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6 【伪龙自体剑龙】情事主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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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11-06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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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 【伪龙自体剑龙】情事主楼完结

情事
一
疏楼西风在很早之前是能上岸行走的。
当真是很早之前了……久的他有些记不起来。似乎岸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那些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红地扎眼的花儿。
为什么后来不能了呢？
疏楼西风道，人老了，前尘略为想不起。大概是水里浮着比陆上行走不费力气些，便不想上去了吧。
一派秋容在海底还是双腿的样子——虽然也是半浮着的，一丝头发被水掠起来飘过眼前——他拿扇子半掩了唇道，大哥果然比吾等更会享受生活，用腿在岸上走路，确是辛苦的很。
这般说着，便把手里微微泛紫的龙珠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又像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道大哥住着这地方当真是太大了些，小五是不回来了，没他欢天喜地地跑前跑后，吾看着大哥这水晶宫，倒是觉得冷清了。大哥说呢？
倒真的是有些可惜的语气，也不显的突兀，偶然想到了而已。
疏楼西风的尾巴拨了一下水，懒洋洋地看着涟漪一点点漾开去，半晌后抬眼道，哪个小五？
二
龙烟苑成年之后，疏楼西风便不管他了，陆地也好海底也好，天地浩大，随意在哪里玩都不是问题。
儒门天下自己桌子上比长了千年的红珊瑚都高的文件堆，莫名觉得气闷。
三分春色闷笑着点了点桌子道，真要放汝去玩，汝又觉得无聊地不如批折子，真是好难伺候。
一派秋容正在煮茶，抬头笑道，便是二哥不明白了，吾等将闲散当消遣，三哥拿工作当消遣，若不工作，这漫长的时光如何打发呢。
一句话未说完，三分春色已然半开了扇子，儒门天下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折扇下的表情是如何。
说话间听得水晶珠帘哗啦啦响了几声，是疏楼西风进来了。他站在门口随意一瞥道，汝们好兴致。
一派秋容捧了茶盏送上去。疏楼西风接了，见儒门天下莫名地盯着三分春色，颇有深情不悔之感，不由目不忍视地转头问道，小五又跑去哪里了？
一派秋容道，大哥尚且不知道，吾等怎会知道？
疏楼西风也只是客套罢了。既然没人知道，他也不愿刨根问底，洇了一口茶不再言语。
三
龙烟苑回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他怒气冲冲地坐在桌子边，手一拍——趴了下去。一派秋容就听着闷闷的鼻音从胳膊底下传出来，龙烟苑说，人类果然烦的可以。
一派秋容闷笑着给疏楼西风继续揪葡萄，艳紫色的葡萄珠子自极长的指甲下落在泛着寒气的玄冰盘子里，紫白颜色对比着，分外好看。
疏楼西风这几天不太舒服，自盘子里捻了一颗已经冻上的葡萄含着。他头晕得很，茶也不想喝，小五进门砰砰那几下让他头疼的直觉太阳穴都要炸了。
责骂自然是不忍心的，但也懒得搭理。不过一派秋容在，哪里用得着他开口不是？
一派秋容果然问了，汝家剑子又把汝如何了？
小五义愤填膺委屈万分地描述了半天，一派秋容终于懂了。
不过是又受伤了……
这个又字很有深意啊。一派秋容笑着将葡萄放进盘子里，略为有些懒得接话。
龙烟苑道，吾的愿望何其简单，不过是想与他好好的过这一辈子，只是几十年罢了，还不够短么？为何他总是要这样让吾心疼呢，他若是死了——
疏楼西风原本只是静静听着，忽然开口道，小五，汝所谓的简单，已然是最难了。
一派秋容有些走神，一颗葡萄自手指间一滑，尖长的指甲忽然就戳进了自己指缝里。鲜红的血渗出来，将透明地近乎清澈的冰盘染红了。
可惜不能吃了。
他倒是没想别的，只是单纯惋惜了一下。
疏楼西风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说着的时候，指尖自一派求容伤口上滑过去，眼见着伤口便慢慢消失。
还是有些疼，丝丝缕缕断断续续的。一派秋容想，果然是手足连心。
龙烟苑似乎是说完了，看起来闷闷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是习惯性想趴到大哥身边去，奈何一派秋容坐在床边，总是不能太没规矩。
疏楼西风又闭了眼睛，一派秋容看他略为晦暗的脸色，抱着冰盏站起来示意龙烟苑和他一起出去。
四
一派秋容是最喜欢疏楼西风的。
疏楼西风似乎是知道，又似乎是不知道。只是姿仪略显装十三地以大哥的身份爱护他，照顾他，亲和地毫无亲近感。
但又有什么关系？一派秋容笑眯眯地煮茶，插花，下棋，写字，偶尔也上岸对着月亮惆怅一把，显示自己求之不得的相思之苦，偶尔清减了，这般惆怅着无辜着，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儒门天下觉得他们真是莫名其妙。
三分春色道，汝懂什么，这是情趣啊情趣。
儒门天下看看疏楼西风，再看看低眉浅笑着给疏楼西风煮茶的一派秋容，再看看懒洋洋趴在自己身边晒太阳的三分春色。
吾还是觉得汝最好。
他下了一个看起来完全与这些事沾不上边的结论，三分春色晃了晃折扇，汝还说大哥没心没肝，汝呀，根本就是……
是什么呢？
三分春色没说完，他用扇子半遮了脸，眼神柔和又清亮，酒窝深得有些溺人了。
当然一派秋容只是嘴上说说最喜欢大哥什么的……他还是不告诉儒门天下了。
看着儒门天下脑门上的黑线比头发上的步摇还多，可是极高的趣味。
五
龙烟苑一心一意地想要变成人和剑子白头偕老。
他眼巴巴地看着剑子道，是不是汝觉得，吾总是能找到汝，总是能救回汝，汝才丝毫顾不得自己？若是龙烟苑变成人和剑子在一起了，汝会为了吾好好的么？
剑子仙迹不由心酸。他整了整龙烟苑因为难过而顾不得梳的头发道，龙烟苑，吾天生性情如此，怕是改不了了。
龙烟苑低垂了眼睛道，吾还是想和汝好好的在一起一生……几十年而已，剑子不能答应么？
剑子仙迹看着他异常单薄的样子，只觉他要哭出来了。龙烟苑怕是不知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却还是孩子心性。他道，龙烟苑，吾……
龙烟苑打断他道，剑子，吾要离开一段时候。汝一定要活到吾回来，然后吾们一起将剩下的时候过完。否则纵是汝应了吾安安静静地过，汝也不会欢喜的——不如吾们一起生老病死，汝说好不好？
剑子仙迹心中大恸。他道，龙烟苑，汝何苦……
龙烟苑不听了，一转身化光回了海底，由龙变成人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所有的事情，疏楼西风都有办法。

