，“那我就先干为敬了。”他与药师干了一杯，见他还有添的打算，便笑道，“算了，要是现在就喝光了，那他们可得找我的麻烦了。”

“哎呀呀，陛下也有怕麻烦的时候？”慕少艾拔出了插在腰上的烟管，抽了一口。

“自然是有的。”

过了一会，内院的管事进来打断了他们，说是湖八鲜已经做好了，老板等着他们过去开局呢。
源武藏点了点头，忽然端肃了面容，慎重道，“过一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药师此去小心，我替西南的三百万百姓谢过药师了。“

他抱了拳，竟是按照江湖人的礼节，施了一礼。

“呼呼，陛下何须如此客气，我本来就有意往西南一行，那里有不少好的药草呢。“慕少艾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道。

出了袭莲居，回宫已经是掌灯时分。源武藏酒意未去，胸中却多了几分当年纵马沙场的豪情，想要去放马驰骋一番。但大晚上他也不想多惊动人，屏退了左右，一个人向御马厩走去。

宫门早已经下钥，尚马监里只有几盏灯火，偶尔还能听到那几个杂役在那里喝酒划拳的声音，莫召奴从放马料的仓库那里取来了饲料扛在肩上，手里提着一盏油灯。

那日，他因为在紫辰殿前昏了过去，醒来后就被告知，因为办差不利，他被革了职，打发到了尚马监。

本来，神飞中将是想安排他去御膳房的，但膳房的总管公公，与大厨闹的厉害，连带着迁怒了莫召奴，看看宫里，也只有这里清静，没什么人打扰。

尚马监的总管太监，也是前朝的老人，当年还受过莫召奴母亲的恩惠，打小见他长大的，也没有安排什么重活，让他安心的修养，又拨了一间小屋给他独门独户的住，免得再受人欺负。

但莫召奴也是个闲不得的人，得空就去帮着喂马什么，倒是混了个脸熟。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了他的脸，不觉得有什么了。

背上的草料沉甸甸，每走出几步都会摇晃一下，莫召奴小心着不让油灯熄灭，四周的树叶在这个夏风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倒是扫去了几分酷热之气。打开马厩的门，一匹通体漆黑的马正无聊的摇着尾巴，看到他进来，恢恢的叫了两声。

“对不起，久等了吧。”

这份活，却是他主动要求接过来的，小黑一个在这里好可怜，别的马儿都不跟它住，于是莫召奴很心疼他，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有的时候倦了，便索性在紫电这里睡下。

抱着暖暖的大马，可比他冷冰冰的被子舒服多了。

莫召奴放下草料，先提过水桶想去打水，水槽的水没剩多少了，要是不补充，小黑晚上肯定会不舒服的。他吃力的提着水桶想要加水，顽皮的紫电却把它的大头给凑了过来，在莫召奴的身上蹭来蹭去，想要跟他一起玩。

“哈哈，好痒啊，小黑，先放开啦。”莫召奴一边笑一边躲，溅的水沾湿了夏天单薄的衣服，他拍了拍紫电的头。“好啦，我先帮你加水。”

紫电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伸出舌头舔了舔莫召奴，惹来了疼爱的拍拍。

此时，御马厩的门被拉开，源武藏晃了晃头，觉得自己还有些晕，什么时候，紫电居然能跟他之外的人玩在一起了，他当年要驯服紫电，也是花了偌大的功夫，现在居然像个小宠一样，依在别人的身边。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响动，转了头，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莫召奴漂亮的眸子，满满的都是欢喜，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源武藏了，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他，这么晚了，他还要出去么？

源武藏伸出手，捏了自己一把，然后努力想要运功将酒劲给压下去，是他，居然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但是，紫电的亲近，也就不难明白了，见那人要离开，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扯住了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大，那人直接撞到他身上，手指轻轻的抚过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朕找了你很久。莫要再走了。”

源武藏的动作很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将他纳入了自己的怀抱，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紧张的颤抖，他不停的拍着背安抚着他的紧张。

“朕要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朕就知道你会是朕的人。”

