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2 【扁舟】-吞佛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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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篦

若有人兮山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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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4-09-13

鮮花(1364)

樓主發表於: 2010-08-12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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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 【扁舟】-吞佛相關

　　
　　
　　幕一
　　
　　他坐在斑駁的銅鏡前，只見那不知歷經多少歲月而矇塵的鏡中倒映的是他依舊蒼白的臉色，赤紅的髮，還有眼眉上一抹飛揚的青綠。樣貌仍然是多前眾魔傳唱的戰神，深沉內斂的魔，不過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心境早就不比以往了。
　　
　　面對銅鏡，他伸手先拆掉綴在髮髻兩側的琉璃珠串，然後再一一取下鑲於頭上的金色鎖片，髮帶一扯一抽，滿頭紅豔的青絲就這樣全散了開來。
　　
　　他已許久不曾見到如此鬆散的自己。
　　
　　案上凌亂散了一桌的髮帶鎖片，都是很舊的東西了，雖然不比朱厭與他名揚沙場的嚇嚇戰功，不過也是出生入死，染過敵血的。
　　
　　而現在，都不需要了。
　　
　　他伸手把那些物品都掃入案旁的火盆中，連同方才褪下的白色戎衣一併扔了進去，然後點起赦心焰，慢慢看著它們從那麼清晰的模樣在火中漸漸的蜷蛐，焦黑，成灰。
　　
　　屋外，任沉浮站在小舟上看著傍晚的清風吹亂他滿頭鮮豔的紅髮，舉起提在手裡的酒壺朝他一敬，緩緩吟道：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幕二
　　
　　「你也要走了嗎？」
　　
　　最後一次見到宵的時候，他依然如同初見那般，獨自站在一片紛飛白皚之中，任憑雪花落滿他的眼眉髮梢，將他蒼白的臉凍上一層白霜，卻是再沒有了從前那股純淨的眼神。
　　
　　遠方傳來了夜梟的長嘯。
　　
　　「嗯。」他點點頭，沒忽略他話中的『也』字，只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在一切羈絆還有根源都覆滅之後，他還有他該為之事。
　　
　　宵眨眨眼，看著他翻飛的火紅赤髮中還夾雜著漫天的落雪，似乎與記憶中的某個人重疊了。他記得，傲峰之上曾經有這麼一個人，也是如此散著彷彿下一刻就要燒灼起來的紅髮說著道別的話。
　　
　　最後，他還是沒有問他是不是還會回來，自從親入了人世一遭後，他知道，這世間有很多人只是另一人生命中的過客，他們讓你驚喜、好奇、歡笑、難過，但最終也只是擦肩而過，一轉身，背後依然是蒼茫無際的大雪，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沒剩下。
　　
　　於是他只是目送那人仍然如同初見時，一身紅髮白衣的漸漸走遠了。
　　
　　而大雪依舊在落。
　　
　　天地蒼茫，浮生幾何，當他在歷經了塵世的一切後重回故地，恐怕是再也尋不得當初的心境了。
　　
　　
　　
　　
　　
　　幕三
　　
　　一蓮托生坐化的屍骨依然在九峰蓮滫靜靜坐著，像入定的僧人，微駝著垂垂老矣的身軀，彷彿只是為躲避外頭的風雪而在此的暫時停留，卻沒想到這一停，便是永遠。
　　