六
龙烟苑再次回来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里几日没出来见人。
疏楼西风倒是不在意。龙嘛，饿几天是死不了的。
三分春色道大哥汝真是没心没肝……
儒门天下似是反应不过来了，问道，这与心肝有什么关系？没了岂不是死了？
三分春色怒极反笑，疏楼西风看了他一眼道，汝这是……母爱泛滥？

小五回来第七天，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疏楼西风正坐在回廊里研究院中那棵被他遗忘很久的红珊瑚长高了多少。小五在他身边坐下，呆了一会儿眼圈忽然红了，哽咽道，大哥……
疏楼西风并不看他，只道，龙烟苑，汝刚来的时候和这珊瑚是一般高的，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差不多。
小五也不接他的话，道，吾有件事想和大哥商量。
疏楼西风道，汝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何事想做，只去做便是。
龙烟苑沉默半晌道，大哥说的是。
七
疏楼西风自然是有办法的。但也不过是因为他活了太久，大抵什么事都见过。
见过了，自然便有印象。若说妖族有何缺点，自然是记性太好。
记性太好的人，总是容易觉得烦躁——只因总是有太多人要来讨教。而疏楼西风对说话这件事并无爱好。
只是痛了些。疏楼西风道，剔除龙骨这件事，看汝忍不忍地下去罢。忍不下了便死，汝死后的事情，也不需要汝操心了。
龙烟苑安安静静地坐着，略有些哀愁似的。他道，吾总觉得吾不会死。可是万一熬不过去，留下剑子，他该多伤心……
疏楼西风抽了一口烟，假装没有听见。
真是连嘲讽都懒得了。
一定是龙烟苑破壳的方式不对。他胡乱想着，这性子，哪里像一条龙？
龙什么的，最起码的属性，便该是冷血啊。
八
剑子仙迹很久没有见到龙烟苑了。似乎是有一个月的样子——已然很长。
那夜他梦见龙烟苑。龙烟苑头发散着，身后都是血，狼狈地近乎凄艳了，十分伤心的样子，有水珠自眼中慢慢落下。他道，剑子，吾舍不得汝。
梦醒之后他很干脆地去了海边。
等第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的时候，疏楼西风坐在剑子仙迹面前，浅笑道，好友，许久不见，可一切安好？
剑子仙迹看看他，又想想龙烟苑，脑海中只能想到一句已经被他略为凶残的记忆篡改地不像样的诗。
然后他默默地在心底擦了一把冷汗，顺便吐槽了一句，擦~
去他么的哭笑皆不是新人对旧人！
九
剑子仙迹道，龙烟苑长得不像汝，哪里都不像。
疏楼西风摇了摇扇子道，吾家的孩子任何，还轮不到剑子大仙来评论。
剑子仙迹淡然道，谁想评论了？吾不过是夸奖。原来龙也不都是那般没心没肝俯视人间的，当真可喜可贺。
简直是刻薄了。疏楼西风笑了笑没作声，黄金指套上菱角分明的紫晶在粼粼的水光折射下一闪，无端动人地很。
剑子仙迹看着他，心底莫名柔软下来。不过是十年前，他伴着疏楼西风窥探人间，彼时他年少，疏楼西风虽已然活了不知多少年掩饰不住冷然，却偶尔还是如稚儿一般好奇又天真，让他怜惜地不知如何是好。
剑子仙迹不记得在哪里看见，十年是一场轮回。
他们分别之后再见，早已不复当年——简直像酸腐的话本小说了。为何中间的人，是龙烟苑呢……
若不是，便能在一起么？
疏楼西风曾道，剑子仙迹，吾只是需要爱汝，而不是想要爱汝。
剑子仙迹道，吾自是明白的。
水光明灭过去，过了多少年，他们依然如此。
剑子仙迹道，此时龙烟苑有难，汝便见死不救么？
疏楼西风略微笑一笑，显然是厌烦了，道，他不是为汝而去的，为何要吾来救？
何其不可理喻。剑子仙迹不过是人，人多么渺小呢，多少无能为力的事情——
只有爱情，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疏楼西风本只是静静听着，指甲偶尔自扇子边缘滑过去，忽然便笑了。
剑子仙迹问到，汝笑什么？
疏楼西风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着，龙烟苑果然是吾亲自调教出来的……
剑子仙迹眉眼一动，也只是一下子罢了。
似是明白了些许，又似是什么都不明白，又或者，是可以明白而刻意不去想。
人真是累啊……
疏楼西风转了一转手里的扇子，索然道，不过几十年的生命，这么短的时候，如何便能孤独了，不过是矫情而已。
剑子仙迹道，人自然是修不到汝等的境界。
