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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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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05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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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藐挹|藐烽云X挹天愈】始于误会(9F更新10)
2
*现代娱乐圈AU
Ktzn)7-
*作者不追星也不了解娱乐圈,一切全凭想象,各位凑合点看(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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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玩lofter的道友可以搜一下一品亂燉写的联动论坛体,串起来看会比较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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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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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蓝色的SUV在通过拥堵路段后,如放归江河的游鱼一般灵活而流畅地穿过一个个路口,卡着恰到好处的速度,平稳驶向目的地。车内播放着让人心神安宁的悠扬古琴曲,直至被一通突然的来电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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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者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后戴上蓝牙耳机,接通并吝啬地给了一个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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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似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丝毫不受影响的从容答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一下你别忘了明天下午的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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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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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弃的好心人在电话那边哀叹了两声,委屈道:“你以为我喜欢多管闲事吗?还不是因为你这位大明星不肯雇一个能干的经纪人,或者至少招个助理?我可是堂堂的工作室老板诶,都被迫兼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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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又是以往对方唠叨过很多次的话题,驾驶者无情道:“没其他事我就挂了,还在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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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是没安排工作吗?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我说重点——鉴于你拖延症发作迟迟不肯招人,我作主跟你老家那边联系了一下,请他们派个人过来照顾你。自己的族人你总不会嫌弃了吧?如果他们效率够高,人应该近期就到了。好了,我说完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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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知道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是在他的雷区旁玩大鹏展翅,对面加快语速说完后果断地切掉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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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再打电话回去责备对方既麻烦又无意义,驾驶者只得默默在心中给对方又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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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住所,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他下车上锁时禁不住停步打量了一下自己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子。车窗上的年轻男人染了头宝蓝色的发,这本是张扬浮夸的颜色,却因他白净俊美的脸上淡漠的神色和沉静冰冷的水蓝色眼睛,而生生压住了浮华的感觉,继而让人联想到广阔莫测的深海,又或是深海中某些传说中才存在的美丽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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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的出道角色正是一部玄幻题材剧集中的鲛人。当时他饰演的其实只是整部剧集中短暂登场几集的一个配角,但因外形过于出众,一经播出便爆红了。随后,发掘他的御龙工作室老板岳云深便趁热打铁把他签到旗下,开始了两人延续至今的合作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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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苦境之人,最初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苦境时,也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那时刚离开家乡的他只是想着到处走走看看,寻找能帮家乡解决持续多年的土地纠纷的办法——其实最彻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在苦境另置产业,把族人们都迁移出来,离开那块闹心的、纷争不断的土地。但这需要大量的资金,而他的家乡所在的地方除了穷山恶水的环境、武德充沛的族人和两看相厌的仇家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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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在他看着某个滚动播放的招募电子屏发呆时,一个将淡绿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丸子的斯文男子笑眯眯地靠近他,问:“这位帅哥,有空的话要参加我们剧组的试镜玩一下吗?选上的话片酬绝对丰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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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关键词触动了他的神经,所以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以“挹天愈”之名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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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挹天愈成名的那部名为《靖玄录》的玄幻剧集是一个大策划的开篇之作,相关的续集至今仍在陆续拍摄中。除他之外,还有八个人被系列作品捧红,因此挹天愈又与其他八人一起被剧粉们统称为“靖玄九星”,尽管他们有些甚至没在同一部剧集中碰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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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策划整个系列的主创剑谪仙跟岳云深对这类围绕“靖玄”设定展开的话题发酵自然是喜闻乐见,并于之后的续篇中又陆续添补设定,增加了“九星”角色之间的互动。明天要开发布会的《兵烽决》也是与《靖玄录》有关的系列作,九星的好几个角色届时都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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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挹天愈事先已经看过了,这次他的戏份比较重,这大概也是岳云深着急给他安排经纪人的原因——毕竟一旦开机,既是主创又是编剧还是工作室老板的岳云深就算精力再充沛,也顾不上再帮他处理各项行程和人情世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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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猂族那边会派谁来协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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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专属电梯卡上楼时,挹天愈还在考虑是否要和老家那边联系一下问问情况。等到电梯在他独居的那层楼停下,电梯门开启后,他又觉得不用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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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门口站了个穿得一身黑,脚边还放了个旅行箱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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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电梯的提示音,对方回过头来,让挹天愈看清了他那张漂亮非常又十分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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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猂族来的?”以岳云深的谋划,既然都通知了老家那边派人,当然也会安排好对方到来后上楼的办法,要不是他没有此地的钥匙,挹天愈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有着猫一般绿眼睛的青年会直接出现在自己家里,而不是站在门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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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挹天愈的问题,黑衣青年点点头,而后微弯下腰,右手按在左胸处,向他行了个族中特有的礼道:“祇脉藐烽云,特来拜见玄魁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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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待久了,骤然再受这样郑重的礼,挹天愈着实有些不自在。好在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他示意名为藐烽云的青年免礼后,一边开门一边说:“在这边不需要对我如此……罢了,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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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对方年轻且无辜的脸,强硬的话又被挹天愈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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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边叫挹天愈,你也可以唤我愈者。”让藐烽云在沙发上坐下,挹天愈打开冰箱,从清一色的矿泉水中随手拿了两瓶后,将其中一瓶递给藐烽云,这才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岳云深没给你我的手机号吗?那你是否知道自己要负责的工作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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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奔波了一天,且明天还有商业活动要参加,此时挹天愈只想快些跟藐烽云交接清楚自己这边的事务,然后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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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眨了眨眼,停顿一瞬后缓缓摇头道:“刚到半小时左右。不是很清楚,需要劳烦玄……愈者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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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反应颇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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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对方及时的改口,挹天愈心中淤堵的闷气消散了不少。他明白让自己心烦的事情并不是眼前这个年轻族人造成的,所以克制地收敛起不快的情绪,边回想边条理清晰地告知对方日后作为经纪人大致需要负责的工作,以及截止目前自己已经排好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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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挹天愈在说明时已经尽量简洁,等讲完也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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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考虑到藐烽云长途跋涉来到苦境,或许比自己更加疲惫,他主动结束了这初次的交谈:“……暂时就是这些,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明天再问我,现在先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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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挹天愈就呆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由于从没想过要在家中待客的缘故,这里并无可以再安排一个人住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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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他的沉默中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藐烽云微笑道:“如果愈者不介意,我可以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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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具倒是有多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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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量了一下沙发的长度和藐烽云的身高,挹天愈不觉得他躺在沙发上能够睡得好。其实家中有空房间,就是没有摆放什么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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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后,挹天愈索性站起身:“附近有大型商场,这时候过去买个床垫应该还来得及,其他的物件等天亮以后视你自己的需要再添置吧。你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去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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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同行。”藐烽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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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商场里顾客要比白天少很多,挹天愈出门时也只是拿了顶帽子盖住自己醒目的头发。他们两人直奔卖家居用品的楼层,不少店铺此时已经打烊了,好在还是顺利采购到可以应急的乳胶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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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自己的住所当初软硬装是全盘托给设计工作室负责的,过后他自己只买了些小的餐具茶具之类,对于布置房间并没有什么概念。反而是初来乍到的藐烽云应对得更从容,由商场出来时,他已经向卖床具的店员打听好方便向挹天愈所在社区送货的家具店的联系方式,还反过来安慰挹天愈不需要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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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的确是一个很能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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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挹天愈对猂族派来的人是不抱太大期待的,毕竟作为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的族群,他的家乡现在还是所谓的纯天然原始风貌,族人很多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驻地,更别提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并辅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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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目前观察下来,藐烽云似乎并没有适应上的问题,这让挹天愈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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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各自安置好,冲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时,挹天愈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决定了让藐烽云住下来?就算是经纪人,就算他刚到这个城市还没有落脚地,其实也可以先住一晚酒店,然后在外面另外租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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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天花板沉思了片刻,挹天愈意识到源头应是藐烽云当时说的那句“可以睡沙发”。如果他当时说的是去酒店开一个房间的话,自己的思路就不会跑偏到如何在家里再布置出一间卧室的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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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木已成舟,挹天愈一向信奉言而有信的原则,便也不打算再改变既定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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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家中多了一个藐烽云,似乎也没有让自己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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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藐烽云亦是深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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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目盘坐在稍显简陋的临时床铺上,听着自己乱序的心跳一点点平复下来,这才缓缓睁开眼。今晚他冒了个险,但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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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李中翻出自己随身的记事本,他就着有意调暗的床头灯光,运笔如飞的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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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并非猂族派来协助玄魁敕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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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玄魁带进屋,听其问及“工作”时,藐烽云便意识到对方似乎把自己错当成了别的什么人,而不是一个依循常例来问候族长的祇脉族人。但稍作思索后他就决定了不去揭破这个误会,顺着玄魁的话静观事态发展,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对方达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现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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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眼前最明确的一件事是,玄魁需要一个同族的经纪人。既然自己完全符合条件,那为何不能是自己呢?藐烽云有着自信,整个猂族中,再不会有任何人比自己更能满足玄魁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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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纸上写下“更名挹天愈”、“果断高效”、“稍欠耐心”等经过今天的观察提炼出的信息后,笔锋停顿了一会儿,藐烽云带着一种近似叹息的心情,再添两个字——“心软”。随后他调出手机信息里的开课通知,翻到新的一页,对照着通知里的课程安排,开始研究可以调整为网课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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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藐烽云其实还是个在校生,刚被位于这个城市的某间名校录取为研究生。今天他按照玄魁留给祇脉的联系方式找到一水澈,纯粹是因为想在到校报到之前,先向祇脉之主玄魁报备一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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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见面后就这么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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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目前的状况,藐烽云并不觉得困扰,甚至感到正中下怀——原本他离开故乡千里迢迢来到玄魁所在的这个城市,就是为了学有所成后能够帮上他的忙。如今现成的机会送到手边,他又怎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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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要求他协助的,可是祇脉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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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梳理完毕的计划表重抄了一遍,藐烽云一点点死掉自己整理思路时胡乱书写的草稿,脑海中浮现的是多年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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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猂族五年一度的大祭之夜,也是刚满十六岁的藐烽云首次获得在祭台近旁观礼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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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种种年节习俗均已逐渐淡化的苦境不同,位于深寰地宇这一偏僻神秘之地的猂族还保留着古老的神明崇拜,以及传统的祭祀习惯。五年一度的大祭,对猂族众人而言是比春节之于苦境更加重要的节日。大祭之时,猂族四脉的族长皆要着祭服,带领各脉族人一同告祭古神,献以牲畜,并祈愿之后五年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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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族人没有登祭台的资格,只可聚在台下观礼。其中,年满十五以上,又是初次参祭的人,可以站在最前排的位置,算是近距离瞻仰古神,并分润其护佑之力,也算是某种另类的准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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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数月前,藐烽云的父母便已再三向他强调“神明赐福”的重要性,而他也早就对大祭流程烂熟于心。但他没有说出的是,从他开始有自己阅读书籍的能力的那天起,他对族中祭祀的神明其存在就产生了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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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信仰那虚无的、不可见的神明。对他而言,大祭的意义更多是族人们齐心协力组织一个庆典的凝聚力。至于神明……从远古至今,一样的仪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也没见祂解决了猂族资源匮乏、外敌环伺的困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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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年轻的少年垂眸掩去心底的狂意,审视着内心翻卷凝聚的困惑阴云,因寻不到出口而有些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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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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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幽远的锁链与铁刃发出的撞击声拉回少年藐烽云飘远的思绪,他与周围其他人一起仰头,看向燃着熊熊火光的高耸祭台。