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31 【赭墨】蝕 <黑暗向虐文慎入>，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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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men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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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樓主發表於: 2009-05-31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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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1 【赭墨】蝕 <黑暗向虐文慎入>，3F

           蝕

    楔子
疼痛，令他暈眩的疼痛，海浪一樣不斷掀起，落下，重重衝擊著他的眼睛。
這是一個灰暗而又骯髒的小角落，在這個傳統而又封閉的小城中比比皆是。周身暗紅色的磚牆上攀爬著濃濃淡淡的苔蘚，野獸皮紋一樣交織著，半生半死的生長著。
潮濕的水汽漂浮著點點魚腥味。
這是一個月亮很好的夜晚，一輪冰盤遙掛中天，萬里夜空深藍明澈——可是，光找不到這樣的小角落。
這是一個很秀氣的男子，墨藍色的長髮高高束成馬尾，嘴唇很薄紅紅的很好看。
他本應有一雙同樣好看的眼睛。
可是此時他的眼睛一片模糊，鮮血和淡黃色的液體正不斷從眼眶中湧出，汩汩的流下，淌過蒼白的臉龐，留下的還是火焰般的灼燒。
男子半跪在地上，左手扶牆，修長的手指緊緊扣著磚縫，右手無力的遮著雙眼，幾乎可以看到暴突的筋骨。
他的全身都在強烈的自我壓抑下不停顫抖，可是沒有聲音。
男子努力站起來，在黑暗中扶著牆邊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啊•••••”慘烈的叫聲遠遠傳出去，撕心裂肺。
一、    病房
  千流影來霹靂綜合分院眼科實習已經一星期了。雖然大學還沒有畢業，但他已經有了一個眼科醫生應有的細緻和沉著，工作能力倒是不錯，讓這裡的幾位前輩很是喜歡。
是個週一，千流影起的晚了一些，匆匆忙忙跑著進了科室。
“怎麼，緋羽大夫不在？”從門後取下白大褂穿上，千流影一邊倒水一邊問著在做記錄的護士非恩。
“今天一大早來了個病人，緋羽大夫做手術去了。”非恩頭也沒抬，筆下不停的寫著，左手比劃著要千流影倒開水，“是個男的，傷的好嚇人啊。”
“是嗎，怎麼回事啊。”乖乖的倒開水，千流影問。
“不知道，警察局的紫宮太一隊長送來的，說是硫酸燒的。”非恩放下筆捧著茶杯，臉色微微有點發白，“真的小千，你沒看見…”
誰這麼狠心，有怎樣的深仇大恨，要如此用硫酸毀掉別人的眼睛啊。
千流影搖搖頭：“太狠了。”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還在沉睡的病人從裡面被推了出來。墨藍的長髮被汗水浸濕，淩亂的披散在枕頭上，雙眼被厚厚的紗布包裹，嘴唇上起著白色的幹皮。
他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橫七豎八的淺痕，那是眼睛中流出物的作品。
緋羽怨姬跟在後面，對前來詢問手術情況的警察局大案隊隊長紫宮太一說：“病人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眼球的損毀太過嚴重，已經摘除了。”
“嘖~”太一皺起眉頭，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張身份證，“還不到三十歲，真可惜啊。大夫，他什麼時候能醒？”
“不知道。”緋羽搖頭，“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可是，我們還有重要的情況要向他詢問，以便…”太一的話沒有說完便被醫生淡淡的否定。
“我知道你們要早日破案，可是抓住兇手就可以使他的眼睛恢復嗎？”緋羽一面說著走回科室，客氣的請太一坐下休息喝水，“你們應該早點通知他的親屬過來。”
