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劍網三=劍俠情緣網絡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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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影=焚影圣訣=赫連迦蘭, 毒經=慕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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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是以段子合集的方式撰寫,每篇既以時間順序前後相連,又可獨立成篇。每篇有獨立的名字,統稱為荒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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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背景為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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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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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外。大漠。暗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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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炙熱的風沙隨著最後一縷陽光消弭無形,氣溫驟降,寒風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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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一個人拖著步子走在茫茫黃沙之上。烈陽曝曬帶來的眩暈感消失之後,乾裂混沙的傷口終於回過神來,紛紛叫囂著疼痛起來,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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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只是麻木般,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或者說,那個目的地離現在的他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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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他和一起修行的同門跋涉千里度過玉門關執行任務,歸來時卻只剩他一人。本來就是選拔性的試煉,劫後餘生的人才有資格進入下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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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並不覺得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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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離千里而來,拜入師門不到10個月,武藝未有所成,大漠的脾氣並未摸透卻早已知曉。瞬息萬變的嚴苛環境才是最終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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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兵刃盡卷,超過一天半滴水未進,在乾旱,溫差,疲倦,失血的多重打擊下,孑然歸來的他已然明瞭這片大漠才是他真正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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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一步一步走進一個敞開的墳墓裏。入夜和寒冷和可能出現的野獸只不過是加快的他的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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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直直地摔倒在茫茫黃沙之中,粗糙的黃沙在他看來卻像是溫柔地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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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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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四肢已經僵冷得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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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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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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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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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睡去也好……讓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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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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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煩地眯起眼睛,從兜帽裏望向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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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泛花的視網膜上已經看不太清楚東西了,只是隱隱約約有一團藍色的東西閃閃爍爍,忽明忽滅。在昏沉的天幕下,似乎吸走了星月之光。讓人仿佛膠著一般移不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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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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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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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清晰的腳步聲,只是感覺那團磷火又近了些。已經能夠看見搖搖晃晃的火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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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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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全身裹在白色的袍子裏,腰上掛著一把他們這裏常見的獵刀。手裏提著這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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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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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皮靴的腳已經站在他面前。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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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可以看見他從兜帽裏露出的半截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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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傳說南疆苗族才有的華美而繁複的銀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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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是俯下身來看他了,他的身後是無邊無垠的荒漠,和斷壁殘垣。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巨大的朔
月散發出孤高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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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親近。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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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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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有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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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都城長安出發,一路向西,穿過龍門大漠,渡出玉門關,便是飛鳥也難以橫渡的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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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荒漠形成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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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中原人亦難以承受,何況自古以濕熱的水土著稱的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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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他疑惑的當口,行者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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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識的刹那,焚影只是下意識地抓住了白色的長袍下擺。師父說過,苗疆人習慣陰濕,不適行於熾熱荒漠,所以身上多半會帶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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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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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所言的人生八苦,是謂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然而無論焚影怎麼想,也始終想不出一種恰當的來描述他和毒經之間的種種。大約這人世間的紅塵紛雜,只有入世者,遍嘗百味,方能體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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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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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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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在地理位置上,指的是湖南的西部,沅水澧水流域,東臨洞庭,西連川貴,南到廣西,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勢連綿起伏,地勢險要。古時這裏被稱為“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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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自古政教分立,即便歷代疆域抵達此處的統治者都會設立州府管轄,但因為路途遙遠和文化差異,其影響力