源武藏勾了嘴角，制住了身下人微弱的反抗，被握在掌心的手很细，很小，好像轻轻一使力就能捏断。

“不要怕我，乖，朕会好好对你的。”

因为是梦，所以他格外的放纵了自己，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都绝不容他再逃避。

源武藏轻吻着那人的眼角眉梢，掌下的肌肤很光滑，有着微微的凉意，指尖已经触到了那不知何时抬头的欲望之源，然后他满意的听到了对方小小的抽气声。

这是一个男人，他知道，可那又如何？他要他，这具身体带着令他疯狂的渴望，他决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逃离的可能。他甚至等不到回寝宫，只想直接占有了他，免得美梦醒来，又是一场空。

源武藏不待他再出言反对，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唇覆了上去……

临霜阁立于京都的最高处，背临一片绝崖，山风洬洬，夜色已经深沉，静悄悄的没有人迹，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晃着尾巴，慢慢的往上爬。

他明显已经爬惯了这条小路，熟门熟路，并没有在意随时可能变大的山风，会将它小小的身体刮落崖，不一会，就已经爬到了山顶，他乖乖的坐在地上，拿袖子擦了擦汗。

一只手忽然从它背后伸出来，那个孩子似乎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往旁边一跳，却仍旧没有避开那只手,被提住了后颈在空中摇晃了两下。

“呼呼，阿九啊，你每次做错事就玩离家出走，要走还不走的远一点。”慕少艾拿烟管敲了敲他的头，“故意的不是。”

“少艾，少艾。”阿九撒娇的抱住他的手，“我要是走的太远，你爬山就太累了，我是为你好啊。”

慕少艾疼爱的捏了捏他的嘴，“贫嘴，下次不许再乱动我的东西了，这次只是离魂草，要放了什么其他东西，那几只老狐狸一定会压榨我到死的。“

他喝了两口灵猴酒，便知道不对，里面肯定多了什么，不过再换也来不及了，索性就当不知道。反正那离魂草，也只会送人一夜好梦，让他见到最想见的人，做最想做的事情，第二天醒来，还什么都不会记得。还算好，他默默的擦了把冷汗。