太一無奈：“他沒有任何親友，我們查過。”
照片上一片狼藉，受傷的男子躺在馬路上面容扭曲，雙眼血肉模糊，顯然痛苦到了極點。
千流影是霹靂立委人事部主任六禍蒼龍的兒子，和紫宮集團董事長孫子的太一都是貴族子弟，二人從小就認識，太一便把事發時的照片拿給千流影看。
“這個人叫墨塵音。昨天午夜有個趕夜班的工人在九巒峰路的東邊小巷子口聽見他的叫聲就過去看，結果就發現了他這副樣子。報警後我們把他送來，還是他自己在手術協議書上簽的字。”太一感歎著，“他是道境的，在苦境打零工，我們也查不出他有什麼親戚好友，真是愁人啊。”
千流影不吭聲。苦境的治安一直不好不壞，像墨塵音這樣打零工的苦境下層社會人，生活本來就是沒有安全保障的，被偷被搶都是常有的事，員警也不怎麼熱心去管。但是，如此嚴重的傷害，恐怕就另當別論了。
“小千，病人醒了，你跟我去看看吧。”太一拉著他。

墨塵音的病房在住院大樓的803，千流影和太一乘電梯過去。推開房門滿屋的陽光倒是燦爛明媚，非恩正在給他喂開水。
“有人進來了。”墨塵音的聲音還是很幹。
太一趕忙介紹：“你好，我叫紫宮太一，是警察局的；這是我的朋友，實習醫生千流影。既然你醒了，那麼就開始說說當時你遇襲時的情況好嗎…哎呀~”
非恩一把推在他的腦袋上：“你豬頭啊，沒見他都傷成這樣累成這樣了，你怎麼還忍心去問東問西的也不說好好勸勸…”
連珠炮轟的太一自慚形穢。
“沒事的非恩。”墨塵音還是靜靜的，嘴角帶著一點似有似無的微笑，“他是員警，需要我的描述來破案。”
“可是你剛剛動完手術啊，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痊癒的，到時候再說也不遲啊。”非恩的聲音銀鈴一樣很好聽，過去扶著墨塵音幫他在頸子下墊枕頭
看起來非恩還沒有告訴他殘酷的事實。
太一決定停止了詢問，和千流影一起坐在病床邊給病人削蘋果
“你不說，其實我也知道。謝謝，”墨塵音的風度令人感動，接過遞來的蘋果小口的咬著，“我是學化學的，聞聞味道就知道他弄瞎我眼睛的什麼東西。嗯，蘋果很甜。”
“你知道啊~”非恩的聲音有點小。
“你學化學？”千流影很有興致，“我還以為…”
“哈，那你以為我是什麼？小醫生。”墨塵音啃著蘋果，看起來心情還算平穩，“我是道境玄宗大學化學系的。”
“那你在苦境…”千流影和太一都在糊塗，這人是個大學生啊，怎麼會淪落到打零工的地步。
“你們苦境很排外啊~”墨塵音的聲音輕飄飄的，“再說道境又不是很富裕，你們當然會歧視我們…”
“哪裡就到這樣的地步了？”有些不滿的聲音晃過來，是緋羽醫生，“你看霹靂綜大有個醫學教授黑狗兄，不就是滅境來的。你的說法沒有力量。”
“緋羽大夫。”太一和千流影趕緊讓座。
緋羽怨姬是過來做檢查的，她仔細的問了一下墨塵音的情況，得到一切都好的答覆後柔聲說道：“不要緊的，只要你康復出院了，苦境哪裡不能找到存身之地？現在一頁書主席正在指定措施努力解決外來務工人員的就業問題，你不會餓死的。”
“哈，說的是。”墨塵音的嘴角弧度大了一些，“我以前打零工不也一樣餓不死，像我這樣上到大四被開除的，連個畢業證也沒有的，你們肯定會歧視的。”
誰也說不出話來，苦境的富庶造成了他一定程度的排外與盲目依賴證書，而在人們內心深處的傳統價值觀念早已是樹大根深——被學校開除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很多媽媽這樣教育過自己的孩子。
墨塵音的聲音打破的現場的微妙尷尬：“太一員警，你不是要問案發時的情況嗎？”
“咦？是的是的，不過今天也不急啊。”
“巷子很黑，我真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時間到十一點四十，病房外響起沉沉的敲門聲。
“是赭杉大叔啊。”千流影跑去開門，誰也沒有注意墨塵音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是來接緋羽下班的。”聲音很醇厚，腳步聲很穩。
“好的赭杉。”緋羽怨姬回過頭，“今天中午吃什麼？”
“呵，太一我來介紹一下啊~”千流影說，“這是緋羽大夫的愛人，赭杉軍大叔，是化學工藝研究所的工程師呢。”
“你好赭杉大叔。”太一收起筆錄本子，向著面前高大的黑髮中年男子點頭問好，“我叫紫宮太一，員警。這位是…”
“就是他！他在！他在這裡…啊！！！”沒有等太一做完熱情的相互介紹，病床上的男子已經起了劇烈的反應。墨塵音猛地縮進了被子，雙手抱住了頭，瑟瑟發抖。
“就是他！就是他弄瞎我的…”

