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2 【奉天逍遙】共爾相逢，與君聯袂（坑，前續～4，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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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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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4-23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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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奉天逍遙】共爾相逢，與君聯袂（坑，前續～4，首樓）

（共爾相逢，與君聯袂之前續）

夕陽西下幾時回
＊奉天逍遙，江湖套路，相愛相殺，血性逍遙，不按規矩OOC，３９米跑道清空。

　　江湖上，百樣人，唯獨不缺的便是俠自當頭的過客。
　　紅塵俗事，百態人世，一襟年少，自當笑傲群雄，與天相爭。然江湖是非對錯，黑白之分到底沒有一個準確，好比了茶館裡說書人故事的結尾，可嘆可悲又可憐，也就僅僅於此。
　　玉家從上到下，兩百七十八條人命訥，你說值錢不值錢啊？
　　走跳江湖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青年拋下了銅錢進了說書人的破碗裏，帽緣遮著他的半張臉，只露出了唇邊揚起的笑意恣意輕狂，道：「這故事可真不錯，然後呢，兩百七十八條人命，值了多少錢？」
　　被打斷的說書人也不惱，他透著笑，要喝一聲，答道：「這位小哥問的真好！這兩百七十八條人命訥……不值錢，一文錢也不值啊！」
　　說書人大笑著說道，青年也跟著笑，說了幾聲「好」，又扔下幾兩銀子，結了茶帳，一壺碧螺春就這般浪費了去，倒也是叫人心疼。青年只道：「說書的，這故事你記牢了，這玉家兩百七十八條人命啊……」他慢悠悠地開口，片刻靜默，他哼了一聲：「值的可不是錢啊。」
　　但已再無人應答了。
　　江湖上曾有傳言，玉家兩百七十八條人命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朝廷封殺、江湖追殺，堂堂玉家貴居武林至高之位，竟是落得滿門被抄，無一生還－－是沒有沒錯。青年一甩劍，叫那三分血紅盡數墜落塵沙裡頭，收劍入鞘的動作行如流水，他伸手拾起了那顆頭顱，只言道：「第一百三十九個。」
　　當年圍攻玉家的是其他四大世家，看來是敘謀已久，而為傲骨不屈，玉盟主最終提刀自盡，已証自己黑白。然世間黑白，本為同源之水，又有誰能說透三分清明？只剩下了那位未曾被提及，自小便在外遠遊的小公子尚且無人知了。