然而，很多年后，他却是为这时的轻松，懊悔终生。

4

天色沉沉，一直在下着雨，但这里是江南，满目的杏花烟雨温柔，青石板上，开着不直名的小花，巷子长而深，一杆酒旗斜斜的挑着。
走在街上，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的前面，是一柄青花竹伞，人被遮去了大半，只有行走间，偶尔露出的一个腰饰，莹莹的红色。
源武藏很想追上去，但无论他是快走，还是运上功体，那人始终都是离他十来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却也没有远离。
“既然喜欢，就带进来，莫要藏着，也莫要三心二意。”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幽幽的响起，他转头一看，吃惊的发现居然是已经死去了很多年的母亲，她穿着一身素衣，目光里有些漠然。
源武藏自然不可能跑去上演母子抱头痛哭的戏，只是很平静的很平静的答道，“儿子会的，儿子绝不会如父王一般。”
“很多时候，这由不得你，坐在一个位置上，就有一个位置上的责任。”
父亲出现的如此突然，与母亲又隔了很远的距离，一如多年前，他们的冷漠隔阂，九泉下依然如此。
“你如今是皇帝了，皇帝又如何？”父亲脸上的笑很奇怪，“但是身为你爹，我还是想提醒你，怜取眼前人，莫待将来再后悔。”
源武藏舒了一口气，再回头去看那个人的影子，不知何时，那人已经回过头，幽幽的望着他，别走，他用力一扯，只扯下了一片衣袖。
这料子怎么这么奇怪，入手有些刺，源武藏缓缓睁开眼，望着马棚的顶，望了好一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父亲究竟要说什么？他唇角慢慢露出了一个冷笑，他又怎会跟父王一样，昔日的父王，受着顺帝的猜疑，朝不保夕。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联姻世家，他可以由得心意来选皇后，他又怎会委屈了那人。
但是，昨晚，他看到的，究竟是人，还不过只是一个梦呢？
源武藏听到了爱马的嘶鸣，紫电伏在他身边，拿头蹭了两下，他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倒在马棚里就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把草。
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角，懊恼着不该喝那么多酒的，“来人！！”
又醒觉着这是他的御马厩，他昨晚把自己的暗卫都打发回去睡了，想骑着紫电去散散心的，在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什么人？
长乐宫的侍卫，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尚马监的外面，陛下不出来，他们也不好进去，瞧着早朝的时间都快过了，一个紫衣人才慢慢的踱出来。
他们连忙送上还热着的毛巾，与净面的用具，然后等着陛下的指示，是回宫，还是直接去早朝。
源武藏接过了毛巾，盖在了自己脸上，没有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他的眼角有些微熏，是的，就算他不相负又如何？他找了他快十年，踪影全无。
或者，他真是天上的仙子，下来走一着，又回去了。
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冷，几次深呼吸后，才开口道，“昨晚给紫电值夜的是谁？”
侍卫一惊，正要去问话，又被源武藏叫住了，一个春梦，难道还要闹的宫里不宁么，罢了，他摆了摆手，“摆驾昭阳殿，让六部的堂官去说话。”
莫召奴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养回一些精神，那一夜的事情，他到最后也没回过神来，只是觉得自己被卷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里，随着水流，身不由己。顷刻间就是灭顶，顷刻间又露出了头，呼吸两口。
水里还有各种噬人的东西，啃咬着他，将他撕成了两半，无路可逃。他不怕死亡，虽然他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的活下去，但他挣扎的太久太久，已经累了。
可那人的脸庞，又在他面前不断的浮现，那的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痛苦着，让他不由自主的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只想安慰他，好好的安慰他。
到了天色半明的时候，那人才放开了他，翻身睡了过去，他抱着膝，看着源武藏，看了很久很久，那个别走，不是给他的。
再单纯，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属于他的，那么，如果他一定要留下，源武藏是会生气的吧。
他是个没用的人，什么都不能替源武藏做，那么，静悄悄的离开，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替源武藏盖好了稻草，又撑起了仿佛被撕成了两半的身体。然后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被撕成碎片的裤子，他可就这么一条呀。
他也没留神，居然还有一条蓝布挂在了里面，通灵的马儿咬住了他的衣角，莫召奴拍了拍他的脑袋，拿袖子擦了一把脸，不知何时，他的脸居然都是水。
心口抽抽的疼着，像是有许多根刺在扎，他回头看了一眼，走了出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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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思不染

還是想念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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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1)

1樓發表於: 2009-06-21 19: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呀!!!!
L大....又開新坑了呀XDDDD
這次....不會又是讓人一邊看一邊灑淚的劇情了吧??(小心翼翼望)

話說...
這邊的莫莫,
有點...相似,
又不太一樣呢!!!
一樣的平靜無波~
不一樣的出身
一樣懷抱著對神叔的心思~
不一樣的起頭

話說~~
莫莫看來是沒有武功吧??
這....他當守衛應該只能發呆喔XDDD

小染的天空 : 無染於心(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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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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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樓發表於: 2009-06-21 20: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莫被毀容了

怎麼會多了胎記？

小莫跟源武藏心中都各藏有一個人影

難道是彼此嗎？

不過，作者大人

近日花間辭跟陌上桑兩部都很久沒更新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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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fei1

罗黄本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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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13)