[ 此帖被晏雪在2009-06-01 08:13重新編輯 ]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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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1樓發表於: 2009-05-31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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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姻
社會治安問題在一頁書當上霹靂立委主席以後被擺到了首要的位置上，新修訂的司法解釋也特別加重了化學藥品故意傷害的懲處力度。因此墨塵音的傷害案一出來，警察局就列為了重點案件。
“我聽得出他的腳步聲，我也聽得出他的聲音，就是他，就是他…”墨塵音的情緒漸漸的穩定，靠在床頭把身體縮成一團躲在被子裡。
警局局長素還真親自來到，很緩慢的疏導著病人的情緒：“你不要急，慢慢想，這件事我們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公道的…”
“那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墨塵音的頭髮還有些亂蓬蓬的，“是不是因為他是研究所的總工程師，是不是因為他是霹靂立委的民意代表？”
“劣者並沒有說不把他抓起來啊…”
醫院的小會議室裡，另外一場訊問正在進行。
“太一，我知道你認真，是在履行公務。可是，”赭杉軍捧著額頭滿臉無奈，他們已經問了快兩個小時了，他下午還要上班呢，“我真的不認識他~見都沒見過，我為什麼弄瞎他的眼睛？”
他的妻子安靜的坐在一旁，手中握著一盒奶茶慢慢地吮吸。熾烈的陽光打在她的眼鏡片上反射著七彩的刺眼光芒，也遮住了鏡片後那雙不知表情的眼睛。
紅唇緊緊地抿著吸管，卻扭曲出一個奇怪的弧度。
“赭杉大叔，您的不在場證明也不充分。”太一翻看著手中的材料，“根據目擊者的證詞，他看到被害者的時候是午夜的十二點半左右，而您並不能證明您是在之前十二點回到家的，赭太太也無法證明。”
“是的。昨天的那台手術整整八個小時，我累都累死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緋羽怨姬表示了相同的意見，“但是太一，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赭杉是在我邊上睡覺沒錯。”
“您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的，不知道。”喝光了奶茶，緋羽怨姬站起來，“如果沒我什麼事，我要去查房了。”
“好的。”
“赭杉，你小心點，會沒事的。”妻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一隻麻雀唧唧喳喳的飛落在窗臺上，跳來跳去，赭杉軍看看那只麻雀，眼光在妻子漸行漸遠的身影上盯了一會兒。
“好罷，你就去查昨晚的實驗記錄。最後的外消旋體分離出的時間是十點三十八分，然後我做完有關的物理性質檢測是十一點十五分，接著保存好藥品收拾好實驗儀器走出實驗室大門是十一點二十五分，開車回到家，十一點五十分。”赭杉軍的眼睛裡明顯有了怒意，盡力壓著聲音準確的把昨晚活動的時間報出來，雙手還在不斷比劃。
他已經沒有耐心在跟這個員警說下去了，“我要上班了。”
803的病房門猛地被推開，赭杉軍映著素還真疑惑的目光大步邁入，冷氣吹起他披散的黑色長髮，厚重的聲音在拔高，由於熬夜搞出的蜿蜒的紅血絲的雙眼滿是冷漠與厭惡。
“赭杉大叔，你…”太一跟在他的後面一溜小跑。
“赭杉軍！你的訊問好像還沒有結束吧？”忽然的變故讓素還真略略有些驚愕，冷靜下來後他開始質問這個嫌疑人，“你現在有重大嫌疑，請你配合調查。”
“墨塵音！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赭杉軍根本沒有理會素還真山一樣壓抑的目光，在沖進房間後他的身體也在以一個難以察覺的幅度微微顫抖，急促的呼吸了數下，赭杉軍轉過身去，“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不要信口胡說，否則我告你誹謗，告你破壞我的家庭！”
他咬著牙齒，可以聽到哆嗦的“咯咯”聲。
一片死寂。
“那你怎麼不敢看著我？”忽然，墨塵音低低的笑起來，乾燥的嗓子讓他的笑聲聽起來格外嘶啞，“我沒了眼睛，但是我還聽得見。你剛才不是還氣勢洶洶的嗎，為什麼要轉身呢？你為什麼不敢把手指戳到我的臉上來警告我。”病人掀開了被子，雙手顫顫抖抖的摸索著病床、櫃子下了地。