　　客棧裡青年摘下了帽子，擱在桌面一角，他打開紙窗，便見了一灰鴿振翅而入。
　　「辛苦了。」青年愛憐的摸了摸牠的頭，取下腳上信箋，又從包袱裡拿了鳥食灑在了桌上，也不管灰鴿了，拉張椅子便拆開信箋。上頭沒有多少個字，他略一沉吟，微微蹙眉，半晌後露出一聲嘆息，輕聲呢喃：「是叫人為難。」
　　將紙張焚燒殆盡，他倚著窗望向了外頭，昏黃的夕陽打在了他的臉上，卻絲毫打不亮眼底的光。上頭的一筆一畫都令他感到煩心，他按著懷中的白色布袋，摸索過了裡頭物品的形狀－－天命不可違，福禍有時至。殺身之禍，萬勿為之。
　　何為天命？何為福禍？何為……
　　忽地目光一暗，殘陽連同餘暉一同歇下了，亮起的燭火跳動著殘破光輝，他隱身沒入黑暗之中。月光撒落銀輝，落出的暗影似鬼魅而來，青年踩著貓兒般的步伐，掠過簷上青瓦，足間凝氣，一式雲步醉逍遙倏然而起，只留下冷冽的白光劍影，只尚不及出聲便再也發不出聲的屍體。
　　血液被塵土吸食，將腳下三分黃土染成了暗紅，他抹去沾染在臉上的血色，反手收劍入鞘，邁步走向了那處燈火微亮的屋子。每一步都極輕、每一步都極穩，他每走一步，就多想起一點過往，事實上他本不該在此－－本不該的。畢竟所有的江湖恩怨都離他太遠了，拿了句先生的話說便是：「江湖人行江湖事。你既非江湖之人，江湖之事本不該介入。」青年微微瞇起了眼想著，江湖人說江湖事，總精采萬分，令人嚮往。
　　「先生此言差矣，人便是江湖，有人的地方，自當是江湖。」
　　他想起自己離開前對於先生說的這句話，偏了偏頭，忍不住笑了一聲。他自幼便遠離家鄉，即便有所聽聞，卻是毫無所動的。玉家被抄了滿門又如何？到底與他無關。若不是……
　　「若不是玉蕭，怕你至此仍是置身事外了，玉逍遙。」
　　玉逍遙步伐一頓，抬眼看向了倚在門邊的那人，他像是等了許久的模樣，玉逍遙哼笑一聲，隨手就將方才所刃的頭顱拋了過去：「第一百四十個。」
　　「兩百七十八條人命啊。」那人說道，穩穩地接住了那顆血淋淋的頭顱端詳，切口平滑，大抵是乾淨俐落的一劍，甚至不帶一點猶豫－－他吹了響口哨，「嘖嘖嘖嘖，誰能想到呢，那個連一隻麻雀都捨不得傷的玉逍遙－－」
　　「閉嘴。」玉逍遙橫了對方一眼，截斷了他尚未出口的話，「記住你的承諾，地冥。」
　　「呵。」地冥揚起了唇邊一抹笑意，捎上了眼角，那張酷似於玉逍遙的臉全然釋放出了與玉逍遙全然不同的模樣，「眩者可拭目以待。」他一面說著，一面將那張半遮面具戴回了臉上。
　　玉逍遙也不惱了，琉璃色的眸子直盯著地冥，半晌後道了一句：「事事不會如你所願。」
　　地冥聳聳肩，像是毫無在意地：「那又如何？反正你也不會太好過。」
　　玉逍遙不可置否。他踏著這一路腥血而歸，沾染了無數鮮血，背上了無數條人命，不論是非亦不論黑白，但這又如何？玉逍遙想，比起無故冤死的玉家兩百多條人命，比起……比起了玉蕭這條命，自己所背負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本劍譜，一把神兵。
　　最終，竟都因他而死。玉逍遙如何能原諒這一切？他的目光越發冰冷，心便越發無情，玉家兩百多條人命他總要去一一討回的，在這個江湖裡，一個一個，去討回來。