3樓發表於: 2009-06-21 22: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五

二个多月过去了，风平浪静，他再也没见过源武藏。那个夜晚，已经成为了记忆里的一个梦，这个梦是如此的不真实，到了后来，莫召奴都认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忙了一整天，他终于干完了所有的事情，月已经上到了柳梢头了，厨子大叔有让人捎信过来，说是今个儿有好吃的点心，让他过去拿。
御膳房里早没什么人了，厨子搬了个椅子坐在外面，拿着毛巾扇着凉风，看到莫召奴过来，他指了指灶台，喏，那里，给你留好了。
“谢谢厨子大叔。“莫召奴笑了笑，又乖巧的拿过旁边的壶给他添好了水，这才往灶台那边走过去。
一笼热腾腾的包子，还有一大碗玉米羹，浓浓的香气让莫召奴咽了两口唾沫，他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小心端出来，他坐在门槛上，一边跟厨子说话，一边吃东西。
厨子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莫召奴的时候，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门口，看到落在地上的半个馒头时，也没有去拿，而是乖巧的问自己，帮自己干活，才去换了那个馒头，这么懂事的孩子，合该是被人碰在手心里的。就是那张脸，在看习惯了之后，也不觉得难看，倒比宫里那些个大人们要顺眼很多呢。
可惜，他只是个厨子，人微言轻，唯一能帮到这个孩子的，就是偶尔留给他些吃的，他这辈子没什么亲人，几乎都把莫召奴当成自己的孩子看了。
莫召奴吃了两口，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很美味的包子，咽下去后会直犯恶心，他不想让厨子大叔担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全吐了出来，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到后来，只会干呕了。
“厨……厨子大叔，对不起，我……我一会帮你扫干净。”
“傻孩子。”厨子递了杯水给他，又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不容易待他舒服了些，又递了碗清粥给他，多少喝一点，人会舒服一些。
“嗯。“莫召奴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粥，刚想帮着厨子一起打扫，却被他赶着回去休息，莫召奴也觉得自己头晕的很，很不舒服，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御书房内，皇帝还在挑灯夜战，最近淮河水患，灾民安置，还有一系列的善后，臣下送上来的章程，他都得一一看过，朱笔御批，一个一个字都落得极稳，批了一会后，他抬头要唤人进来，却发现了一个小黄门探头探脑，他喝道，“有什么事，不敢进来说。”
“启禀皇上，”小黄门抖抖的跪了下来，“惠比寿大人说他遇到了怪事，不敢擅专，想请皇上御断。”
源武藏皱了皱眉，听那小黄门又细细的说了一遍，淡淡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等妖孽，让人打死了出去埋了就是。”过了一会，他站起身道，“算了，朕还是去看一眼，你领路……”
“是！”
小黄门挑了盏宫灯在前面给照路，很快就到了御膳房，那些宫监见到陛下亲自过来，都吓的跪了一地，源武藏站在门口，一脸的面无表情。
惠比寿听到响动，出来了，他是王府的家生子，后来又跟着源武藏一起放马，出生入死多年，有不少军士都是他救回来的，在他面前，源武藏也没有什么皇帝的架子。又听他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今晚不是他当值，不过他想起来医经里还有些东西没写好，就留下来了，后来到御膳房里拿些点心，结果就被厨子给抓住了。
他一开始还没上心，只当是肠胃不适，正要吩咐厨子去跟他拿药，越探却越是不对，那脉像虽然虚滑无力，却非重点，而是他从其中居然探到了喜脉，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人分明是男儿身，又如何会有身呢？
惠比寿是医者，医者父母心，不会对患者有什么区别待遇，而且，这么奇特的例子，也是他行医生涯里，从未见过的。莫非上古医书里，那个夜罗族的传说是真的。
他吩咐了厨子去拿药，但这事不秘密，有人听到了，宫里出了妖孽，自然是人心惶惶的，他想了想，索性禀告给源武藏，然后再求过来，说给他来试药，皇帝陛下一向对他还算尊敬，总要给他这个体面的。
源武藏挑了挑眉，你能肯定吗？
惠比寿笑了笑，以臣数十年来的经验看，应该不会有错，不过，臣老眼昏花，也不排除错诊的可能，请陛下圣断。他也是个聪明人，这宫里出了这等妖孽之事，自然不会光彩，有或者没有，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源武藏想了想，来人，去把太医院的医正，和三个长老找过来。
听令的人不敢怠慢，过了没多久，四人就已经被请过来了，虽然一个个都睡意朦胧，却也不敢在君前失仪，问了两句后，源武藏把他们都打发了进去。
源武藏站在床头，看着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对这人，他总是莫名其妙的会心软，若是旁人，他处置了也处置了，但莫召奴还是有一份恩情在那里，他丢他在宫里，不闻不问，多少也是欠了他的。
但这背后的人，却是饶不得，居然在宫禁里做出这等事来，他要是不处置，岂非人人都可以仿效，他最近是不是太宽了些，让下属们一个个都放任的不成体统了。