四道庄重威严,代表着劫、御、祇、明四脉的身影并肩而立,依循远古时代代相传至今的规矩齐声念诵祭文,而台下众人也跟着各自族长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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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拗口,如同咒语的众多声音凝成宏大而无形,仿佛直达天听的声浪,在荒芜空旷的幽谷和荒野中勾出阵阵回响,恍惚中,似传说中的怪异兽群在嘶吼般。当猂界守荒禘与祇脉之主玄魁兵戎相向,进入到“以武娱神”的环节时,人群中爆出狂热的呼喊声,一种野蛮而疯狂的情绪迅速地扩散开来,让在场观礼的人都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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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就没有十分投入的藐烽云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看着高台上玄魁醒目的身影,没来由冒出的念头却是:玄魁似乎也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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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最贴近祭台的前排位置也不可能看得清高台上正激战的两人的表情,更别提玄魁还戴了个面具。但藐烽云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相比越战越投入,越战越狂野的荒禘,玄魁的动作由始至终都很冷静,且武祭一结束,他便毫不留念地转身走了,似乎都不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狂欢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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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同样对庆典没太大兴趣的藐烽云下意识就朝玄魁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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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插满火炬的祭台区域,四周光线顿时暗下来许多,藐烽云放慢步伐给眼睛以适应的时间,同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孩童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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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谢谢玄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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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昏暗,不要乱跑,你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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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去参加庆典啦,我和伙伴们约好了一起去,正要去找他们呢。玄魁哥哥,您不参加庆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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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停顿了数秒,玄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问孩童:“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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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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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待在这个荒凉的地方,镇日学习狩猎战斗,为了他年能够迎战殊界的力量……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好吗?”大概明白自己的问题对小孩过于抽象了些,玄魁又添补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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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迷茫道:“很好啊……爸爸妈妈和他们的父亲母亲,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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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沉默了,孩童则惦记着还在等待自己的小伙伴们,匆匆向他道别后重新蹦蹦跳跳跑开去。藐烽云便站在树木的阴影中注视独自站在原地,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很大的难题的玄魁。他意识到,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年轻族长似乎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猂族如今的生活是不可持续的,是需要改变的,而且对方已经有了一个更为明确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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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玄魁直到离开时也没发现安静隐藏在暗处的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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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祇脉之主一意孤行离开地宇前往外界的消息震动整个猂族,在祇脉众人因此惴惴不安的,怀疑是否什么凶兆之时,藐烽云则暗下决心,他会追随着玄魁离开这个闭塞而贫瘠的地方,为他没有宣之于口的理想献上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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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倒是没想到,玄魁会成为苦境的影视明星……这其中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即便聪明如藐烽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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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的情报,因为这些年一直持续关注的缘故,藐烽云早就烂熟于心。他又花了些时间大致了解经纪人需要的资质和业务范围,见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考虑到天亮后还要配合挹天愈的工作安排,这才意犹未尽地手机熄屏,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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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就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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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发布会是下午的事,但着装、造型、流程确认……种种琐事都需要提前安排妥当。藐烽云抽空给挹天愈说了经纪人还需要考资格的事,对相关职业完全没了解过的后者明显地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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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快解决的。”理所当然觉得这是自己改去解决的问题,藐烽云告知挹天愈的目的也仅是告知而已。他说完,转头看向挹天愈十分单调,差不多都是同款西装衬衫的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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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不是走红毯,着装要求没那么高,得体就行了。”看出自己这位新上任的经纪人在想什么,挹天愈解释道。“你刚才说的事……等到会场以后我给你介绍岳云深,具体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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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来到《兵烽决》发布会会场的时候,原本正跟剑谪仙单独聊着什么的岳云深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猛地转头看向他们,抬起一根手指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了数次后,好像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过来把挹天愈拉到一旁人少的走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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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愈者,你不能低调一点吗?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单着确实有点辛苦,但也没必要把人带到会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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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经纪人参加发布会是什么不正常的事吗?”挹天愈对岳云深的反应也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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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及时压下有些高飘的声音,岳云深呆滞了一会儿,才确认地看向藐烽云。“你是说,这是你的经纪人?我看他出道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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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经纪人。”打断岳云深后续的话,挹天愈道:“他的薪酬不走工作室的账,由我这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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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让工作室差遣眼前这位黑发绿眼睛的美人的意思了……岳云深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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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岳云深道:“关于你怎么一夜之间忽然变出个经纪人来的,我们晚点再详谈,你先上台吧,我跟这位……怎么称呼?先沟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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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说出自己的名字,藐烽云并未因为年轻而怯场,主动与岳云深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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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往会场中央舞台走的挹天愈回头道:“你晚点另外想一个名字,不要用本名混圈,注意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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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会提醒你家经纪人的,你别操心了,平时你也不是这么管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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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参演人员发现挹天愈后都跟他打起招呼来,他便没再听岳云深后续的嘟哝。等到整场发布会结束,挹天愈终于得空问藐烽云跟岳云深谈的详情时,才知道对方已经在他答记者问的时候十分高效地把相关资质的申请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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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好像没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事时,挹天愈莫名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感。接着他正准备跟藐烽云讲一下以后日常开销之类的问题,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刚才才在舞台上跟他一起接受过采访,不知为何现在又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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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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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是我,长恨无疆啊!我去你住的地方没找到你,看到采访直播才知道你在这边,我要去哪里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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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洪亮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听筒和不远处的其他休息室中传来,挹天愈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找有我名牌的休息室。还有,你为什么会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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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中,长恨无疆说:“不是你让族中派个人来当那什么经纪人的吗?劫鏖主就派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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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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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转头看向显然也听到了长恨无疆的说话内容,然而一脸镇定毫不心虚的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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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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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挂断电话,挹天愈问房中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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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微侧过脸想了想,坦然道:“在昨夜与愈者你见面之前,我并不知道你让族中派人来的事。只是看愈者你已开始分派工作,我便应下了——毕竟祇脉之人为玄魁做事从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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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默然。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经过,发现自己确实由始至终没确认过藐烽云的身份,只听他说来自祇脉,便理所当然认为他是族中派来的人。要细究的话,即便这当中确实是存在一些误导,但莫名其妙被自己丢了一堆工作还认真配合的藐烽云还更无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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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原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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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玄魁所在的城市,照例拜会。”藐烽云如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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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却被自己直接留下来,稀里糊涂成了经纪人——挹天愈闭了闭眼,还在为当下状况头疼时,藐烽云反客为主问道:“愈者,你现在不需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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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和冷静,似乎只是在确认一个客观的事实,如果挹天愈点头,他就会像昨晚接受其全部安排一样,毫不迟疑地退出,不会有半点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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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看着眼前青年那双恳诚直视自己的,绿翡翠一般透澈的眼睛,很简单的一个“是”字却感觉重逾千钧,怎么也无法果断说出口。即便不提是自己让藐烽云白忙了这许多时间,单以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论,自己也不可能违心说出不需要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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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你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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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事比玄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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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组织起来的语言才开了个头,就被藐烽云一个直球打了回来,挹天愈顿时有些懵,都忘了自己原本准备接什么话。他与藐烽云无声对视了片刻,有些局促地先行移开了视线,稳住骤乱的心跳说:“在苦境,我只是挹天愈。如果你愿意继续帮我,那我就和长恨无疆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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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和我商量什么?”好不容易找到这间休息室,没有敲门就直接进来的长恨无疆正好听见后半句话,开口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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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转向这位不速之客,微笑道:“商量你不做经纪人要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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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上任就惨遭顶替的长恨无疆愣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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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挹天愈去到休息室外面,与“好心路人”谈无欲说话的空隙里,长恨无疆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怒气上脸,他指着藐烽云问:“你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劫鏖主派的人明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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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他设跟我们祇脉的獠师沟通吧。”藐烽云边说,边示意对方不要太大声打扰其他两位正在房外交谈的人。“或许劫鏖主他误解了玄魁要人的目的。恕我直言,你知道什么叫通告,如何进行商务洽谈,以及怎样引导粉丝良性互动吗?而且你还连基本的守时都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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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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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要的是能帮忙的人,而不是要他帮忙的人啊。”藐烽云从容补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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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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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注意态度。”听见门外两人客套的谈话似乎快结束了,藐烽云笑看气急的长恨无疆。“现在还剩助理和保镖两个选项,挑一个你喜欢的吧。还是你要回去告诉劫鏖主,自己白跑了一趟,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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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恨无疆必然是不肯丢这样的脸的,真灰溜溜回去,还不知道会被飞蛟之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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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商议好了吗?”挹天愈回到休息室,发现气氛不太愉快。但这也是正常的,他能理解长恨无疆有情绪,毕意对方远道而来却遇上了现在的意外。因此他耐心对其说:“若你选择回去,我会亲自向劫鏖主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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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长恨无疆结束心理挣扎,答得咬牙切齿。“我刚才想了想,保镖更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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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各自分工后,长恨无疆显然一秒都不想再看到藐烽云的脸了。他借口请客道谢,如来时强拉人带路一般,硬把本来只打算礼貌道别就闪人的谈无欲拖走了,都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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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看看时间,觉得耽误这许久,外面等待的粉和记者应当都散光了,便道:“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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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专属通道离开会场,乘电梯往停车场的途中,挹天愈顺道询问了祇脉众人的现况。得知自己每年从苦境寄过去的东西他们都有充分用起来,也确实开始抓孩童们的教育后,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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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天资不错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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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孩叫轻非滟,我离开前曾亲自辅导过她一段时间,她学得很快。若非苦境禁用童工,我认为她比长恨无疆有用多了。”藐烽云提起自己的得意弟子,语气中自然透出几分傲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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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挹天愈不禁更好奇藐烽云原本是做什么的,为何会来到苦境?他走出电梯,才要顺着话题细问,一根柱子后面忽然冲出个记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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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这记者也是抱着今天一定要挖到点新闻的决心在地下车库中蹲守良久,久到同行们都放弃了,他仍坚信自己的目标还没离开,所以坚持到现在,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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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挹天愈缺少服务精神的性格,这记者快速道:“打扰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件岳先生今天发布会上不让问的事,希望您能稍作解惑——请问您身边这位帅哥跟您的关系是?真如传闻一般,他是您的新恋人吗?您今天带他来会场难道不是为了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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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打断对方的话,挹天愈冷下脸示意藐烽云先上车。“他的身份之后工作室会公布,我不接受私下采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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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记者还想再追问些什么,等挹天愈也坐上车后,藐烽云平稳地绕开对方,驶出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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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在车上就跟岳云深电话联系了一下,询问这记者刚才说的事——他向来没事不会搜索娱乐八卦,今天又有岳云深、谈无欲之类人精在发布会上控场,所以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竟然有人把藐烽云说成了自己的秘密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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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看八卦新闻里具体说了些什么,请岳云深尽快公布藐烽云的职务,以免其受骚扰后,挹天愈想想仍是不放心,抬头问藐烽云:“你的假名想好了吗,有没有社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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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玹天,我是以这个名字申请执业的。