　　兩百七十八條人命究竟要用多少鮮血才能洗淨冤屈，沒有人知道，就連玉逍遙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手中的腥血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顫抖到如今的冷靜、從害怕到冷漠，也就一恍眼的時光－－然後他緩步的走上了最後一個臺階之上。
　　那裡是起點，也該是終點。
　　他手中握著神諭，那是江湖上人人趨之若騖的神兵利器，劍身悠悠藍光劍氣流轉，絲絲纏繞於他的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魔性。
　　人心成魔，劍意入魔。
　　玉逍遙身處於荒廢的玉家之中，他未曾見過的繁華，是他再也見不到的寂寞。玉蕭的墓就在後山，那裏還埋著許多人，他不知那些人是誰埋的，但如今知道與不知道都已無所謂了。他不過靜默的等。
　　等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用鮮血來祭奠這殘破故事的終章。
　　他知道地冥守在了暗處窺看，可他不在意了，但他也不會讓他如願地－－畢竟總要有人來為這歷史添一筆。
　　步伐聲又輕又淺，卻似刻意，又像無意。玉逍遙抬起頭來，他看見了那人從階梯下緩緩而來，一步一階，獨自一人，帶滿風霜與歲月。
　　玉逍遙微微揚起了唇邊的笑意，輕狂張揚，他輕輕啟口，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啊，師弟－－嗯，或者，我應該要說－－君盟主？」
　　君奉天步伐一頓，百般滋味繞上了心頭，他看著好整以暇，似乎等了許久的玉逍遙。自十年前一別以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彼時先生只說了一句：「人身在世，處處江湖。」－－而後自己便也步入了這個江湖之中。
　　或者該說，不論如何，他總逃不出這個江湖的，好比玉逍遙也未曾逃出一般。
　　他曾經試著找尋，但玉逍遙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只有說書人的故事裡，說著玉家的滿門抄、說著江湖裡的魔修羅－－這是他想過，卻未曾相信的，如今便血淋淋的擺在他的面前－－他望見玉逍遙那雙紫眸裡斂藏的笑意，卻已經碎成星河，全數流淌而去，只剩下無垠的冰冷與寂寞。
　　然而刀尖舔血的日子多了，心便死了。玉逍遙看著曾經的師弟，如今四大世家的當權者，同時也是整個武林希望的君奉天，忍不住笑開來。他祭出了神諭，這三尺青鋒飲過了太多人的鮮血了，「何不拔劍？奉天啊，自十年前一別，我們也很久、很久……沒有比試過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之中，究竟誰更厲害麼。」
　　「……」
　　玉逍遙耐心的等著君奉天，他以指腹擦過了神諭的劍身，他知道君奉天不會讓天下失望，也不該讓天下失望。
　　風帶著塵沙颯颯而來，捲起了枯葉飄落，也打落了無數枝葉，君奉天到底祭出了正法－－
　　「當心了。」
　　神諭正法交鋒，天下兩大奇兵的盛名自當不是空傳，神諭劍氣兇猛而來，正法卻是招招而退，步步化解，看似退無可退，卻是猛攻一技。雙劍交鋒，迸發出的聲響清脆響亮，須臾間卻以是百招交錯而過。忽地神諭正法相互翁鳴，竟是起了共鳴，玉逍遙對此一頓，隨即虛晃一招，一劍劃過了君奉天的手臂，劃開一道血痕。
　　鮮血頓時洶湧而出，君奉天微微蹙眉，只聞玉逍遙一聲輕嘆與一句：「奉天啊，你要再留手，那就只能留命了。」
　　「……我所認識的玉逍遙，不該是如此模樣。」君奉天握緊了正法，盯著玉逍遙許久，這句話才終於從他的牙關裡被吐出來。
　　玉逍遙對此感到好笑，人在江湖，哪有不變得道理？他足尖一頓，甩了甩神諭，衝著君奉天反問：「是這樣嗎？但我認識的玉逍遙，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被人稱作魔修羅的－－魔頭。」
　　君奉天閉上了眼，像是不忍在看，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被仇恨蒙蔽雙眼，這不像是你。」
　　「仇恨？」玉逍遙哼了一聲，「我何曾想恨。」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手中神諭依然翁鳴不已，又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一般，玉逍遙只將劍柄又握緊了幾分：「可我如何不恨？玉家兩百七十八條人命因此而死，玉蕭本早該歸隱，卻無辜受累，所謂天命，何其殘忍？所謂天道，如何不恨。」
　　「……」
　　「奉天，非我想恨，世道如此，情勢所迫。」玉逍遙搖了搖頭，「覬覦劍譜神諭，陷我玉家滿門抄，即便我自幼離家，親情淡薄如斯，可如何能忍？我手上鮮血，不過是應當為之，這血腥之路，舍我其誰。」
　　「……」
　　神諭正法倏然忽停翁鳴，似劍意相通，玉逍遙那雙眼底到底還是透露一切，不想為之，但必須為之；不願去恨，但如何不恨？天道如此，天命亦如此，若說江湖有路，那也不過只是一條充滿荊棘，必定要遍體鱗傷的道路。
　　「正法之下，天道昭彰。」玉逍遙猛地開口說道，「世間若有一能平息我怨，那非得是你，君奉天。」
　　「……你道天道不仁，天命殘忍。」君奉天終於一動，正法凜然正氣恰恰與神諭所散發的血腥之氣相反，劍尖所向乃畢生心之所鍾，「可你於我，又何如不是殘忍？」
　　「哈。」玉逍遙笑了一聲，他垂眼看了眼手中神諭，又看向了君奉天，「然這世間之大，終究沒有玉逍遙容身之所。」他輕聲說道，目光不忍，卻仍是一步步地走上前去－－直到正法抵在他的身前，他伸手將正法移到心口處，那雙紫眸坦然無懼，「你早該知道，卻如今才來。你不願相信，我又何必說給你聽？但這條命，終將只有你能拿走。玉逍遙此生從無後悔之事，唯獨一件為撼。」
　　君奉天知道，只要自己手上力道一送，或者玉逍遙在堅持往前一步，一切就會結束。

