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6 【鱗魚】鯤之大，霍格沃茨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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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0-27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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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6 【鱗魚】鯤之大，霍格沃茨裝不下

HP 三强争霸赛AU

鲲之大，霍格沃茨装不下

赫奇帕奇已经准备好了为自家的勇士庆祝首场胜利，北冥封宇从大木桶旋开的盖子里走进公共休息室时，写有他名字的闪着黄色光点的横幅浮在空中。见到派对主人公到达，公共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横幅四周炸开了小朵烟火，落地成糖果，和堆成小山的馅饼、暖烘烘的黄油啤酒还有香气四溢的苹果派一同迎接代表霍格沃茨在三强争霸赛出战的勇士。

在第一场比赛中，北冥封宇虽然花了最久的时间才抢到龙蛋，但拜托，他可是一个人对抗一只凶狠的匈牙利树峰龙，对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来说，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相当不错了。排名的暂时落后并没有影响赫奇帕奇们的好心情，如果说谁总拥有城堡里最好的心情，那一定是小獾们，比邻厨房的公共休息室更是为派对提供了地理优势。而现在，从龙焰下逃生的北冥封宇只感觉他的胃是个无底洞，急需食物充填。

在集体消灭完一桌的食物后，大家开始打量起被放在桌上的金蛋来。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打开它？”蜃虹蜺用手肘碰了一下身侧的北冥封宇。

“唔，我还没想过这个事情。”北冥封宇忙着喝家养小精灵特制的晶珠凉，含糊地回答。

“不如现在怎么样？”坐在壁炉旁地毯上的贝璇玑托腮看着金蛋。

独占一张扶手椅的欲星移以开玩笑的口吻提醒他们，勇士应该独立解开线索，但显然没人把这条规则放在心上，也没人在意欲星移一个拉文克劳的级长为什么总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呆着。

于是北冥封宇拿起并不算沉的金蛋，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用指甲扣进金蛋鳞片的凹槽打开了金蛋。

金蛋里面是空的，却有最可怕的攻击：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席卷了整个房间，宛如厉鬼哀嚎或是指甲刮黑板的声音，让所有人一瞬间捂住了耳朵企图抗衡这渗人的噪音。北冥封宇赶紧手忙脚乱地合上了金蛋，他离得最近，感觉自己的脑仁现在还在发痛。

“看到鬼！这是什么东西……”欲星移的堂弟、格兰芬多的新生梦虬孙没好气地揉着脑袋，“该不会是真的让你去对付鬼魂吧！”

贝璇玑忧心忡忡地提出可能是有人受到折磨的声音，小学弟午砗磲慢吞吞地说也许是精神攻击的魔法，一番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唯独少了一道温润清朗之音。北冥封宇下意识抬头向欲星移望去，每次他有疑问，一定能从欲星移处得到解答，就算他的小老师无法立刻回答，也总能找到答案。可这次欲星移非但一反常态，没有发表高见，反而望着北冥封宇手里的金蛋若有所思，他嘴角笑意还未散去，甚至更带了几分玩味。

本来，北冥封宇以为欲星移心里有谱，实际上他仍然相信欲星移心里有谱。可是距离那天打开金蛋的惨剧过去了快一个月，期间他又尝试着打开过两次金蛋，仍然是同样不堪入耳的尖利噪音，他对这声音的线索毫无头绪，而欲星移也闭口不提，像是真要让勇士独自面对挑战。

事情还没有到必须向欲星移求助的地步，北冥封宇郁闷地把盘子的烤番茄切成两半，他从来不觉得请教欲星移有何不妥，正相反，在他短短的十六年人生里早已习惯了向那抹睿智的蓝色提问。但也许，正如欲星移有意无意提起的，有些事情必须他一个人去做，正如有些事情也必须欲星移一个人去做。

“……所以真可惜，这次没有圣诞舞会了。”赫奇帕奇长桌边，贝璇玑和其他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讨论着三强争霸赛最万众期待的传统。这次被取消的圣诞舞会成了今年最大的遗憾，毕竟从开学起，北冥封宇就在公共休息室里听到过不少关于邀请某个心上人参加舞会的幻想。

北冥封宇对此没什么可抱怨的，按照传统，圣诞舞会将由勇士开场，他可不想在准备第二个项目同时费尽心思考虑邀请谁，还有婉拒他人的邀请，后者也许会令欲星移更困扰吧。不过假如真的有舞会，谁会是自己的舞伴呢，北冥封宇的目光越过身旁像鸟儿一般吵闹的女孩们，飘向拉文克劳长桌的方向。

就在霍格沃茨的勇士在早餐桌上胡思乱想时，在他脑子里徘徊的人端着一碗麦片粥坐在了他对面。他们像任何一个早餐一样聊天，这学期以来话题总是避不开比赛，但这段时间欲星移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给他任何提示。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落下，带来一份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和一封信。被叫做“神鳞”的领角鸮亲昵地啄了啄主人的手指，欲星移从书包里拿出甲虫喂它，并把那封印着鲛人一脉族徽的信扔进了书包，甚至没想打开看看。

北冥封宇拿过报纸，大声读出一些有意思的部分给忙着喂神鳞的欲星移听，说实话真是少得可怜。离第一个项目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预言家日报也不再执着于报道三强争霸赛，北冥封宇松了口气，他不喜欢报纸点评同学们为他第一场比赛中“笨拙的行动”欢呼的讽刺语气。等他翻完报纸，拉文克劳级长留下一句“今晚十点，带上金蛋来级长盥洗室”后就匆匆拿起书包去上课了，留下北冥封宇和神鳞大眼对小眼。

“星移刚才是不是约我一起去洗澡……”

