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9 【帝如來中心糧食向】輪回遮那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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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樓主發表於: 2011-12-19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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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 【帝如來中心糧食向】輪回遮那品1-3

這是給章魚的生日賀文，但是本來就在拖結果現在還是沒完成……

山人會把這六章填完的，立貼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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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老病死苦，集一切業堪不破所，是為眾相凡窟。蕭條村落之中，一位負劍僧者踉蹌走出，本來看那一身的莊嚴法相，舍利寶光，應該是佛宗中頂尖人物，可是……

“不能解脫……為什麼不能解脫……無量功德有什麼用，無邊佛法有什麼用……啊……”僧者苦楚閉目，跪地抱頭顫抖不已，耳邊又響起來女子妖嬈媚心卻蒼涼的聲音：

“若佛有無量法，何以上古至今，多少能尊涅槃，卻不見世間成為西方極樂？這眾相凡窟的一切，醜惡也好，苦難也罷……哈，只不過是讓你體會到這個事實罷了，緣方大如。”

下頜被還有青蔥玉指劃過的觸感，但僧者只覺得，那是沾了鴆毒的絲絹，循自己心中那一線裂隙灌入劇毒，現在的他，五內俱焚，心如刀割。

“佛法……佛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僧者在癲狂慘笑中沖天躍起，背後眾生相鏗然出鞘，一劍無真元，無內息，只是竭力劈下，裂地丈余，木石橫飛。

“沒用，沒用……空，都是空，佛也是空，哈哈哈哈哈……”僧者虎口崩出的鮮血順著劍鋒躺下，染紅上面的真言光焰，另一隻手顫抖著按在額前，一陣劈啪爆響，舍利盡碎，銖衣裂地，妖佞黑髮隨著一身單薄破碎的中衣獵獵飛揚。

“吾徒，抬頭看。”這時前方傳來宏厚空明的聲音，法相喪盡的僧者一個激靈，猛地抬頭，卻看見眼前是最熟悉的金色身形。

“師尊，吾……”僧者慌亂垂首倒退兩步，手指無意中鬆開，眾生相劃著血色弧線跌落在地，“鏗”一聲突兀。

“吾徒，這次苦了你。”金色佛者歎息閉目，為徒一身狼狽，慘白面色和手上傷口都是歷歷在目。眾相凡窟之莫測玄機他知之一二，全速趕來看到的卻是遲來一步的遺憾。不是最壞的結果，但是眼前情景又怎可稱上一個好字？

“師尊，弟子辜負了你，未能……未能……”僧者聲音顫抖，再不能說下去。尋人未果再其次，最難堪不能啟齒的是自己修佛數百年，卻一朝散盡所有華嚴願力，精進善心，只因為這一天
一夜，隻言片語。

身為佛修，最不堪莫如是。

“吾徒，不必苛責太多，這種種不是你之過，”佛者伸手，在彷徨驚怖的徒兒肩上輕拍三下，清淨神通幫助他排除紛亂思緒“與吾說真話，你，是迷惑了？”

“弟子迷惑……不解。”

“因為你所見眾相凡窟種種情狀，和巫陽神女對你所說？”

“……是。”

“因此，你懷疑了佛，佛法，以至於失去莊嚴相，此時彷徨不已，不知如何面對吾，面對佛，對麼？”

“……是，師尊。”

“你拜吾為師之時曾說，所求空明，一願清淨，修妙法自在，是麼？”

“……是，弟子當初所言……的確如此。”

“為何你見巫陽神女，卻忘了空明，清淨，自在，這種種你本心所求呢？”

“這……啊！”

黑髮散亂的僧者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這才慢慢抬起方才一直低下的頭，看眼前青蓮佛目，沒有失望，沒有煩厭，從心底生出唯有欣慰慈和。

“緣來自得，非我莫求，吾徒，放下這些，解脫自己。”

“是，師尊，”僧者聞言合十而應，卻看見自己一身破敗，面露難堪，嚅囁言道：“可是……弟子現下……”

“既然莊嚴非你，何必自尋煩惱？莫求，莫求啊。”佛者微笑，是慈祥，是慈悲。

“莫求……弟子明白了。”佛者不由得跪地，閉目中兩行清淚滑落。

二

“雲鼓雷峰比之定禪天，多了不少紛紛擾擾，不知佛友可習慣？”