疏楼西风当真想摔扇子，莫名地又生出一些怜悯的心意来。想着自己曾经心无旁骛地去爱着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也罢也罢。不可理喻的事情已经做了不少，哪里就多了这一件？
至于龙珠……诶，这算不算交学费?
十
十年之前是什么样子？
剑子仙迹看着疏楼西风，他还是那般美好，美好地近乎虚幻了。一如海市或者虚影，纵使明知是捉不住的，还是忍不住非要去追寻，为此付出生命亦觉不惜。
吾这般爱汝，汝呢？
而他当年这般对疏楼西风说的时候，疏楼西风本来是百般无聊地在看书，忽然便用扇子半掩了脸，微微抬起来。
是夜里飘摇的烛火，渐渐显露出。鲜红的狭长的瞳孔，怎么看都有些触目惊心的样子。
剑子。
疏楼龙宿道，汝要知道，需要和想要是两种不同的定义。
剑子仙迹一时哑然。疏楼龙宿摇摇扇子，冰凉的紫晶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芒。他道，吾只是需要汝，并非想要。汝明知……
剑子仙迹摇头道，疏楼，这种事说出来是何其伤感情啊。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疏楼西风便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亲手端了过去，道，倒是吾薄情了，还请好友原谅。
剑子仙迹一脸正经地点头道，所以好友还是和吾出去打架来安抚吾被伤害的心灵吧。
疏楼西风本来是想鄙视他的，奈何这种事没形象了些，便没有。
剑子仙迹哀怨道，好友不跟吾去打架，就眼睁睁地看吾死么？
疏楼西风想要皱眉，到底忍住了。他冷淡道，汝死还是活，与吾并无半点干系。
已经是强忍着十分的不耐了。剑子仙迹眉眼都没动，却摆出一副似乎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
龙宿，汝当真无情……
比不上人类。
疏楼西风扭头道，一时全然没了疏离感。
剑子仙迹便去拉他，走啦走啦，汝也就是……傲娇……
疏楼西风真想一扇子拍死他！
剑子仙迹拉着他想，这人啊，怎么如何地捂着，也不能把他的手暖起来呢？
十一
那可真是前尘往事了。
剑子仙迹想着，直接问道，龙烟苑去做什么了？
疏楼西风道，汝的情人为汝做什么，为何要来问吾？
当真是云淡风轻不知世事的样子，纯善地像是干净了，仿佛他真的不知情。
剑子仙迹也不废话，直接道，汝去救他。
那声音浮在风里面有些飘忽的样子，却清晰地很，简直是一字一句了。
却是心虚的。若说要求的资格，剑子仙迹哪里有？
疏楼西风一直没有说话。
剑子仙迹有些不耐烦，疏楼西风是极美的，简直美到只是看着便能平平地度过一日一年一生去，奈何那是从前了。
只能怪龙烟苑居然是疏楼西风家的。便是剑子仙迹如何冷血无情，也不能忘记龙烟苑还生死未卜。
疏楼西风忽而厌倦了，道，汝不过是要龙珠而已，吾给汝便是。
……剑子仙迹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十二
疏楼西风的极长的龙尾还在水里，半身坐在剑子仙迹身边，剑子仙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锋锐的指套自疏楼西风的胸口穿进去，一捏便拿出了一颗闪着紫光的珠子。
或许只是在他的意识里闪着紫光——毕竟，在疏楼西风满手的血中，是看不出珠子本身的颜色的。
忽然便有大雨自天空落下，打在身上极为鲜明的痛楚。刚才的阳光骤然消失了，没根底地如同一句谎言。
在看见之前，剑子仙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取出龙珠，是这般残酷近乎粗鲁的过程，简直与疏楼西风其人挂不上半点关系……
疏楼西风将珠子扔给他，忽然丧失了大量的神力，他连愈合伤口的力气都不再有。一丝头发落在眼前，分外落魄了。
剑子仙迹挨到他身边，居然还是笑着的，道，汝冷不冷啊？吾给你挡挡雨？
便伸了手，将他护在怀里，如少年时一般，生怕他磕着碰着。
疏楼西风抬头笑道，汝当真不够体贴，难道不知这雨是为吾补充力气的么？
他胸前沾了一大片血，因着天阴了，珍珠也不亮，丝毫也不华丽了，却还是美着，只是有些锋利的样子，莫名的就觉得那笑容像是刚才扎进他胸口的指套，碰一下就割伤了。
剑子仙迹道，诶，好友娇生惯养，吾不是怕汝凉着么。
疏楼西风自袖口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手，眼见那洁白的帕子上染了粉红色，一时觉得脏便随意掷在地上，道，不劳烦好友关心了。