欲星移说的事情有时候很有道理，有时候想一想就会发现很有道理，有时候怎么看都没道理但最后仍然有道理。北冥封宇乖乖把金蛋放进包里，带上换洗的衣服，在九点五十时溜出了门，信任欲星移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是他思维的一部分，就算欲星移告诉他现在带着金蛋回去找火龙，他大概也会照办。毕竟欲星移从没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不是吗？

然而走在去六楼的路上，北冥封宇的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总不肯消失，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但他自己是赫奇帕奇的级长，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那是什么让他心神浮躁，想走快些，又不敢快些。他慢吞吞踱向糊涂波里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在说出口令之前停下来想理清思绪。

浴室门口立着的少年并不是没有和好友一起洗过澡，正相反，他们从小就一起洗澡。这说起来似乎相当奇怪，但两个小男孩把整个夏天泡在泳池、湖泊和小河里也是情有可原，倒是来了霍格沃茨后一个住在塔楼顶上的拉文克劳和一个住在地下厨房旁的赫奇帕奇没太多机会一起洗澡。就算不说欲星移，北冥封宇作为赫奇帕奇魁地奇队长，训练之后和队员们一起洗澡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北冥封宇摇了摇脑袋企图把没头没尾的想法统统扔掉，然后低声念出“刮鱼鳞”，门应声而开。级长盥洗室相当大，此刻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五颜六色的雾气，顶上的枝形大吊灯撒下一层朦朦胧胧的暖光，随着水汽缓慢移动，害得北冥封宇什么也看不清。

“星移？”北冥封宇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挥了挥手企图驱散雾气，小心靠近有游泳池那么大的浴池边缘以免掉进水中，看样子欲星移应该先到了，但为什么这里如此安静，只有水波撞碎在瓷砖上的声音。热腾腾香喷喷的浴池在漫长的一天后太具吸引力，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洗澡的嘛。北冥封宇决定放下书包享受热水，他快速脱掉身上的睡衣，踢掉拖鞋，在池边坐下来正准备滑入水中。

一尾蓝色的鱼穿过层层泡泡向他游来，在他脚边跃出水面，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入了水中。

于是池子里有了两条鱼，在水中灵活地嬉戏打闹，抽条的四肢拨动水流，彼此猛然靠近又躲开，像一曲狩猎之舞，直到耗尽肺中的氧气才破水而出。小时候他们也这么玩，在水里试图拽住对方，最后笑出一连串泡泡来。北冥封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了一眼面前眉眼含笑的欲星移，最终绷不住地笑出了声。

“很久没有看到星移这么富有童心的样子了。”北冥封宇打趣道，换来一声无奈的“封宇”。他把耷在额前滴着水的黑紫短发向后梳去，以便更好地打量这只蓝色的鱼。浴池的水很深，北冥封宇站平后只能露出一个脑袋，比他还矮半个头的欲星移不得不踮起脚轻轻踩水，淡得发银的月白长发浮动在水中，不同往常高高扎起的样子，柔和得宛如波光中的星辉。比起打守门员位置的北冥封宇，欲星移体格更纤细修长，在池子里真正如鱼得水，如果去打魁地奇大概会是找球手的好苗子，但切莫认为那层匀称肌肉绵薄无力，从小打闹中北冥封宇可是吃过这条鱼的怪力的不少亏。

欲星移此刻赤身裸体地停在水中，当事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是，谁会在泡澡的时候穿衣服呢，他们小时候一起洗澡也从来不穿衣服，他现在也没穿衣服，但是……北冥封宇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欲星移此刻的样子，浮着一层雾气的茶色眼睛，还有水珠一点一点从睫毛上往下滴，滑过被热水泡得飞红的脸颊，再往下……是厚厚的泡沫，可他太熟悉欲星移，几乎能想象出泡泡下面结实的少年身躯。

梅林的鱼钩，北冥封宇觉得自己以前一定又瞎又蠢，从没发现欲星移是这么好看的一只鱼，比浴室墙上挂着的画中的金发美人鱼（她太爱搔首弄姿了）不知道好多少。

“金蛋呢？”欲星移适时把北冥封宇从想入非非中解救出来。

被问话的赫奇帕奇赶紧转过身红着脸游向池边，并且祈祷刚才雾气足够大，没让欲星移注意到自己悄悄吞了一口唾沫的动作，拜托，一只煮熟的鱼摆在面前，会饿很正常，现在十点了已经是他平常的夜宵时间了嘛。北冥封宇双臂撑起身体爬上岸，把书包里的金蛋拿出来，思考了两秒要不要拿出内衣穿上，但这只会欲盖弥彰，于是他一边希望泡沫足够厚能阻碍视线，一边抱着金蛋游回了欲星移身边，毕竟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在小老师暗示的目光下，北冥封宇恍然大悟，把金蛋放进了水底打开，这次总算没有了惨叫，取而代之的是似流水潺潺的悦耳歌声从水下传来，他和欲星移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水里。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天籁般的齐声合唱在水里飘荡，地面上无法歌唱的人，水中的歌声，丰富的家族知识让北冥封宇顿时明白是指的人鱼。他默默记住歌词的同时不忘了微微蜷缩起身体，不让欲星移察觉到异样。他在水下睁开眼睛，看见欲星移闭眼屈腿坐在大理石池底，随着呼气一点一点吐泡泡，怡然自得的模样像是本该活在水里，对哦，欲星移本来就是鲛人，北冥封宇突然想通了什么，向上一蹬腿钻出了满是泡泡的水面。

“你早就知道了。”北冥封宇假装气恼地对着同样浮出水的欲星移说，“我第一次打开金蛋时你就知道了。”

