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06 雲輕番外執梳（莫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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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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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0)

樓主發表於: 2008-04-06 19:4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06 雲輕番外執梳（莫瀧）

很多人都應該聽過一個鬼故事。

有一個男人半夜醒來，發現床邊的梳妝台前坐著一個女人。

這女人穿著高領單衣，從醒來的人角度看過去，只見她一隻因為高舉所以露出的半截藕臂雪腕纖指，煞是好看，而那纖細手指正拿著一把繪金黑檀扁梳，一下又一下地梳著那頭烏雲般的長髮，另一隻手則去調整放在梳妝台上的銅鏡，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幅美人梳頭畫，令人忍不住想詳細看清這個女人的容貌。

但是正當醒來的人試圖撐起身體、看個清楚時，這梳頭的女人已經梳好了頭，正準備將髮梳插在頭上做裝飾，但是怎麼插都插不好，結果這女人忽然放下梳子，然後雙手將頭……整個舉了起來！

然後女人將首級放在梳妝台上，雙手摸索著將髮梳插正後，再雙手捧著轉過來，只見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頭直直對著床上人，然後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進這人的耳裡。

「你、喜、歡、這、樣、嗎？」

他只是冷靜地看著那個無頭女子，然後說：「秀瀧，我頭上沒有插髮梳。」

呼的一聲，高聳的衣領間忽然又「長」出一個頭，久違的未婚妻難得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奇怪，我應該偽裝地很好，你怎麼看出來是我？」

他本來不想說，但是對方卻一副不依不饒地的神情，那神情竟讓他心思為之一動，很久以前曾經有個美麗少女，她纏著自己未婚夫要他說出心裡話時，就是這樣令人憐愛的表情，讓他不小心溜出實話：

「呃……..那個………..尺寸的關係……………」

原本應該安靜的廂房裡，忽然出重物重擊聲，隨即東瀛第一貴公子向來溫和柔軟的語調裡，難得出現了一絲窘迫：「秀瀧，你若砸壞了『他』，我怕荻少將來不及游過來重做一個。」

＊＊＊＊＊＊＊＊

「萬一真壞了，就只好把真的砍下來，拿去交差。」一句話，從原本無人煙的地方響起。

這裡是阪良城城主之亡妹秀瀧小姐的故居，因城主思念亡妹，故長年來不曾移作它用，且傳說秀瀧小姐因當年猝逝無法嫁得如意郎君，心中始終引以為憾，故其倩影常徘徊在庭院之中，雖不知有多少人看過，但是幾個當年服侍秀瀧小姐的侍女繪聲繪影傳出，似乎是真有其事，所以長久以來無人敢踏進這個院落。

連城主也因為長年忙碌公事，無暇時時悼念亡妹，因此秀瀧小姐喜愛的櫻花，也只能寂寞地盛開，蕭索地落盡，年年春來花開時，但有風見月知，不聞人聲。

可今天原本應該被封起的小姐閨房，兩扇木門卻大開著，任由飄著花瓣的風輕輕地吹到門前的木廊上，飄進了房間內。

木廊上今次坐著兩個在現世都應該已經死去的亡魂。

對著小小的庭院，一襲淺粉單衣，長髮垂地的美麗女子一臉氣哼哼的，卻又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顆假人頭，正細細地將剛剛弄亂的髮絲重新整理。

披著水色外袍，陪著坐在一邊的俊美公子，則是微笑不語，看著女子的動作。

等到再次整理好了，莫召奴方才含笑道：「不能再像了。」

秀瀧嘴角微微彎起：「當然，幸好我一開始就設想到這點，所以及早在荻少將還在落日故鄉時，就託他就著你的臉型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來。」她輕輕捧起放進精美的木盒中，彷彿還有些捨不得，伸手想去撫摸那張美得全無瑕疵的臉孔。

「作得與你現在不大像，是不是？」

一隻手卻輕輕蓋在那盒子，然後握住女人的手。

「是小妹不記仇，永遠記得只是當年的我。」

秀瀧揚起眉來，那雙劍眉永遠那麼爽朗英挺，一貫柔緩溫雅語調，語氣卻回復幾絲調笑：「是啊，不似有人只記得我滿面風霜，說什麼縱使相逢應不似，這麼多年了，依舊這麼不會說話…..」她裝模作樣的振振袖子，拭去根本沒有的淚珠：「難怪總是桃花撲面、難出花叢。」