素還真趕緊攙住他：“哎小墨同志，你可千萬別激動啊…”
“怎麼不敢說那天晚上你對我做了什麼？”墨塵音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痛苦，“赭杉軍，要不要我給幾位員警轉播一下？你真是好狠的心哪，這麼多年，我找你這麼多年…”
“請你自重。”面前的大叔匆匆離去。
“哈哈哈…”病人撕心裂肺的狂笑起來，蒙著雙眼的紗布漸漸濡濕，“你的左手還疼嗎，那塊疤真的還疼嗎？”
那個身影走的更快。
赭杉，你真的都忘了嗎？
忘了我們一起廢寢忘食的準備高考；忘了我們磨破鞋底的跑去搬進一個宿舍；忘了我們旅行失竊，身無分文的啃著冷饅頭在馬路沿上我偎著你凍了一夜；忘了我在實驗室出事故，你把我丟出去自己被燒傷了左手…
為什麼你那個時侯總是什麼都為我做，卻在這個時候踢開我？
安靜下來的病人繼續摸索著在病房裡適應環境，非恩小心的跟在他的身旁。
那個入夏後的夜晚，玄宗大學後的封雲山。
魚水歡愉的溫柔纏綿，第二天的錯愕和疼痛——看著衣物上染著的斑斑紅梅，似乎天地流雲都沉默了。
赭杉，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敢想起。
你有了另外需要負責的人。

“白雲，我~”醫院裡美麗的花園，緋羽怨姬靠在一棵地勢較偏的大樹下欲言又止的打電話，一抹酡紅靜悄悄爬上她的臉頰，“我都兩個月沒來…我可能懷孕了。”
“哎呀~你急什麼？”女人的臉上顯著脈脈的嬌羞，“還沒定呢。”
“還有啊，就是那個來考察的，異度魔界醫院的斷風塵，他昨天晚上死了。”
“我聽太一說的，就是昨天晚上半夜的時候，他開車撞上護欄掉進河裡死了。”
“可算是不用再纏我了，也免了赭杉軍天天接送我上下班，可到頭了，煩死了…”
掛掉電話，美麗的女醫生仰頭靠著樹幹輕輕的呼氣，平復著像揣著只小兔子咚咚亂蹦的心。
出了803，特地拐到洗手間去洗臉，赭杉軍的面色還是蒼白。看著手腕上被遮蓋的很好的那片傷疤，那片凸凹不平的傷疤，冰冷的水珠並不能阻止內心和病房裡的那位一同發抖。
靜靜聽完了妻子的電話，看來，那個斷風塵果然成功的死去了。
這樣就好，赭杉軍開口說：“緋羽。”
“赭杉…”妻子驚恐的回頭。
“我沒有給過你任何應有的東西，是我不對。”她的丈夫沒有任何譏諷的表情和語氣，眼神中滿是誠懇，“可我真的不能給你，我不能對不起他又對不起你。”
“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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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5-3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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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玄
玄宗大學根據調查請求發來了附件資料，紙張從雷射印表機裡緩緩傳送出來，風飛沙一邊收著一邊標記頁碼。
“玄宗的資料上說，和墨塵音一同被開除的確實有一個叫赭杉軍的學生，可是從照片上看，和現在的赭杉大叔完全不同啊。”太一對年紀大的人總是帶著生來的尊重，儘管赭杉軍是重大嫌疑人，他還是叫他大叔。
“也對啊。”素還真核對著照片，那個學生赭杉軍眉目硬挺一臉肅然，火紅的長髮很是鮮豔打眼，和現在的工程師赭杉軍沒有一點形貌上的相同之處，“這整容，估計還沒有那麼高的技術吧。”
“可是赭杉軍的不在場證明不充分。”風飛沙靜靜的說，“其一，開車從他的研究所到家，根本用不了二十五分鐘；其二，雖然赭杉軍所住的社區的保安證實他是在十一點五十分回來的，但社區有兩個大門，不排除他回家又從小門出去的的可能。”
“你們忽略了一點，他為什麼要弄瞎墨塵音的眼睛。”素還真發表意見，“墨塵音只是一個他說不認識，在研究所打雜的小工人，一個工程師憑什麼跟個小工人過不去？是蓄意傷害？他們都沒有見過怎麼會有深仇大恨；還是另外的…”
“犯罪心理，不正常的…”風飛沙的話有點莫名。
“說什麼呢？”太一推她。
“查！查傷害案現場的蛛絲馬跡，盛硫酸的容器，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新聞說，今晚有月蝕啊。”非恩送來晚飯，興致很高的說。