“是吗？”欲星移在水中慢慢游。

“东方鲛人和西方人鱼虽然不是同一种生物，但也一定有亲缘关系，你当然会人鱼语，难怪你当时笑得那么开心。”北冥封宇认真指出。

“这个嘛……其实我不会人鱼语，但鲛人语言和人鱼语的确有诸多相似之处。不过在空气中听到要反应过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也没来得及弄清歌词内容。”欲星移轻快地解释。

“你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打开金蛋的关键。”北冥封宇闷闷不乐。

“因为勇士得独立面对挑战。”欲星移慢悠悠地说。

“星移，你什么时候染上说教的坏习惯了？”北冥封宇在心里暗暗想，可是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呀，一直都是一起面对所有事情。

果然，欲星移叹气吐出一句“做人失败”，换来发小一声轻笑。

“那么第二关是人鱼。我得到湖里找到人鱼，拿回’最心爱的宝贝’……”北冥封宇摩挲着手中已经合上的金蛋，一点一点将谜题抽丝剥茧，得到了欲星移赞许的笑容。湖是个有利的地理环境，北冥封宇是鲲帝一脉的嫡系，对水有天生的亲和力，相比之下上一场的火龙简直是他的噩梦。至于最心爱的宝贝会是什么呢，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不重要，只要他能拿回来就好。

他继续回忆着歌词的内容，突然想起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我怎么样才能在湖里呆一个小时？”

从小与水打交道的经验让霍格沃茨的勇士有超乎常人的水下生存能力，他能静止憋气十多分钟，但这还远远不够，更何况要保障在水里的机动性。要是这一场能让欲星移出战就好了，化回原身的鲛人在水中所向披靡，也许花五分钟就能完成任务。

赫奇帕奇的好学生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拉文克劳的高材生眨了眨眼睛：“可是，鲲帝一脉不都是阿尼玛格斯吗？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封宇，就是在阿尼玛格斯的形态下。”

鲲帝一脉的确都是天生的阿尼玛格斯，只是他们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比较特殊，是传说中的鲲。欲星移刚满三岁时4被父亲牵着走进北冥老宅的后花园，迎面被巨大泳池内一只初生虎鲸大小的紫色生物泼了一尾巴的水，那只两米多的鲲就是两岁半的北冥封宇。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之所以鲲帝一脉一直存活在世上，却从来没人见过鲲，正是因为鲲太大了，鲲帝一脉也只有小时候能变回阿尼玛格斯形态玩玩水，长大后就绝不能这样尝试。

“星移，我怕湖装不下现在阿尼玛格斯形态下的我……”北冥封宇闷声说。

欲星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游到好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管怎么说，变形术是个可行的方向。”

欲星移的突然靠近让北冥封宇忍不住又开始冒热气，但他的话也一如既往让北冥封宇灵光一现：“变形术……变个头可以吗？”

冬天的一场雪落下了，在圣诞前夕毫无征兆地来势汹汹，刚好打断了赫奇帕奇队和斯莱特林队的魁地奇友谊练习赛。因为三强争霸赛的原因，这一年没有学院杯也就没有了魁地奇赛事，但北冥封宇不希望队员们因此荒废了球技和配合，仍然保持着每月一次的训练。而斯莱特林的队长未珊瑚也有相同的想法，她主动找上北冥封宇提出两队进行一场练习赛，没有金色飞贼，只靠投球。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关系不好不坏，至少没有狮子与蛇的宿敌情结，北冥封宇果断答应下来。

然而出乎北冥封宇意料的是，也许是因为他作为霍格沃茨勇士的身份，或者是没了圣诞舞会后所有人都无聊得想找新鲜事，不少霍格沃茨学生甚至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都来到了球场观战。当冷风裹挟着雪花席卷而来时，在看台上三五成团取暖的学生们都不禁抖了抖，除了德姆斯特朗们，他们厚重的羊毛校服总算彰显了优势。

北冥封宇和其他队员控制扫帚降落到地面上，练习赛估计是到此为止了，队长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几粒雪花被风吹到他面上，他不禁为这冰凉的触感扬起一个笑容。北冥封宇和欲星移的家乡终年无雪，他们来到霍格沃茨后亲眼看到漫天大雪时激动得冲出城堡雀跃了一个下午，以双双感冒告终。在霍格沃茨的六年已经让他们习惯了冬天的大雪，但梦虬孙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小的格兰芬多在看台上伸出手蹦跶着去捉雪，他的拉文克劳堂兄在一旁拿着被他扯掉的手套，放任堂弟上蹿下跳。北冥封宇难得看到这对堂兄弟如此友善的场面，不由得多欣赏了几秒，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笑容暖得能融化冰霜。

“打得很精彩，可惜天气不佳。”斯莱特林队长过来和北冥封宇握手，“听说你最近总和欲星移一起泡在浴室里？”

“什么？噢，是的。”北冥封宇古怪地看了一眼未珊瑚，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赶紧解释道，“我们是在为第二个项目做准备。”

“为项目做准备，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未珊瑚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目光越过北冥封宇的肩膀停在正在走下看台的欲星移身上，“不管怎么说，祝你好运。”

北冥封宇苦恼地看着斯莱特林队员们说说笑笑而去的身影，难道整个城堡都注意到他和欲星移使用级长盥洗室有些过于频繁了？梅林的茶壶套啊，他们真的只是在练习变形术，而浴室是一个无奈之举。本来四楼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教室非常合适，事实上从发现这个好地方起，他们就一直把空教室当做秘密基地。