十三
疏楼西风脸色慢慢惨白下去，剑子仙迹看着，觉得那脸色这与一场雨并无区别。雨下完了，剩下的云便白起来，然后天空洁净又晴朗。
疏楼西风推开他道，秋容，吾们回去吧。
剑子仙迹这才看见海滩上又站了一个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风流又温和的样子。他走过来道，大哥还有站起来的力气么？
疏楼西风便笑，眼神冰凉凉的，说自然是没有的。
那么长的尾巴在沙滩上放着，好看倒是好看，却总是零落。一派秋容对着剑子仙迹笑道，先生辛苦了。
剑子仙迹来不及接话，便见者一派秋容倏忽化了龙身，将疏楼西风卷着带回了海底。那一瞬间的事情过去了，他还有些反应不及，可是又一个身体落进了他的怀中。
自然是龙烟苑。他抱着龙烟苑，那人奄奄一息的虚弱着，不再是龙了，身体却还是冷着，显然是受了重伤。
剑子仙迹把龙珠喂给他，然后渐渐收紧了双臂。
他想他这一生啊，真是总有难得的际遇。先是遇到了一条龙，然后居然又遇见一条。
可是这怎么能算是幸运呢？人这种狭隘的物种，总是忍不住比较。得不到的，才是那千般好。
也不能这么说。人还有另一种说法，先到的总是好的。疏楼西风将两种都占全了，却让他如何对待龙烟苑？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龙烟苑就遇见了他呢？
纵是再无二次的美好，也觉得荒芜了。