源武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人。

立刻就有两名宫监进来，等他吩咐，是不是把这人拖出去处置了，却听到他说道，让医正开个方子，把他弄醒。

出乎意料的吩咐，那人楞了楞，又立刻回过神去办，源武藏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看那人，微微的叹了口气。

莫召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在半空飘飘荡荡的，一直着不了地，过了好一会，虎口的剧痛倒让他缓过了神，他的记忆停留在御膳房那里，微微叹口气，又给厨子大叔添麻烦了。

烛火跳动，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遮去那光，但僵直的身体却无法行动自如，莫召奴的眨了眨眼，视线渐渐的清晰，慢慢的汇聚到了一个点。

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张只会在他梦里出现的脸，难道，他还没醒过来？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不疼，果然，他还在做梦。

你掐的是我的手，当然不会痛，皇帝陛下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莫召奴一惊，身体本能的往墙角里缩，却没留神到他已经是在床边上，差点落到地上。

这个气息似乎有点熟悉，源武藏也楞神了一秒，又很快的回过神，将他丢回了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来，朕不该来，不过念在我们过去的一点缘分，朕亲自过来问你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温和，莫召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但出于对那人的信任，他又很快放松下来。虽然源武藏现在变成了一个叫皇帝的人，又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可是，在遥远的岁月里，那些温暖的回忆，仍旧深藏于心，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安全感。

但越是听，他的表情就越是呆滞，最后有些楞神看着自己的小腹，他肚子里有孩子？

再怎么不通世事，他也看过那么多的书，这阴阳交合之道，也通晓两分，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个？

幼时他就好奇过，他为什么跟母亲长的不一样，也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什么叫男女之别，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只觉得头痛欲裂。

源武藏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你与朕有救命之恩，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你把那个人说出来，朕说不定可以成全你们，第二，把你腹中的那块肉给打掉，往后你就住在原来的地方，朕会让人照拂你的，那些活也不必做了。”

莫召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仍旧沉浸在刚刚的消息带给他的巨大冲击里，他有孩子了，这一定是母亲的礼物，不忍见他一个人那么孤独，一定是这样的。

源武藏冷眼看着他的眼角眉稍，那渐渐泛出的喜色，心中的蕴怒渐深，然而，他终是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那个人，是谁？说到那人的时候，皇帝陛下的眼眸滑过了一丝微微的杀气，又很快消失。

莫召奴一脸的不明白，那个人，指的是谁？

他的疑问，清澈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可是这般的无辜，却只是让武承帝冷笑。

也罢，就给他些时间想一想，“你现在也不必那么早下决定，朕给你三天的时间。”

莫召奴抬起头，就只看到了那人拂袖而去的背影。

6

整整三天，莫召奴被禁足在小屋的那三天，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源武藏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很明白的感觉到，源武藏似乎不高兴，也不愿意他有这个孩子。

御医大人也过来给他看了两次，跟他说，总要有一些阴阳调合之事，才会有这个孩子，还劝他说早早把人给指出来，若是那人待他有心，他也会帮着说话，谋一个出宫还是有些希望的。

可他也不知道，这个说的是谁，那个犹如梦一般的夜晚，与他而言，是那样的不真实，他本能的觉得，就算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他如果那么残忍的打破了源武藏的梦，那人会难过的，他不愿意他难过。

对了，这孩子是他一个人的，莫召奴的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却只是莫名的安心和喜悦。母亲说过，每一个孩子，都是上苍赐下来的宝贝。他没能在母亲的身边长大，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痛苦。他要好好的活下去，陪着孩子一起生活。

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源武藏答应呢。

“吃饭了。”锁着的门被打开，进来的居然是厨子大叔，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来，尝尝大叔的手艺，这可是我精心煮的菜哦。”

“谢谢厨子大叔。”捧着这热腾腾的饭，不知为何，莫召奴的眼眶里却有些涩涩的，像是见到亲人的感觉。

“傻孩子。”厨子摸了摸他的头，这天下午，他还在御膳房里忙碌，就听到两个宫监在那里嘀嘀咕咕，你知道了没，御马厩里出了个怪物。

陛下下令不许外传的，那人左右看了一眼，又偷笑道，看那人平常那么老实，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货色。可不是吗？不过这两天没人出来认，十之八九，是不知道哪里的小野种。