也遠遠比不上各種教派在苗疆人心中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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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萬裏,巫蠱並重,神鬼相通,大小教派林林總總,按其建立時間來算,少則幾十年,多則百年,五仙教卻是執牛耳者。傳聞它的總壇隱于群山密林之中,雲霧繚繞,建築皆依山傍水而建,與山體相融,仿佛一個有生命的整體。教外遍佈重重機關迷陣,教內亦蓄養異草毒物,方圓數百里之內,連鳥獸也不敢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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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其教內之人,傲世獨立,又行蹤詭秘,擅以笛聲驅蟲獸傀儡,迷惑人心。連同其驚才絕豔的毒術蠱術一起,令中原武林中人談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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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都不過是書中所描繪的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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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恩?”焚影睜開眼睛,未時三刻,陽光還有些刺眼,他伸手擋了一下,未及收回,一個身影便擋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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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思緒漸漸清晰了,他就著平躺的姿勢,看著俯下身來看他的毒經,臉上綻出戲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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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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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寵若驚。”毒經看他突然亮起來的雙眼,到嘴邊的吐槽又轉了個彎咽了下去,只是伸手把他從草地上拉起來,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轉身走去。嘴角不自覺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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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狡黠的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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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等等!”焚影順勢從草地上爬起來,隨便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便匆匆忙忙跟著毒經的腳步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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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無心嶺的巨木上,焚影想了很久,吐出叼著的草根,向樹下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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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樹幹而坐的毒經停下擦拭蟲笛的動作,抬頭便看見樹上探出一截焚影的黑色兜帽,投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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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次……”他看上去有點焦急又有點猶豫,“為什麼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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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頓了一下,隨即仿佛想起什麼般露出了一點古怪的表情,在巨大樹冠的籠罩下,仿佛笑了,又仿佛沒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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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不是面癱就是笑的人背後一冷的傢夥居然有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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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瞪大眼盯著他,心中詫異又好奇,又怕遺漏了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嘴上仍不忘催促他,“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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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毒經想了想,還是決定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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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說。”下一秒那只貓已經翻身從樹上跳下來,眨眼功夫便到了毒經身前,彎刀出鞘,毫不猶豫地架上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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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隱隱不快地眯起了眼。卻被一雙認真的杏仁眼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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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焚影只是專注地想著毒經剛才那個表情。太難得了,絕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其實並不真的在意答案,卻急著想要多看兩眼那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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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距離已經足夠近,近到那雙琥珀色的杏仁眼在面前不斷放大。仿佛頸上的彎刀並不存在,毒經的呼吸已經湊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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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冷不防按住焚影的肩把他壓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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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刀脫手,摔在柔軟的草地上並沒有聲音。焚影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驚愕地發現毒經已經不知不覺用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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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大力氣掙紮,不知不覺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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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這傢夥手勁怎麼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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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未及停頓,溫熱的呼吸已然噴上耳畔。“……那個時候,我在想,”毒經語速很慢。聽到耳邊語調已經微微帶了笑意,焚影不由再一次地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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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夥今天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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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弟子怎麼這麼遜色,茫茫大漠走了半天,連個接引的旌幡都沒見著。看來曾經聲勢浩大的明教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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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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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見到一個,居然是個快死的。運氣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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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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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一向很有愛心,何況是只看上去半途遇難的溫順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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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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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未了便被一股大力掀開,焚影漲紅著臉擺出攻擊的架勢,雙刀在胸前橫成十字,如果不是亂翹的髮型和亂糟糟的兜帽,那一聲“來戰!”喊得到真是氣壯山河……的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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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慢條斯理地站穩身形,露出一個的遺憾表情。那張面無表情卻分明寫著“是你要我說的”“要切磋奉陪,不過勸你還是省省力氣”的臉徹底激怒了他,一招暗塵彌散上手,人就輕巧地向前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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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毒經的蟲笛橫在唇邊,向後躍起的同時,止不住地笑意蔓延開來。炸毛的貓,也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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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逗弄是情趣,逗惱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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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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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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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春寒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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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有笛聲與清冷的香氣彌散,縈繞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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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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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夜晚,被衾柔軟的觸感和暖度太誘人,腦識混混沌沌轉了一圈,又抵不住想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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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那笛聲和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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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焚影隨著毒經離開苗疆,陪著他輾轉遊歷天下。