“多謝佛首牽掛，吾在這裏一切安好，沒有不適之處。”

聖彌陀微笑點頭為答。佛家不打誑語，未有不適是真，有所疑惑也是真，只是沒說出口罷了。
佛有所可說，有所不可說。

帝如來看眼前法冠微垂，面目慈柔，總帶微笑的僧人，心中也有疑惑。

這位來自定禪天的遠行僧風塵僕僕而來，只是默默聽帝如來講法分說，與來雷峰掛單的各色僧侶同吃同住，除卻身上象徵修為高深的寶衣法冠，一切行止與諸僧無異，甚至，更為沉默。
後來一次，帝如來化作招提在雷峰巡視時，聽到聖彌陀與幾位西武林龍象地的僧人為一句禪
語發生爭執，聖彌陀有一句話讓他不由一怔。

“既然修行是不由分說，當不分說，說之無意，不如躬行。”

誰能數清這個僧人將多少種種皆付與沉默？或許，惟其這慎言的沉默，能讓他比各個僧人更能明淨公正的看待各種，但總未說。

於是招提執掃上前，用自己的現身打斷了兩方爭論，西武林眾僧不悅而視，而聖彌陀單掌立起，微笑招呼：“佛友辛勞，多謝了。”

“善哉，善哉，只是貧僧分內之事。”招提凝立合十還禮。

“吾人在此處辯機，你還是快離開為好，別打擾吾等。”一位高大的西武林僧人冷哼一聲，怒瞪一眼招提。

“這位佛友太見外了，佛友所為是善為，凡善無小大之辨也，皆大哉。”聖彌陀對招提微笑以使安慰，笑容不變轉向彼方不快的僧眾，徐徐言來從容不迫。

“阿彌陀佛，打擾各位，本是貧僧罪過，貧僧不便打擾各位，請了。”招提聽了對話也不多說，道一聲罪過便退下。

“嗯……唉，請了。”
聖彌陀躬身送別，無視于旁邊僧人詫異目光。

不忿於冷眼，不惱於無明，不爭於虛榮，這位灑掃僧人，也給聖彌陀留下印象極深。晚間默寫筆錄，寫到帝如來一段說法的時候，聖彌陀忽然筆一頓，懸針筆鋒下凝結出一顆圓珠。

“無人相，故等視羅漢闡提，無我相，故不意垢稱清淨，無眾生相，故三千不加我，我不加三千也。”

熟悉的舉止應證了這一句言談，聖彌陀越是思量，越是心中驚異，如果是真，則為何，如果是假，又如何？

從此之後，聖彌陀心中一直存了一個疑惑。但他仍然沉默，仍然勤勉一如任何虔心佛法之人，只是偶爾有意無意間再看到那樸素謙和的灰衣淨掃僧，總多存了一分敬重。

“佛友到雷峰這段時間，不知對雷峰種種有無感想？”帝如來娓娓問來，眼中全是希冀和鼓勵。
從他與招提會面之後，帝如來便越發欣賞這位僧人。禪智深厚卻不遮當初虔心，明辨好惡卻不妄為濫發，身負定禪天三世顯名卻從不自矜自持，當真是難得的善男子。

也就是這種人，才能出口字斷金玉，擲地有聲。

“阿彌陀佛，雷峰便是雷峰，我所言畢竟是一家，恐怕不具其實，佛首何必問我？”聖彌陀垂目而口誦佛號，不與帝如來視線相接。

“職責在身，著相無奈，佛友見笑，但吾確實很想聽取佛友之言，希望佛友能夠成全。”口氣懇切，語調卻是堅定。帝如來注視的雙眼中閃過一線微光，聖彌陀不由得抬眼，卻看到帝如來合十俯首，這番殊禮之下，聖彌陀暗自歎息，只得開口：

“這……好吧，佛首有問，貧僧知無不言。”

“多謝佛友。”

一句知無不言的承諾，聖彌陀在雲鼓雷峰不知多少春秋中，一直恪守銘記。

三、

吸雷針神力之下，南武林羅刹教所在數畝方圓，都成焦土。一位僧者閉目調息，額心與手中起伏的雷光漸漸收斂。

“光世，此招煞氣太重，也大耗你之命元，臨敵需給自己留下後路，又何苦用如此搏命手段？”隨著釋迦說法金光化形從天而降，帝如來現身到來，掌抵光世大如後心功穴説明他回復真元。

