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4 【醉飲黃龍&刀無極】御天家的那些事（番外，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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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qi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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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醉飲黃龍&刀無極】御天家的那些事（番外，3F）

正文是皇赤，但有赤皇背景。
感謝煙雨姑娘提供了一個大哥失憶了的梗，結果不知為何它……被我發散成了一個……無比蛇精病……的腦洞（。
所以最後就寫出了這樣一個蛇精病文，寫得也很痛苦，不過還好完結了。
架空設定，人物性格崩壞，雷暴預警，不適及時點叉。

御天家的那些事

醉飲黃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對面溫文爾雅的青年以柔和的語氣將往事娓娓道來，他的面色是平靜的，但眉頭卻未有自察地漸漸皺緊了些許。
他的坐姿並不顯得拘束，然而挺拔得沒有絲毫放鬆之意，雙手看似隨意地交疊在腿上，十指指尖卻慢慢地蜷曲起來。青年將這種種細微反應皆看在眼裡，暗自低歎一聲，終於收住了稍顯漫長的敘述，轉過頭去看向坐在他身畔的另外兩位青年，問道：“星痕和白帝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稍有些自然卷的一位無聲地搖了搖頭，另一位則挑了下眉梢，“我知道的部分，在極道醫院裡就已經和大哥說過了。”
溫和的青年點了點頭，又回過頭來直視向對面的醉飲黃龍：“……以前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大哥失去音訊這兩年，禦天集團的事務一直由星痕、白帝和我來主持，偶爾有困境時，赤麟也會給些建議和援助，但他似乎無意讓傲天集團合併入禦天家族……二哥的想法，我們都不太懂，大哥和二哥之間的事情，恐怕需要他親自說給你聽了。”
醉飲黃龍微微頷首，低聲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銀戎。”
碧眼銀戎輕輕搖頭，邪影白帝卻忍不住插話道：“天尊之前對我也是這麼客氣，都是親兄弟，有什麼可謝的。”
醉飲黃龍一怔，最後坦率地笑起來，“你說得對，我還有些不太習慣。”
“我們說了這麼多，大哥你有沒有想起點什麼？”邪影白帝向前傾了傾身體，認真地探問起來。
醉飲黃龍微微閉目，在頭腦裡默念“天尊皇胤”四字，然而卻依舊空曠茫然，尋不出一絲熟悉親切的線索來。此刻他已經知道，面前的三個性格迥異、相貌卻頗有相似之處的英俊有為的青年正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兄弟，而自己——本名為天尊皇胤的禦天家族長兄，曾是一個龐大的集團的董事長。據銀戎和白帝說，他還有一位名字叫做熾焰赤麟的二弟，本已失散多年改名叫刀無極，是後來才尋回相認的。
無人會對自身一片空白的過往毫無好奇與猜疑，失憶的兩年裡，縱使可以旅行家“醉飲黃龍”的身份極好地適應一切，他卻仍難免渴望早日找回曾經的記憶經歷與真實的身份，牽思於本該負起的責任。已漸成為好友的主治醫師尚風悅時常寬慰他說這件事情著急無益，待到何時遇上曾經相熟的故人，記憶或許便能被順理成章地次第尋回了。
然而正是在好友處複診時巧遇了同樣聞名尋醫而來的邪影白帝、進而被認出並得知了自己身份後，此刻置身于這曾為家的豪宅裡，面對著幾位兄弟，醉飲黃龍卻自感一種如夢般的迷茫，甚至有些莫名蹊蹺的異樣正於心頭無聲滋長。
曾經擁有的如此顯赫的身份令人始料未及，而這所謂的豪門家族內部又是否有何等複雜的人際關係？醉飲黃龍隱隱預感到那位銀戎與白帝皆語焉不詳的赤麟與曾經的自己又或這個家族之間，或許存在著某些不可說的微妙。腦海中的往事依舊空空如也，他抬起頭去看面前三位皆帶著關心之色的兄弟，卻難以拿捏自己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