　　「那便是與你失約。」

　　……
　　歲月幾經幾載，說書人的故事早已換了一輪，只有一筆野史的記載裡留下了足跡。
　　地冥將那本寫滿了的書冊放入了黃泉十三階裡，那是無人翻閱的篇章，而寫的不過是那些眾皆所知地歡呼－－然而便如同玉逍遙所言，他到底不能如願。
　　那些血色的刀光劍影、風口浪尖，終究也無人看清。
　　世人皆道君奉天為了武林除害，替百姓造福，卻也無人知曉那背後代價何其。地冥摘下面具，墨髮如絲，他露出了那張近於玉逍遙的面容，為勾的眼角裡藏著笑意，面具被隨意的拋了下去，緩步地走出了黃泉十三階。
　　此門一閉，那些恩怨情仇、是非黑白，也不過是一道謎題無解。
　　「事事總不會如你所願。」
　　恍惚之間，誰低語喃言，他回首而去，只有被緊閉的大門，與那一段江湖。
　　「眩者不過是一筆書者，何來如願之說。」
　　地冥再度跨步向前，不再回首，玲瓏笑意，肆意張狂的那些，一筆一畫，落成無言，守在了三生石前，忘川河邊。

　　唯有一座野墳荒涼，面前正法入土三分，凜冽劍意，浩浩正氣，似願護他一生無憂，來世相見。

2017 / 04 / 18　FIN
最早只是想要寫一個近似於入魔的逍遙，然後想著如果逍遙沒有背負蒼生的責任，且又被天下所傷，究竟會什麼樣子。
想著想著，這個逍遙就這樣被寫出來了。
但逍遙始終是逍遙，他心底到底有三分清明，不過是「不想為，卻必須為。」「不願恨，又該何如不恨？」說真的如果一個人突然被滿門抄我覺得是個人都要瘋
（看著隔壁晉磊）這隔壁棚的就是好例子（喂
因為仍有三分清明，所以他最終選擇步入死亡，他身上所有鮮血，也都終將流乾。
雖然說是奉天逍遙，但其實味道不重，大多時候我是只想著逍遙寫的。當年對此我也比較對不起奉天XDXD手刃了心之所鍾大概很崩潰吧XDXD
最後一點，正法留給了逍遙，所以爸爸拿走了神諭。
反正來生，總要重新來過，是吧。

標題來自浣溪沙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也算是告訴你們最後爸爸是獨老了吧（笑）

**

共爾相逢，與君聯袂
＊奉天逍遙，江湖套路。
＃１

　　玉逍遙被送入雲海仙門莫約是九年前的事情，那會兒玉逍遙還是個糰子，七歲半，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玉老爺與玉夫人將其送往仙山，說是得了仙緣，留不住的孩子自當留不住，彼時玉逍遙尚且不知離別，只見自己爹娘離去，他站在了仙門之前，只見自己爹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石階之下，心中亦無悲喜。
　　七歲半的年紀卻是不明分離，九天玄尊挶了一把鬍鬚，心下一聲嘆。怕是玉逍遙並非不明，而是心下涼薄，情感之中恰為缺失，三魂七魄少了一魂生魂缺了一魄雀陰，這一魂一魄落去那兒了，倒是無人知曉。
　　玉逍遙自然不明，回頭就對著九天玄尊笑了起來，道一聲：「師父啊。」
　　可玉逍遙天資聰慧，即便是少了一魂一魄，頂多是身子骨弱了一些，倒也毫無大礙。拜入九天玄尊門下，得此親傳，加上勤修不羈，人自然也就跟著強健起來，不再似剛上山那會兒的大小病不斷了。
　　此後九年光陰，玉逍遙便也當擔起了雲海仙門大弟子的稱號了。
　　這一年玉逍遙滿十六歲，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而九天玄尊也恰好領來了他的第二個弟子，同時也是他的親子－－正式入門雖晚了些，但底子可並非如此－－只見九天玄尊領著那二弟子而來，玉逍遙一雙眼即刻便亮了起來，也不等自家師尊發話便率先一步踏了出去忙開口：「你就是新來的小師弟？來快喊一聲師兄，大－－師－－兄－－」
　　「……」
　　「咳。」九天玄尊咳了一聲，玉逍遙彷若未聞地繼續，待他老人家忍無可忍，抄起了一定符直往玉逍遙身上定－－「讓你鬧！簡直胡鬧至極！」
　　玉逍遙那委屈的哦。
　　「…………」
　　九天玄尊重新又咳了一聲，挶著自己簡直是要被氣白的鬍子順了順氣說道：「這是你新入門的師弟，君奉天。」
　　玉逍遙撇撇嘴，乖順的應了一聲，可那雙眸子倒是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小師弟，盯的君奉天都要忍不住一股惡寒而起。好半會兒玉逍遙才從那張定符裡掙脫－－君奉天一瞬間像是傻了眼似的－－掙脫？玄尊的定符？
　　只見玉逍遙「嘿嘿」笑了兩聲，「怎麼樣，師兄厲害吧－－」畢竟被同一張符定了九年之久了若還是學不會掙脫的方法，那也未免太過悲慘可憐了。
　　「……」
　　玉逍遙看著沉默不已的君奉天忍不住皺起眉頭了，他頓了頓，偏了偏頭，問了一句：「師弟你是啞巴還是聾子？」
　　君奉天看著這自稱師兄，實質上確實應該被叫做師兄的二貨，他想了好一陣子，隨後開口了一句：「你很吵。」
　　「……」
　　「…………」
　　「………………」
　　玉逍遙像是才從打擊中回神過來，忽地雙手壓上了君奉天的肩膀，做出了一臉悲痛萬分地神情：「師弟！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師兄！師兄太難過了！……需要吃一籠叉燒包才會好！」
　　君奉天方想開口說些什麼，甫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一邊在心下痛罵一頓一邊直覺性地推開了面前的人說道：「你要是接下來日子能贏過我，我就喊你一聲師兄。」
　　又是一個傲視群雄的少年。
　　玉逍遙忽地笑了開來，「那好哇，但你要是贏不過我，那就請我吃叉燒包。」