“佛首，光世職責在身，不敢怠慢。今日指點，光世記下了。”待到調息完畢，光世大如起身合十而拜，雙目半閉不知表情。

“吸雷針之力是你命元而來，你現在身體化形未全然穩定，此時損失命元，與你今後大有傷害，”帝如來也起身，看著光世大如微微搖頭：“你此生機緣而來，當珍惜才是，日後還是莫行如此極端之事了。”

“吾此命得來不易，更要把握盡用，以報再生恩德，也不負這難得機緣。”光世大如合十姿態一分不變，語氣淡如止水，仿佛所說都是事不關己一般。

垂首，頸項卻是直立，合十，十指筋骨緊繃，是有一絲不苟的嚴謹，也是九往不回的執拗。帝如來輕歎一聲，伸手為意：“對吾何必拘禮如此？光世，你我雖無師徒之名，吾也視你如同己出。你為雷峰礪勞種種，吾感激而寬慰，但如果行事這般極端，痛吾之心，傷你之身啊。”

“凡人總有看不破，吾自知愚魯，讓佛首失望了。”光世大如也放下強直姿態，黯然搖頭。

南武林有古族遺民，避居在一處偏僻山林之中，身懷強于常人數倍的生命活力。羅刹教將全族精壯煉為力大無窮，不避刀劍的藥人來逞威南疆，殺盡老弱婦孺滅口，卻萬沒想到一名女童強拖著傷體奔出求救，遇上了出外修行的光世大如。

當全身浴血的小小身體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光世大如心頭泛起一股久違的怨恨和殺氣，舊時滅族的無依和悔恨湧上心頭。於是他舊地安葬女孩之後便急奔千里，直上羅刹教壇，盛怒難遏之下，體內殘留的吸雷針之力暴沖而出，羅刹教中人所當披靡，等他心境稍複收回神力的時候，卻見到了帝如來。

這些話他不想與帝如來說，雷峰佛首重擔在身，不用為他一名小小僧眾的破嗔再勞神。
“吾未失望，只是替你擔憂。”帝如來頓了一頓，抬頭看向天際，緩緩言道：“誰都有看不破，解不得，你如此，吾亦如是。”

“佛首……”光世大如愕然抬頭，滿含詫異看著眼前金色偉岸的身影，將即將出口的發問強行咽下。

將自己這一個殘念賦予重生血肉，授予佛法精義，又見他多少年如一日秉公處法，均論佛宗功過是非，在光世大如心中，帝如來便是真正的佛陀，而今天帝如來這一句話對他而言不啻晴天霹靂。

帝如來告訴自己，他不是佛，他也不解脫。

帝如來似乎沒有看到光世大如的表情，只是繼續輕曼道來：“無間地獄，吾曾踏足；罪業果報，吾曾遍嘗；而今的吾究竟是真我，還是諸多善願凝結的幻象，連吾自己，也是迷茫。”帝如來微微低頭，對光世大如溫柔微笑：“所以吾想用這雙手存留住每一絲每一分的善業，
雷峰，你，緣醉，世尊……等等等等，每個吾都不想失去。”

“佛首，你……”光世大如瞠目結舌，千言萬語再難說下去。是因為帝如來的太過坦率，還是帝如來所說太過驚爆，連他自己都無從分辨了。

“阿彌陀佛，吾不曾誑語，今日的話，是說與你開解，也是說與吾自己勸勉的。”帝如來合十誦佛，然後伸手拍了拍光世大如肩，笑得坦然而真誠。

“佛首，光世……慚愧。佛手所說，感念在懷。”光世大如再一次合十而拜，這一次再沒有種種強態，會心而發，自然而然。

“不必慚愧，人總有迷障，也是劫數，劫數……”帝如來說著，翠色瞳孔忽然一縮。

劫數之言，本來是順理成章的出口，可是在說完那刹那，他忽然有種感覺，可能這一番劫數，會將他這千年善行贖罪，盡數崩解。

不難渡，又怎能稱為劫？帝如來對目露擔憂的光世大如微笑表示自己一切正常，心中有一根弦卻悄然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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