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1 【網空】至親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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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

樓主發表於: 2020-05-2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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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網空】至親至疏

主題樂園一向是網最討厭的約會地點。

空以前總是拉著他來玩。網拒絕了，空又百般要脅耍賴。網拗不過他，又不想放著他一個人，只好無奈地陪伴他，參與琳瑯滿目的，網覺得無聊透頂，空卻覺得新鮮刺激的娛樂。

多年以後，空比較成熟了，網以為空不會再想要來這種地方。沒想到，卻是被他們的兩個孩子吵吵鬧鬧魔音穿腦地要求帶他們來玩。空一個人照顧不了兩個熊孩，網只好盡職盡責地跟過來。

兩個小朋友玩了一整天，也帶去餐廳餵飽了，兩人突然說想買紀念貼紙，空便給了比較可靠的小兒子一枚硬幣，讓他們兩人各買一份。

兩位夫夫懶得再逛那些五顏六色的攤位，想要偷取一點點喘息的時間，在不遠處買了回家路上用的礦泉水和點心，等著孩子回來。

還好，不過一會兒，大兒子祝便拉著雙胞胎弟弟焰跑回爹親與父親身邊。

「爹親，我們腳好酸啊～！」蓄著一頭大紅捲髮的祝兒撒嬌道。

空不顧疲累，伸手把大兒子抱起，感覺他似乎每天都在長高增重。網毫不費力地把焰兒舉上肩頭，二話不說便拿出剛剛買的奶油餅乾，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塊，減少回到停車場一路上的廢話與噪音。

空一手將祝兒抱在懷裡，另一手舉起來順了順焰兒稻草色，大波浪捲的長髮。

焰兒後腦勺的髮束鬆了，頭髮沾了塵土，裡面夾了幾片落葉，衣服沾了灰，是之前沒有的。

「你們兩個是不是又打架了啊？」空皺起眉頭，「才兩秒鐘沒盯著你們...」

兩個孩子吃著餅乾，各自一言不發。

「孩子的父親啊，」空喚著網，把焰兒的髮束遞給他。「待會兒幫焰重新紮一下。」

「嗯。」網答道。

祝與焰這對性格相反的雙子，似乎一出生就開始打架。一有情緒就表現出來的祝，似乎無法諒解什麼事都悶在心裏不想表達的焰。更小的時候，比較常見祝被焰的沈默激得急了，推他一下，被焰反手推了一下的祝反而哭得更大聲。祝跑來找空哭訴，焰總是撇過頭站在一旁。

空一開始心力交瘁地嘗試化解，開導，但都沒什麼用。後來漸漸隨著網「小事隨他們去」的佛系處理，讓他們自己磨合，兩位夫夫也輕鬆許多。

空有時候會擔心焰這種什麼事都往心裡吞的性格會給悶壞了。但每當這個時候，祝把焰拉去兒童遊樂場瘋玩一圈就解決了。

「想要的貼紙，」空柔和地問著，「有買到嗎？」

「...有。」祝率先回答。

焰別過頭，端詳著餅乾的最後一角。

看到焰的反應，空感覺不對勁。

「焰？」

焰仍是沈默，雕像一般坐在網的肩上，一手抓著膝頭的褲腳。

空看了網一眼，網望向空懷裡的大兒子，祝兒早已把臉埋進爹親的肩窩。

「祝兒，你們買了什麼？」空輕輕扶起大兒子的腦袋，讓他看著他。祝兒的雙頰浮起淡淡紅暈。「說啊～有什麼不能說？」

平常二十四小時連環多話的祝兒沈默了。

「放過他，」網靜靜地開口，「一枚硬幣能買什麼？」

空這時才發現，祝兒的手臂一直護著衣服裡面一個類似三角狀的物品。剛才抱他的時候實在太累了，沒馬上察覺。

空也不是想管那麼多，只是焰的反應有些奇怪。祝兒都不肯說，焰兒不說的事情，問一百年也沒用。

空把大兒子放下來，拉過他的手臂。

一聲清脆的著地而響。

是一把槍。

塑膠槍。一枚硬幣買得到的槍。

「誰教你們買這種東西？」

空沈下臉色，語氣嚴肅地質問。

「焰！」

焰冷靜地望著爹親，說：「我想買的是貼紙。」

空二話不說，撿起那螢光綠，半透明的塑膠槍，大步走向距離最近的垃圾桶把它仍進去。

祝正要衝過去挽救，被空一把撈回懷裡。意料之中，祝兒瞬間崩潰，眼淚決堤，開始大呼小叫。

「我討厭爹親！！我最討厭爹親！！」

「你討厭我？待會兒你會更討厭。」空冷聲說。

「何必這樣，只是玩具。」網看了空一眼。

「你懂個屁！」空激動地說。

空的眉頭深鎖，面色有些扭曲。網很少看到他如此動氣。平常他跟著孩子玩得最瘋，全身是泥也不介意。

網感覺焰兒坐在他肩上有些不穩，便把他放下來，抱著摟進懷裡。

祝兒還在尖叫大哭不停。周圍三三兩兩的遊客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看。對任何眼光這一家四口早已視而不見。

