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20 【戚千】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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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1-20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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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 【戚千】印记

字数：5k+
tips：原作+灵魂伴侣设定 / 剧情合不上的就是我瞎掰，我又忘了不少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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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少的灵魂伴侣被写在小臂上，应该是三个字的人，但他记不清楚了，因为十多岁正叛逆的时候，他冲着师弟一举酒壶：“天公伯教我看个名字讨媳妇，我偏不干，我自己不会看吗？”他嘁了一声，对这种上天的安排是全然的不信。然后第二天就跑去在小臂上纹了只狼，爪尖牙利，把那个名字盖了过去。反正这十多年这么快过去也没遇到一个合眼缘的，谁知道是不是早就死了，或者是在其他几界，天南海北一世人也见不了一面。

灵魂伴侣是恩赐，却也像老天给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指望，他说着有，但是有的人却一辈子也遇不到，就算彼此姓名都自出生那一刻起就纹在身上。有的或者早就死去了，老天爷却还将亡者的名字留着，让未亡者活成一块活的墓碑。

戚寒雨的灵魂伴侣被写在他的足心上，同他自己的心思那样隐秘不发。但千金少几个字，笔划简单结构清楚，他开蒙之时就能认得了。但他不敢说，也看不见师父身上哪里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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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开始以为师父只叫笑残锋，因为父亲这么叫、师叔祖这么叫，隔壁的郁剑须臾来串门，也是悄声跟他说：“你们宗主笑惨锋可真好说话，哪里像我爹，出个门都不准。”于是他知道他有位长辈叫笑残锋，蜂腰猿背，肩宽腿长，一头小辫子捆在一起成个高马尾，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耐心，刘海颇长，只在一边，遮住半边有些苍白的面孔。他当时还小，才六岁，还没拜入师门，自然不怎么能见到宗主，父亲也不喜欢提起原先的同门，郁剑须臾也才十岁，偶尔出个门都欢天喜地，对别宗宗主的名号也只是偶然听到一耳朵罢了，真名是什么，还真不见得知道。

八岁那年，全宗上下要检查孩童根骨，好的送去宗主和金刀仙翁门下任其挑选，差些的就跟着武师学些简单拳脚，就算是没那个资质，好歹也能做个武师混口饭吃，就算是回家锄地，也比别人能多把子气力。

千金少打定主意，要把师兄的儿子收为徒，小孩子那么听话，是该有人好好罩着才行。戚寒雨运气好，遗传到了他爹的资质，人又乖巧，和其他几个小孩儿一起被武师带上了神刀宇。金刀仙翁本来捏过他胳膊脊骨腿之后有些意动，问他叫什么，听到戚寒雨三个字，下意识偏过头询问千金少。千金少抄着手对师叔笑了笑：“这就是我师兄的儿子，师叔偏爱的话，收了就是。”金刀仙翁哼了一声，手指掠过戚寒雨，指向旁边的涂万里：“我这样讲比较快啦，那小子既然是西江横棹的儿子，就没什么栽培的必要了，简直浪费。今年的苗子我就收他。”最后一句话指向涂万里，老爷子风风火火地就把人牵走了。

戚寒雨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好歹是个小孩子，谁不望着有长辈给自己撑腰，被金刀仙翁冒冒失失地言语打击到，小脸煞白，就怕笑嘻嘻的宗主也跟着翻脸。然而这位叔叔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的头，语气还有点得意：“我就知道师叔肯定不愿意收你，白白让我捡便宜，也好，我只带你一个，不用担心偏心哦。”
“小寒雨，以后你不仅是我神啸刀宗宗主的首徒，还是我关门弟子，以你的资质，我教你一个也够了。”
“我号笑残锋，你应该已经哉样了，不过我叫千金少，都是我徒弟了总不能不知道师父的名字。”

戚寒雨觉得这名字耳熟，陡然一下却没想起，但听得出师父的拳拳爱护之心，也顾不得拜师礼未行，两人还不是师徒关系，一时情急张口便是一声：“师尊！”又觉得不妥当，抿了抿嘴，换了称呼：“多谢宗主。”