住院快一個月了，眼睛上的紗布也在昨天取下，墨塵音還需要在醫院裡繼續留下來等待員警的調查。他拒絕了緋羽怨姬要他裝義眼的建議，每天就在非恩的幫助下在醫院裡到處走走。
今晚的月蝕啊，想來景色一定很美吧。
吃過晚飯送走了非恩，墨塵音摸索著來到窗邊，拉開窗簾，並扳開鋁合金窗子上的扣子，門外響起敲門聲。
“小墨同志，我素還真哪。”
“素局長請進。”
素還真沒穿警服，神色輕鬆的走進來：“你就站著別忙，水我自己會倒。”看著墨塵音還是固執而又熟練的給他倒開水，老素也不禁感慨，“真是很好的年輕人啊。小墨，我有事要告訴你。”
“請說。”
“赭杉軍已經被羈押了。”
“他罪有應得。”墨塵音站在一盆龜背竹前面，撫摸著肥厚的綠葉子。
“他也承認了用硫酸傷害你的事實。”素還真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要不要聽聽他的供詞。”
“見棺材他知道掉淚了。”墨塵音咳嗽著，“聽聽也好。”
“是的，他打掃衛生的時候私自翻了我的抽屜，看了我的資料，我進行的研究是保密的…”錄音並不完整，或者素還真做了某項處理，裡面還有太一的聲音：“可是赭杉大叔…就算是保密的，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啊…”
“我就是用了怎麼樣，”赭杉軍的聲音竟是毫無情緒的宣洩，“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我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你怎麼講吧…”
“死鴨子嘴硬…”墨塵音的咳嗽更加劇烈，有點不正常。
赭杉，你胡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看過你的研究資料了。
素還真按下錄音筆，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裝了小瓶子的透明袋子，“小墨，我們在案發現場附近的垃圾桶裡找到了盛硫酸的眼藥水瓶，既然你說當時是赭杉軍用這個毀掉了你的眼睛，那麼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這瓶子上只有你的指紋？”
“…”
“昨天午夜，也就是你遇襲的大概同一時分，本市彩虹橋上發生一起車禍，異度魔界醫院眼科主任斷風塵開車撞斷護欄，落水死亡。”素還真的目光淩厲起來，“我們在他的胃液中，檢驗出高濃度的LSD。小墨，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麥角酸二乙基醯胺，致幻劑。”
“很好，小墨，我想你自己應該知道那個襲擊你的兇手是誰吧。而赭杉軍，他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警察局長走上來：“在那個時侯，他在另一個地方進行著另一場謀殺。”

四、釋
“我特意去了道境，去了玄宗調查，你大學時代的老師告訴了我一些特殊的內情，還有你的另外幾個同伴，比如赭杉軍，比如金鎏影和紫荊衣。”
“可以給我一支煙嗎？”病人側身坐上了窗臺。
素還真把煙點燃了，才小心翼翼遞到他手裡。墨塵音很顯然不是個吸煙的老手，他摸索著，小口小口地抽著，時不時被嗆得直咳嗽：
“你說的對，素局長。咳咳…”墨塵音的聲音很輕緩，“我們四個是一個宿舍裡的，然後在大四一起被學校開除了。對外說是我們考試作弊勒令退學，其實就是因為他們無法容忍我們的關係罷了。”
“就是所謂，男人之間的愛吧。”素還真坐下來，“確實，這是很難讓一般人接受的一種情感，我也一樣。”
“有錯嗎？”病人反唇相譏，“我知道你們都容不下，道境是這樣，苦境更是如此，大家都把這種感情看成洪水猛獸一樣。可是我不在乎，哪怕別人說死嘲笑死，我只要知道，我還有赭杉我還愛他他還愛我，就夠了。”
“什麼都不在乎，只要我們可以在一起就好。”
“可是…”墨塵音吐出最後一個煙圈，揚起頭靠著窗子。
~~~~~~~~
化學工業研究所的大門口，新來的清潔員看著已經完全變了外貌的愛人，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是的，就是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哪怕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這個事業有成的工程師，是赭杉軍。
從二人一同來到苦境，後又在某一天莫名消失的愛人。
“可是先生啊，你再仔細看看好不好？”現在是下班時間，門口的圍觀者越來越多，工程師皺著眉頭開始不耐煩，“你都是第幾次堵截我了？我是叫赭杉軍沒錯，可我真的不認識你。”