網懷裡的焰兒摀住耳朵，捲縮成一團。網順了順焰兒的長髮，摟著他的肩膀。

「祝！！」網聽不慣那尖銳的哭聲，揚起聲。「抬頭看我！！」

祝兒大口抽泣著，臉頰貼在空的肩膀上，側著頭，隔著眼淚模模糊糊地往父親的方向看。

「別哭。」

最後通牒的兩個字。

祝兒全身抖了一下，不敢再哭出聲，只是吸著鼻子。

空從口袋裡抽出自從有了孩子便隨身攜帶至少五包的面紙，讓祝兒擤鼻涕。

「你又嚇到他...」空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對著網微微勾了嘴角。

不久前還語帶威脅，現在纖細修長的手指卻摩挲著孩子汗濕的紅髮安撫。

其實只有空會修理兩個熊孩，但兩個孩子壓根兒不怕空。網大部分的時候是懶得管他們的，任由空焦頭爛額。但網偶爾嚴肅的時候，兩個孩子便乖巧聽話得像新兵一樣。

空有時候會嘲笑網他的職業病已經進化到只需要氣場就能管小孩了。網便對空說，從前不就是我管你。

孩子是空堅持要的。起初網實在是不以為然，但空個人的堅持，網也不想浪費心力口舌作任何勸阻。孩子有了，空陷入蠟燭兩頭燒的境地，網背負著一半責任自然無法置身事外。看著空勞累不堪，平時必須表現出如往常一般叱吒風雲，剛毅果斷的樣子，回到家又必須面對兩隻無自理能力的噪音製造機，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難熬。網當時後悔了一段時間。看到空被逼至極限而氣餒的樣子，網隨口說出「當初我就不同意」的話語，空便一氣之下跟他翻臉賭氣好幾天。

網看著空，一路從年輕莽撞，成長至身為人父。他知道，一直以來，空的自我要求甚高，對身邊的人事物有許多堅持，隨時都在挑戰自己的極限，甚至把自己的精神意志消耗到極點。

網很欣賞空以命拼搏的作風。網自身亦是如此。但是，不能說他沒心疼空。有時候他還是會心疼，尤其是不知道空心裡又在堅持什麼，把自己累壞了還要耍嘴皮故作輕鬆。

還好，現在的科技，讓許多事務比以前省力，遠端會議，數位化轉型，允許他們除了兼顧事業，尚有些許與家庭共處的時間。這也是經歷了極大考驗的兩大兩小互相忍讓配合得來的。這其中的種種辛酸血淚與苦中作樂，只有在難得的寧靜時光中回想起來，當作趣事笑一笑，看看圍繞在身邊的親人，一家四口各為各的伴侶、孩子、父親、兄弟，心頭一暖，備感珍惜。

兩個孩子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兩位父親把孩子放下來讓他們自己走。

網單膝跪下幫焰兒紮頭髮。緗黃的髮絲貼在孩子汗濕的脖頸，知道他會熱，網便乾淨俐落地把濃密的長髮束成高馬尾。

網一收手，祝便跑過來緊緊抱著焰。

雙生兄弟牽起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

空的腳步頓了一下。

網看著空側臉的神情，就知道他又想起誰。

明明站得很近，空與網兩人之間卻彷彿升起了一道牆，將他們推向相反的方向。

以前每當空這樣失常的時候，網總會氣到發飆。

氣他被情緒所左右，但更氣自己無法穿透那道牆，用任何方法撫平那點傷痛，就算把它血淋淋地強行取走也好。

但那道牆，就像鐵幕一般，隔絕了他永遠無法觸及的地方。

兩個孩子表現得多親近，兩個大人感覺就多疏遠。

網想抓起空的領子狠狠擁吻他，可是，在孩子面前，空總說必須矜持一點。

網牽起空的手。這在從前，網是不會做的。

空的眼前竟然模糊了一陣。

他們都是不完美的。未曾是。他們四個人各自必須扮演的角色，都是不完美的。他們各自有各自犯過的錯誤，或大或小，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彌補著。把自己遷就成對方所想要的樣子，或是把自己拼裝成對方理想中的完美，從來無法讓人真正的成長。

祝兒與焰兒走在前方，祝比手畫腳的，不知道又再說什麼故事，焰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聲回應。

「焰你覺得哪一項最好玩？」

「旋轉鞦韆吧，可以看很遠。」

「下次想玩水！」

「我也想。」

午後的陽光特別暖和，照耀在四個人的臉上。微風拂過肩頭，穿過路旁的大樹，樹葉輕柔的摩挲聲，伴隨著鳥雀的啼聲，將人的心思拉回原處。

空的手心被網握得很暖，他捨不得放開，但是衣領和頭髮貼在脖子上很熱，鬆手拉了一下領子，兩手將墨綠長髮往後撥。取下髮束，在身旁的網心領神會地接了過去，幫空整理頭髮。

空轉過身，雙手十指伸入那赤色短髮間，輕柔地扶著，踮起腳尖吻上他的雙唇。

網一手貼上空的骶骨，緩慢而有力地由脊柱撫上他的背膀，讓他的身體緊靠自己，另一手緊扶著他的後頸，將溫柔的吻加深為網一貫的佔有，讓空無法逃脫。

兩個孩子此時回頭看了一眼，對上網利刃般的怒瞪，卻一點也不怕。

祝露出邪惡的笑容，焰甩過頭，自顧自向前邁步。祝將焰拉回來，兩隻小手掌夾著焰的臉頰，作勢要親下去，被焰用力推開。

好不容易奪回呼吸的空，雙手抵著膝蓋，深深喘氣。

抬起頭，看著兩人的孩子，焰向前跑，祝在後面追。稚嫩的笑聲，如銀鈴般迴盪在煦麗的午後陽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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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網空】至親至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