社交号暂时还没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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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去以后你申请好账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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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挹天愈似乎仍在为刚才娱记的问题生闷气的样子,藐烽云想了想对方动怒的原因,低语道:“抱歉,我经验不足,没想到昨晚一同外出会给愈者造成不好的影响,以后我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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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问题。”挹天愈认真看向藐烽云,“我自己选择从事这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也是应尽的义务之一。但你不一样,没必要因我承受别人有色眼光的审视,我不希望一些不好的东西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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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打方向盘的手微顿,片刻后才说:“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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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对此很介意的挹天愈还是刚到家便催促藐烽云建号,随即用自己常年只转发各类商务广告和剧宣的社交号艾特了对方,简短发了条新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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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一下,我的经纪人@治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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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拍摄进度安排往往不是按照剧本的时间顺序走的,所以挹天愈直到《兵烽决》剧组都开机半个月了才准备进组。按照事先的约定,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长恨无疆就该过来会合了,挹天愈知道自己该提高效率尽快做最后的行李检查,但看着镜中的新形象,他却很想倒回衣帽间里重新换上自己穿惯的西服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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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水洗蓝的超低领T恤和尽显长腿优势的藏蓝色修身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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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前几天藐烽云专门陪挹天愈去采购的,回来以后大概已经看穿了他懒于穿搭的性子,藐烽云特意给他每套都配好了,他只需要从衣架上取下来换上就行。就比如现在这身,完全符合他要求的颜色清爽式样简洁的要求,面料也很舒服,但或许就是面料垂坠感太好了,他人动起来的时候,那开得过大的领口总是要么歪向左边,要么歪向右边,别说锁骨了,只差没溜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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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一贯作风保守的挹天愈感觉别扭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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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藐烽云费心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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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不能给经纪人泼冷水的觉悟,挹天愈到底是没把身上穿的换掉,有点放弃地拉上行李箱。他开门走出房间时藐烽云似乎刚好结束跟谁的通话,听见这边的动静,藐烽云起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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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天气炎热,藐烽云难得地穿了件暗紫色的无袖衫,配着黑色牛仔裤,本来是干练又低调的着装,但腰间织金暗绣的腰带和他颈上带的细金链坠又在低调之余添了些许恰到好处的精致——初见时未曾留心,后来相处的这些日子挹天愈就发现了,藐烽云是个注重细节的人,而且似乎有不少小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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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顾着看藐烽云的装扮,挹天愈倒忘了自己之前纠结的问题。他还在走神,藐烽云已收好手机走近,朝他伸出手并低声道了句:“愈者,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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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挹天愈就感到藐烽云自然地帮自己把一部分衣角掖起来,露出原本被宽松衣摆挡住的腰线。这番动作轻快迅速,在挹天愈回神时,藐烽云就已经整理完毕了。他退开时,身上的曼陀罗香水味甚至都还若有似无萦绕在挹天愈鼻间,一如刚才轻擦过他腰侧的微凉手指留下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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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觉得有点热,下意识又扯了扯让自己不自在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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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藐烽云认真专注的视线则大方地落在挹天愈身上,似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过了会儿,他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建议道:“愈者,能把头发稍微拨乱一些吗?你现在看起来太严肃了,会吓得剧迷不敢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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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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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这样想着,行动上挹天愈还是采纳了藐烽云的意见。他抬起手拨了拨这段时间特意留长一些方便进组后做造型的头发,自己摧毁了刚才梳出的整齐效果。半长的柔顺发缕散开,遮住一部分凌厉的眉眼,也稍微中和了挹天愈原本冷淡至极,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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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准点抵达一水澈的长恨无疆从楼下打来催促的电话,让两人赶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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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先出了门,回头时正看到弯腰换鞋的挹天愈领口微敞,露出白皙胸膛和隐约的一点粉色。他静默一瞬,随后摘下自己原本戴着的链坠走近挹天愈,转手替对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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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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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挹天愈发出疑问声,藐烽云道:“脖子空空的,看着有点单调。愈者似乎很少买饰品,就请将就用一下我的了。”他给挹天愈挑今天的衣服时本来只是想着愈者身材好不怕秀,正好趁着进组时会有娱记跟拍的机会换一换形象,给粉丝们一点新鲜的刺激,但现在看来或许有点刺激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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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怀疑对方的说法,挹天愈走进电梯时伸手勾起犹带着些许藐烽云体温的细金链坠打量,这坠子是个墨玉雕的小黑猫头,上面还用深绿色碧玺嵌了双眼睛。他看着这猫猫头,莫名想到总是一身黑的藐烽云,不由笑了一下,半点也不觉得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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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组的过程一如预料,有些忙碌但有序。大概是长恨无疆那张眉头紧皱的脸和魁梧的身材发挥了保镖应有的震慑力,特意守在剧组外等着给挹天愈接风的粉丝们虽然因为他的新形象有些亢奋,但仅止于保持距离打call的程度,没有人冒失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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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你先进去吧,这边我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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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藐烽云的低语,挹天愈点点头,放心交给对方,自己则先到组里跟其他已经到位的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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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剧集大部分剧本都是岳云深自己主持创作的,所以他此时也在剧组里面。见挹天愈进来,岳云深先是一怔,随即手上的剧本一抛就朝他这边小跑过来,绕着看了一圈后调侃道:“这是哪个剧组的小哥走错场地了,需要岳某人给你指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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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穿衣风格变了的事,挹天愈熟练地闪开岳云深试图跟自己勾肩搭背的手,但还是被他敏捷地勾到了颈上戴的链坠。担心玩闹中把藐烽云的东西拽断了,挹天愈克制着没条件反射地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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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天大愈者原来也喜欢这种可爱的小装饰。”摸了摸猫猫头坠子,岳云深见好就收,在挹天愈发作前适时收回了手,转而谈起正事。“虽然你刚到就要你上戏确实有点辛苦,但要赶进度也没办法了,来,先给你和风云重新引荐一下,今天晚上先拍他把我送去求医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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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死’你的那段吗?”将链坠塞进衣领,挹天愈淡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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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深噎了一下,捂心道:“你晚上下手轻点,不要公报私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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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挹天愈都懒得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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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起围读剧本时,岳云深才透露前段时间剧组的拍摄进度不太理想,原本谈好的某个演员进组以后跟月无缺那边非常合不来,所以为了早点结束他们的彼此折磨,有一部分剧本得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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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对别人的八卦没什么兴趣,也没耐心听,见岳云深还要絮叨,干脆示意剑风云起来和自己喂一下招——他们晚上要搭的那场戏大致情节是剑风云饰演的剑尘送岳云深扮演的隐士求医,不料甫一见面鸣水非澜就当他面把隐士一掌毙命了,两人因此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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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实战经验丰富,是真有武功底子的挹天愈比起来,门外汉的剑风云虽然平日里舞狮身手也相当敏捷,但因为套招要求的是“打得漂亮”,所以他过度在意武指教的动作,反而有些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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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应对完挹天愈的粉丝团找过来时就听到岳云深在给剑风云喊加油:“风云你放心出手,挹天愈没那么容易伤到的,对,踢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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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住在一声声加油里逐渐上头的剑风云,挹天愈朝藐烽云这边看了一眼,松开被自己抓住的少年道:“暂时到这儿吧,晚点我们再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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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谢前辈。”剑风云活动了一下手臂,分明是吃瘪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发现什么好玩事情的小狗崽一样,拿着剧本走开的时候空闲的一只手还不断比划着,显然在回味刚才的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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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两人时,藐烽云对刚才自己所见给出评价:“玄魁欺负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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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挹天愈。”纠正对方的称呼,挹天愈其实也被刚才的交手勾起了一点以前在地宇跟族人过招的回忆,当下心血来潮,忽然玩笑性质的对藐烽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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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叠签名板挡住了他这留有余地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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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答应给今天到场的那些小姑娘的福利,请愈者有空的时候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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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沉默,他很想拒绝,但见藐烽云噙着笑看着自己的样子,只得伸手接过签名板。但提笔往板子上写的时候仍是对在干的活低声评价了一句:“……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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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非核心成员的跟组人员来说,片场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即便场地里打得飞沙走石,间或来点小范围爆破,对旁观者而言也是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之后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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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瞥了眼坐在片场角落里抱着个平板电脑完全不受影响,据说在抽空上网课的藐烽云,在第十次故意走过他眼前却依然没换得一个眼神后,终于忍无可忍道:“我待在这里无聊死了,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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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便。”随手写下一行笔记,藐烽云忽然想到似的抬起头来。“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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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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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道:“回来时如果遇到探班的人,请她们喝杯奶茶,顺便劝她们早点回去别在外面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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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木然应下,等到出去散步回来,真给那些守在片场外面,自称“鱼鳞”的女生们买完饮料,长恨无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又被那个藐烽云差遣了吗!他后知后觉的开始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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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时女生里有人打着胆子问:“保镖大叔,愈者跟治玹天是什么关系呀,真的是亲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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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大叔,谁是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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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瞪过去,看不出来刚才出声的是谁,只得没好气地回答:“什么关系?他们是一族的!”玄魁对祇脉的人护短也是没谁了,任由藐烽云指挥自己,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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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话,长恨无疆回到片场,正好看见中场休息的挹天愈在跟藐烽云说话,感觉完全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他脚下微顿,接着快步过去把刚才的饮料小票扔给藐烽云,而后眼不见为净地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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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被从天而降的小票打断,挹天愈看了眼已经离开的长恨无疆,又看一眼处之泰然的藐烽云,并未打算介入两人的小摩擦。他刚拍完一场被偷袭的戏,此时一身的血,连脸上都沾了几滴人造血浆,看上去既凄惨又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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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拉过一张折叠椅,建议挹天愈坐下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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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现在身上太脏了,坐下去就蹭一椅子的血和灰。”摇摇头,挹天愈选择继续站着。他待会儿还有一场反击战要拍,拍完就能把这身所谓的战损装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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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了理因为打斗变得凌乱的衣襟,濡湿的血衣黏在身上的不适让挹天愈暗自皱眉,忽而听见藐烽云说:“其实我一直想问,愈者为何会进入娱乐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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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发问时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看着远处拍摄现场的表情也很平静,似乎只是忽然心血来潮就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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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让挹天愈走了一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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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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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好几年之前,自己在猂族驻地例行巡视时曾听见的一段交谈声。那似乎是几个少年在讨论猂族的历史传说,其中多数是对先祖在地宇开疆僻壤的往事心驰神往,表示崇拜,唯有一个声音说:“以传说来看,我族也不是一开始就在地宇的,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什么囿于这一方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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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讨论的其他人自发把这话引到了打败殊界,扩展猂族疆域上,并开始踌躇满志畅想自己成人后如何建功。他们的讨论声渐渐远去了,那时的玄魁则抬头看向空中光芒暗淡的太阳,觉得心中蒙着的一层雾被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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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他就开始留心收集深寰地宇之外的各种信息,并最终决定走出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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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往事说起来未免费时,挹天愈思考过后,给了藐烽云最朴素的,当初让他进圈的理由:“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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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闻言转过头,这是挹天愈首次在他那张好像遇到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相当明显的疑问,甚至就连那双深邃的幽碧眼睛里似乎都有问号正冒出来,这样倒与他之前送给挹天愈的那个瞪大眼的黑猫坠子更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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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其堪称可爱的迷惑表情逗笑,心里真正的盘算也不那么难说出口了。挹天愈道:“我想购置合适的地方,让猂族众人迁出地宇,移居到苦境。虽然这工程有些浩大,但胜在族人数量也不算很多,有生之年应当能够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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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有点天真和不切实际的愿望,但他已为之认真工作了四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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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让众人自愿自开驻地融入现代社会殊为不易,而且猂界守未必会赞成。这不止是对祖制的颠覆,可能还会动摇他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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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试一下,荒禘也不是无法沟通的人,等时机成熟,我会与他详谈。”挹天愈自然也考虑过可能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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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抬眼看向挹天愈:“如果荒禘坚决反对,愈者有考虑用传统的方式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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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传统的方式,在猂族就是强者为尊,以武力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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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轮到挹天愈默然了,他看向藐烽云平板上还没关闭的页面,说道:“你的学业进展还顺利吗?其实经纪人只是岳云深的建议,我之前一个人也可以应付,现在长恨无疆也在,多少能帮手。如果你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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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这件事我们之前讨论过了。”藐烽云果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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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之前讨论过,是指挹天愈还没进组的那段时间。当时藐烽云从岳云深手中全盘接管与挹天愈相关的工作内容,经过梳理觉得工作学业两头跑势必会分散精力,会影响业务开展,所以考虑先办理休学。