千金少笑得眼睛眯起，对他的孺慕十分受用，左手牵起他的手，右手举起长刀往肩上一扛：“徒弟仔啊免客气，走，去找你爹说去。”

戚寒雨跟在他身后迷迷糊糊地想：千金少千金少，自己脚心里的那个名字就是千金少，是同音不同字吗？

他当时尚小，只觉得若真是这样可能不太好，却没想如何不好，如果不好又要如何避免。被千金少拉着手，就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听师尊的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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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千金少带着他，没按照来时路走，反而折了个方向去往酒家，沽了十斤酒。他要拿酒，自然就要腾出手，戚寒雨很乖，想松，千金少也就松了，结果千金少两手配合把酒坛子往刀柄上挂，还是只占一只手，另一只伸出来，把他握住：“走咯——”声音拖得长，像一声哨响。

西江横棹有酒，就好说话些，虽然还是不同意千金少收儿子为徒，却也没有马上赶人。千金少把长刀一放，做出要长谈的架势，西江横棹也没说什么，拿出两个有缺口的碗，各自满上，等他废话。两个大人商量事情，戚寒雨要回避，家里窄小，只能避到屋外面去，但清明前后总是雨蒙蒙的，早上去神刀宇的时候没下，这时候却有点淅淅沥沥，他就站在屋檐下面，数顺着瓦片落下的雨滴有多少。还没数到一百，身后木门“嘎吱——”响了一声，一只手落在肩头，是宗主的声音：“快进来哦，莫要淋到雨了。”

西江横棹见他进来，便不吭声了，只留千金少一个人兴致高昂地讲个不停。戚寒雨抓重点的能力不错，听到父亲同意自己跟着宗主习武之后笑得眉眼弯弯，目光飞快地在千金少脸上打了个转，又羞怯地收回去。千金少的手紧随而至，在他头上大力地抚摸两把，还大刺刺地对着西江横棹笑，以示：师兄你放心，小雨跟我投缘，我肯定好好教咧。

然后千金少低头，对着准徒弟说：“三日后拜师，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找为师拿，我在神刀宇上，你拿着这个——就没人会拦你。”他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楚，一个令牌就掉到了戚寒雨面前，后者手忙脚乱地抱在怀里。拿在眼前看清楚，一块棕色木牌，一面刻了“神啸刀宗”，一面刻了“笑残锋”，用金色勾勒出凹槽，还挺好看的。就是缀着的那根穗子被薅秃了，还沾了些污褐色，戚寒雨后面反应过来，可能是血——十六岁那年又一次道域浩劫，千金少从怀里掏出令牌的时候，新打的穗子被血浸湿，还顺着纹路往下滴。

虽然还没行拜师礼，但有千金少家访、给令牌的态度，也基本是定下了。戚寒雨抱着宗主的令牌，又高兴，又隐隐自卑自己囊中羞涩给不出与之相配的东西，只有嗫嚅着又道一声谢。千金少哈哈大笑两声：“不是送，是借。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拜完师为师自然有给你的。”

戚寒雨被人笑的次数多，总以为该窘迫，听到他如此朗声大笑，却一点未觉得。大概是，人越小，越能觉察出恶意，所以千金少坦然觉得好笑就笑的态度，于他反而意味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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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并不怎么麻烦，一切都有章程，然而对人口简单生活困窘的戚寒雨一家，却不轻松。千金少对束脩没什么要求，但不能不给，然而西江横棹穷得叮当响，没奈何，戚寒雨动了留给自己裁布的钱，还提了他爹的几尾鱼去卖，凑了份红封。这些尚可以避过西江横棹，然而要写拜师帖，戚寒雨才八岁，手不怎么稳，只有劳驾父亲。西江横棹这几日比较沉默，不知道是那十斤酒喂饱了肚里馋酒虫，还是千金少寥寥数语就让他幡然醒悟往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总之是答应下来了，戚寒雨晚上拿着帖子翻看，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爹使长刀，但西江横棹腕力不必说，于是入目满篇大气磅礴，不像是樵耕之人。他没怎么觉得不对，兀自悄悄开心，对着熏眼的油灯都不情愿挪开，结果细看抬头，好几个熟悉的字，复杂的敬语他不甚清楚，夹在其中的“千金少”却是认得的，是足心里的几个字，一笔一划都没有差错。

