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30 【最綺/最九】異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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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

樓主發表於: 2017-04-30 22:1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30 【最綺/最九】異境少年

本來想要寫一個類似小王子的故事，但是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寫童話的料，有點搞得文不文白不白了……
劇情人物角色出場的時間線有一些些魔改，全程是第一人稱第三視角敘述，如果能接受的話，就請看正文吧！

====

光陰無情年年流，花相似，人不同，我在苦境開酒肆時間已久，便總能看到在不同時間裏，上演不同故事的人。我所聽到的從來只是故事壹角，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位長須飄飄的劍魔尋友尋至了哪裏，天葬十三刀鰲首的故事結局又是如何。

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有人僅止壹兩面緣分，有人卻是酒肆常客。便如壹位狗頭刀者——他算是酒肆中持續來訪時間最長的人了，可是自己卻好像不知。

我見他第壹面時，他還是個少年，也不戴那個怪異的帽子；如今我已垂垂老矣，他卻隱約仍是當初模樣。這是壹位天生貴氣的人，初時他來，並不多說話，常常沽酒便走，面無表情卻總急急而行，我不知行路前方究竟是有什麽人、什麽事，讓看起來如此尊貴的他那般牽腸掛肚。

苦境總是遭劫，天災人禍不斷，既有外境入侵者，亦有太陽消失或三陽共日的異象。那壹年的苦境，暴雨不斷，雨中帶著腥腥血氣，隱約夾雜哭號之聲——之後便有極為漫長的壹段時間沒有見那位少年。

通常來講，這種連故事都沒有與我分享便消失的人，實在不值得再去多為他費心。

又過了很長時間，我的酒肆中便出現了狗頭刀者。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敢辨認，雖然仍著同壹套樸素布衣，但這人變化實在太大：戴了奇形怪狀的帽子不說，人整個活潑起來也可算是時間給人留下的印跡；只是他的黑色幽默和冷笑話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偏生又壹套接著壹套。

偶爾攀談起來，他便總是很想講故事，身邊所帶獒犬每逢此時，便要哀哀嚎叫數聲，似是已不願再聽。他的故事既多且雜，如今我記下的實在不多，只能轉述壹二。

譬如，在他的故事裏，有幾位武者舉行的比賽，稱為“雕亡禁決”。他往往由這個故事開頭，引出他的全部故事裏的出場人物，諸如他的三位狗弟，身邊獒犬，再後來，又有性喜吃魚的馬上太歲，令令訴說琴音的水之少年。他時而講著講著就突然停下，說，“不開心，不想講了。”便甩下銀兩走人，也不知是他自己講的故事觸及到了哪塊心事。

有時他在講故事時會透露出些許自己的來歷，如我問他是否喝茶時，他大為拒絕，還由此講到他的長輩，說，“吾在苦境都沒有見過這麽不通人情的人！”我便猜測，他也是外境之人，但從他的故事裏，又不知道他來苦境究竟是為了什麽。

壹次，他在講著故事時，突然說到苦境牡丹花盛，應去看壹看。我便問他，苦境繁花種類甚多，為何單提牡丹？這位壓壹壓狗頭帽，告訴我，他並不清楚，只是腦子裏第壹個出現的就是牡丹花，想來應該是這種花特別好，才讓他念念不忘。

牡丹花自然是非常好，可這位刀者看來是位極為重情之人，為何會喜歡如此根淺情疏的花？我並未問這個問題，只等他何時再來講故事時，從他的言辭中尋得答案的蛛絲馬跡。

尋牡丹花的日子裏，他所講最多的，便是關於壹只狐貍。說是狐貍，但又不是狐貍，應是個人；刀者口中卻總是顛顛倒倒，時而說是狐貍，時而說是狗，時而說是人，頗讓我摸不到頭腦。但想來，這位刀者稱自己也是時而人、時而狗，那麽再多加壹種生物，也不算離譜。

初時他提及這位朋友，言語之間顯得十分開心，可內容卻偏十分聳人聽聞；雖知他將自己當做狗，但人世倫常，總不會人人認他的這份歪理。可是不久之後，他講起這位狐貍朋友，就不太高興了。

“他不願意當我的狐貍，是為什麽呢？”