结果和导师商量时被挹天愈听见了,后者坚决反对,最终两人各退一步,达成藐烽云兼顾两边,而挹天愈也别天天“劝学”的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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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这个转移话题可不算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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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本来还想继续先前讨论的正事,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忽然欢脱地跑过来,扎在高马尾甩得跟小狗的尾巴似的。同时传来的还有剑风云十分精神的声音:“愈者,现在有空吗?我昨天学的那两招练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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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有武侠梦的热血青年,剑风云最近在剧组里的业余爱好就是跟剧组里的“前辈高人”学招式,连制作人剑谪仙他都没放过。其中尤以档期与他重叠的月无缺和挹天愈被请招的次数最多,而且因为前者每次都要损他几句,所以剑风云下意识更爱找不喜欢废话的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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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严肃的对话自然是没法进行下去了,随着挹天愈隐晦的叹息,藐烽云熟练地拿起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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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拍了什么?”等到剑风云被场务叫走,挹天愈才有空问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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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挹天愈除了工作时间外基本不拍照,更别提自拍,但自藐烽云上任后便时不时拍点他的生活照发社交号上,说是这样能保持粉丝粘性。最初挹天愈还不太适应,现在也习惯面对藐烽云的镜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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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录有刚才切磋片段的界面展示了一下,藐烽云道:“拍摄期间的花絮也是众人感兴趣的内容。愈者,比个心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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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试了,但比得像想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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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顺手给他拍下来:“说起来,以前玄魁跟人交手从不手下留情,都是把人揍到爬不起来才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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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挹天愈。”习惯性强调了一下如今的身份,挹天愈忽然微微皱眉看着藐烽云,问道:“你难道以前也被我……”他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没见过对方,但藐烽云这么清楚自己以前的作风,难保不是被自己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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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纪还小,没机会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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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藐烽云这么说,挹天愈松了口气,旋即又警惕起来,他细细看过藐烽云的脸,确认道:“你确实成年了吧?说起来,我还没看过你的证件。”按理说岳云深应该把关过这类问题,而且藐烽云看起来也很沉着老练,但联系彼此方才的说话内容,他忽然有些怀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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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藐烽云只得拿出自己的证件给祇脉之主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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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件照大约是两三年前拍的,照片里的藐烽云还残留几分青涩的轮廓,相对于现在高深莫测的模样而言,颇有些纯良无辜的感觉。他比挹天愈小四岁,但也二十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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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证件还给藐烽云,挹天愈调侃道:“你看起来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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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比起少年时也有很大差别。”藐烽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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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让挹天愈不解了——猂族驻地里当初可没有相机之类的东西,对方在哪儿看到自己年少时的模样的?飞快回想了一遍后,挹天愈想到了某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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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藐烽云也说出了他脑海中的那个答案:“族长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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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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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那张除了衣着打扮外和自己可以说全然无关,写实度甚至还不如苦境警局通缉令的画工的“抽象画”再度浮现眼前。原本是当年不在意的东西,现在得知藐烽云看过后,挹天愈突地尴尬起来,理解了什么叫恨不得销毁的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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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拍摄进度过半的时候,挹天愈遭遇了他入行以来的最大难关。由于他和岳云深对峙的紧张气氛过于可怕,其他工作人员都自觉闪避到不会被台风尾扫到的地方悄悄观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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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不行嘛,挹老师绝对会生气。”编剧组的其他人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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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今天拍的剧情是鸣水非澜帮南域侦探团查一桩村民被夺舍的案子过程中,发现能解救众人的关键道具被一个武力不凡的恋爱脑疯子夺走了。于是为确保毫发无损取得关键道具,经过一番商议后,鸣水非澜决定扮成疯子的心上人去骗……去偷袭夺宝这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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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创作剧本时写到这里,其他编剧就已经提出了让挹天愈扮女装恐怕是不行的,但岳云深认为医者仁心的鸣水非澜为救治众人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冒险很符合人设,关键是女装噱头十足,所以坚持要保留。且岳云深还坏心眼的没在剧本中标注这段的“红华夫人”是由谁扮演,盘算着等正式开拍时再耍赖蒙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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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岳云深既是挹天愈的朋友,又是他所属工作室的老板,还是总编剧,其他组员也就没再发表异议,结果就导致了现如今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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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青玉镜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认不出是个男人假扮的,你这剧本逻辑在哪里?”挹天愈沉着声试图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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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深拿着剧本也很坚持:“设定上他就是脑子有问题啊,为爱疯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只要看见相同打扮就认定是红华了,这完全说得过去嘛!不要质疑我这个金牌编剧的剧本合理性。而且这里既是立人设也是让观众们从连续压抑的情节里找到一个放松出口的笑点啊,不能砍的,你别逼我躺地上求你!”他气势十足地说出最怂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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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不为所动背过身去:“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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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明明给你看过,你自己点头同意的,怎么还食言呢?诚信呢,良心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岳云深不懈地讨价还价。“很短的一段剧情而已,剑谪仙当初还拍剧的时候都能拉着啦啦球跳美婵娟,你不要这么固执嘛,给侦探团的三小只后辈看到简直就是不良示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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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契约精神一路说到人情关系,现在连无辜的新人都拖下水做劝说理由了,岳云深今日是志在必得。于是又耗了一会儿后,挹天愈最终本着敬业精神让步:“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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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取得胜利的岳云深发出欢呼,打铁趁热地朝造型团队招手:“赶紧的,给咱们天大愈者打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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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红裙戴好珠钗的挹天愈简直心如死灰。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红华夫人的造型是要戴面纱的,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掩饰作用,但能给他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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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独自对镜戴用来改瞳色的美瞳,忽然从镜中注意到藐烽云不知何时已经跟走路没声的猫一般来到了化妆间。两人视线在镜中碰了个正着,挹天愈拈着镜片的手一抖,险些戳到眼睛。他有些羞恼地说:“这个模样不许拍片花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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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岳云深已叮嘱其他人保密了,因为他还准备正剧播出时拿这个炒炒话题的,当然不希望提前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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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挹天愈此时应当不太想听到与“女装”相关的安排,藐烽云安静地给他看自己什么都没拿的双手,接着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慢条斯理擦过手后,接过挹天愈还没戴好的美瞳。做这一切时,藐烽云的神情沉着淡然,丝毫没有调侃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让挹天愈也平静下来,不那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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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方便藐烽云动作,直至他俯身靠近,钻入鼻腔的香味勾起挹天愈关于上次他帮自己理衣服时的记忆,这才意识到现在两人的姿势暧昧程度更胜一筹——上一回他们只是有些微的肢体接触,这次却是脸离得极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挹天愈能看见自己映在藐烽云眼中的身影,以至于险些听漏了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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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说:“愈者既然不愿意,刚才为何不让我去跟岳先生谈判呢,经纪人就是处理这些事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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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张可称妖孽的脸平时就已经很醒目,在当前距离下看更是有种充满侵略性的蛊惑感。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挹天愈看着藐烽云开开合合的带笑薄唇,不太自在地想后撤一些,脸却被藐烽云的手力道适中地钳制住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反应,避免条件反射地闭眼,以便藐烽云快些给自己戴好美瞳,结束这场让人呼吸困难、心跳紊乱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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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藐烽云松开手,挹天愈感觉呼吸又自如了。他缓了缓,适应蒙了一层暗色的视野后,拿过面纱戴上,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方才回答先前的问题:“是我自己没确认清楚答应的,虽然是有一些被算计的因素,但承诺就是承诺,我是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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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宽容,可是会让人想要试探你的底线的,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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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挹天愈的心神大半都在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小半则在考虑接下来的演出,实在无暇再逐字逐句琢磨藐烽云暗含在言辞中的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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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拍摄也不太顺利,再又一次NG后,导演看出挹天愈一时半会还没跨过心理障碍,于是干脆把这段剧情的拍摄推后了一些,给他半天假再找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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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祸首岳云深犹不自觉地凑过来吐槽兼安慰:“好友,你刚才那样僵硬的样子是勾引不了任何人的!其实不就是靠个肩吗?这动作难度也没多大呀,你看我——”他说着头一偏就要往挹天愈肩上靠,然而半途被寄尘寰一只手捂住嘴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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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途中挹天愈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仿佛在看一个仇人。迄今为止他还没这么挫败过,尽管剧组没人表示不满,可因为自己的缘故拖累进度却是事实,这让向来习惯自己扛起一切的人无法不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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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电梯上楼的时候,看着全程没有评价过什么的藐烽云的侧脸,挹天愈鬼使神差问了句:“我是不是很不适合做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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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垂下眼,显然认真思考了他这问题才道:“你以前的戏路都是剧情为主,很少有感情戏,忽然转换风格不适应也是自然。不如先换个角度抽离一点看这段情节,厘清思路再尝试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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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换角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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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专注于讨论工作上的事,一时间都没太注意电梯外的情况。挹天愈沉思着跟在藐烽云后面走出电梯,忽闻一声相当克制又十分惊喜的低呼。他抬眼,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兴奋地朝他们这边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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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地越过藐烽云将他挡在身后,挹天愈有些警惕地看着女孩道:“请问有什么事吗?治者,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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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眼前艺人反过来护着经纪人的情景搞得有些懵,女孩呆了几秒才道:“我想要个愈者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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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接过女孩递来的色纸和笔,签完名还回去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建议道:“你最好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肝脏,平时少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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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没等对方反应,他已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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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自己在心里想过的称呼,刚才怎么就不小心脱口而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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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着镇定跟藐烽云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的瞬间,挹天愈感觉人有点麻。其实只是个很单纯的称呼而已,对方假名治玹天,叫他一声“治者”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挹天愈很诚实的认知到自己刚才唤藐烽云为治者时是有点宣告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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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藐烽云划到专属自己的范围内,排斥其他人靠近的宣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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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藐烽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以他平时表现出来的观察力,肯定注意到自己的称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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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几乎要捏坏无辜的杯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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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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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人规律的轻轻敲响,这时候剧组其他人还在拍戏,会来找自己的只有可能是一个人。挹天愈开门,来者果然是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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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藐烽云没提刚才走廊中的小小意外,而是指了指被扔在茶几上的剧本道:“需要我陪你对一下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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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提“治者”的称呼让挹天愈安心的同时又略有失落,不过很快挹天愈就没有余裕纠结这点心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找藐烽云练习是一个更大的,把自己往深坑里推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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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演青玉镜的演员对戏时,挹天愈顶多也就是彼此不熟,以及抵触跟别人身体接触而已,跟藐烽云对戏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局促,不光是从一贯的强势位置转为弱势,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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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挹天愈手的瞬间察觉到他意图抽离,藐烽云想想道:“愈者,你只需将此当做达成目的的手段即可。我之前在片场时看过,这段剧情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感情戏,不如说,你有所抵触才是正常反应,大可不必过于逼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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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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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闭了闭眼:“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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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握的手体温微凉,修长有力,中指的指节上有着长年书写留下的薄茧。分心琢磨着这些与剧本无关的,小小的细节,挹天愈才能顺畅地把属于自己的台词说下去,不至于乱了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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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情节往前推进,终究还是到了剧本上特别标注的,“以恳切目光与依赖姿态说服青玉镜拿出锦囊”的部分。深吸一口气,挹天愈抬眼看向一直尽量避免直视的,藐烽云的脸,只目光交接的瞬间,他便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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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翡翠似的眼睛安静而专注地看着自己,其中蕴含的诚挚的情意像能让人甘愿溺毙其中的温柔而狂热的危险深潭,再如何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一双眼,都不会怀疑眼睛主人的真情。挹天愈短暂地恍惚过后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在对戏——治者在这上面的演技可比自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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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许感慨与淡淡的苦涩心情,挹天愈额头轻抵在藐烽云肩头,说出那句今天让他卡壳了好几次的台词:“……君对我这样好,我却不知如何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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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直至藐烽云冷静的声音响起:“这样不就行了吗?愈者,你用刚才的感觉去说台词,以青玉镜对红华夫人的痴迷,上当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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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离情绪,挹天愈收拾好表情退开道:“确实,我大概找到感觉了,多谢你,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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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该做的。