在查阅了不少的资料后，两个才刚开始在课堂上接触到人体变形基础的学生决定放手一试。在一个没有课的星期四下午，两个人都做好了数次不成功的尝试的准备，欲星移带着北冥封宇最后一次复习了咒语和挥动魔杖的方式，却没想到北冥封宇也许和鱼太有缘分，一道紫光之后，立在原地的是站得笔直的赫奇帕奇和领口上的……一个鲟鱼头。

欲星移茶晶般眼睛里的惊讶还没来得及被喜悦和促狭浸染，却先听到了鲟鱼头痛苦的声音。北冥封宇难受地跪倒在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里有刚长出的鱼鳃，正在努力一张一合吸入什么，但这里可没有水，谁也没考虑到变形成功意味着在空气中无法用腮呼吸。多亏欲星移反应迅速，一道清水如泉打在北冥封宇脸上，把他浇了个浑身湿透的同时也避免了霍格沃茨的勇士死于在陆地上窒息。

咒语解除后，两个筋疲力尽的少年坐在地板上，北冥封宇珍惜地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光滑脖颈，感觉还是有点喘不过气。他用魔杖点了点胸口烘干了袍子，郑重其事地对欲星移说：“我们得换个地方练习。”

如果一个人可能随时随地需要把头埋进水里，浴室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级长盥洗室的使用人数最少，环境比坏掉的女厕所更好，成为了理想的选择，为了方便其他级长洗漱，他们还特意只在没有课的下午和周末白天去练习。这本来该是个完美的安排，却让所以路过六楼的人都不免注意到，拉文克劳级长和赫奇帕奇级长成双结伴出入浴室。

北冥封宇还干站在魁地奇球场上烦恼怎么向大家解释这个误会，欲星移已经领着梦虬孙从看台上下来找他了，几点晶莹雪珠落在欲星移蓝得发白的头发上，他被冻得嘴唇发白鼻尖泛红，典雅柔和得宛如在神奇生物保护课上见过的独角兽幼崽。真奇怪，欲星移明明是大鲨鱼，或者看起来可爱实则更凶狠的虎鲸，北冥封宇鬼使神差地伸手帮他拂去发上雪花时触碰到丝滑如水的发丝，怔怔地想，也许是冬天让欲星移温和了，蓝色羊绒围巾遮掩了他的尖锐，龙皮手套包裹了他的锋芒。

冬天是不适合室外的。也许梦虬孙不赞同这一点，他把整个圣诞假期花在了在庭院里玩雪以及用雪捉弄午砗磲。至少鲛人不适合室外过冬，北冥封宇和欲星移躲在拉文克劳塔楼里只穿了晨衣，手里捧着暖乎乎的热可可，靠在拱形窗户旁往下看。平时这里能将大半个校园收入眼底，此刻只有漫天风雪封锁了视线，隐约能看到离城堡最近的温室被雪压住的顶棚和更远处飘忽的魁地奇球场柱子。

拉文克劳塔楼连同蓝色与黄铜色的装扮和无风自动的空灵风铃，总给人缥缈莫测的感觉，如同他们的学生。北冥封宇很少来这里，一般是欲星移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去找他，那里有更多的朋友，更暖和的壁炉，和永远不会停止供应的食物。不幸的是，最近只要他们俩一起呆在赫奇帕奇的獾洞，就会引来好奇的目光。北冥封宇内心不解，欲星移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扎根已经六年了，之前怎么没人注意到他这只鹰。

在变形术上他们已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北冥封宇已经可以熟练变出用来当做保底方案的鲨鱼头，但适应鲨鱼视角仍是一个问题。于是欲星移决定可以给他们放一个小小的假期，享受圣诞节，顺便查找其他变形术资料。

在圣诞节当天一早，北冥封宇跑去拉文克劳塔楼给欲星移说圣诞快乐，哪怕他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是一套全新的观星用具（六分仪、自动运行的星体模型和便携式黄铜望远镜）。北冥封宇踏入欲星移的卧室时脑子里还想着鹰形门环的问题（“I can end life. I can give life. I bring truth. I bring lies. I'm heard but not seen. Who am I? ”），假期让整个城堡都空荡荡的，欲星移正坐在床位地板上拆礼物包裹，他自然地坐在了床上看好友用麻瓜的方式对待包装纸。

“谢谢你的望远镜，我的正好出了点故障，总是没法收缩。”欲星移甚至没抬头跟来人打个招呼。

“也谢谢你的泳裤。”北冥封宇说话时悄悄红了耳朵，虽然第二个项目意味着他真的需要一条施有保暖咒并且把摩擦降到最低的长裤泳裤，他不知道欲星移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替他挑选泳裤，但一想到是欲星移送出的礼物，就让他在打开包裹时浑身冒着傻气像个红彤彤的格兰芬多。

察觉到自己目光又在蓝发的拉文克劳身上停留了太久，北冥封宇感觉移开眼神，发现了床上还扔着一封来自鲛人一脉的信，看样子是新的一封。

“鲛人一脉给你的圣诞礼物是什么？”北冥封宇好奇地问。

“没有礼物，只有一封信。”欲星移耸了耸肩，“也许是他们太忙了。”

北冥封宇替他不平地声讨了几句，换来欲星移无可奈何的笑容。拆完礼物，他们下楼去结束了前一天留下的半局巫师棋，欲星移毫无疑问地又赢了，输家毫不放在心上地去泡了两杯热可可。所以他们现在站在窗前发呆。

沉默有时候令人难以忍受，但与欲星移间的沉默从不让北冥封宇不舒服。有时候他甚至享受安心而充实的沉默，只要那抹蓝色在目光可及之处，他便完全放松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解决了下水一小时的难题，下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你要抢回的东西，赛程设置难保不会让你动武，我们得做好准备。”欲星移喝了一小口热可可，被烫得做了个鬼脸。