戚寒雨惊得差点让油灯把拜师帖吞了，急忙抢救也被燎了个角，纸被熏得焦黄。他其实不太懂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千金少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个能有什么用，对灵魂伴侣唯一的印象就是失恃前母亲讲的故事，结局大概都是一个——作为彼此灵魂伴侣的两人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至于印记怎么来的、是不是永远成双成对、有灵魂伴侣却与别人成亲会有什么后果，一概不知。

那、为什么父亲最开始还不同意我拜师呢？彼时戚寒雨还天真，隐约觉得夫妻与其他关系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想若是师徒融洽不也是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为什么父亲不愿意。等年纪稍长才晓得，上面的那些问题，西江横棹也不知道，西江横棹从没见过千金少身上哪里有名字，所以不敢让自己儿子去赌，如果真是命中注定，有没有师徒情分都会走到一起，甚至有师徒那一层关系，受到的阻挠还大些——戚寒雨还想不到这层来，那是千金少没怎么见过面的嫂子嘱托给夫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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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拜师，戚寒雨收拾妥当，自己一人上山。神刀宇今日仍旧安静，千金少候在门口，远远见到一身短褐的徒弟，伸手招了招，一下乐了，戚寒雨肉眼可见地跑快了些，冲到他面前时喘得厉害。千金少没带过小孩，下手没轻重，给他顺气好像要拍死人一样，最后还是一杯水解了燃眉之急。

拜师程序简单，民间手艺人收徒，常常是当爹娘的把孩子送到师父门口，包上个红封，求师父收下，小孩子一边嗑头一边听父母念：“这孩子受了我们娇惯，劳您看护着点儿，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求他胡乱学得了点本事，做个帮工，就祖师爷保佑了。”等师父点头，孩子站起来，再悄悄地往怀里塞点吃的，衣服是不能的，要得跟师兄们的一样。孩子往往还不甚明了，就被师父提溜来拜祖师爷，再磕几个头，然后听师父训话，有的马上被当典型，抽出来立规矩，自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刀宗的程序复杂些，千金少怕麻烦，还减少了过场，带着徒弟拜了祖师爷，受了拜师礼，就接过红封和投师帖子，丢给戚寒雨一个牌子，直接省去训话，告诉他：“你师尊我没怎么读过书，翻着书取的，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还能换，牌子我自个儿刻的，还没跟师叔说，让他写到宗系谱里。”连一句要尊祖守规，做人清白，勤学苦练振兴刀宗都没有，就完了。

千金少摸了摸新出炉小徒弟的脑袋，觉得手感不错，又摸了两下，看见小孩很宝贝地从衣服里拿出令牌还给他，又仔细端详了下自己的那块，跟千金少的一个样式，只是“笑残锋”换成了“夜雨凋枫”。千金少解释了一下：“师兄也是四个字的号。”挺没道理的其实，但戚寒雨信他，于是抬头跟千金少对视，因为生活拮据，没什么婴儿肥，笑起来，脸颊上倒是丰盈些许：“多谢师尊，我很欢喜。”

千金少蹲下来，与八岁孩童视线平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方才忘记讲了，你现在是我笑残锋的徒弟，再没有受欺负的道理了。不然，就是我无能。”

戚寒雨心头一震，轻轻地应了句：“嗯。”懂事后，千金少是第一个告诉他自己不该受欺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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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宗内门教学，除了武艺，还要读书，千金少在读书上七窍通了一窍，委实不怎么顶用，就请了一位西席。戚寒雨识文断字不是大问题，毕竟家里再穷，宗内安排的学童开蒙还是不会错过，如今便是教着读难些的书目。

西席是位古板的先生，看上去与金刀仙翁岁数相近，最常提到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尊师重道！”好在虽然他确实教了千金少，这位学生在学问上却不怎么拿得出手，不然还要标榜一番自己身份，尚在刀宗宗主之上。因为古板得过分，还自视甚高，虽然学诗学礼，却轻贱前者，连好好的解释都不肯，只说读完就对了，不要求他像学宗弟子那样学富五车。