厨子听的直冒火，心里满是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拉住惠比寿大人了，想个办法让那个孩子早早逃出宫去，也好过死在这里。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宫里都传的沸沸扬扬，陛下就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不会让那个孩子再活下去。

他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点好吃的，若是那孩子上路的话，多少也做个饱死的鬼。

“召奴……”他轻唤一声，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莫召奴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静静望着厨子大叔，“怎么了？”

“大叔是想问问你，那个人是谁？”

莫召奴沉默不语，大叔的好意，他当然是明白的，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心里涩涩的疼着，很想蜷起身子来哭一场。

“这孩子总有个父亲吧，那个人究竟是宫里的哪一位，“厨子见他一脸的无助，忍不住又多劝了几句，“大叔知道你不想说，想护着他，可是，要是不说，你自己这关就过不去，看他对你不闻不问，这样没心肠的人，还护着他做什么呢？”

莫召奴再也忍不住，扑到厨子怀里大哭起来，厨子也楞住了，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乖，不哭，不哭了，后来，也没有忍心再问下去，给他盖好了被子，让他歇一会。

日落月升，消失了三天的皇帝陛下，也出现在莫召奴面前，本来，他是可以让个人来问话的，但源武藏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来问一问，这等妖孽，宫里容不下，但在处置他之前，也可以问问他还有什么心愿，他会尽力的周全。

“源武藏……”莫召奴习惯性的喊出他的名字，后来又想了那些人的教导，陛下身份尊贵，不是他一个待罪之人能喊名字的，要叩请圣安，口称陛下才是。

可听到源武藏的耳里，要多不习惯有多不习惯，仿佛是无言的嘲讽，也仿佛是在提醒他，当年，若不是他放了他，如今他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源武藏的眸子掠过冰冷的怒火，却仍是淡淡道，“朕给了你三天时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这些天也让人在宫里排查了一遍，都没有什么蛛丝蚂迹，只能等莫召奴自行交代。那个敢于秽乱宫廷的人，他决不会容情，至于莫召奴，他可以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让他死的安稳些，再于以厚葬。

莫召奴慢慢的撑起了身体，想要学着别人的恭敬，哀求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啊，没有别人的，陛下，你让我留下他好不好？”

那轻声的哀求，只是让原本滔天的怒火更为帜烈，源武藏冷冷道，“朕给了你机会，若是你再不珍惜，就怪不得朕了。”

莫召奴被他声音里的寒意震的颤了颤，却还是轻声的重复了几遍之前的话，执拗的求着，源武藏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的左掌一翻，出现了一道紫色的气劲，往莫召奴的百会穴上拍去，那人呆呆的望着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袭面的掌风。

在当真触到他的一瞬间，源武藏收回了气劲，可残余的力道，仍旧是将莫召奴震飞了出去，莫召奴重重撞到墙上，吐出一口血来，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披散的发遮住了他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遮蔽了他的天空。

源武藏本想迫他抬头，几缕发从指尖溜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滑，他暗笑一声，拉回了有些偏移的思绪，冷淡的看着那人。

莫召奴又吐了一口血，腹中一阵绞痛，他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想要给那个孩子一点温暖，而他的眸子，带着恳求，还有着一丝说不出的伤心。

“源武藏，你是不是很讨厌孩子，如果你实在讨厌他的话，让我们出宫好不好，以后你都不会看到他了，求求你，好不好？”

他不是不害怕，可是要保护孩子的心亦是无比的坚决。望着源武藏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坚定，“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留下他吧。”

源武藏沉默的看着他，心里也有了一点动摇，想到了那三年的岁月，在云都的三年，眼前的孩子，还是跟他有许多快乐的回忆。

他的眸子温暖了一些，居然俯下身把莫召奴抱了起来。有些吃惊于他的重量，根本感觉不到，在这宫里，看来他真的过的不是如何的好啊，在松开的领口里，也看到了不少的淤青和伤痕。

“莫，召，奴。”

