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18 【蕴果谛魂X楼至韦陀】不独一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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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2-07-18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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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8 【蕴果谛魂X楼至韦陀】不独一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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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温随着血液渐渐离开身体。静静躺在血泊里。楼至韦陀极最后之力抬眼去望，欲看的不是身侧与之玉石俱焚的宿敌残尸，却是几步之遥外屹立不移地众相枯轮。

众相枯轮默然不语，夕阳最后的余辉滑过善恶归源，禅杖细长的投影抚慰一般轻触濒死者惨白的面容。轻轻呼出一口郁结胸口的浊气，楼至韦陀双目直直望着晚照里金色的禅杖，艰难的露出笑容。

蕴果谛魂，我……做梦了。

彷佛还是初次相见时的情形。繁星下，长草深处走来手提简陋灯笼的小沙弥，包子般圆圆软软的面孔上，偏是一派严肃正经：

  “夜深露重，你为何独自露宿荒野？”

  “今夜明月黯淡，纵有漫天繁星，依旧晦暗不明，想三千愁苦世界，众生无不浮沉于黑暗之间，一时心生悲苦，不知归途何往……”

  “阿弥陀佛，原来迷路了。你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据闻深山中有一名刹，驻十方僧人，常传无上佛法。向来心生仰慕，一朝缘法相至，跟随师尊身侧跋涉千山万水兴兴而来。不料半途师尊身染风寒，却道佛门重信，不可误了约期，故遣我先行一步。”

  “阿弥陀佛，你就是从华严寺过来听经的楼至韦陀吧。请随我从这边来。”

  “正是楼至韦陀。引路之恩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不知尊下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小僧蕴果谛魂。实是你师父病愈，今日晌午已至。听闻你未曾到达不由大惊失色，连呼一时失察忘却你素常迷途，又是夜盲，恐你走失。千钧刹虽然地处深山，通往之途却无岔道。算来你应已来到附近，我便提灯出来找寻。”

  “如此多谢……哎哟！”闻听得师尊无恙，今夜又免却露宿之苦。楼至韦陀心下一松，脚底突然踩歪滑去，整个人立时向前扑倒，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

  “小心！”小包子蕴果谛魂眼疾手快，抛了手里灯笼便来搀扶，双手一伸，正好把个几欲滚地的小包子楼至韦陀接了满怀。两相对望，楼至韦陀惊魂犹未定，心擂似打鼓，一片漆黑中，借着幽暗星光却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蕴果谛魂肩背，活似抱着一丛珊瑚不肯松手的八爪鱼。一时间不由得面热耳赤，火速放开手脚站稳，扭捏道：“多……多谢你……啊哟不好！灯笼！”

  原来蕴果谛魂为了接他情急之下将灯笼抛出，不料几步外正是一处水塘，可怜灯笼无辜落水去，一点光源不复存。

  楼至韦陀皱起包子脸，扁嘴欲哭：“都是我不好……害你失了灯笼……”

  蕴果谛魂一脸严肃双手合十：“无妨……灯笼乃是身外物。你身体无恙方为好。”

  “可山路湿滑，又是黑暗无光，无法行走。竟害得你也要露宿荒郊了……”

  “不必露宿，这山路我打小儿走起，再是熟悉不过。便是失了灯笼。也不怕迷失道路。你若是怕黑，我便牵你同行吧。”说话间一只小胖手已经伸过来轻轻握住他：“抓紧我，莫怕。山路虽黑，这条道上，却不独你一人。”

  眼眶里还包着泪，嘴巴已经裂开笑容，用力点点头，两只小包子携起手，一点点行起夜路。

  长夜无光，路远漫长，心中却再无畏惧，温暖而又平和的感觉，从紧紧相牵的手中源源不断传至心头。

  “这路长夜黑，没个人声怪瘆人的，不如我唱个歌给你听吧：黄泉路，黑黝黝，两个人，一双手，牵着走，不回头，天荒地老，不眠不休……”

  “……阿弥陀佛……更瘆人了……还是请别唱了吧……”

  稚嫩话语似乎还回响在耳边。转身猛醒，百尺崖头喧嚣尽，路已至极，再无回头。

  原来一切都是梦境……一场遥远的美梦……梦境中漫长艰辛的修行之路，与他一路相携扶持，千年弹指不觉。可惜梦醒来，依然如同迷途那日，黑暗依旧，彷徨依旧，迷茫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一双……能牵引自己走出绝途的手。

  楼至韦陀苦涩微笑，注视着众相枯轮的眼神悲伤而痴迷，蕴果谛魂……虽你先一步离吾而去，半生修途……得你相伴，楼至韦陀……始终……无憾。

  嘴角的笑意逐渐凝结，意识开始飘散，朦胧间却见众相枯轮金光大盛，从那祥和光氛中缓缓伸出一盏灯笼，僧鞋踏出，圆头圆脑的小沙弥拨开迷雾，一步一步坚定向自己走来。

  蕴果谛魂……是你吗……

  小沙弥不言不语，稚气的脸上绽开一抹温厚的笑容。一只胖胖软软的小手伸过来，正正横在眼前。

  楼至韦陀笑了，无悲无惧，无怨无悔，他使出全身力量握紧了那只温暖的手，握紧了！再不放开。

残躯化沙，随风散尽，风沙中隐约可见两个小沙弥哼着歌谣牵手蹦蹦跳跳相携而去。唯余众相枯轮屹立不语，默默相送。

  黄泉路
  黑黝黝
  两个人
  一双手
  牵着走
  不回头
  天荒地老
  不眠不休……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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