难得的半天假期,愈者,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房了。”藐烽云放下剧本,微欠身说:“后天我得返校参加考试,明日起需要请假一周,遗憾不能看你正式上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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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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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过后,藐烽云从容退出房间,直到关好房门后才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有些困惑地垂眸看着自己刚揽过挹天愈腰的那只手。他松开又收拢手指,重复数次后,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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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与上次帮愈者整理衣衫时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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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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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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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只鱼主动往喵的碗里蹦太有趣了!这个“上当理所当然”是喵在高度赞美鱼的演技(魅力)吗=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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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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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oJ=0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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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关门声带起的细微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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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刚才不自觉握紧的手,打算用冷水洗把脸镇定一下情绪。他看着镜中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神情,希望刚才藐烽云没注意到异常。值得庆幸的是,明日起,彼此要暂时分开一周的时间,应当足够自己厘清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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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擦干脸上的水珠,临睡前还想着给藐烽云送行的事,不料对方却没给他这机会,翌日来叫醒他的人换成了长恨无疆,而藐烽云据说天还没亮就已经登机出发了——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给人的印象,既优雅从容,又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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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NG多次的镜头今天一次性就过了,这让剧组众人都很振奋。连续抑郁多日的天气也难得现了阳光,正好方便剧组把已经推后数次的,需要明媚日光的场次抓紧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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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于工作时,挹天愈还没多余精力思考自己与藐烽云的事。直至终于能休息片刻时,他条件反射往藐烽云惯常坐的角落走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接下来好几天都不会见到对方那熟悉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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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拿着外卖回来就看到挹天愈在发呆的样子,等了几分钟不见他回神,忍不住道:“玄……愈者,你还不饿吗?藐烽云点的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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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关键词的挹天愈这才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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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开桌上散放的杂物,坐到本是藐烽云的位置上,挹天愈与长恨无疆一同摆好餐盒,在对方动筷子前叫住:“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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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长恨无疆一头的问号,挹天愈拿起手机拍下摆好的饭菜发给藐烽云,以示自己有好好收到经纪人的心意,顺势关心一下对方的用餐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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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藐烽云回过来一张明显在某个食堂里拍的,已经盛好菜的草绿色塑料餐盘,附带一句点评:“比剧组盒饭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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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此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午餐结束,挹天愈放下手机才注意到长恨无疆瞪着眼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他一怔,再回想自己刚才跟藐烽云消息往来的场景,忽然有种心思被窥见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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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圈子里让人好好吃顿饭都不行吗?你就该把午休都不消停的家伙拉黑。”长恨无疆耿直地发表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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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没发现不对,这是好事,但自己和藐烽云好像躺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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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曾留意时还好,一旦开了头,便会克制不住的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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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藐烽云这次请假是有事要忙,挹天愈并不想频繁的打扰对方。可习惯了平日一回头或一转身就能找到对方静立在某处看自己的情景,现在一整日见不到人,挹天愈明显感到自己有些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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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缓解这种症状,晚上回到房间时,他忽然想到可以看一下藐烽云的朋友圈。然而藐烽云显然并非喜欢在网上分享生活日常的类型,相比于他全是各种与挹天愈相关宣传的工作号,其私人号朋友圈干净得很彻底,只有一片空白——尽管不会让人感到难以相处,但藐烽云却也总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疏离感,就像那种心血来潮时会靠近人类,但你永远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又打算去向哪里的随心所欲的野猫,这点也忠实体现在了网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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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之下,挹天愈发现自己也仅知道藐烽云来自祇脉,现今的年纪以及在读经济学方面的硕士而已,远远少于藐烽云对自己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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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没问过藐烽云具体的个人情况,并不是不好奇,而是觉得不该因为好奇心就去打探对方的隐私。如今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变化后,再想到对藐烽云贫瘠的了解,挹天愈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并微妙地介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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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挹天愈试探着发出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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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者,你们学校都没有什么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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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正在海量数据中筛选自己所需内容,忽然收到挹天愈这条新信息时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一瞬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关心这种问题?随即他便想到了可能触发挹天愈这句话的情况——大约是看了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朋友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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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都相处大半年了,愈者为何这时才想到看自己的朋友圈……藐烽云想起自己临离开前要求长恨无疆按时反馈剧组情况的安排,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挹天愈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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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藐烽云抬头看了眼窗外高悬的弯月,转身将镜头对准自己桌面的书山和开了多个页面的电脑屏幕,按下快门,接着发布了一条仅挹天愈可见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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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夜读[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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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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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动态下唯一一条回复,藐烽云微扬唇角,放下手机:“晚安,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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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两条随机掉落的朋友圈动态成了两人不曾宣之于口的默契,直到分开的第四天,藐烽云忽然来电。挹天愈本以为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接通后却听藐烽云说:“愈者,你还记得我提过的轻非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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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藐烽云学生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老师,趁着假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个人溜出猂族驻地来到了苦境。大概是知晓自己的行为不会得到老师的赞同,轻非滟人都到影视城了,才先斩后奏的告诉藐烽云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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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不在影视城的藐烽云只得请挹天愈暂且照看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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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剧组工作人员领到挹天愈跟前的小女孩大约十岁出头的年纪,柔顺的及肩白发用紫色的缎带绑了两个蝴蝶结,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波光滟潋的大眼睛十分可爱,但表情却很严肃地绷着,像个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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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应答举止都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感,有条不紊的,看得出来受过很严格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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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本来还有些头疼如何安置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没想到轻非滟却十分懂事,压根不需要他照顾,还反过来帮着粗心的长恨无疆分担不少事务,充分证明了当初藐烽云那句“若非苦境不能用童工,她更有用”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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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看到轻非滟独自乖乖站在角落里观察剧组众人工作的模样,挹天愈会幻视看见藐烽云的影子,连带对小女孩也更加关心。因此,在他准备赴约时,轻非滟表现出要跟的模样,他也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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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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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约挹天愈吃饭的人,是将近两年前他参演的一部叫《大道》的玄幻仙侠片的男主之一,由于《大道》后来的剧本走向让人难以接受,玉龙工作室这边已经婉拒了续拍的邀约,所以双方在那次合作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这次对方约饭时说彼此刚好都在影视城拍戏,想跟原来《大道》剧组的老成员们聚一下,叙叙旧,希望他能够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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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这份上,即便不爱应酬如挹天愈也只能答应露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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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带着轻非滟来到餐厅时,包厢中只有《大道》的那位男主在,这场面让挹天愈觉得有些异常,便在门口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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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微笑道:“我经纪人去确认菜单了,其他人可能工作还没结束。愈者,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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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记忆里这人并不是会这么谦虚客气的人,对方如果对谁特别和颜悦色,那都是有所图的。果然,接下来这人说着话就老想往他身边凑,有一次甚至忽然伸过手来,好像想拉挹天愈的手——然后就被轻非滟隔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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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夹在两个大人中间,面无表情抬起头对挹天愈说:“愈者,我饿了,可以先吃点心吗?”她抬手指向桌上放着点心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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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顺着轻非滟的手指方向,看见窗外景观树后面有人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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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与轻非滟对视一眼,挹天愈道:“今天岳云深也约了我们,忍一会去他那边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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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了然地点头,两人无视大道的男主,聊了一会儿等到其他人到齐后,挹天愈挨个打过招呼,借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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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岳云深碰面时挹天愈才得知今天这鸿门宴闹得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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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闻?你是说我和那个……”挹天愈觉得匪夷所思。他知道娱乐圈里不光异性之间会传绯闻,同性之间有时候为了配合宣传也会有一段“营业期”,但他跟那谁的剧集都拍完快两年了,对方怎么想到这时候来炒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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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深端起茶杯轻咳了一声:“呃,大概是以前你的形象都是铁血直男,他不好炒。最近看你拍《兵烽决》有解禁的迹象,正好他们那部第二季也传闻要开机了,就顺势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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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2Em0HO}
挹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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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回去以后自己专门搜索了一下,才发现进组的这段时间里,网上关于他跟岳云深、剑风云、百重泉……甚至仅合作过两幕的倦收天都包含在内的,似假似真的所谓“绯闻”都传了十七八个版本了。最近炒得最热的则是他跟《大道》男主疑似要合作第二季,“旧情复燃”的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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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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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丢到床下面,挹天愈深呼吸数次后才重新拾起来,给藐烽云发消息:“我要开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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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_9r-Zt^
深夜忽然收到这么条消息的藐烽云很懵,直到他处理完学业方面的事务回到剧组,当面问过挹天愈后,才知道原因出在哪。但以他看来,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参与讨论的人也未必有几个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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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既然已经没有合作的计划,撇清关系是当然。但我认为没必要用发布会这么郑重的形式澄清,由工作室方面发个正式的声明辟谣即可。”藐烽云提出自己的意见,“另外,跟《兵烽决》有关的运作算是在拍摄期间维持讨论度的一种宣传手段,同时炒这么多对,大家都是看热闹,不会当真,是彼此都没有损失的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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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故意引导了。”挹天愈在等藐烽云回来期间就已经想明白这次风波的起源在哪,现在无非是确定了而已。他看着藐烽云坦然得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还能对自己侃侃而谈分析的模样,忽然有些难过。闭了闭眼,挹天愈坚持:“可以不开发布会,但是全部都要正式辟谣。我是说,没有例外,以后跟我有关的所谓绯闻,只要发现就辟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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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困惑地微皱起眉,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其中道理说得很清楚了,挹天愈入行时间比自己还久,不该想不明白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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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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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者,我本来以为你懂。”打断对方试图继续的说服,挹天愈忍了又忍,终究带着些不被理解的委屈说出一句重话:“不要在感情问题上替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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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是有着无形翅膀的怪物,总是飞快地传遍各方,何况娱乐圈向来不缺少喜欢聊八卦的人。尽管挹天愈和藐烽云讨论是否要开澄清发布会时是在自己的化妆间里,但也许情绪激动时彼此偶然都有声量提高的时候,被旁人听了只字片语去,于是仅一天的时间,整个剧组都听说了他跟年轻的经纪人理念不合闹矛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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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三五天才来剧组一次,保镖工作做得极其敷衍的长恨无疆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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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原本因为被顶掉位置的事和藐烽云还有些心结,但之后看了对方的工作强度后,嘴上虽然不认输,心里已服了。这时看剧组有些人打听内情打听到自己这儿来,当即板起脸大步甩开对方。他们猂族内部的事,就算直接打起来了也轮不到别人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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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明目前挹天愈的A组在拍室外戏,长恨无疆找过去,首先就看到了中场休息朝藐烽云所在位置走的挹天愈。他条件反射地刹住脚步,换了个方向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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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眼力极佳,自然发现了长恨无疆,但对方已经自行回避了,他也没必要特意叫破。他停在藐烽云身边,正埋头拿着手机跟某个合作方沟通的经纪人明显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打字的手稍微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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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并没有释放出明显的不悦气息,但从藐烽云难得不理睬自己的反应上,挹天愈隐约也感觉到了点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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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客观地说,这实在是有些没道理的事,毕竟两人在工作上的合作首先是建立在以挹天愈为主的基础上,藐烽云未经告知和商量就进行的幕后操作本质上就是越界行为,要生气也该挹天愈生气才对。但想到自己动怒的原因有一半是基于私心,且就这么毁掉了对方前些日子布局的成果……即便不觉得做错了,但似乎生气的理由也没那么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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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近些日子以来逐渐熟悉的,憋闷难言的感觉让挹天愈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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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的手机因为超过时限没有操作自动锁屏了,他看着屏幕上自己的脸,以及身后一抹蓝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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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不来片场了。”