他轻声念着那人的名字，这忽如其来的温柔，让莫召奴心里一抽，胸口一阵疼痛，他想压下涌到喉间的腥甜，免得污了那人的衣服。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源武藏凑近了他，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幽香，让他恍然想起些什么，但那破碎的一点零星记忆，只是让他阴沉了脸，把莫召奴丢回了床上。

这个人，该如何处置呢？或者，他是真的不明白吧，他逼他也太紧了些。

忽然，皇帝皱了皱眉，眼光骤然阴冷了下来。

这人虽然没得皇子的封号，但从血脉上说，的确是正统的皇家血脉，若以有心人想以他的旗号来复国，倒是再纯正不过的理由。

能出入宫廷，还会与莫召奴有关系的，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源武藏心里的杀机浓烈，不过，床上这人，又是否当真如他的外表那般无害呢？

借着孩子的事情，遁走他方，这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比简单的逃跑要危险，可也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到刚刚自己的心软，差点当真如了他的愿，源武藏的目光越来越冷，大掌按在莫召奴的腹上，只要轻轻一吐掌劲，所有的麻烦也就没有了。

可那人却丝毫没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反倒觉得他手掌的温度很舒服，有些眷恋的往那边靠了靠，源武藏望着他，犹豫了一会，竟然撤了掌，微微笑起。

既然是钓鱼，就要将鱼饵留着，而且，这妖孽能生出什么来，不也很是有趣么？子承父相，该知道的，也自是一目了然了。

7

莫召奴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车窗被封死着，只听到车轮的转动声，磙轳轱轳的在响，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是要送他去哪里呢？

车抖了很厉害，小腹有些微微的抽痛，他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安抚着孩子，眸里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惶然，那天源武藏什么话也没对他说，只是说改天再来看他。

接着，他就被人带上了马车，他也不知道，源武藏的话，究竟是答应了他，还是没有答应。可孩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无论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了，车夫跳下了车，“快出来，到了。”

从心里上说，他们是不愿意走一躺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妖孽是施了什么法，居然让陛下点头，把他送到这里，连小野种都留下了，这不是晦气之极么？

车夫不愿意碰到他，拿鞭子在车厢上抽了一下，不耐烦道，“快下来，你以为你是主子么，慢成这样。”

有些刺目的阳光照在莫召奴脸上，他伸手想要挡一挡阳光，却被那鞭子带来的风声给吓了一跳，忙忙的下来了。他扶着车壁站直了身体，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时间有些楞住了。

“陛下口喻，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把这里赐给你暂住，待孩子生下来再另行处置。进去吧。”

见他仍是楞楞的不动，来人怒上心头，抓起身上的马鞭就是两鞭子抽过去，“要是你肯老实点，哥几个还不会为难你，否则的话，你小心鞭子。”

两记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莫召奴还是呆呆的看着那个小院，没有呻吟，更不曾求饶，那人又骂骂咧咧的踹了他一脚，把他踢了个琅呛。

“住手。”

守院侍卫转头，见到来人一身便衣，满头银发，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却被年长的给拖到了旁边，低声道，“这是惠比寿大人，太医院的长老。”

众人都肃然，这位长老虽然脾性古怪了些，平时只是一个人捣弄奇怪的药，但他在连场大战里，活人无数，这样的人，总是要给几分尊重的，而且，谁没个天灾病痛的，更加不会想要得罪医生，他便收起了鞭子，赔笑道，“长老怎么有空过来？”

“陛下有旨意，要让他活着生下孩子，其他的我不管，但人要活着，否则我没法跟陛下交代，各位也无法交代不是。”

那人还想反驳，但被旁人一拉，转念一想，大人又不会长在这里，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不弄死，但可以叫他生死不明。

他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收起了鞭子，道，“长老说的是，您还是什么吩咐，只管说。”

“我想跟他单独说说，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把人都打发走了，他才转头对莫召奴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莫召奴才回过神，连忙把人迎进去，十来年没人住过，这屋倒椅上的灰厚了好几层，他刚想拿袖子擦擦椅子，就被惠比寿叫住，“罢了，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些话，不要麻烦了。”