　　至於後來三年，君奉天到底給玉逍遙買了多少叉燒包似乎是一個成謎的數字了。

2017 / 04 / 18　FIN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風雨，而我有你。

想要說的只有這些。
至於標題來自仙劍五-瑾軒第一次出庄走江湖的詩詞。
共爾相逢，與君聯袂，同向陌邊行。

**

＃2

　　自打拜入仙門，君奉天的生活就不如從前了。不似以往安靜、不如過往寧和－－自打認識了玉逍遙這號人物開始，君奉天覺得自己的生活哪怕用「多采多姿」「精采絕倫」都不得形容－－但若要說明他的心情，四個字還是成的：雞飛狗跳。
　　玉逍遙這人呢，年十七，雲海仙門大師兄，九天玄尊的第一親傳弟子。按著玄尊的話來說，那便是天資聰慧，靈性極佳，一點就通，雖說幼時身子不好，可在仙門這些日子以來天天習武鍛鍊，也早已是個能上下亂蹦的強健體質了。
　　彼時為君奉天入門第一年，也算是把玉逍遙這個人摸透了。平日裝瘋賣傻，一有事情腦筋動的比什麼都快，不僅能夠冷靜的分析時局，還能策擬出相對應的計畫－－確實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的－－好勝心極其強盛的君奉天在那一刻除了打心底佩服之外，剩下的便是那麼點不甘心了。不過更令人得覺得不甘心的，莫過於了玉逍遙還成天說著「要是沒有師弟師兄辦不到啊－－」這種話了。
　　玉逍遙辦不到，這天下也就剩下玄尊能辦到了吧。
　　並且在第一年過後，君奉天心下便早已知道了自己大概是勝不過面前人的。比試平手不算贏也不算輸，但當時的約定恰是「贏了叫師兄，沒贏請吃叉燒包」，如此不輸也不贏的局面，到底其實還是輸了－－況且君奉天不是瞎子，玉逍遙有沒有留手，他自當看得出地。
　　於是每每比試，總少不了一籠叉燒包的代價。

　　而這年君奉天十七，玉逍遙年十八。
　　兩年來的朝夕相處讓君奉天對於玉逍遙有了更多的疑惑。玉逍遙此人是個性情中人，開心時大笑、生氣時怒吼都是尋常的事情，唯獨一件，這件事情總讓他百思不得解，玄尊曾少數提及過、而他無意之間聽見地，那便是玉逍遙是個不完整的人。
　　不完整，這麼說似乎有些玄乎，可人應有的三魂七魄，奈何玉逍遙丟了一魂一魄，沒人知道是丟在了哪裡、什麼時候丟的，也許是轉世前丟在了忘川河邊、丟在了奈何橋前，也可能是這輩子的來路上丟的，總之丟在哪裡－－沒人曉得，說要找尋，也不知該從何找起，不過是左右看著沒什麼大礙，這事便慢慢來也是無妨了。
　　然而這是本便也與他無甚關係，君奉天困惑歸困惑，倒也不做任何發聲了。不過是少了一魂一魄－－他本是這般想的，若非後來親眼所見，興許他還是這般想著的。－－能有什麼特別之處？
　　卻不料玉逍遙大抵是個不要命的。仙門作為修仙修道的門派，除魔降妖這種事情自當是少不了地活，玉逍遙作為大師兄，伴隨年紀增長，修為越高，肩頭上的責任自然便越重了，被指派下山也就尋常而已。
　　那日尋同往常，玉逍遙被指派了個不算艱難，但也不能說上輕鬆的活。山邊外的明月潭傳聞有妖物作孽，去了好幾人皆不復返，玄尊便命玉逍遙前去查探，若此事為真，應當怎麼做玉逍遙比任何人清楚，也就帶上了兩名司字輩的小師弟，風風火火地下山去了。
　　即使平日玩得慣了，辦起正事玉逍遙還是依然是有點樣子的。前往明月潭之前先往附近村落一趟，順手帶上了兩個麥芽糖塞給了自己帶下山來的小師弟們邊說道：「前頭有間客棧，你們在那兒等我，明日正午之前若我尚未回來，司宇便回去稟玄尊，司勻你便用此咒鎮守村口，不論來者何人，皆不可輕易解咒。明白不？」
　　兩小師弟乖順地點了點頭，個別應了一句：「明白。」
　　玉逍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兩小師弟送進客棧，也好順便店家打探一二。畢竟消息這種東西，人來人往的客棧裡總是傳得最快的。
　　「客官可是要去明月潭？」
　　「可不是。」玉逍遙笑了一聲，按下酒錢，朝著店家問道：「聽說最近明月潭不大平靜，掌貴可知一二？」
　　只見掌櫃連連嘆了幾聲，搖了搖頭，「這、客官訥，老夫還是勸你另尋他路。明月潭可是有個會吃人的妖怪啊！」他邊說著，又接著一聲嘆息，「原來明月潭是個好景地，村子裡的人也靠著它賺了不少銀兩，可自從前些日子裡村子裡的人都一去不返，就連外地的遊客也不曾再回來過……只有隔壁老陳家的孩子逃了回來，可卻是瘋了，成天都喊著有妖怪。」
　　「哦？竟還有此事。」玉逍遙一頓，帶上壺酒，謝過了店家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尋思著聽來確實應是妖物作祟了。他邊想著，邊將葫蘆裡的酒灌了一口，辛辣的滋味燙過喉嚨直撲了心肺，胃裡頭都熱了起來，如今再多想也是無用，既然已經有了點消息與眉目，自當還是走一遭最為實在。