然後她頓了頓：「只怪吾是如此體諒人的小妹，最多是斬你一刀消氣罷了。」

莫召奴知道秀瀧的個性，說不計較便不計較，不過一旦存心，只怕自己招架不住，只好輕輕嘆氣：「是，斬也斬了，如果還不滿意，召奴也只能任憑處置。」

秀瀧重重甩了下袖子，那雙星目直直瞪著曾經將是自己夫君的男子好一會兒後，直直地立起了身：「那你就走吧，跟當年一樣，一旦離開就永遠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莫召奴靜靜說：「我會離開，跟神無月一起，這一次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秀瀧就著面對庭院的姿勢，凝視著飄落的櫻雨許久，良久才道：「別再回來了，小妹很自私，只想記得當年還只是個少年公子，不愛權勢鬥爭的未婚夫君，念著莫召奴好的，永遠只是兄長而已。」

莫召奴知道秀瀧的心意，輕輕一嘆：「至少，讓亡魂陪小妹片刻，欣賞這片櫻雨，因為此刻過後小妹與亡魂都俱不在了，不及同城主一同欣賞今年秋天的白菊，終究一份遺憾。」

但待他要起身時，卻覺得胸口一疼，才站起來便覺得一陣暈眩，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幾步，險險跌坐在地。

淺色單衣如櫻雨般籠住了莫召奴一身。

抬起眼見扶住女子臉上一抹歉意，莫召奴勉強牽起一絲笑意：「放心吧，城主顧念小妹情誼，這一刀只是皮肉之痛罷了。」

秀瀧卻咬了咬唇，說：「可我還嫌這刀不夠深。」

她略略低了身子，跪坐在地上，令莫召奴微靠她身上，水色外袍和淺粉單衣重疊，衣帶動作中悄悄地糾結在一起，但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秀瀧聲音很輕，彷彿怕自己聽見：「不夠深到將你永遠留下。」

莫召奴只是仰頭看她，兩個人在外頭光線照不到的室內一角，就這樣彼此相望。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懷中的美青年，很久以前，她還是個天真少女時，他的未婚夫君是東瀛第一貴公子，擁有舉世無雙的美貌與才情，是一個任何人見了也忍不住傾心愛上的人，但她後來真正引以為傲的是，她的未婚夫君是對任何人都是情義以對、一生真情至性的人。

她曾失去他一次，當時他帶著文詔渡海而去時，她已經病故躺在墓中，只有兄長前去為他送行。

那一次秀瀧並不後悔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夫君，因為兄長良峰貞義得回了一個願意用性命來回報自己的生死至交。

所謂的生死至交，就是當良峰貞義別無選擇，只能在莫召奴和滿城人民間做出抉擇時，莫召奴仍是不會責怪良峰貞義自私的那個人。

但這一次她要永遠捨棄他了。

而這一次，他仍是只會像現在這樣靜靜看著自己，然後伸手為自己拭去臉上的水痕，然後說：「這樣就夠了，可以了。再為我多流一滴眼淚，都是一種浪費。」

看，被殺了還會心疼自己，天底下能交到這種笨蛋作朋友的，能有幾個？

秀瀧忽然想起神無月來見自己時，他說起莫召奴將隨他一起離開，來要自己放手演一齣戲時，她問：「你為什麼非要帶莫召奴離開？」

神無月看了自己一會兒，然後神情語氣滿是無奈：「我再不帶他離開，我不知道另一個他願意為之犧牲生命的人，是不是能像我一樣，將他給救回來。」

能獲得南武魁這種保證，這樣就夠了，可以了，她願意放手了。

「傷勢沈重，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她抽開了扶著莫召奴的手，回身在梳妝台前坐下：「我該把你的首級送去給太政大臣了。」說著她動手打理自己，熟練地將滿頭烏雲盤成男子髮式。

見鏡中身後的莫召奴坐起身來看著自己，秀瀧只是作著自己的動作，從沒回過頭去，好似剛剛那一切也沒發生。

莫召奴眼神一陣黯然，坐在那裡，半晌忽然聽溫文的男子聲音問道：「你說，神無月會與你到什麼地方去見識遊歷呢？」

「也許，是傷心地以外的地方吧。」

此時良峰貞義已經穿著打扮完畢，他立起身來，依舊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一城之主，他一手捧著木盒，表情一貫的平和清雅，淡淡對莫召奴說：「那樣很好，哪裡不會令你心痛，就往那裡去吧。」