作为年长者,挹天愈主动打破沉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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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来让你看到,你不怕我又不经允许,擅作主张吗?”藐烽云收起手机,抬起头来。他幽绿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笑的嘴唇吐出的话却带了些许的挑衅意味,撕开了以往乖顺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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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默然与之对视片刻:“我不赞成的事多了,以往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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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藐烽云微侧过头,似偷笑般回答:“大概是因为以往没见过天大愈者认真发火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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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挹天愈再说,藐烽云已站起身,面向他正色道:“愈者,你这样的 自我约束和精神洁癖,从最初就不该进这个圈子,这么不温不火地行动,你想要走得更远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这次的机会算是错失了,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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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起初是想认真听的,但看着藐烽云专注为自己的将来盘算的模样,他听着听着便渐渐走了神,目光也不由得落到对方翕动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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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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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对方察觉前转开目光,挹天愈掩饰地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藐烽云道:“说得口渴了吗?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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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慷慨建言被打断的藐烽云想要揪住自己的衣领了,大约是顾忌着周围可能会有人路过,看到了又会有奇奇怪怪的流言传出,这才强行忍住,只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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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事不力的经纪人,还能受这样的优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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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交谈过程中,挹天愈的心情已经好转不少了,现在听到藐烽云故意说出自贬的话语,他瞬时又有了种自作多情的感觉,眼神也黯淡下去,抿了抿嘴唇,冷冷道:“不要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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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矿泉水放回桌上的动作却被人半途截了胡,苍白修长的手托住瓶底,轻巧地把水瓶转移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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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的好意,我岂会拒绝。”藐烽云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顺势也让情绪冷静一下。他的族长并不是倔强不讲理又一意孤行的人,只是对道德要求过高所以总是给自己划下太多的限制,要说服对方并不容易,也不能太心急。而且他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真要让挹天愈当什么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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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藐烽云好像在走神想别的,连瓶口有些偏了都没注意,挹天愈伸出手去正准备拿过瓶子,就听藐烽云说:“愈者,你对于未来究竟是怎么规划的,能否明确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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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话题又要往引起彼此争执的方向发展,挹天愈情急之余拿过水瓶喝了一口道:“快到我的场次了,晚点再讨论这个问题。”匆匆拿着水瓶走出几步,他又想起地回头。“藐烽云,你的苦心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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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时候,被他感谢的青年注意力已然不在他的话上,也忘了之前自己刚梳理好的脉络了,脑子只剩下那瓶被他俩喝过,现在又被挹天愈拎走的矿泉水。此前陪挹天愈对戏时涌起的那股奇妙的心悸感觉再度出现,而他现在隐约已知晓了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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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想挹天愈那句“我本来以为你懂”的话,就又有了别种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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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了闭眼,藐烽云坐回椅子里,遥看挹天愈在片场中忙碌的身影,不自觉的单手支颐——看来公事之外,自己需要深思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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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看两名当事人都没有真要分道扬镳的趋势,于挹天愈不利的流言传着传着也就没影了。要说内部受影响最大的,大概就是得知挹天愈为了辟谣不惜发声明后,为免给他添麻烦,再也不好私下过来讨教的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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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点小小的顾忌并未妨碍到众人在拍摄时合作的默契,录制进度按照计划平稳推进着,甚至有望提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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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岳云深很是高兴,还说等挹天愈杀青那天他请客大家庆祝一下即将脱离苦海。然而,flag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立的,也就是岳云深放话要请客的隔天,剧组中就有一位演员在驱赶偷偷翻墙进入片场的八卦记者时不小心崴了脚,而且还是一下子崴成骨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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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这位演员扮演的并不是主要角色;不幸的是,他要扮演的恰好是关键的几幕里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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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对方至少要静养一个月后,导演都要疯了——这个只出场短短几幕的BOSS虽然戏份不重,但每一幕基本都和挹天愈扮演的鸣水非澜有互动,而且是先黑后白,在短短时间里有巨大反转戏份的角色,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当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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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导演抓着编剧组准备开紧急会议讨论要不要改剧本时,岳云深看见了正陪挹天愈对戏的藐烽云。于是他不顾导演的哭嚎声,快步过去,在挹天愈“你又要干嘛”的询问目光注视下,满怀希望地问藐烽云:“挹天愈手上的剧本你都看过吗?禘君的戏份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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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被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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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挹天愈弄明白损友岳云深在打什么主意,找过去化妆间时,藐烽云已然被服化组的人围住抓紧给他试妆。挹天愈本来想要阻止的,但见藐烽云自己似乎对于客串一事颇有兴趣的样子,便没有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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禘君的替代者没搞定,挹天愈这边剩下的剧情也没法拍,于是难得的成了他坐在一旁等藐烽云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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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只想如期完成进度早日收工的工作人员们这时候也顾不上旁观的挹天愈了,在给藐烽云还完装拍了几张定妆照后,纷纷交差地跑出去找导演和岳云深他们确认是否过关。化妆间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挹天愈和藐烽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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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挹天愈才看到他的经纪人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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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原本白净俊美的脸涂上了厚厚的粉底,大约是为了增加所谓“BOSS的威严感”,化妆师还给他贴了两条相当粗犷的假眉毛,并在脸上用暗紫色的油彩绘了仿佛刺青的奇怪纹路。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他本来的头发是微卷但柔顺的半长黑发,现在却被临时染成了紫白相间的颜色,还用发胶抓成了相当凌乱蓬松的非主流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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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挹天愈不是亲眼在旁边看着藐烽云化妆的,几乎都不太敢认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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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现在才得见全貌的挹天愈,在镜中早就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的藐烽云早就习惯了现在的扮相,他比较困扰的是,身上的铠甲是照着前一个演员的身材做的,穿在他身上自然不是很合身。他刚低头看看是哪个部位硌得自己难受,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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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特效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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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挹天愈所问的是自己眉心几乎能夹死蚊子的那几道褶皱,藐烽云无奈点头:“据说这样看上去会比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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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眉心的手指颤了颤,应是挹天愈在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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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天笑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答应客串也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藐烽云并不介意,心思仍在找让自己不适的饰品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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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听到挹天愈问:“角是怎么装上去的?看起来好像真的长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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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发箍卡在头上,从这个额饰绕进去,后脑部分用头发盖住……”暂时放弃摸索,准备等换下来以后再问负责服装的人,藐烽云仰起头,看向兴味盎然打量自己扮相的挹天愈。对方的表情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放松,眉眼的弧度都柔和了,还带着刚才问眉毛时残存的笑意,如同静谧绽放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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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摸一下吗?”尚未察觉自己神色透露了太多心事,挹天愈目光投向藐烽云头上那对造型奇怪的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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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瞬,藐烽云抬手拉住挹天愈的手,轻轻放到自己头上。他能感到挹天愈的脉搏有些紊乱,一如自己此时的心跳节奏。落在头上的手僵直了数秒,随后才力道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角”,并顺势揉了揉他被发型师抓得凌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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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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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凝视着挹天愈染上绯色的脸颊和温柔似水的碧蓝眸子,确信了之前的猜测并非自己单方面的意动。他想了想,问道:“愈者,今年的大祭,一起返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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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喵鱼就有我~很喜欢这种从相识再慢慢喜欢心动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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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智者猫猫开始告白计划一二三了!虽然这条鱼已经直接蹦喵碗里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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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相處配上兵烽決關聯的劇情和人物互動,讓人更有感覺了,好看啊!!而且看來魚已經快成爲喵的美食了!期待後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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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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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说定了一同返乡,手上的工作还是要按时完成的。
2*By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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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腾的浓密云雾中,两道身影于一处断崖上重叠相依,远观好似亲密地扶持着彼此,待到镜头推近方知,原来是一场刚结束的残酷厮杀的余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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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水非澜支撑着昔日好友,亦是今日仇敌的身体,感觉到汩汩鲜血好像不会止息一般不断从对方伤口中涌出。是他亲自动的手,当然明白直透要害的伤口将要带走对方的性命。粗重的喘息声紧贴在耳侧,禘君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却被穿胸而过的利刃一再搅乱呼吸的节奏,使之迟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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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9x0
于是万千想说的话终化为简短五字,从染血的嘴唇中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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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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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禘君奋起最后的力量一掌击打在鸣水非澜肩头,借力推离对方手中的长剑,一抹殷红血线飞溅灰蒙蒙的天际,他像要看去更远的、自己无法企及的未来一般,张大双眼,后仰向着深不见底的断崖下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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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水非澜手指微动,终究没有拉住坠落的身影。他独自在峰顶静立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持剑缓步走下这处断崖,对山下焦急等待的剑尘等人道:“解决了,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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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禘君及其下属长久欺压凌虐的幸存者们闻讯欢呼,踊跃着要给少年英雄们引路,恳求着他们速去援救尚且受困的亲友。而对于刚结束鏖战的最大功臣,同时也是禘君旧友的鸣水非澜,人们在感激欢喜至于,亦有所犹豫地避开他,给了他一人安静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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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纷沓的脚步声渐渐离自己远去,鸣水非澜终于允许自己展露疲惫,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山岩,慢慢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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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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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导演一声大喊,片场内悲戚的气氛一扫而空。被带入到剧情中的工作人员们纷纷回神,处理善后,调整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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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来旁观这场由自己亲手写就的决裂戏的岳云深朝挹天愈竖起拇指,笑道:“完美,就是这种感觉。回头再把之前拍的,你们早年交好的片段剪辑进去,效果绝对炸裂,不让观众流两盆眼泪我就跟尘寰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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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挺想给好友一个拥抱以示庆祝,但看看对方身上未干的血浆,再看看自己身上精心搭配的衣服,岳云深遗憾地改为只拍了拍挹天愈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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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完妆不许偷溜啊!我订了餐厅的,给你们今天杀青的几个庆祝一下,尤其是‘死者’得去去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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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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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应了一声打发走还为关键情节一气呵成而兴奋的岳云深,挹天愈回到化妆间里,安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化妆师帮忙卸妆。镜中,他脸上残留的痕迹被一点点卸去,还原本来的面貌,然而脑海中却尤留存着刚才“禘君”在耳畔说的那句话,鼓动着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汹涌情绪在翻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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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直到独自待在换衣间里,挹天愈才稍稍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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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拜一段时间的“同居”所赐,他立刻就从来者独特的步调节奏中辨识出了是藐烽云——对方的戏份比他结束得还早些,但或许是特效妆卸起来更麻烦的缘故,反而落在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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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站在隔间里,一时间没有动作,藐烽云却笃定他在似的,轻唤了声:“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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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称呼如同挹天愈从情绪深海中脱离的锚点,他恢复了自如的动作,脱下脏污的外套挂到衣架上,调整了一下气息才回:“你怎么用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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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岳云深叫住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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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藐烽云回答的语气中判断不出他是否发现了自己刚才的迟疑,挹天愈索性安静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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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继续道:“他问我有机会的话,要不要参演《兵烽决》的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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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禘君不是已经死了吗?”挹天愈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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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武侠剧都能搞出‘掉崖不死’定律,仙侠剧要原地复活也是很简单的事。如果播出后反响不错,改线或者加个新角色都是可以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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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衣服和饰品摩擦的声响从相邻的隔间传来,伴着藐烽云悠然的声音。日常的对话一点点剥掉属于鸣水非澜的情绪残渣,让挹天愈飘浮于虚空中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到当下的交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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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有兴趣继续参演这个系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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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自己,对方向来擅长控制住情绪,至今为止唯一一次见他失控也只在上次澄清事件发生时……挹天愈侧脸看向隔壁,木质的隔断阻碍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如愿得见藐烽云此时的表情,于是更拿不定对方跟自己说起这些是纯粹的闲聊还是在征询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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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尽量让自己从客观的角度去回应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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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根据过往的经验想了想藐烽云客串的禘君相关的戏份,觉得等到正式播出后,即便是受毁容式特效妆的限制,剧情本身仍会得到观众的认可。一个先黑后白,把情义暗藏在心底的终极BOSS,人气怎么也不会太低的。如果藐烽云想要出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不难理解岳云深为何要趁热打铁询问其想法。
h+ud[atk.