十四
一派秋容温柔如水地替疏楼西风包扎了伤口，有些凄婉的神情，像是伤心到了极致地轻声道，吾倒是不知剑子仙迹是如何的人物，竟连大哥如此相待。小五知道么？
疏楼西风想，不愧是吾龙宫的人……只是不知这消息网是儒门天下的还是三分春色的。
疏楼西风道，说起来，吾确实与他曾两厢情愿，不过也只有那一瞬。小五喜欢他，不已经是之后的事情，知道与否又如何？
倒也是。不过大哥居然把龙珠给他，真叫吾吃惊了。
疏楼西风躺下去，道，竟不是吾不给比较让汝们吃惊么？
一派秋容起身道，大哥可是家长……
果然是心安理得的。他施施然走出去道，大哥好好休息，吾不打扰了。
临出门时又道，刚才那句，不过是吾深爱大哥一时失态的气话，还请大哥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他转头来笑，似乎是歉意的样子，但冰凉的水光便从眼中流过去了。
好在疏楼西风也没看他。

十五
疏楼西风在水中浮着，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没了龙珠之后，他再也变不成人形，亦无法上岸行走。不过那些事，已经无需了。
紫色的龙尾反射着落入水中的阳光，是珍珠般温润美好的光。
龙烟苑在他身边长大，反而是人的脾气——一生一世有什么好？他活了千年万年，连寂寞是什么都不可理解，实在想不出一个人两个人的区别在何处。
人的心里在想什么，果然还是人的事啊。
阳光照得他懒懒的，疏楼西风想，不如就此休息吧。

十六
一派秋容长得比较像疏楼西风，好在性格完全不像——事实上，一派秋容可以说是五条龙里脾气最好的。
龙烟苑不过是天然了些，真要惹着了，只怕也是疏楼西风大杀四方的性子。尤其是个性天然之故，也容不得人解释，话未说完就先拔剑，若有话，打完再说也好。
只有一派秋容，诸人说了什么他也只是淡笑听着，转身便忘了——
有什么值得记住并加以费心的呢？
反正总是能被解决的。
他自觉生活趣味地很，焚香煮茶下棋读书调戏儒门天下，已然忙得有些失仪了。如疏楼西风般镇日懒着又忧郁着什么的，一派秋容总结道，三哥把公事都做了，仙凤把私事搭理了，大哥自然……
闲的嘛，三分春色自然是懂的。