　　久未人跡的九峰蓮滫依然保持著他最後離開時的模樣，除了積上一層灰塵之外還算乾淨，幾乎沒有任何人為或自然的破壞，彷彿是坐化的一蓮托生仍在守護著這裡，守護著一朵眾人以為永遠都不會綻放的黑蓮。
　　
　　他默然無語的脫下穿在身上的外袍，彎身將那名蜷蛐著身子縮在蓮池一隅瑟瑟發抖的孩子紮實的包裹好，然後帶著他離開了九峰蓮滫。
　　
　　而身後，本來已是半枯的黑蓮則隨著他離開的腳步，漸漸萎縮下沉，直至整株沒入水裡，再不復見。
　　
　　
　　
　　
　　
　　幕四
　　
　　「為什麼我沒有名字？」
　　
　　孩子小小的掌心拉著他的手，一路上，疑問始終沒有停過。
　　
　　「汝入世的名字，不該由吾給汝。」
　　
　　「那誰能給我名字？」
　　
　　孩子的身形還很小，就算抬起頭，也只能看見他披散在肩背的紅髮，微風拂過，揚起了髮梢一角，搔在他稚嫩的臉上，有些刺刺癢癢的。
　　
　　這次，他沒有答話。
　　
　　跟在他身邊有一段時日了，孩子心知他若有心保持沉默，便是再繼續追問也不會有結果，於是換了一個問題。
　　
　　「那我們要去哪裡？」
　　
　　「道境。」
　　
　　話一出口，那隻抓住孩子小小手心的，經過無數戰役千錘百鍊的大掌頓時一緊，孩子吃痛，不解的跟著他的目光望向前方，只見一個看不到盡頭的深幽洞穴就在不遠處正泛著淒冷的蒼涼，而直到很久之後，孩子才會明白，那裡就是自古以來有去無回的千古黑暗道。
　　
　　
　　
　　
　　
　　
　　幕五
　　
　　在大戰結束之後，雖然他也曾經領著夜重生來此，不過任務當前，來去匆匆，他並未多做停留，所以時至今日，他對道境的印象依然還停留在大戰的時候。
　　
　　當時，他做為魔軍前鋒，領著一隊菁英，親手將這片原本綠草茵茵的山河烙上重重火焰痕跡。於是一時間，硝煙四起，戰鼓齊鳴，狼煙烽火沖天而起，無數刀劍交擊的聲響震耳欲聾，但他當下並不覺刺耳，只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熱血沸騰，幾乎不能自持。
　　
　　此戰費時曠日，歷經百年，再一次又一次的拉距戰中，玄宗雖靠著雲階登天難的地利立於不敗之地，但終究還是選擇了玉石俱焚的封印。
　　
　　他雖身為魔，但也曾有過一劍封禪的歲月，也曾經以人的心去看待每一樣事物，所以他知道若非當年異度魔界進擊道境，否則此地直到今日都會是鳥語花香的世外仙境。
　　
　　「要走這個嗎？」
　　
　　軟軟的童稚聲音拉回他游離的思緒，他仰首看著眼前彷彿穿入雲中的雲階壯闊且筆直的在巨大的瀑布中劈開一條好似要登天的道路，然後點了點頭。
　　
　　「走吧。」
　　
　　這次，他沒有使用任何武功或術法，只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登上了玄宗總壇。
　　
　　
　　
　　
　　
　　幕六
　　
　　蒼似乎絲毫不意外他的到來，見他以一魔之身堂而皇之的入了玄宗總壇，當下便撤去了山門的結界，使他得以不費吹灰之力通過。
　　
　　「久見了，吞佛童子。」
　　
　　蒼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上，案前放著怒滄琴跟茶具，而領他進入的小道子已悄悄的退了出去。
　　
　　「久見了，弦首。」語畢，但見蒼聞他所言，正在倒茶的手幾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吞佛童子這才注意到他戴在姆指上象徵玄宗宗主的玉板指。過去在大戰時他曾經對上玄宗宗主，也見過那通體玄黑的玉石上頭刻著無數銘文，儘管他不明白背後的意義，但至少他知道那每一道刻印的符號背後都埋藏著一段故事，就如同銀鍠朱武，在朱聞蒼日這個名字之後，也充滿著無數的故事。
　　
　　「是吾失言了，今時今日，吾合該稱汝一聲宗主。」
　　
　　「今時今日，不論是什麼身份，蒼依舊是蒼。」神色淡定一如從前，蒼斟滿了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但吞佛童子婉拒了。
　　
　　蒼見他不領情也不以為意，只道：「我明白你今日之行的目的。」
　　
　　吞佛童子聞言，便低頭看了孩子一眼，而孩子也正好抬頭，倆人一時相對無語。