“最心爱的宝贝……”北冥封宇回忆起人鱼合唱的歌词，感到一头雾水，“海皇？”

海皇是北冥封宇的飞天扫帚，是北冥家为了庆祝长子成为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队长而专门定制的扫帚，有着美妙绝伦的平衡能力和一骑绝尘的飞行速度。

“假如他们真的要拿走海皇，我只希望他们记得施一个水火不侵咒，不要把海皇泡坏了。”北冥封宇想了想补充道。欲星移轻轻“哈”了一声，摇了摇头遗憾地表示事情应该不会有那么简单。只有他们俩的公共休息室又回归到安静，只是这次北冥封宇脑子里全是歌曲带出的疑问：什么是他最心爱的宝贝？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时间，因为更有趣的事情横空冒了出来。新年前夕，北冥封宇的雪鸮帝阙带回了北冥家对长子的新年问候，信的内容官方到令欲星移都觉得好笑，带着所有纯血统家族的骄傲和规矩，倒是他的小弟北冥皇渊自己附上的一封信更贴心些。之前北冥封宇写信问过鲲帝一脉是否知道什么特殊的变形术，可以让他无需变出阿尼玛格斯形态下的鲲而可以在水中生存。而北冥皇渊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为了寻找针对鲲帝血脉的治疗方法翻遍了古籍，北冥皇渊在信中写到，他记得有记载表示鲲帝一脉在成年后可以进入鲲鳞附体的状态，这是一种介于人形和鲲形之间的状态，足以让族人在水中和陆上都良好生存。

北冥皇渊随信附上了相关的内容，帝阙找到北冥封宇时正是除夕的黄昏，窗外风雪仍未停止，它的主人读信时就把它放进了神鳞的笼子里，一只小小的领角鸮和体积庞大的雪鸮站在一个笼子里倒是可爱，两只猫头鹰亲昵地分享起了虫子。

“所以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北冥封宇读完信，举棋不定地看向欲星移。

“当然。”欲星移饶有兴趣地翻着北冥皇渊寄过来的古籍。

“但如果是一个中间状态，如果我没控制好幻化出了鲲……那整个城堡都会塌掉。”北冥封宇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真难想象变成成年鲲时这双手将变成巨大的鳍，轻轻一挥便是惊涛骇浪。

“有我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欲星移胸有成竹地向他保证，他总是能让紫发的赫奇帕奇舒心、定心、安心。

他们并排坐在窗沿上，就着北冥封宇从厨房拿来的小饼干又讨论了一会儿鲲鳞附体的可行性。附上的图中鲲鳞附体形态实在难看，让霍格沃茨的勇士认真思考起了干脆放弃这个选择。如果他要练习鲲鳞附体，就意味着欲星移会看到他顶着一颗被蓝色硬甲和尖鳍覆盖的鱼头的模样，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条风趣的鱼会笑成什么样子再找什么俏皮话来打趣他。

“如果你在担心鲲鳞附体的模样，我想你的同学们不会笑话你的，那是你独一无二的能力，何况组委会不可能将水下比赛的现况像麻瓜一样实况转播到观众面前。”欲星移像是偷偷用了摄神取念般安慰他，顿了顿后又轻飘飘地继续说，“至少比鲟鱼头更好看。”

北冥封宇气恼地把一块甜饼塞到欲星移口中，堵住了这张可恶的鱼嘴，欲星移含糊不清地抗议着并挥舞双手阻止北冥封宇把更多的甜饼塞给自己，他们像两个麻瓜一样从窗台打闹到了地板上，等欲星移终于艰难咽下所有的饼干时，两位级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新年快乐，封宇。”欲星移躺在地板上侧过头轻声说，弯弯的眉眼里有星光点点。

“新年快乐，星移。”北冥封宇感觉他的胃怪异地抽动了一下，却不是因为饥饿。他晕乎乎地想，欲星移本是一条海里的鱼，为什么可以拥有天上的星星呢，为什么他也会想要拥有那些星星呢。

新年之后的日历翻得嗖嗖的快，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一次至少北冥封宇不再想面对第一个项目那样紧张。霍格沃茨的勇士已经基本掌握了鲲鳞附体的状态（欲星移说他没笑，但北冥封宇发誓他笑了，不带恶意的那种，特别是在他第一次变不回人身时），再不济也可以用变形术把头变成鲨鱼头，欲星移甚至教了他一些简单的人鱼语单词，而水中是他的主场，他将会追回第一局落下的时间差。

比赛的前一天傍晚，北冥封宇和欲星移在六楼的空教室里面聊天，他们已经对明天的比赛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什么是在湖里等待解救的筹码。

有人敲了敲门，拉文克劳七年级学生锦烟霞出现在门外：“欲星移，缺舟教授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缺舟教授是拉文克劳的院长，而欲星移是拉文克劳最优秀的学生，这也许是什么鹰院内部的事情，欲星移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意外，他顺从地站起身跟着锦烟霞走出门，又在门口转过来冲着北冥封宇挥了挥手：“比赛加油。”

看着两个拉文克劳离开的背影，北冥封宇的内心突然莫名地惶惶不安起来，直觉告诉他应该马上冲上去拉住欲星移。可是缺舟教授又不会对欲星移做什么，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安慰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比赛就在明天了。

第二天一早，北冥封宇在赫奇帕奇长桌上吃着早餐，迟迟没有等到欲星移，他往拉文克劳长桌方向探头探脑，也没有发现鹰院级长的身影，那股不安再一次徘徊在心口，像碗里黏糊糊的麦片粥，他越吃越慢，却没有真的吃下多少东西。