十七
在那大概是很多年之后吧。龙烟苑看着已经老去的剑子，又转头去看铜镜里同样老的自己——幸好的事情便是，他的脸没有变。
老的是心吧。当人果然是累。
果然还是毛病多……
他还是一派天真繁华如锦的风情，俯下身去问剑子仙迹，剑子，吾好高兴，汝真的陪了吾一辈子。
剑子仙迹便叹息了，他道，龙烟苑，剑子怎么舍得你伤心。
龙烟苑抱住他，与他互相触碰着。年少时清冷的龙宫，永远懒散着奢华着那个人，便如梦境般遥不可及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剑子的呢？
龙烟苑已经不记得了。疏楼西风的龙珠在他胸口热着，热的有些疼。
于是很多的事情便漫漫地被遗忘了，忘着忘着还是记起来，并愈发清晰。
不再去想就是。

十八
龙烟苑小的时候，是和疏楼西风一起住着的。疏楼西风很少管他，只要定时去报道表示自己还没死便好。
小孩子都有个雏鸟情节。龙烟苑始终觉得，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比疏楼西风更好，任何人任何方面——是近乎荒谬的崇拜了。
而这样的大哥，为何总是浅淡寥落的样子？想着世间的事情也许便是如此了，得到越多，想要的就越得不到么？
果然是孩子心思……他这样对一派秋容说了，一派秋容掩着扇子笑得天地生花，而龙烟苑总觉得其实他也不知道。
疏楼西风那是若是知道他想着什么，一定会觉得异常无辜。伤春悲秋不过是活的太长之后落下的毛病罢了，奈何当时年少现在也年少的龙烟苑不知啊不知~
后来龙烟苑错误地将原因总结到了剑子仙迹身上。疏楼西风并未刻意隐瞒，龙烟苑在他身边长着，星星点点的也略知道了些。疏楼西风大概是不知道他知道的，但是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
龙烟苑近乎怨怼地想，为何一个人……只是一个人而已，能让疏楼西风喜欢呢？
可分明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何的。

十九
那些事被称为爱情或者缘分。
刻意的也好，无意的也好，只要足够美丽。
龙烟苑到底还是不老不死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是人的感觉，华丽着骄傲着，却再也不是一条龙了。
永远也回不到水底去。
近乎执念的，他找着每一世的剑子仙迹，纠缠着，深爱着，永远地在一起……
结局是喜是悲，只是剑子仙迹的事情，与他并无干系——
他总是有未来的。再次，再一次，又一次，无数次。
如海水般反复沉溺的情感。
不死不休。
不得解脱。
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何要离开海底呢？
龙烟苑问着自己，不经意想到疏楼西风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依然清晰如画。
尚来不及觉得悲凉，龙烟苑笑了起来，对来人道，吾是龙烟苑。道长若不嫌，可愿与吾一道？

二十
疏楼西风还是那般过着华丽而奢靡的日子，春花秋月风花雪夜，美丽繁华如织似锦。
三分春色和儒门天下吵吵闹闹地过着，每次相见都觉得感情更深厚——反正时日漫长且无聊，一个人总是难以打发，便深情有些故意了。
一派秋容偶尔来挑逗他，又只是玩笑，留下儒门天下为了大哥和四弟郁闷，被闷笑着的三分春色拉回去。
岁月安好静谧，不觉时光难耐。
疏楼西风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没记性了，老来多健忘啊多健忘。
他的龙珠怎么会不在身体里，听起来很重要，但既然回来了，也就不重要了。
一派秋容刚才说了什么？
他懒散地想，小五？哪个小五？
一时想不起来，疏楼西风拨了一下琴弦，听琴音凛冽清澈，颇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之感。
不如谱个新曲子吧。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