戚寒雨好学，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孜孜不倦读得刻苦，比不爱读书的千金少好了许多。但老师不讲，还是难懂，后来西席先生年迈，冬夜里吹了风，不适合再费心神讲习了，戚寒雨也就没念书了，但还记得自己对诗经只是囫囵吞枣，翻来覆去地读。先贤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也就懵懵懂懂从中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会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千金少不拘小节，有时候直接往窗边一搭手、一靠，就投下一大片阴影遮在戚寒雨头顶，戚寒雨嘴里嚼着这几个字，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就有这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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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少还在嫌弃自己过得不够逍遥，戚寒雨努力分忧，恨不得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就能不困，其他时间拿来练功和照顾师尊父亲。但千金少总是押着他去睡，连带着马马虎虎地打一盆水，给生病发热的徒弟仔擦脸，看见春天发过烧之后就蹿寸长高的徒弟渐渐长到十七，然后世道就乱起来了。

戚寒雨挥刀的时候会想起千金少用啸穹指导自己的样子，刀势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像他人一样飒爽，漂亮得简直不能挪开眼，但师尊明明是温柔的，只是好像知道的人太少，他是其中之一，想到这里和足心里的字，他有点难以诉诸言语的甜蜜。但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太过太平，戚寒雨从没见过千金少用醉生梦死，也不知道原来这么煌煌正道、侠气的刀，也能邪得让人见一眼都头皮发麻。

他感觉足心隐隐发烫，忍不住出奔，将人带回来看见没有大碍后仍旧担忧。这些年除了读书，闲言碎语仍旧听了不少，师尊和师叔祖不会念叨八卦，但媳妇婆子们会，磕着瓜子就能把一件事延伸到十里之外，他也就知道灵魂伴侣是什么，会怎样——不是每一对都善始善终，不是因为深爱彼此就能和乐完美地在一起一辈子，不是每一个情深似海都给了对的人。戚寒雨的第一反应是胆怯，到现在却想，如果师尊过得不够快乐，自己这种做出牺牲一样压抑情绪和渴望的心态又有什么用。

他轻吐一口气，但还是没说出口，决心容易下，从早到晚说一百遍都不难，难的是真的直面那张白得过分且瘦的脸，说：“师尊，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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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寒雨最后还是说了，又苦等了三年，在加冠之后。千金少偷闲，把职务丢到了他身上准备开溜，却被徒弟一把逮住。他想装不知道，最后只有苦笑一声，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那只狼，顺着遮盖住的纹路指给徒弟看：“之前我觉得你名字眼熟，一直没想起，但现在知道，就是我手臂上盖住的几个字。”

千金少叹了一口气：“徒弟仔啊，我以为彼此不说才好受一些，老天爷定的就一定对吗？”

昔日的小娃娃已经长成，虽然仍旧听话，却没那么好哄骗，闻言抿了抿嘴：“当然不一定，只是师尊与我不见得就是不一定中的一对。”

千金少没反驳，不好意思在对方不闪不避的注视下还睁眼说瞎话，最后颓然地拖了张椅子出来坐着：“随你了，那我暂时就不走了。”

戚寒雨为了含蓄，心里再高兴得想跳舞也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只是眼睛亮起，看在千金少眼里，一下心软下来，只好偏过头不看他。戚寒雨也没觉得疏远，告退下去，就去做事了。

这时候心痒难耐的反而成了千金少，他年轻时候走鸡斗狗的事情干过不少，连光顾秦楼楚馆参观都有他的份儿，讨好的把戏见过不少，自己也薅过路边野花给大姑娘献殷勤，就更对徒弟仔会用什么法子讨自己欢心好奇得紧。然而戚寒雨稳如泰山，言谈举止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他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反而受不了了。想想自己老来无伴着实可怜，两个人在一起虽然还是觉得戚寒雨吃亏，可对方心甘情愿，那也没什么值得逃跑的，反而让徒弟心有不甘，大不了他后悔的时候及时撤。

哪想到这撤，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去了。

已经被戚寒雨养得十分怠惰的千金少后来回过了味儿——这就是不怎么读书的下场，以退为进都看不出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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