那時自他離開師門,已有大半載。從遙遠的明教到苗疆,再從苗疆出發前往各處……雖然並不明白毒經執意要帶著自己這個拖油瓶的理由,不過能有機會四處走走,見識許多奇聞異事,修習武藝,說不開心也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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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的藏劍山莊,因其十年一度的名劍大會聞名天下,武林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約一個月前,焚影與毒經來到此處,拜謁切磋,遊山玩水,見識了金燦燦的武器和金燦燦的山莊,並對聞名遐邇的杭幫菜和莊主的美貌流盡了口水之後,終於到了告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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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連日大雪封路,耽擱了時辰,獨自上路的兩人不得已滯留在虎跑山莊內,直到昨日,才有了初霽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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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在被窩裏翻了個身,臉貼上同樣柔軟溫暖的枕頭,禁不住地蹭了蹭。那舒適程度,比起連日奔波風餐露宿來,簡直讓他骨頭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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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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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流著口水的嘴角撇了撇,焚影腦內閃過一個如此誠實的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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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渺渺,悠遠而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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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彌漫,清幽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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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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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處之地是虎跑山莊的客舍,既然醒了便也睡不著了,焚影起床穿衣,決定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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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間沒有絲毫聲響,毒經大概已經睡著了。焚影的腳步在門前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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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無人。只有幾株白梅在月色的映襯下優雅地展瓣,猶如嫺靜的仕女。被夢中熟悉的清冷香氣環繞著,像是雲鬢,或是飛揚的飄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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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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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在梅樹前默默站了一會兒,像是被這景色和香氣吸引,情不自禁湊過去聞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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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抬頭的刹那,他也看見了屋頂上站著的那個人。那個他原以為睡著了的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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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以前無數次見過的那樣,他那支烏亮的寶貝蟲笛此時正橫在唇邊,宛轉悠揚的笛聲從他唇間流瀉出來,許許多多碧色的蝴蝶在他周身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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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的積雪幾乎化完了,他站在屋簷上,背對著他,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笛聲未停,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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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站在離他二十尺遠的位置,肆無忌憚地看著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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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以他只修煉到三重的赤日輪來打賭,他也知道那個人現在吹奏的曲子,其實是補天訣的一式。苗疆的蠱毒可以醫人也可殺人,這他自然知曉,只是眼前這個人從未用蠱醫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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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即使以命相搏,他也只見過那支蟲笛吹奏出帶血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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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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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他有些迷惑般地喚了他一聲,學著他跳上了屋簷,看他在月光下轉過身來,嘴角勾了一個溫柔地笑意,而笛聲依然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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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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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情景太美好,把他想問的話全都封在了肚子裏,他直愣愣地看了一會兒,而後慢慢地坐在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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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會補天訣啊。可是為什麼不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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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模模糊糊地想,不知不覺地又有些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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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真是丟臉啊,這麼美好的環境,居然這麼不解風情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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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停下吹奏,轉身回屋,手裏還抱著一隻糊裏糊塗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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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他撞見自小青梅竹馬的阿幼朵叫他“阿笙”之後,他就再也沒享受過他對“慕先生”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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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他軟硬兼施教訓了他幾次,這不長記性的傢夥下次還是會笑嘻嘻地喊他“阿笙”“阿笙”……“阿笙,名字不就是用來喊的,叫你阿笙有什麼不對嘛。”“哎哎哎別打啦我知錯了嘖阿笙你下手太黑了啊嗚嗚嗚阿幼朵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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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養久了的貓開始知道侵犯飼主的權力了。毒經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心裏哼了一聲,腦內又有個聲音說這其實也是萌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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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暫且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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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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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十道之一的嶺南道,轄區遼闊,道途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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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東都洛陽出發,順其道而下,穿過洛道,便可進入南屏山。南屏山山勢險峻,連綿起伏,易守難攻,歷來是各種勢力潛伏發展的必爭之地,刀宗一脈,紅衣教不說,自浩氣盟成立以來,以長江為界,與此地原有的惡人穀勢力分庭抗禮,南屏地界也因此更成為魚龍混雜,勝者為王的爭奪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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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宓谷,是一個因為危機四伏而美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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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宗弟子像往常一樣列隊巡查而過,並未發現異常。他們無從知曉,就在離他們十尺之外的山柱上,在這片美麗谷地的高處,坐著兩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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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斬五重以後,精進變得更加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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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乾脆放下手中的刀,盤腿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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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隨毒經出教,教主並未另派他人跟隨,除了幾本抄錄的秘笈,師父耳提面命的幾句話之外,他幾乎一無所有。