@fb"G4o`:
以藐烽云卓越的外貌和积极处事的野心,他如果想要混娱乐圈,说不定比自己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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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时,挹天愈思绪不自主的发散了一些,他想到了藐烽云如果出道,该会有很多喜欢他的剧迷和粉丝围着他打转,大大方方喊出对他的爱慕。届时繁忙的行程或许会让他们渐行渐远,外面的世界如此广袤,以藐烽云的条件实不该被限制在猂族,甚至祇脉这小小的天地里,只做自己的辅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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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中小小的,自私的阴郁情绪,挹天愈更为乐见藐烽云走出他自己想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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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以冷静的语气说:“岳云深说得很有道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这次的确是个很好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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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兴趣。”不知何时换完衣服的藐烽云,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丝毫不顾及挹天愈想法地打开他所在隔间的门,笑看着他道:“虽然跟愈者对戏也很有趣,但我更想看自己能陪你走到什么程度。比起万众瞩目,还是置身幕后排布一切更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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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a,|Z
挹天愈扣纽扣的手指僵住一瞬,他相信藐烽云这番话是发自内心,因为对方看起来好像已经盘算好了很多东西,自信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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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讨厌藐烽云好似野心勃勃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坦露真心的,只是有些疑惑,难道被刚结束的那处决裂戏影响,觉得低落难过的只有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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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7J?o
作为对藐烽云坦诚想法的回报,挹天愈也直率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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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俊美青年眨了眨眼,初时好像并不明白挹天愈为何会被两个虚构的、不存在的角色之间的恩怨纠葛影响心情,但他悟性甚好,很快似乎就明白了其中缘由,碧绿的眸子微微弯出美好的弧度,他牵起挹天愈的手按在自己胸前,让对方感受其中平稳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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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我毫发无损。”
IzJq:G.
9v[V"m`M
作为演艺事业上的前辈,让可说是半个外行的后辈安慰着实是件尴尬的事,何况两人现在贴近的亲密而暧昧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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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觉得耳根发烫,却也不舍得撤回自己的手。他有些感慨:“你抽离情绪这点比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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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
“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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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藐烽云凝视着自己的那双沉静的碧瞳忽然泛起情绪的涟漪,挹天愈直觉对方可能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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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果然听到藐烽云说:“代入禘君在人生的最后能与最欣赏的好友痛快交手并成就对方的理想,我觉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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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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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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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抽回被藐烽云握住的手,郑重地,严肃地捧住对方的脸告诫:“戏只是戏,你不要学里面这些奇奇怪怪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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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挹天愈湛蓝眸子里满是认真的关切,好像真的很挂心自己会不会学上禘君的死亡美学,藐烽云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忍不住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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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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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_!t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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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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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發表於: 2023-01-2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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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雪白的飞机如巨鸟展翼般破开阻碍的气流,直至云海之上,开启了挹天愈一行人返回地宇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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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接下来的漫漫长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长恨无疆刚登机不久就开始闭目养神,此时更已与周公相处融洽到发出低低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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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候机期间已完成了转发宣传《兵烽决》首播信息的任务——亏得电视剧和电影的宣传流程不同,无需安排线下首映式之类的活动,否则他也没法这么顺利空出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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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年未曾踏足地宇,如今想起故乡,挹天愈也不免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情绪来。转过头,却见在自己暗自感慨的这段时间里,邻座的藐烽云已分秒必争地对着平板电脑里的各类数据图表写起了分析笔记,仿佛这次返乡与平时的商务出差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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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挹天愈很喜欢看藐烽云专注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要劝一句:“休息片刻吧,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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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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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藐烽云嘴上答应着,双眼却仍盯着屏幕,挹天愈无奈之下,只得另起一个话题,转移其注意力:“我好像不曾对你说过动念离开地宇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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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藐烽云的注意,他放下平板,目光转向挹天愈,而后者虽是主动挑起话题之人,此时却又觉得接下来的剖白有些难为情似的,略微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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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数年前我偶然听闻族中几名少年的争执说起。”挹天愈这次坦诚了自己当年的迷惘,以及如一星引路火光,让自己豁然开朗的那句“为什么要囿于这一方天地”(见本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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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注意到听闻自己讲述这段过往时,藐烽云细微的神色变化。因为此番倾诉虽是临时起意,但之后要谈及的却是他反复斟酌了一段时日,觉得在还未回到地宇之前说出更为合适的内容,故难免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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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已向你说过自己进入娱乐圈的过程和原因。上次你疑问我究竟对未来有何规划,我没来得及与你细说——我并不打算以此为自己终身的事业。等到族人们逐步迁出地宇,适应外界环境后,我便会逐渐淡出娱乐圈。原本在我的计划中,整个过程大约要花费十几年甚至二十年,但你来了之后……”抬起眼,挹天愈看进藐烽云眼底。“我觉得或许能更早达成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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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的初识虽然是一场意外,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良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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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此处,挹天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早已整理好的文件袋,轻放到藐烽云的桌板上。半开玩笑道:“这里面是我这几年积累的全部资产。藐烽云,我能否提前退休,之后便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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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袋并不厚重,但其所托付的远不止眼前所见,更是完全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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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冷白修长的手覆上文件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在挹天愈开始忐忑时,他将之拿起,微笑道:“我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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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悬着的巨石落了地,挹天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总算能够放心闭上眼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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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先把公事说完,之后论及私情时,至少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利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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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机场后转高铁,之后又转为租车,终于深入到车也无法行驶的深山中后,三位猂族的归人终于在漫天星芒闪烁的时候穿过作为驻地天然屏障的溶洞,看到故乡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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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无疆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膀,忽然对挹天愈道:“玄魁,我现在赞成你的想法了,这破地方不待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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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开始正式的族中会议,就先拿到来自劫脉干将的一票,这实在是个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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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挹天愈此时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他看着眼前这曾是习以为常的,崎岖而险峻,甚至没有明显道路的地形,听着长恨无疆的话,想到的却是当年紧随自己之后离开此地的藐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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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证件照中显得有些清瘦的少年是如何走出这莽莽荒野独自踏入陌生的世界,并且成长为如今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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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来自挹天愈的注视,藐烽云仅一瞬回望便猜到对方所想,平淡道:“愈者走过的路,我自然也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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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挹天愈目光一柔,刚要说点什么,负责驻地巡夜的族人发现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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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大祭后悄然出走的玄魁敕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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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迅速传遍猂族驻地,引起不小的轰动,一时间不止祇脉上下激动万分,就连其他三脉都有不少闻讯前来迎接的人。然而不等挹天愈与族人们稍作叙旧,他现下对于封闭的猂族而言过于前卫的外貌,就已让原本的崇拜者们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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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玄魁您的头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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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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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仪式戛然而止,纵使是祇脉的“天”,挹天愈也不曾想过,自己回到故乡的第一件事是把发色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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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仰躺着,感觉藐烽云的手指伴着温热的水流穿过自己的发丝,一点点冲去残留的染剂,挹天愈低声道:“你回来之前就预料到了吧?”否则也不会那么刚好准备了染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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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的手没有停下,只用明显听得出心情不错的声音回答:“我等刚才这一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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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意识到这个稳重可靠的人偶尔也会冒出坏心眼,挹天愈认命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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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挹天愈的预设中,这次回来需要花费不小的精力说服其他三脉之主。没想到拜长恨无疆跟劫鏖主大闹一场所赐,迁居计划倒是在四脉共议之前便已人尽皆知。为此,挹天愈也不得不提前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其他人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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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变量是荒禘。”藐烽云分析道,“他在此地是最高的猂界守,离了驻地去到外界,无论名义是否改变,影响力都必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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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又想建议我与荒禘武决吗?”挹天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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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毫不避讳道:“有时候简单粗暴的办法也是最高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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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未发展到他们所想的糟糕程度,四脉共议中,除了劫鏖主激烈反对外,这些年陆续往外送出一些人的明脉对于迁居一开始就表示赞成,便连荒禘也在沉思许久后点了头。于是大方向确定,余下的只是如何迁出的细节尚待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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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议事厅中出来时,挹天愈还感觉有些不真实——尽管两次否掉藐烽云关于荒禘的建议,他心里却也并非笃定荒禘不会反对自己的想法,不料荒禘这次却意外地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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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挹天愈凝视荒禘的时间长了些,后者送走其他人后,径自走向他,主动开口道:“禘的儿子快要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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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吗?”挹天愈回忆了一下当初那个被荒禘笨手笨脚抱在怀里的皱巴巴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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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他能生活在更好的地方。”荒禘此话,算是回答了态度转变的原因。严肃话题到此为止,他忽然画风一转,面露得色道:“虽然我虚长你几岁,但如今我儿都快成年了,你还未成家,着实也有些不像话。离乡数年,挑剔的玄魁仍未找到能入眼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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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条件反射地闪过一道身影,挹天愈沉默一瞬后,不耐地拨开荒禘拍向自己肩头的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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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身,着祭服,冥想静待大祭开始,这些是挹天愈自幼便已熟悉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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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每一次,因着祇脉众人视之如神明,轻易不敢打扰,他都是独自待在房间里渡过这段等待的时间。然而,今年却有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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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敲门声响了三次,门外之人这次没等挹天愈回应,已自行推门而入,仿佛敲门声仅是告知他来了,并非征询房间主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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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祇脉里,敢如此对玄魁的也仅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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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放松的睁开眼,却瞬间怔住。来者的确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却又与平日看惯了的模样大有不同——今日的藐烽云换下了便于行动的现代服饰,穿上了暗紫色为底,黑丝纹绣,滚上精致金边,近乎垂地的对开长襟。其被交领包裹住的颈上还戴了个点缀着黑羽的细金项圈,一步步走近挹天愈时,项圈上垂落地金流苏就发出与额上金饰相同的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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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满意于挹天愈见到自己的反应,藐烽云继续道:“离大祭尚有些时间,我想与你谈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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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大祭之时已成年的族人们都会盛装参与,藐烽云如此打扮也属正常,挹天愈为自己刹那的失态微红了脸,顺势接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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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便看到藐烽云从祭服的暗袋中拿出了让自己头疼的某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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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或许是最后一次在此地办大祭,总要留些纪念。而且外界也好奇你的来历许久了。”藐烽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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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等着别人爆料,不如自己摊牌掌控节奏吗?”