••••••
霹靂綜合醫院的大門口，被很多護士豔羨的“模範丈夫”又來接緋羽大夫下班了。普通的清潔員悄然僵立在一棵大樹後，看著那個沉穩的黑髮男子拎著妻子的手提袋，輕輕的跟妻子商量著什麼，送妻子上汽車…他的眼睛裡滿是平靜的安然，美麗的妻子臉上安寧的微笑。
•••••••
月光照不到的小巷子裡，墨藍色長髮的男子最後一次給雙眼蒙上黑色布帶，動作輕緩的扶著牆壁在巷中行走，這是最後一次的練習了，馬上，就要開始真正的演出了。
扔掉布帶揚起頭，濃濃的液滴從藥水小瓶中被擠出，準確而又決絕的滴入閃爍著複雜光芒的雙眼。瞬間，致命的粘液吸走了水分，轟然打開了劇痛的閘門…
~~~~~~~~
赭杉，我不要五花馬、千金裘，也不要平野盡、大江流；我不在乎世人鄙薄的目光與譏諷，我也不在乎生活的困頓、工作的艱辛；我只求在寒冬裡，就像我們剛剛到苦境擠在狹小陰寒的望天古舍，和你相互依偎取暖，和你一起讀讀書講講笑話。
可是我發現認識你這麼久，期盼你這麼久，我好像根本就沒有看清過你。
既如此，不如我永墜黑暗。

素還真的漩渦眉不動聲色的皺了皺：“小墨，你贏了這一仗，卻輸掉了全部。”
“…”
“你以為他負了你，你報復他。可是你是不是曾經想過，赭杉軍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又為什麼和緋羽結婚？根據我的調查，他和緋羽怨姬雖然結婚多年，可是根本沒有發生過性關係，你知不知道？”
“我…”
“聽我說。我想你已經知道是赭杉軍殺死了斷風塵，又偽裝成意外車禍，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斷風塵是他的情敵…”病人還在強撐著嘴硬。
“緋羽自己承認她的情人叫孟白雲，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
“他在本市的環保局為你申請了一個職位，表格都已經交上去了。”
“小墨啊，你知道他為什麼承認傷害你而避過斷風塵的謀殺案嗎？”
“根據最新的司法解釋，這件傷害案，足以判他死刑。”
“他在裡面寫供詞，用光了圓珠筆裡的墨油，卻還有一張空白的紙特意留下來，我知道這肯定是他寫給你的東西，所以就扣了下來，我想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鍛煉，你應該可以摸出來。”素還真語氣鄭重，眼裡閃著狡黠的光。。
把一張A4紙放進已經被連番的反問問成一尊雕像的病人手中，素還真轉身出了病房，摸出手機：“喂，太一，我素還真哪…”
窗外，深藍潔淨的天空沒有一絲雲朵，月亮開始被啃出一個小小的豁口。
月蝕開始了。
地球轉到月亮和太陽之間，擋住了光，造成了漫天的黑暗和惶恐。
可是，總是有月華重回的時刻不是麼？

“對不起，塵音，請原諒一個私心的人對你做出如此的傷害。忘掉這一切，去好好生活吧。”
佈滿著藍色字跡的白紙飄然墜地。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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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5-31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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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銀輝之愛
“…伏嬰師不知道在試劑裡面加了什麼東西，結果蒸餾的時候爆沸出來，化學品沾到我身上了…塵音，請原諒我忽然就走了，畢竟醫生說這種侵入中樞神經的東西無藥可救。”紙上的字跡很深很密，但墨塵音的觸覺還沒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儘管他極其小心緩慢地摩挲著，一些字他還是摸不出來。
“這樣也好，我死了，鎏影和荊衣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學校還替我們瞞著，就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去了。誰也不會看不起你，只要你把函授修完，然後好好工作，以你的能力肯定有個好的未來…否則我肯定會成為你的累贅。”
“可我沒死，救我的那個人，是緋羽的爸爸。”墨塵音坐在窗臺上，靠著窗子縮成一團，就像是冬天裡沒有棉衣的孩子。