　　
　　鬆開了從苦境一路牽著他至此的手，吞佛童子說：「讓他修道吧，不論修行如何，至少下輩子，別再為魔。」從鳩盤神子到劍雪無名，無數的前塵因果拉扯出無數糾葛局面，世人皆嘆做人苦，殊不知為魔亦不輕鬆。
　　
　　殿上很空，吞佛童子的聲音又硬又冷，嗓音如此清晰。
　　
　　「那你呢？」
　　
　　「吾要離開了。」
　　
　　孩子聞言，揚首問道：「我不能跟你走嗎？」
　　
　　吞佛童子先是定睛看了他一會，金色的眸子裡淡漠如昔，但卻過了許久後才答道：不能。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就去吧，我會照顧他。」
　　
　　淡定的聲音響起，吞佛童子看著蒼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原本作為弦首的紫色道袍已經褪去，並換成漫長的黑色衣裾，遠遠看上去，層層疊疊的華服使他渾身上下透露出深沉的氛圍。吞佛童子內心明白，時至今日，不論是他抑或自己，都並非只是弦首與戰神或是形貌和衣裝上的改變而已。
　　
　　「多謝。」
　　
　　吞佛童子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蒼看著他離去的背脊依舊直挺，一如多年之前那名傲骨嶙峋的魔。他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只是看著這樣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最後一次流淚時，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在他的面前選擇了自己所要走的道路，毅然決然。
　　
　　吞佛童子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見了，而他只是伸手輕輕撥動怒滄的弦，作為送別。
　　
　　
　　
　　
　　
　　幕七
　　
　　孩子來到玄宗的第一個冬天顯得特別寒冷，總壇裡植下的梅樹不消幾天就全數綻放了。蒼將背倚在殿前的石柱上，把凍的發紫的雙手攏進黑色廣袖之中，孩子就站在雪地裡看梅，也不畏天寒，只是任憑輕飄飄的雪花落了滿身。
　　
　　「會覺得寂寞嗎？」他打起傘，走到孩子身旁。
　　
　　「嗯。」
　　
　　「獨自留在這裡讓你感到不甘心？」
　　
　　「……嗯。」
　　
　　「那就快些長大吧，長大了，就不必再被留下。」蒼將傘轉了一圈，抖落積在傘上的雪，並將之交予他後，便迤邐著玄黑的漫長衣裾獨自走開了，偌大白皚的雪地上只剩下淺淺的腳印與衣物拖曳的痕跡。
　　
　　「……嗯，我會很快長大的。」孩子伸出小小稚嫩的雙手盛住一朵被風雪打落的梅花，像是對著什麼許諾。
　　
　　
　　
　　
　　
　　落幕
　　
　　次年冬天，有人受人之託，從苦境帶來了一片彷彿才剛採摘下來的嫩葉，清新芬芳的依稀還帶著春天的味道，而上頭甚至覆以渾厚內力，以保此葉不枯。
　　
　　關於那人，縱然無消無息，亦沒有任何隻字片語，但孩子手裡拿著葉子，卻是開心的笑了。
　　
　　當晚，斷斷續續的葉笛聲響遍了整座玄宗總壇，而蒼則獨自佇立於劍閣之中，目光落處，從明玥到涅盤，他看著那些已逝的劍光，還有曾經斷折又再修補過的痕跡，伸手一一撫過，一如多年不見的老友。
　　
　　
　　
　　
　　
　　
　　後話：
　　
　　終於把阿吞跟蒼寫在同一篇裡了（灑花）
　　雖然我是個吞飯，不過蒼對我來說也是很特別的~
　　有些部份寫的有些隱晦，雖然沒有提到名字，不過確實是煞有其人的
　　不知道大家猜出來了沒有^^
　　
　　其實我已經忘記黑蓮究竟謝了沒XD
　　不過私心還是希望它是在的
　　PS.寫完這篇的時候，聽說黑暗道已經塌了，但我已無力再做修改，於是就這樣吧（喂）
　　
　　特別感謝：小月（蒼楓月）

該該人生路

↑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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