然後，下人只見良峰貞義捧著那木盒，珍而重之的踏出了亡妹所居之地，人們說那是阪良城的惡魔在殺了東瀛叛國賊後，終究覺得對不起自家小妹，先行祭拜告知亡妹後，才送往岩堂將軍處去了。

海濱，苦等莫召奴不得的南武魁終究揚帆出海。

直至行至海外數十里，艙房中步出一個水色衣衫青年，他手按傷口，遙望遠方故土。

遠方高山山巔，也許是幻覺，見一身影風中飄然送行，莫召奴輕輕按著胸口，覺得又隱隱生疼起來。

「傷口還痛嗎？」一隻大掌握住他放在心口上的手。

莫召奴回頭，見神無月站在他身邊，只聽神無月說：「看來殺你的人很自私，不取你的性命，卻要你疼得厲害一點，疼得永遠忘不了這最後訣別的一刀。」

水衫青年見那雙明瞭於心的眼神，最後只是輕輕說：「這傷痕，是莫召奴該用一生記憶的心痛。」

「風大了，回房休息吧。」

「讓我再站一會兒。」

「那讓我陪你。」

「………謝謝你，神無月。」
＊＊＊＊＊＊＊＊＊
隨著船隻她亦步亦趨，直到帆影消失在天之盡頭，盛裝的女子仍佇立不去。

一頭烏雲般的髮絲又再度散下，被山風吹得亂了。

一片描金黑檀髮梳執在她手裡，那曾是她未婚夫婿贈她的定情之物，但他之前卻不曾為自己梳過髮，今後也只有自己獨對鏡面，她摩娑著那髮梳良久，終是收了起來。

不能倚靠夫君終身的遺憾，比起能結識以天下為憂的莫召奴引為至交，這點缺憾不算什麼，又能算得上什麼？

就這樣了，如果那個人注定要離開，她就這樣送他離開，再多糾結的情感都無意義了，所以他不曾為自己梳過髮也好，就這麼著了，一切。

召奴，召奴，你是否覺得小妹很自私，她只想在你身上留下足以令你永遠記得她的回憶，令你時時刻刻面對那傷痕時，一生都忘不了她曾帶給你的疼，卻不願意你留下任何令她傷心的回憶。

因為她自始至終，只願永遠永遠記得你的好。

[ 此貼被治水在2008-04-06 11: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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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G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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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8-04-06 20: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莫莫啊，

是说
其实对这样的结局非常满意啊
之前为传闻起肖了好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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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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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2樓發表於: 2008-04-06 2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只想永遠記得他的好，唉唉真是讓人心疼啊，明明相愛卻不能結合，就像鷹荻一樣吧。

風吹葉飄揚，雨落淚徬徨。

抬首望天涯，墨曲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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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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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4-06 21: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为什么这两人不能在一起呢,在一起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东瀛的政权如果和平转移,莫应该会给正名.
至少不会再处于被通缉的境地,至于版良城主或者
太宰之类的职位,也不一定非要秀泷来作啊
东瀛不至于找不到第二个堪当此任的人吧
总之,能幸福的就幸福吧, 没有必须生离的
绝对理由，这样的结局,太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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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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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0)

4樓發表於: 2008-04-07 04: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後記：其實治水寫文並沒有想這麼多，因為其實治水基本上還是神莫配的，只是看了城主送行的身影，在對上召奴回望的眼神，忽然心有所感寫了一篇文。其實秀瀧小姐也酐和召奴也好，他們都是很堅強的人，只要心裡已經有了」「生命中得以結識此人，此生不枉」的想法，之後是否會再見面，是否召奴能改變多數東瀛人對他的負面看法之類的看法，是否有機會再回東瀛與城主相見等等，並不在治水寫這篇文章的想法內。

治水只是很喜歡東瀛線裡，幾個有情有義，相知相惜的人彼此之間對彼此的珍重、珍愛，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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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zy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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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5樓發表於: 2008-04-07 04: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的覺得編劇把秀瀧塑造的超堅強的
先是失去唯一的兄長
然後代替兄長承擔起全城的責任
一生只能以別人的身分活下去
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
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這次更是為了他的城民與召奴
就這麼放召奴離去
也許他也知道......
一旦召奴離去
秀瀧就真的不再存在了
但為了他的城民.........他無悔
雖然出現沒多久而已
但是真的是一個讓人很佩服的角色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