“我確實是好好的活了，雖然大量的激素把我的外貌全都改變了，連我自己都認不出我自己了，但是我還是順利出院了。那個時候你的函授剛剛畢業，我偷偷去找過你…也想和你見面，但是看你已經簽好了單位，我放棄了。”
“我知道你這個傻子見了我就什麼也不顧了…想著你的事就算是這樣定下了，我也開始為照顧病危的緋羽爸爸忙了。塵音，緋羽很可憐，剛剛畢業在醫院裡被老輩醫生呼來喝去，她大姐又趁著爸爸去世欺負她。”
“所以你就和她結婚，去保護她是吧…”眼皮緊緊閉著，塌陷的眼睛中數滴晶瑩的液體墜下，把紙濡濕了一小片。
“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我們不過是借著這個有名無實的婚姻過普通的生活，應付各自工作裡的關係應酬，畢竟我們都需要的，只是穩定而已…所以她和孟白雲好就算了，偏偏這個時候，你…”
“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呢…”字跡有些淩亂起來，墨塵音的耳旁莫名響起了沉沉的歎息。
眼角的淚水汩汩流下，有什麼東西梗著胸口，“赭杉，你…”
你想要的，是我平平安安，像無數的普通人一樣工作、生活，可是赭杉，你更應該知道，我是甯撞死南牆，也不回頭的。
我的字典裡，沒有“放棄”這個詞。
黑色的天狗貪婪吞噬著月亮，正應該是最黑暗的時刻吧。
“你頻繁的對著我圍追堵截來浪費著你的大好青春，甚至放棄衛生局的檢驗員工作跑到研究所當清潔員，你讓我怎麼說你…斷了你的心思，我只有心狠把你扔出去。”
“再說，緋羽的麻煩也是早已讓我焦頭爛額，一個叫斷風塵的流氓醫生糾纏她，還連帶著他背後的黑勢力，孟白雲為了這件事被打成重傷進醫院，我也需要趕緊想辦法解決…我答應過爸爸照顧緋羽的。”
“我殺了他，緋羽真的相信那個混蛋是意外死了。好，這樣就好，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就可以卸下擔子，丟給孟白雲了…墨塵音你這個欠揍的笨蛋，如果恨得話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好，你居然去用自己的身體發洩…”
“…緋羽不知道我殺人，而你又言辭鑿鑿，乾脆就順水推舟承認了是我傷害你吧，能解了你的心結，讓你忘了，也算是…”
後面的一團劃得亂七八糟，墨塵音勉強分出一句：
“相濡以沫，盍不若相忘於江湖。”

“素還真！”淚流滿面的病人在沉寂了片刻後驀地大叫，他跳下了窗臺全身戰慄著摸索牆壁，踉踉蹌蹌往外跑，“你騙我！赭杉不會寫這樣的東西，就算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嗯…”
潮濕的煙草氣息讓墨塵音感到很不快，但是乾燥而又柔軟的雙唇已經緊緊貼了上來。堅實有力的雙臂環著著墨塵音的肩膀，把他緊緊摟緊懷裡。被煙草熏得有些發白的舌尖頂開墨塵音的牙齒，毫無顧忌的探入了他的口內，帶著點放肆糾纏著他的齒舌。墨塵音頗是有些驚訝的撫摸面前這個人俊挺的眉眼，那裡散發的氣息幾乎令他意亂神迷，下意識的抵抗瞬間被瓦解，病房裡像沉沉的低歎似的飄著若有若無的低聲呻吟…
赭杉，真的是你…

今晚的月蝕已經結束了，走出陰影的月亮更加燦爛的迸發著輝煌的光華。病房外的走廊上，警察局長正微皺著眉頭點煙，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個煙頭。太一滿臉紅的像雞血，悄悄把門關上他結結巴巴的小聲問：“素，素局長，那信，真的假的？”
“傻小子。”局長戳戳他的腦袋，“都被人家叫破了你還在這兒問，丟劣者的人是吧。”
“那就是您偽造的。”太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對赭杉大叔問東問西半夜都不消停，還要我違反規定偷著把他帶過來。局長你好黑…”
太一最後做了總結：“局長我看您去開戀愛關係事務所得了，肯定大賺…”
被一個栗子扣在頭上，太一憋回了某一句：“偽造情書破萬卷，掌握月老半邊天。”
素還真笑一笑算是結束了這個後輩的玩笑，而後看著窗外銀輝遍地的那輪明月，他的眉梢又下意識的皺了起來，“太一啊，再等三個小時，把赭杉軍帶回去。”
太一身子一顫，心立刻懸了起來：“局長？”
“那你以為我讓你把他帶到這裡來，是要放掉他麼？”素還真點燃了煙盒中最後的一支香煙轉頭看著太一，“事情已經出了，他要承擔責任的。”
“那•••那局長你是要把這案子•••”太一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是要把這件案子整個的翻出麼？那墨塵音也會受牽連的••••••”