入教不過一年便能執行如此任務,焚影在這一代弟子中,必然是優秀的。然而可惜的是,獨自修行的意義與樂趣,並非他這個年紀所能領會和參悟,因而大多數時候,他只覺得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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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在教內多好,至少能有厲害的人討論和指點一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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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跑遠了,焚影頓了頓,搖搖頭想把雜念甩出腦海。毒經坐在離他不遠處的山柱上,闔目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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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個厲害的,不過只怕專業不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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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煩躁地耙耙頭髮,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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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仙教的內部結構分為教主和祭司兩支,掌管教義的教主一支,下設左右長老和五仙使,負責教內大部分的事物安排,是五仙教勢力明的部分。而暗的部分,則在祭司,協同其座下四大護法,長年居住教內,深居簡出,以研習五仙教武學技藝,追求臻化之境為畢生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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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這一代,向來偏安一隅的五仙教因左長老烏蒙貴叛亂之事捲入中原紛爭,開始參與到中原武林的事物中來,其神秘的祭司一支亦開始主動踏足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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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焚影看來,毒經此次出行的目的,似乎更貼近於單純地瞭解各派法門,學習和切磋,因而雖然打著五仙教祭司的身份行個便宜,實際上隨行人數並不多。加之毒經性格淡漠疏離,仙教弟子亦訓練有素,若非指示,並不會輕易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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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像是兩人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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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歎氣的功夫,毒經已經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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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認命地拔出雙刃,在胸前合成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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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言語,他已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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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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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無聊,除了每到一個目的地小住的那一段時間外,他們的行程大多數都趕在路上,這種不涉及生死的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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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看做是無聊旅途上的餘興節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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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毒經這個不笑的時候總是癱著一張臉的傢夥,每次都是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背後,不打招呼就開始,多玩兩次之後,焚影也算是習慣了,往往只要一個眼神,也完全能明白他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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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處的地方,地勢獨特,山柱高聳,稍一錯身便是懸崖峭壁,焚影一邊小心著腳下,一邊盡可能地用彎刀劃出一輪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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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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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們的切磋,實力相差太懸殊,大多數時候也就是玩玩就算的模式,毒經悠悠哉哉地吹著蟲笛,焚影亦
盡可能沉著應對,點到即止,該停手的時候,笛聲一個呼哨,也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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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次卻好像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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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影的呼吸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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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的速度太快了,一晃眼的功夫便拉近了距離,與以往焚影追著他跑以求近身不同,蟲笛聲聲尖銳,竟隱隱呈出攻擊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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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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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從焚影額頭上滾落,他覺得自己幾乎是在憑著本能躲開那些刁鑽的角度,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疲憊,對手就像是不透風的牆,或是細密的網,每一擊都被消弭,每一次躲閃都顯得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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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戰鬥,他幾乎忘了招式,忘了節奏,只是本能地動著,十尺距離,他用盡全力使出了一招銀月斬。然後仿佛洩勁般地,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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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同時停手,輕飄飄落在對面一塊突起的岩石上。笛子仍橫在唇邊,笛聲卻已經停了。
那一瞬他仿佛明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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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他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你知道明教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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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經沉默半晌,似在思量如何回答,又或者不是。半晌後,他略一點頭,“粗通一二。”頓了頓,又道,“十尺距離,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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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換焚影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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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耍賴似的,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低著頭不動彈,直到毒經等得久了,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準備拉他起來,才推開他的手跳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故意將一臉冷掉的汗都蹭在他肩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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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你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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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抬起來的臉上露出已然是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笑容。接著便又如往常般開始話嘮地纏著毒經要討論細節。被精力旺盛的貓吵得頭痛的同時,毒經不免松一口氣,隨之放下心來,剛才那一瞬間莫名地緊張也被他拋在腦後。
多年以後再回想起來,與毒經一同遊歷的那些時光,他所收穫的,其實根本無法一一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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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沙漠中一時興起救了他的苗疆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他信任的朋友和師長,他們之間親密的聯結,在比意識更早的時間裏,就已經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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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隨著時間刻進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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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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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仙教的結構里,祭司的杜撰是劇情需要。以及銀月斬這個技能距離是8尺,讀了秘笈之後可以增加到10尺,和銀月斬幾重其實沒有關係……隨手借用不要當真咳……借用原因只是因為這是我的小明教最後一個滿重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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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阿笙其實是默默溫柔地類型【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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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rey3102在2013-10-26 18:51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