“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湖边了。”蜃虹蜺拍了拍北冥封宇的肩提醒道。

“可是欲星移还没来……”北冥封宇强迫自己放下勺子，跟着蜃虹蜺站起来。

“也许他已经在场地那边等你了。”蜃虹蜺不确定地说。

湖边也没有欲星移的身影，座无虚席的座位上没有，裁判席旁勇士们集合的地方也没有。

北冥封宇一边和自己的朋友们打招呼一边问他们是否看到了欲星移，但从昨天起就没人见过他。

“看到鬼，那只臭墨鱼玩失踪的时候还少吗，太不够朋友了。”梦虬孙替北冥封宇打抱不平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

“我想他只是被什么时候耽搁住了，别担心。”贝璇玑温柔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可是他甚至没有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北冥封宇不明白，这是很简单的逻辑，为什么没人理解呢：欲星移每天都和他一起吃早餐，六年了，从未缺过一次，但今天他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如果他也不在比赛现场，那么欲星移一定出什么事了。而且欲星移不会错过他的比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制作复方汤剂必须要草蛉虫一样……不安的阴影不断扩散，北冥封宇感觉手脚发凉，欲星移出事了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叫嚣着，几乎要夺走他的力量。

就在这时，魔法部的燕驼龙招呼勇士们集合，蜃虹蜺将霍格沃茨的勇士推向裁判席，让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帮我找找欲星移”。裁判席旁，德姆斯特朗的勇士罗碧看起来一如既往面色不佳，布斯巴顿的勇士南宫恨倒是斗志昂扬，他们两人都对北冥封宇的问好没什么兴趣。北冥封宇努力把注意力转回比赛上，乱糟糟地想，真可惜布斯巴顿的勇士不是史艳文，这位北冥封宇的偶像提前毕业了，否则他就有机会在三强争霸赛上见到对方，而且他相信对方一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比赛开始的哨声吹响了。北冥封宇赶紧脱下袍子，只穿着泳裤握着魔杖，走进一月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他踩在粗糙的砂石上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水没过了胸口让他的肌肉绷紧颤抖，然后他闭上眼睛控制着身体变出了鲲鳞附体的模样，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鲲鳞附体带给鲲帝血脉在水中极大的优势，他的手指脚趾间都长出了蹼以帮助他在水中更快地前进，他的皮肤不再感到寒冷，他的眼睛能在黑暗的水下看得一清二楚，而他的耳朵能听到水中的细微音波，譬如此刻，北冥封宇捕捉到了从湖水深处飘来的人鱼的歌声。

北冥封宇寻着歌声往湖中央深处游去，虽然鲲鳞附体帮他更好地适应了水下环境，这片朦胧阴暗的世界依然是全新的景色，安静而诡谲。这一路上他只看见了湖底砂石和纠缠的水草，没有巨乌贼，没有鱼群，也没有恼人的格林迪洛。这太不寻常了，北冥封宇皱起眉仔细注意四周，湖里不该如此平静。

人鱼的歌声越来越清晰，湖底也从石子变成了黑色的淤泥，直到北冥封宇看到一块刻着拿长矛的人鱼和巨乌贼的岩石时，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霍格沃茨的勇士大概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顺利找到了人鱼的聚落，路上没遇到任何阻拦，难道是鲲鳞附体吓到了湖中的生物？

这个猜想在北冥封宇进入人鱼村落时得到了证据。村落其实只是粗糙的石头洞穴堆砌出来的蜗居群，而居住在其中的人鱼也并非传说中美艳动人的女子。正相反，他们的皮肤是难看的铁灰色，水草一样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眼睛是如毒蛇一般的黄色，手指则有泛黄的尖锐长指甲，他们有粗壮有力的鱼尾，可惜银色鳞片光泽暗淡像在水里泡得太久的旧金属。

难怪东方鲛人一脉虽然与人鱼有亲缘关系，却不愿意承认这么一群不被巫师当成平等存在对待的穷亲戚。鲛人一脉在东方不仅与巫师平起平坐，而且受到相当的尊敬；相比之下，西方的人鱼只被当成神奇动物而非智慧生命对待。听欲星移说，当人鱼和半人马一起争取作为“人”的魔杖权利时，鲛人从没想过帮一帮自己的同宗伙伴。

难道外貌和才智真能决定一个种族的地位？又或者，什么决定了他们的地位？北冥封宇忍不住打量着这里的居民。人鱼们三两结伴站在他们的蜗居门口，掩着嘴窃窃私语，用敬畏的目光看向这位外乡人，小人鱼在他游过时躲在父母身后，有人甚至向他鞠躬。

北冥封宇没有过多理睬那些人鱼，歌声的来源已经很近了，他拐了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广场，一大群人鱼正聚集在广场上歌唱以吸引勇士们过去。广场最中央是一个巨大而粗糙的人鱼石像，三个人质被绑在人鱼的尾巴上：最左边是德姆斯特朗的千雪孤鸣，北冥封宇记得常常看到他和罗碧呆在一起；中间是伊法魔尼到霍格沃茨来交换的学生网中人，他总是和黑白郎君打在一起，而他俩都不是霍格沃茨学生，所以不会导致任何学院被扣分只会给教授们带来无限的头疼；而最右边是——

欲星移！

北冥封宇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欲星移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脑袋轻轻垂向一侧，蓝色长发如云雾般飘散在水中，随着水波微微起伏，微弱的光亮透过厚重的湖水穿透而下，凌凌光点笼罩着欲星移，他像一颗真正的星星一样璀璨。

这闪闪发光的……北冥封宇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惊讶地发现，欲星移的黑色校袍下露出一点的不是穿着尖头皮鞋的双足，那是一条修长巨大的鱼尾，银蓝色的鳞片光洁华丽，尾鳍似纱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在袍子下若隐若现折射出微光。