“不是。”素還真搖搖頭，“真正的案件只會有一個，就是這個傷害案。受害者是墨塵音，兇手是赭杉軍，斷風塵的那個事情•••是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案件。”
太一呆愣了一下，素還真拍拍他的肩接著說：“其實太一，這件事情中，受傷害最大的，是緋羽怨姬。”
“她和赭杉軍的婚姻只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報答，而這次的事件若是讓她知道真相，她一生都會蒙上巨大的陰影，她會認為是她自己才導致了赭杉軍出事——而這，顯然也不是赭杉軍願意看到的。她應該就是個幸福的小女人，跟在孟白雲身後好好過日子的。”
“那，那墨塵音呢？”太一問。
“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慘痛的教訓，但或者也可以是個契機。”素還真想了想，“他的性格有些偏執和認死理，讓他知道這整件事的過程，對於他以後的生活可以有幫助。”
“所以我要你帶赭杉軍來，他們畢竟是深深相愛的，好好談一談徹底解開心中的結，也就了了。”
“可是局長你有沒有想過後來？”太一沉默了很久才說，“你知道這件案子最後會被怎麼判，而他只有一個人，還是個雙目失明的人•••”
“那他殺了斷風塵的事情該怎麼說呢？與其這件事被翻出來搞的所有人都痛苦，不如壓下去••••••”素還真苦惱的坐下，斷風塵的死因雖然他盡力隱瞞，但是異度醫院那裡還是非議頗多，而且一些流言也沸沸揚揚的傳著，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怎麼把這事壓下去。
“其實，這也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搞到最後素還真實在無話可說。
太一很難過的垂下頭，心想赭杉大叔你真是個傻瓜，你怎麼什麼都自己扛下來啊。

病房的門被打開，赭杉軍扶著墨塵音走出來。
病人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偎依在愛人的懷裡，不過表情已經是那種雨過天晴後的寧靜與平和。兩人的雙手緊緊的握著。
“談完了？”素還真走過去。赭杉軍點點頭，微笑說：“謝謝你，素局長。”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走吧。”
赭杉軍把手伸出去，太一含淚扣上了手銬。
“塵音••••••”赭杉軍回過頭，墨塵音立在門口扶著門框，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想不出，該怎麼樣的去開頭。
良久的站立，耳旁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一直站到身體都感到陣陣的寒意。
一滴眼淚，從已經沒有了瞳仁的眼睛中緩緩滴落。

尾聲
鋼琴的聲音高高低低的響著，年輕的調音師拿著調音錘動作輕巧的在調音。
他傾斜著身體聽的很認真很仔細，夕陽給他的臉頰鍍上一層金灩灩的光芒。
面對客人和老闆的誇讚，調音師只是淡淡的微笑，而後說一聲謝謝。
淺色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的光芒閃爍，而笑容中也只是一種幾乎凝固的平靜。
這天下班以後，警察局長過來，把一個水晶盒交給他。
“嗯•••”局長醞釀了一下語言，才猶豫的說道，“是注射，沒有痛苦。”
調音師接過水晶盒，緊緊的抱在懷裡。他的臉貼在盒蓋雕刻的花朵上，卻綻放了另一種苦澀的笑容。
“謝謝你。”

<完結>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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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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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7)

4樓發表於: 2009-05-31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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