2017 / 04 / 20　FIN

***

＃3

　　如今再多想也是無用，既然已經有了點消息與眉目，自當還是走一遭最為實在。

　　明月潭之所以為明月潭，其傳聞多有來歷，明月引自明珠，據聞是某一盛世王朝的皇帝為了他心愛之人所取下的名，明月潭、明珠潭，他們相遇於此，姑娘二八年華，楊柳綠衣，人面桃花，與春景一同綻放。姑娘芳心暗許，皇帝以翠竹綠玉為信物，誓娶姑娘－－那之後的故事無非又是一場悲劇收尾，可為緬懷姑娘，明月潭便已此留名。
　　這些記錄的古籍裡總有二三，玉逍遙思索了會兒，這會以是日暮昏黃的殘陽點燃了天際，燒成了一遍通紅，夜入三分通常是精怪妖物修為最鼎盛的時期，此時若真巧碰上，怕是凶多吉少，可若是再等過日出，又怕是要來不及罷。
　　權衡再三，玉逍遙自也打定了主意，頂不了便是腳程快些，橫豎不過一條命。可原先應是好天氣的林子裡卻是漸有濃霧瀰漫，讓人辨不清東南西北，只見他英眉微蹙，心中思量定了半分，該是中獎了。
　　此間迷霧不過是界法之中一低微陣法，其目的是要蔽人耳目，令其迷失，再者便是引誘……想來那些村民，怕是救不回了。玉逍遙邊想著，邊四處查探起了咒陣要件，畢竟這陣法應是早已佈計好的，只要能尋到核心，破陣不過剎那之間－－雖然也不是不能強破，但打草驚蛇之舉唯有傻人為之。
　　而此陣法要尋其核心並非難事，玉逍遙定下心神，神識通明，靈視頓開，迷陣不過數里，為西北處一口缺角，便是此了。他笑了一聲，待此陣一破，明月潭的真面目，怕是要叫人卻步了。
　　他凝氣指尖，劍意流轉，以指為劍，劍氣忽發，七八里外的咒陣核心便被一舉敲擊碎，頓時迷霧驟散，一輪明月的光緩緩而落，灑在了水面之上，皎白月圓，竟有些冰晶透澈之感。忽地狂風乍起，須臾之間奼紫嫣紅色一齊放，玉逍遙似不意外，一陣之外接一陣，這似幻境而非幻境之所－－咒符倏地迸出火光，玉逍遙再度以指凝劍氣，紫眸凝光，似化身為劍。
　　此招天劍，乃人劍合一之至盛之招，然劍氣所向之處卻是頂上月明。
　　「朔月之日，豈有明月之說。」
　　霎時間四周如玻璃發出裂痕，似鏡般落出了無數身影，而玉逍遙真氣大提，劍氣越發凜冽而至，乃至一瞬破界。劈哩啪啦碎裂之音綿延不絕，待此幻境隨聲響散去，何處再見明月潭，僅剩下了一湖黑泥沼水，與其上頭那顯然修魔的妖物－－她齜牙咧嘴吐出呻吟，狂氣大盛，「若！可惡！」
　　「噯，」玉逍遙嘆了一聲，「怎麼就變成我可惡了？食人骨血，吃其魂靈……這讓人永度無間之法，怎麼想妳可都比我可惡啊。」他緩聲說道，森森白骨殘骸全數堆積在了她的腳邊，怕是這黑沼下頭藏著更多，腐臭沖天，都要燻的人一陣暈眩。
　　「破兒陣法，壞兒好事，不可饒數！」掌間白骨依稀可見，只見她雙手一覆，頓時白骨突出凝化為刃：「今日兒便吃了若，恰是百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妳這般霍亂人間，雲海仙門可容妳不得。」