这是北冥封宇从未见过的欲星移，鲛人形态下的欲星移，他小时候抱着欲星移不撒手想看鱼尾巴都从来没如愿以偿过。是什么让从来滴水不漏的欲星移露出了原身？至少他找到了欲星移，北冥封宇感觉五腹六脏都挤成了一团，还好欲星移没有失踪在城堡里的某个地方陷入未知的危险，但现在好友被当做人质绑在水下都是因为自己这个霍格沃茨的勇士，这又让他好不容易萌生的一线喜悦变为苦涩。他想都没想足下发力朝欲星移冲去，好在那些拿着长矛的人鱼没有阻拦他。

靠近之后北冥封宇才注意到，不仅是鱼尾，欲星移的耳侧出现了晶莹透明的耳鳍，脸侧也生出了流光皎洁的鲛鳞。北冥封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抚上了鲛人的脸颊，在那些新生的鳞片上温柔摩挲，他怔怔地想，欲星移可真好看啊，比起那些人鱼或是他的同族，他才像是童话中的美人鱼，遨游在海中的精灵。他几乎想要吻这尾鱼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把欲星移抓来当做人质，歌词里的“最心爱的宝贝”。北冥封宇的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怒火，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胆大无知地去判断谁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人，他们又怎么敢在明知欲星移对他的意义后将他当做诱饵。这是勇士应该独立面对的挑战，为什么要牵扯上勇士身边的伙伴？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比赛，就算是比赛，北冥封宇也不想欲星移因为自己陷入危险，如果他没有在一个小时内找到他，如果他没有顺利救出他，那会发生什么。

这愤怒渐渐沉淀转为对自己的懊恼，要是他早一点想明白歌词的含义，假使他把自己对欲星移的心意看得更清楚。梅林的女式睡衣啊，欲星移现在因为他被滑溜溜却坚韧的水草绑在这里，而他手中只有魔杖，都没想到带把小刀！早慧聪颖的鲛人大概早就参透了歌曲，所以被锦烟霞叫走时才那样冷静，甚至没对同伴说一声明天见。一股寒意通过湖水渗入北冥封宇的体内，如果欲星移知道“最心爱的宝贝”到底是指什么，那么他对北冥封宇自己都理不透彻的心思又洞悉了多少……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北冥封宇甩了甩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鲛人。欲星移面色苍白，摸上去也冰凉，不知道是因为鲛人形态的缘故还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与其他两名人质不同，他双唇紧闭没有吐出细细的水泡，但轻颤的睫毛和摇摆的鱼尾证实了他还活着。也许变回鲛人形态不是欲星移的选择，毕竟他坚持在霍格沃茨对所有人隐藏真实身份，因为鲛人至今仍是偷猎者的目标，所以可能因为水下环境导致他的身体自主变回了原身以适应所处情况。

无论如何，现在必须赶紧带欲星移离开，这已经无关任务，而是在欲星移的秘密被其他勇士和人质知晓前救走他，让他恢复人身脱离危险。北冥封宇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人鱼手中的长矛上，对方握紧长矛摇了摇头，好吧，至少人鱼没有攻击他。他转而挥动魔杖，从湖底用飞来咒召唤来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力割断了欲星移身上的水草绳索。没了束缚的鲛人飘来浮去，北冥封宇赶紧把鱼拉到自己身旁搂住，吸满水的布料之下他能感受到鱼尾和人身交汇之处的奇妙曲线，这感知让他在接近零度的冰水中不禁又有脸红的趋势。

就在北冥封宇抓着欲星移打算上浮时，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鲲帝血脉的耳朵帮他捕捉到了人鱼的哀嚎和咒骂，是在北冥封宇进入村落的反方向，广场上正在唱歌的人鱼们也停下了。紧接着，有流着淡红血液的人鱼慌张游向广场，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向他们首领模样的人鱼说了些什么，北冥封宇速成的人鱼语只能隐约听懂“巫师”和“攻击”两个词。

不对劲……北冥封宇几乎能听到自己大脑呼呼运转的声音：难道是南宫恨和罗碧？可是看样子人鱼不会主动攻击勇士，那么他们也没理由对人鱼武力相向，就算这两位勇士一贯都是好战分子，找到人质才应该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才对。何况出手伤人到造成物理伤口？巫师们的咒语大可直接击昏或者人鱼，完全没必要让他们流血。

这太奇怪了，要是欲星移醒着就好了，北冥封宇紧张地攥紧了鲛人的袍子。受伤的人鱼汇报完情况后，广场上的人鱼们低声忿忿议论起来，厌恶的目光不断扫向人质们，村落里的居民们都跑回蜗居里关上了门。还没等北冥封宇反应过来，人鱼们的长矛不善地转向了来自陆地的客人，北冥封宇下意识把欲星移往身后藏了藏，但现在已经不可能轻松走掉，如果动手则会带来更多麻烦。

一时迟疑，北冥封宇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两道身影冲进了广场，罗碧和南宫恨一路打了进来。罗碧脖子上的腮一张一合，看样子是服用了腮囊草，他的好朋友神蛊温皇在魔药和草药学上天资不凡，能想到这一点并不意外；南宫恨的脑袋被一个巨大的气泡笼罩，应该是泡头咒的结果，他天生黑白双色的面容看上去被拉长拉宽得更古怪了。