狗頭刀者並不期待我的回答，這壹點我再清楚不過。他自語壹會，拍桌而起，道，“不行，如此下去，我們三只狗都要得病，我得想個解決辦法。”

他這話的內容固然荒誕得要命，但乍壹聽去，居然顯得頗有擔當，當真讓人哭笑不得，卻又不知應如何與他講理。我按捺住十分想問究竟是狐貍是狗還是人的困惑心情，目送這位客人遠去。

這壹去，等他再來時，對那位狐貍的稱呼就又變了。不僅言談間處處回護，更兼盛贊這人身負牡丹花香，神情舉止迷人，我便知曉，看來這狐貍是當不成他的狗，反而自稱狗的要被馴服了。

不過話也難說，人世間“馴服”二字中，又哪有什麽主動與被動的關系呢？馴服人的人，被人馴服的人，在長久的時間洪流中被千絲萬縷的因緣綁在壹起，最終的結果，豈是這兩個字能簡單概括的？

狗頭刀者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了。他偶爾拍拍身邊的雪獒，自言自語，“想來，吾曾經應也有過壹朵牡丹花，為什麽又不在了呢？”過得片刻，便又壹轉腦袋，帶得那狗頭面具上的犬耳也晃三晃，“想也沒用，不如去殊離山尋綺羅生。”

這樣，我便在他的故事裏又知道了“綺羅生”這個名字。

壹次傍晚，我見他跌跌撞撞而來，正以為要去備些飯菜，那人卻又狂風過境壹般，捂著心口離去，口中不斷念著，“吾錯了，吾錯了啊！”

再後來，這位刀者來我酒肆的時候便越發少了。偶爾我想起他和他碎碎續續的故事，也想起他的少年模樣，便好奇他口中的牡丹花如何了，狐貍又如何了。

他自己呢？又如何？

最後壹次在我的酒肆見到他是壹天傍晚，我已經將要收攤，看到那熟悉的狗頭帽子，實在錯愕；待他要了壹壺雪脯酒，更是詫異——須知，他向來不點喝的。我等著他給我講故事，他卻只是壹個人心情很好地叼著壹根葦草上下晃動，身旁獒犬雖是獸類，卻渾身都散發出了無奈氣息。

我忍了又忍，將要破功去問時，狗頭刀者突地摘下帽子，露出了壹張少年臉龐。

光陰果然未對這張面孔做任何雕琢，他的面容神情都像多年以前，可眼中卻閃著光芒，扭過了頭。

他刻意回避的那個方向，壹道白色身影漸行漸緩，在這酒肆停了腳步，似是故意自言自語道，“啊呀，我的友人約了我在此見面，可又似乎不願理我，看來吾只好腆著臉與他同座了。”

狗頭刀者哼了壹聲，那白獒卻高聲吠著晃起了尾巴，頗有些賣主意味。

白衣人便笑著坐在了他的對面，問道，“可否讓我坐在這裏呢？”

常客不置可否，只道，“無聊。”

我溫好了酒，送過去時，便聞到隱隱暗香，似牡丹花，味道卻極清淺，心中頓有所悟。

白衣人見到雪脯酒，越發可見面上笑意深深，說到，“光之少年明明壹喝酒就要將天也崩掉，今日這……嗯，看來是為吾要的了。”

狗頭刀客這才扭過頭，“不要誤會，這壹頓是妳請。”

話音還未落，便聽兩人身旁獒犬喉中發出壹陣咕嚕聲，看那甩頭的樣子，似乎翻了壹個白眼。

白衣人折扇甩開，不解道，“為什麽？”

狗頭刀客將那帽子在手上轉了壹圈，“妳借了我的衣服，我的面具，當然要把租賃費給我補上。”

白衣人道，“妳說得也有道理，可是我出時間城，卻沒有帶銀兩，看來，只好打工還錢了，還請妳回去後，代我向城主請罪。”

狗頭刀客反而沒轍壹般，面無表情地和白衣人對峙壹會，又哼了壹聲，好像在肚子中憋著萬分氣惱。

我沒有再去打擾他們。

還有什麽可問的呢？

苦境外有壹異境，異境中有壹少年，少年有壹牡丹。那麽壹朵淺根疏情的牡丹，卻在這濁浪紅塵的沖洗中，將情根深深種在了他的城中，開至盛放。

從此以後，便是百代光陰，千載春秋，歲歲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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