　　劍意繞身，玉逍遙拔出隨身佩劍，青凝劍光，名劍秋水泛起絲絲冷意隨劍氣繞上身來，他凝眸一動，劍氣流轉，一招天無二月便隨之而起，頓時間白光浩蕩，猛擊眼前妖物，劍光交錯，反手一轉，又是一技天劍聖訣－－
　　「若如此技倆，想來雲海仙門，不過爾爾。」
　　玉逍遙也不惱，他知面前妖物吞已經食太多人的魂靈，修為怕是高上自己，此時不過寅時，距離晨曦尚有一段時間，他尚且不知僅憑自己一人之力能撐下多久，且依照交代，真有後援也要是正午過後的事情了。他微微蹙眉，此刻卻也不好在退，畢竟現下此妖物若是殺進村裡，後果才真不堪設想……他心下暗嘆一聲，能擋多久是多久罷，再不濟，辦法總會有的。
　　只見白骨刃已是相逼而來，他幻化虛影，足尖一頓，雲步醉逍遙忽地而起，虛影們一同而起，秋水彼此交錯，落出太極陣勢。
　　只聞一聲妖嬈輕笑，白骨薄刃落出血腥戾氣，「明月珠·三流刃。」
　　秋水與白骨刃正面交鋒，落出清脆聲響，而天邊終於日明，第一道晨曦落下光輝，卻更照出黑沼之下的死亡氣息－－玉逍遙倏地幾步，猛然嘔出一口黑血，他皺緊眉頭，正面交鋒是絕對無法取勝，然而白骨刃上有毒，看要是再接個幾招，恐怕自己也難再撐住了。他左右思量了會兒，雖說運轉真元定會讓毒素急轉，但若同時逆轉劍氣，或許還能將毒封住一陣，且眼下情況也不容得再有拖延－－他甫一定神，再度運行全身真氣流轉。
　　凜冽劍意逆轉全身，順其將毒素全數強壓而下，秋水劍光熠熠而亮，口訣心中藏，清心凝劍光，倏然秋水嗡鳴，虛幻十八劍意，劍轉乾坤，似化太極運行，陰陽兩生，兩儀轉四象，四相落八卦－－
　　只見浩浩正氣流轉，玉逍遙凝氣指尖，再催真氣，秋水劍意隨之而動－－太極陣下，無極之法，是為太極無極。
　　然太極劍式，本應同由仙門十八位弟子列陣而行，如今玉逍遙卻僅以一人之力獨獨催發……三道冷冽劍氣直逼妖物，玉逍遙再催其力，劍沒入三分，定住妖物死穴，再行太極之力，逆轉陰陽，死封妖物之氣，頓時清光大盛，他再吐出黑血，竟是周身劍氣所傷，另十五把秋水劍意全數轉向自身，劃破了無數刀口劍痕，他強撐一絲清明守住劍陣不敗，而時時以至，玉逍遙承劍氣之傷，陰陽逆轉，怕是仙門之人再晚一步，便是要神魂俱散－－

2017 / 04 / 21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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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強撐一絲清明守住劍陣不敗，而時時以至，玉逍遙承劍氣之傷，陰陽逆轉，怕是仙門之人再晚一步，便是要神魂俱散－－