“你有孩子，要注意护着肚子，头三个月，莫要乱跳乱爬，我过个半个月会来瞧你一次，药也留给你，有什么不舒服，只管说。”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莫召奴张大眼睛，听的很是仔细，他是孩子的天，当然要好好的保护孩子，惟恐自己记不住，还复述了几遍，认真的样子，倒是逗笑了人。

惠比寿又待了一会，留下了一些药材，又吩咐他要早晚喝，莫要忘记了，最后，还特别吩咐，要心宽，莫要太多的情绪起伏，莫召奴都点头称是，才把人送走了。

他像是只欢乐的小鸟一样，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一小院里，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熟悉，那棵玉兰树，还是娘亲跟他一起种下的，一晃眼都那么年过去了，这树也长这么高了，现在是盛夏，洁白的玉兰花开在树顶上，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里是他的家，在相隔了那么多年后，他终于回家了。

十年前，也是在那样一个雪夜，娘亲的眼睛永远的合上了，再没有睁开过，他抱着那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第一次真切的明白，没有什么，是只要想，只要努力就不会失去的。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他答应过娘亲，他要笑，不管遇到了什么，他都要笑着活下去。

几天后，忽然来了一队人，他不肯放开娘亲，在被狠狠的折了双臂，拖出去的时候，从人群的间缝里，他隐约看见了一个穿着明黄色的男子，他们喊他陛下，皇帝陛下。

那人夺走了娘亲，幼小的他无力争开那些人的手，无法冲到他面前，去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带走他的娘亲，为什么要毁了他的家。

所以，当听到源武藏告诉他，他已经是皇帝，当听到别人喊源武藏陛下的时候，他也是那样窒息着，说不出的痛苦，他很害怕，害怕那人会成为一个叫皇帝的可怕生物，害怕他吞噬了他心目那永不褪色的紫影。

幸好，那人终是没有，他送他回家了。

源武藏，谢谢。他低低的笑着，双手捧紧了他的小包袱。

推开小屋的门，已经近十年无人来住，桌上，床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莫召奴慢慢的半跪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枕头的灰，然后将脸埋在了里面。眼眶里止不住的酸涩，可是，没有一丝泪光。

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他想起自己还偷偷藏了两个馒头在包裹里，从包裹里取出馒头，就着井里刚打上来的水，一顿晚饭就可以这么对付过去了。

他振奋了精神，开始收拾箱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娘亲究竟是在箱子里放了什么，近十年了，衣服居然一点都没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底下还有几件小衣服，从那个大小看，应该是娘亲当年给他做的。

莫召奴松了口气，觉得孩子的大小应该都差不多吧，那么，他的衣服，他的孩子一定也能穿，真是太好了，他像是挖掘宝藏一般，又挖出了一顶小帽子，还有两件小毛袄，冬天应该也就不会冷了，挖着挖着，从衣服里，掉出了一叠用线缝好的纸。

他蹲下身捡起纸，上面的笔迹很熟悉，是娘亲的字，幼年时，娘亲曾经手把手教他一个一个字的临摩，那些日记，每一页都满满的是娘亲对他的希望和关爱，还有一些养育孩子的心得。原本，他还有一些惶然，他不知道孩子会怎么降生，他能做些什么来迎接他的孩子。

可是，抱着这个本子，他像是从中得到了无穷的力量，有娘亲陪着他，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不会害怕了，可以给孩子一个完整又温馨的家。

夜的山野间，一轮孤月悬在天空，在林子里，一个模糊的影子，看着山下的那间小院里，忙里忙出的人，面具下冷冷哼了一声。

朱雀皇子？

白到透明的手指间，瞬间出现了一张黑色的五星，他眼中寒光一现，黑风席卷而去，但很快，弹到了一张网上，紫色的龙气翻腾，隐隐有吞吐山河之像。

凌厉的逆风，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张划痕，他的食指划过了脸上的伤口，殷红的血流淌在指间，眸子里满是兴奋。

血腥之气也让他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山下，真是麻烦，还是试不出来，魔在人间，也得守天地法则，他还得另想办法。

他拿开了面具，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脸皮，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新的，盖在了脸上。

一阵风过来，林中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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