已渐渐能跟上对方的思维,挹天愈无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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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看起来不太可信的笑道:“我只放一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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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可以用来搪塞的网络问题都被明脉暗中从殊界接的信号中转器解决了,挹天愈简直无话可说,何况之前他自己才亲口说的,以后都拜托藐烽云了,如今配合一下拍照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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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挹天愈早些时候已习惯了藐烽云说着话忽然把镜头转向自己,现在过了最初的别扭后,很快便也淡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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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彼此的闲谈中缓缓流逝,直到远处传来铜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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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停下谈话,起身整理祭服,也藉由这番动作整理浮动的心绪,渐渐肃然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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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洁净苍白的手先于他拿起放置在桌案上的,专属于玄魁的纯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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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看着手持面具的藐烽云,后者看着他的眼神里是纯然的欣赏,就像在看一件无比珍视的,胜过世间万物的独一无二的珍宝,炽热的目光甚至让他有些想要回避。心跳的节奏乱得出奇,明白藐烽云意图,他站定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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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原本冰凉的面具就带着藐烽云双手的温度,轻轻地覆上挹天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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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手指轻轻拨弄着面具上垂落的细细金链,见挹天愈耳尖都红了一片,终于敛起眸底暗沉的情绪,收回手,后退两步替对方做最后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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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大祭结束后的庆典,一同参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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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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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记忆以来,每一次大祭之时都是挹天愈最不喜欢的时刻。与其他三脉之主站在高耸的祭台上,向下望去时,火光照不到的台下就像一个漆黑的深渊,而众人在晦暗光线中望向祭台的无数双期待的眼,就像被深渊吞噬的无辜者最后投以的无声喊叫的视线,无形无质,却沉甸甸压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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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这一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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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祭台上更显凌冽的风吹过挹天愈的发尾,凉意沾染少了长发覆盖的细长颈项,钻入衣领,提醒着他已不再是五年前黯然挣扎的玄魁。剪短了头发的他与其他三位脉主站在一起像一个明显的异类,但此刻台下看不清面目的那些人群中的某处,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愿意与他同行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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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点,让挹天愈在向那虚无的神明献上惯例的祭武时,步履都比以往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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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次的大祭不再是祈求庇佑,而是向过往正式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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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等仿佛也意识到了这次的不同,在大祭结束时,情绪较之以往都更为亢奋,四脉各自点燃的庆典篝火堆也较劲似的,一蓬比一蓬堆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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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参加庆典的玄魁忽然现身,着实让祇脉之人又惊又喜。经过短暂的适应时间,大伙便欢欣接受了脉主这罕见的亲民行为,在纷纷献上问候后,就按照惯例自行把盏玩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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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谢绝了獠师特意让出的位置,与其他族人一样,和藐烽云在篝火旁找了个角落坐下。他熟悉大祭的种种细节,对大祭后的庆典却陌生,虽则生来不是热闹的性子,但看族人们快乐的模样,也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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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挹天愈欣慰观察着时,围坐篝火旁的族人们忽然陆续有人起身,走到刻意空出的,篝火旁最明亮的那片空地上。这些人有男有女,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很年轻,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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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女们配合着逐渐响起的悠扬笙笛声,踏着相似的舞步,有的与身边的人携手,也有的向还坐着的某一个人投以目光。他们这舞步与娱神的不同,不那么庄肃,更加灵动轻盈,像在模仿某种鸟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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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众人陆续入场起舞后,挹天愈隐约感到本来已不怎么注意自己的族人们,纷纷又把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年轻的族人们心中蠢动,又被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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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些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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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他意外的是,身畔的藐烽云此时站起来,也走进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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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挹天愈茫然的目光,藐烽云从容优雅地舒展身体,在他的眼前,缓缓迈出舞步。四周骤然安静,旋即是震天响的呼哨声。然而这些嘈杂的声响此时对挹天愈来说全然不入耳,天地间仿佛只余他自己和藐烽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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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舞步,于其他族人像是禽鸟于枝头翻飞嬉戏,由藐烽云做来却像是矜贵骄傲的紫凤在悠然展示自己的翎羽,无声呼唤着某个唯一的,能与自己比翼的存在。舞动间,每一次他幽绿的眼眸看向挹天愈时,都让后者下意识屏住呼吸,好像那些舞步是踏在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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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就如此专注的看着藐烽云,直至其一舞结束,回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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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庆典上的舞虽不似祭神舞,却因动作步骤更多而更消耗体力。即便是藐烽云,离场时呼吸也急促了些,平时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他回到场边后没有落座,只是沉默看着挹天愈,似乎有些懊恼,也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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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情绪都是一闪而过,快得让挹天愈怀疑自己是被篝火的光芒晃得有些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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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此时该说点什么,挹天愈思索片刻后道:“治者,原来你会跳舞,还跳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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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赞的话一说出,被夸的人却隐约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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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平稳住呼吸后,神色如常地说:“我已尽兴,先回去休息了。愈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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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会来参加后续的庆典,原就是因为藐烽云的邀请,如今对方一走,他继续留在此地也没了意义。原本他还想在气氛合适的时候试探一下藐烽云对自己的想法,如今也只得推后再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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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在自己思绪中,挹天愈并未发现周围族人遗憾的视线,远离了庆典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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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奏乐声仍在继续,他却没有之前那般轻松的心情了,只觉得就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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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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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大喊伴随着一道魁梧黑影忽然出现,挹天愈停步看向拦路的荒禘。对方还穿着大祭时的祭服,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显然也是刚从庆典上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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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你两次也没反应,玄魁,你在想什么,这么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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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此时确实烦着,也没其他可商量的人,既然荒禘自己送上门来,他沉吟一瞬后坦然道:“有人邀我一起参加庆典,还对我跳了支舞,但之后却撇下我先走了,这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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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他就看到荒禘双眉意外地扬起,好像听到了比猂族搬迁计划更惊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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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开合数次,又原地踱了几步,荒禘这才找回声音一般,确认性地比划了两个动作并问道:“你说的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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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跳得这么难看。”挹天愈客观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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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接动手和打听八卦之间,荒禘深呼吸选择了后者。“难怪你这个时间会从祇脉庆典的方向走出来。原来祇脉真有勇者敢邀请你共舞,我真好奇会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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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挹天愈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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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说邀舞的事吗?当年我对我老婆跳了这支舞,她回应了,次年我们就生了天尘。”荒禘说完,表情有些幸灾乐祸。“看你的样子,好事没成吧?是看不上对方,还是……啊,你不会不知道这舞是求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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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书房里,藐烽云坐在一地废纸环绕的书桌前,蹙眉对着尚未着墨的白纸,执笔的手已停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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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没想明白自己今晚表白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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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往的相处中,他能明确察觉到挹天愈对自己的在意,就如自己视线总会有意无意追随着愈者,对方也常常隐晦地凝视自己。总与旁人保持距离的愈者,却不排斥自己的碰触,这分明也是有意的吧?更何况返乡途中,他交付全部身家时的态度……应当不是自己会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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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庆典上自己主动出手,却没换得预想的回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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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能轻易解开任何难题,能从容自若地游走于各类人群中拿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偏偏遇上挹天愈,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不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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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耐心。”提醒着自己,藐烽云缓缓拧上笔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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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愈者当时没反应过来,也许是在场之人太多,他面皮较薄不好回应,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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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藐烽云想出更多可能性,有什么东西轻轻敲在他的窗格上,发出一声低响。他抬起头时才发现天色已近破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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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是有早起觅食的鸟儿路过窗边弄出的响动,藐烽云沉静地关掉桌上的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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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声低响。鸟再笨拙也不可能连着两次撞上同一个窗户,藐烽云终于意识到不对之处,于是推开了窗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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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来不及收回的,似乎正准备再敲一次的手僵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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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云微感意外地看向不知何故这个时间来找自己的挹天愈——他刚整理好自己挫败的情绪,还没考虑好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对方。不过,挹天愈的神情看起来比他还要尴尬,话都还没说一句,嘴唇就已经紧抿得快看不出血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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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反应,更教藐烽云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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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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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被藐烽云这带着疑惑的呼唤提醒了,挹天愈收回敲窗的手,不敢看他似的撇开脸道:“我以前从没参加过大祭的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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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藐烽云曾听其他族人说过,并不意外。但他没有打断挹天愈,耐心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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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人教过我庆典上的舞。”说到这,挹天愈原本极力平静的语气都有点委屈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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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处,藐烽云终于明白了,他的愈者想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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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挹天愈此来并非只为了解释而已。在说完刚才这些后,他默然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从窗边走到窗前,看着藐烽云道:“我临时学的,必然不如你那般标准。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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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传达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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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替挹天愈补全未竟的话,藐烽云看到祇脉骄傲的天有些僵硬的,跳起了庆典上自己为他而舞的那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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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现,映照挹天愈身上淡金色的祭服,如海面泛起连片波光,璀璨一如幻梦,却是只为一人真实存在的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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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相悦后按理说关系该突飞猛进,但挹天愈从地宇回来,发现自己跟藐烽云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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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在确定第一批先迁出一部分老弱妇孺和孩童后,作为替挹天愈处理此事的人,藐烽云更忙了。经纪人的工作大半都是通过线上处理,跟挹天愈进组的人也换成了比长恨无疆更机敏的飞蛟和轻非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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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录完代言品牌的新广告后才发现,自己竟有快一个月没见到藐烽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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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两人近来交集减少的显然不止挹天愈本人。当他打开手机准备联系藐烽云时,便收到了数条来自曾合作过的,不那么熟的圈内人问候的消息。而这些人的消息有一个共同的主旨——看媒体爆料说愈者你和那位能干的经纪人要闹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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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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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违地登上社交号看了眼众人艾特他的消息,只见一家挺有名的八卦媒体今天煞有介事地发了篇稿子,其内容是分析最近“治愈”组合同框减少,行程也不一致,是不是因为治玹天把挹天愈带出来以后证明了其实力,所以本着人才好用就往死里用的想法,玉龙工作室准备再安排这位新晋金牌经纪人带带别的人。该媒体甚至还通过一番分析,言之凿凿地推断,接下来治玹天大概要负责刚签玉龙工作室的新人凤舞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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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冷静地看完该稿件,而后用自己的社交号圈了藐烽云,发出一条新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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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V:介绍一下,我的@治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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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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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爆肝终于在今天把这篇写完了!虽然猂族大祭设定不是在冬天,但就当我们和喵鱼一起过春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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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道友新春快乐,兔年身体健康,学业有成,财源广进,事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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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番外,总之,感谢看完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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