　　強催的劍陣耗損極大，便是玉逍遙一身上乘修為，也耐不住劍陣損耗。況且秋水乃劍中之劍，靈氣極盛，一絲嗡鳴爍動劍光，似有護主心切之意。奈何玉逍遙不肯收勢，十五把秋水劍意漸漸相合成一，所向之處竟指玉逍遙－－秋水頓時乍鳴一聲清脆，劍氣逆轉，劍之本意直底玉逍遙心底。
　　「不可收勢。」玉逍遙咬了咬牙，猛提真氣，忽地劍氣攻心。可只要再撐過這一盞茶的時間便可，正午已過，仙門後援即刻便會到來，再催劍陣，直面秋水，忽地聽於妖物狂傲笑聲，他啐一口血，抹去唇邊暗紅。體內流轉的真氣幾乎一空，而他忽地一笑，在妖物叱怒的目光裡說道：「師弟，那妖物可還有一口氣在，可就交予你了。」
　　話甫一落，千萬劍光直逼而來，劍氣所向皆為黑沼中心，陣列陰陽雙分，劍分冰火雙重，竟為太極極式，合轉陰陽，吐納乾坤，是為九九歸一。
　　同一時間，玉逍遙同催太極無極，霎時真氣流轉一空，劍氣即刻侵入經脈，逆行全身，十五道秋水劍氣穿透胸口，剎時只聞一聲清脆至響，頓時血色透染－－
　　「玉逍遙－－！」那聲音來地極快，在他倒地之前便已率先將人撐起。連忙探查玉逍遙傷勢，氣息儼然氣若游絲，觀其外傷已然甚重，若再加上這內傷……君奉天連忙拿出了救命金丹塞進了玉逍遙口中，以仙門術法護住心脈，九九歸一與太極無極同時散去，千萬劍影凝合成一，化成一道劍影入鞘，君奉天瞥向妖物所在之處，那處已是空無一物，觀其狀，大抵是神形俱滅。頓時間黑沼泥水捲出漩渦，似有異變，君奉天持劍護備，一列仙門弟子陣式再開。
　　卻見黑水同被吸食一般被捲而一空，只於底下森森白骨，凜凜生寒，傾刻間一襲狂風大作，煙塵飄蕩，忽聞哭鬼之聲，君奉天眉頭微蹙，想來是那些被害之人怨靈猶在。然而自己身為仙門二師兄，此事自當不可不管，然眼下玉逍遙情況危及……「凌之、凌震，帶其他弟子列陣，封住此地，回稟玄尊。」
　　「是。」
　　交代完畢，君奉天便急忙帶著玉逍遙回返雲海仙門，他身上傷勢是容不得再多拖延一刻。

　　……
　　仙門之上一片俱靜無聲，玉逍遙被送往仙門內閣已有三日，三日以來仙門從上至下毫無往日樣貌，不過只是一人之差，原來繫上的是整個仙門。
　　玉蕭連三日以來都不曾少來，待上兩個時辰便被勸退，如今已是第四日了，玉蕭卻是說什麼也不願走了。她守在內閣之外，縱然毫無得知裡面情況，也好過待在其他地方－－四日以前她是不曾相信的，玉逍遙雖是調皮又自大一些，可待這群晚入門的師弟師妹們自是極好的－－且玉蕭與玉逍遙血脈相連－－即便不曾說破，她定當曉玉逍遙是清楚的。
　　昔日她誓要登得仙山，除去對於民間傳說的崇拜之外，便是想親眼一見父親與母親曾提及說語她聽過的兄長。
　　君奉天看著這位小師妹莫名的堅持，既然勸說不了，便由著隨她。仙門弟子，是以四人為首，便是玄尊親自挑選的四位弟子，而玉蕭便是最後一位，也當是玄尊的閉門弟子－－雖不知其緣由，可既是玄尊所選，又是最小師妹，自當是集萬千寵愛一身了，就連玉逍遙平日裡最疼的也是玉蕭。
　　曾有幾分困惑，但端看起來，倒是如同兄妹相處，並無男女之情……可到底並非兄妹，如此掛心，猶是他人看來，仍免不了多少幾分猜疑了。
　　然而並未待他細想，內閣大門便已有動靜，沉悶一聲後緩緩而開。
　　「弟子見過妙法長老、青丹長老。」君奉天一下便迎了上去，他奉命在此已連守四日，如今兩位長老既退身而出，想必是一切以有好轉－－「不知玉……大師兄情況如何？」即便平時對於玉逍遙都是直呼名諱，但此時到底不如以往，妙法長老面前，若是丟了規矩是萬萬不可的。
　　妙法卻是盯住了玉蕭瞅了一陣，君奉天不明，欲再發問，妙法已先行開口：「奉天，近日仙門之事你多擔待一些，逍遙情況玄尊自有定奪，不必費心－－至於玉蕭，玄尊有命，進去吧。」
　　「為何……？」君奉天不住發問，要自己多擔待一些仙門情況，他尚且能理解，畢竟從上到下，玉逍遙也沒建立過什麼榜樣了，可論修為道行，要救人，理應也是自己最為合適－－怎麼想也不該是這入門不足年的小師妹啊。
　　「玄尊自有用意，奉天，你作為仙門二師兄，如今逍遙劫難，你自當負起責任。」妙法長老說罷，側過身，便讓青丹領著玉蕭入內，內閣大門再度緊閉，妙法看著似無法接受的君奉天嘆了口氣：「這四日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弟子遵命。」

2017 / 04 / 22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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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奉天逍遙】共爾相逢，與君聯袂（坑，前續～4，首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