两位晚到的勇士显然把人鱼的攻击当做了挑战的一部分，罗碧沉稳但不耐烦地卷起水流将人鱼扔到一边，南宫恨则是像在气泡里发表什么战斗宣言似的兴致高昂。人鱼们此刻在惊吓中愈发愤怒，龇牙咧嘴地用长矛不断刺向两人，更糟糕的是，湖水受到人鱼神秘魔法的影响开始变得更加不平静，而广场中间的巨大石像隐隐有了崩塌的迹象。

等等！你们搞错了，勇士们不是攻击你们的人，打败人鱼也不是任务！眼看两败俱伤的场面不可避免，北冥封宇手足无措地尝试喊话，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不是泡泡。

“我说——停下来！”一声高亢的怒喝席卷了整片水域，声音如波纹在水中扩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发出声音的人自己，呃他不知道鲲鳞附体还能做到这一点。

“罗碧，南宫恨，任务不需要与人鱼发生冲突。人鱼们，袭击你们的人不是我们，勇士们只是来这里带走人质，我们无意冒犯。”北冥封宇努力稳住两方局势，罗碧和南宫恨都收住了攻势，但看起来并不满意，他想了想，用自己蹩脚的人鱼语再次喊话，“没有，恶意。”

很明显握着长矛的人鱼不相信一个陆地上的毛头小子的说辞，他们气愤地对他露出泛黄的尖牙，发出威胁的声音，不过北冥封宇发现这份敌意似乎更多是针对在他身侧的鲛人。他们的首领一挥长矛说了些什么，人鱼们不满地安静下来。

“人类袭击了我们，这场比赛把人类带到了我们的领地，而这两个人正在攻击我们，他们就算不是凶手也难逃干系。”人鱼首领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

“这场比赛是让我们来找寻人质，这两个人只是自卫，他们没有伤害任何人鱼。而真正袭击了你们的人，手法和作风与勇士们完全不同，你知道不是我们。”北冥封宇假装镇定地回答，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不知所措，“放我们离开，和我们一起到水面上去，魔法部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魔法部一词又获得了人鱼们的咒骂声。

“我们不信任巫师，袭击我们的人正是巫师。”人鱼首领沉着脸说。

罗碧和南宫恨看起来不能再多原地停留异一分钟，他们对被打断的战斗不满，在看到人质后更想赶紧救走人质。

“巫师大可不必用流血的方式。”北冥封宇有些着急了，想想欲星移会怎么办，想想欲星移会怎么冷静理智地解决问题，“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救回人质，假如我们无法离开，魔法部也一定会下来找寻我们，既然你们同意三强争霸赛在湖中举办，也应该赞同魔法部是可靠的，至少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是可信任的。”

“你是鲲，大海的主宰……”人鱼首领思索着，“但你的人质是鲛人，最狡猾、最无耻的鱼。”

“以鲲的名义起誓，我们并无恶意，请放我们离开。”北冥封宇高声说，让所有人鱼听了个清楚。

人鱼们在鲲帝血统面前仍有敬畏，他们的首领示意让罗碧和南宫恨进入到广场，两位勇士游向各自的人质，北冥封宇把锋利的石块递给他们，在确保人质得救后，他们向上浮去，人鱼跟着他们一齐游了上去。这是一段漫长的距离，而北冥封宇还没平静下来的心突然想起，欲星移是鲛人的秘密被另外两位勇士知道了。

他的头猛然钻出水面，嗡嗡作响的耳鸣也没掩盖过观众席上传来欢呼声。他的周围冒出来了人鱼们的绿色脑袋，另外两位勇士游得慢一些。鲲鳞附体的状态解除了，凌冽、干燥但清爽的空气进入了他的肺，他这辈子大概没有这样渴望过出水，大多数时候他都一心想往水里跑。在他旁边，欲星移睁开了眼睛，对着他微笑：“干得不错。”

“星移，你的尾巴……”北冥封宇结结巴巴地说，他的手是不是还停留在欲星移的腰上？

“噢、这个，真抱歉我也没想到……”欲星移难得窘迫地闭上眼睛，耳鳍泛出淡淡的粉色，一个呼吸后他面上的鳞片渐渐褪去，水中的尾巴也变回了双腿，“好了。”

和他们一起游上来的人鱼已经游向了岸边用在空气中刺耳的声音和燕驼龙谈话。欲星移显然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现象：“水下发生什么了？”

北冥封宇动了动嘴唇，发现实在有太多内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水下的突变导致肾上腺素让霍格沃茨的勇士几乎忘记了，那时候他有多害怕失去欲星移。善泳者溺于水，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不幸长眠水底，北冥封宇希望不会带着没有说出口的遗憾。

“这个上岸再说，现在我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星移，你愿意情人节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村吗？”北冥封宇鼓起勇气颤巍巍地问，噢梅林的胡子，他说出来了，他现在热得简直快要蒸发。

“可我们不是每个情人节都一起去的吗？”欲星移眨了眨眼睛。

湖水的寒冷一股脑灌进了北冥封宇的身体里，老实的赫奇帕奇僵在了原地，这话确实没错，他们的确每个情人节都一起去霍格莫德，但他想问的不一样……欲星移不可能不明白，还是说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看到好友懵怔的样子，调皮的鲛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主动伸出双臂环上了北冥封宇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也爱你。”欲星移在他耳边小声说，温润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他一定要吻欲星移了，就在此时此刻，北冥封宇想，正巧欲星移也正有此意。他们往下一扎钻进了水里，北冥封宇尝到欲星移唇上湖水的腥味，冰凉而柔软的唇之后是甜如蜂蜜的温暖口腔和一条从不饶人的灵活舌头。他们在水中起舞，在唇舌间翩翩，胸腔因笑而震动，吐出一串泡泡。

他找到了他的鱼，北冥封宇精疲力尽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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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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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6 【鱗魚】鯤之大，霍格沃茨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