他最終搖了搖頭，低聲說：“沒有。”
他看見一直沉默著的紫芒星痕微微開口，最終卻還是沒有說話，邪影白帝倒是毫不掩飾失望地歎了口氣，碧眼銀戎依舊還是穩重的，卻也斯文地低下了頭，片刻後又從容地開了口，“尚風悅先生說過這件事不能著急，大哥就先在家裡住些日子，也許能慢慢想起些什麼。等到再過些天，白帝去極道醫院複診時，再一起去請教先生。”
醉飲黃龍輕輕點了點頭，想到這也是曾和好友商量過可能出現的情況，卻又聽銀戎說道：“我已經將大哥回來的消息告訴了赤麟，他雖然沒有說明，但我想應該會儘快趕回來的。”
醉飲黃龍正待尋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來說，卻聽到外廳內有腳步聲正步步踏近，不算急切，卻又像是帶著些說不清的遲疑與緊迫。他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間不自覺地屏了一秒，下一刻卻又不明所以地鬆懈下來，待到那腳步聲已漸到近前，他正要轉過頭，卻見對面的白帝笑著拍了下手：“說曹操曹操就到，赤麟來得好快！”
醉飲黃龍回頭過去，看見一個明顯年長於銀戎些許的男人已站在了自己身後的不遠處，他穿著一身得體的暗色西服，深紅色的領帶卻自西裝的上衣裡不聽話地冒出了半片，隱約可以窺得這一路行程並不似方才的腳步般遲緩。這人的神情有些冷峻，眉頭緊鎖在一起，細看之下卻也與其他三位兄弟有些許形貌上的相似之處，醉飲黃龍不覺回頭看了眼星痕，便聽到方才謀面的赤麟，又或該叫做刀無極的兄弟在他身後道：“天尊皇胤。”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完完整整地呼喚他曾經的全名，醉飲黃龍稍稍反應了一秒，也不覺像是確認什麼一般地回身立起，認真點頭說：“是我。”
刀無極盯住他看了片刻，又低聲說：“你回來了。”
醉飲黃龍答了聲“是”，又見面前的人將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卻是搖了搖頭。他看著刀無極將目光移開，向著銀戎道：“我來接天尊去我家。”語氣帶著些不容質疑的意味。
醉飲黃龍與碧眼銀戎一併感到了意外，他還不知是否應當插句話，便已聽到銀戎說：“大哥才到家幾個小時……”
“已經足夠你們對他說明些基本的情況了吧？”刀無極仍是強硬地截了話問道。
“但……”這次發聲的卻是一直沉默的星痕。
刀無極掃了一眼正站起來的兄弟，緩緩將雙手負在了背後，低聲道：“我與天尊間的一些事情，只有我能告訴他，而且兩年前他是自我家離開的，我想那裡也許更利於他想起些什麼。”
這個理由頓時讓三個年輕的兄弟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醉飲黃龍察覺得到這其中似乎藏著些不能言明的避諱，卻又覺得這番有關自己的爭辯恍然有置身事外的感受，他正有些出神，卻看銀戎將視線投了過來，面上是詢問之意。
醉飲黃龍稍有些為難，最後只得表了個態：“我去哪裡都可以。”
刀無極看了他一眼，卻意味不明地說道：“天尊果然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這話卻讓其他三個兄弟不約而同地面色微微一變，醉飲黃龍不知這其中又有哪些蹊蹺，卻不覺開始期待早點脫離這晦昧不明的氛圍，他見刀無極又轉過頭來，篤定地做出了安排：“我這就帶天尊走，等到他恢復正常時，大家再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醉飲黃龍不覺在內心默默地抗議了一句“我很正常”——也不過就是忘了一點事情而已。這一次他看到銀戎和星痕都點了點頭，白帝卻撇著嘴將視線轉到一邊去了，心裡明白這番爭論算是有了結果，便抬臂將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取到了手裡，也向著三個兄弟告別：“那我就跟赤麟走了……希望能早點想起來。”
銀戎點了點頭，“大哥有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醉飲黃龍應了聲“好”，卻見走在他前邊的刀無極轉回頭來，這次面上倒是帶了點輕鬆之意，像是不經意地插了句嘴：“在我這能有什麼事？”
“是是是，”白帝終於轉回身來揮了揮手，“你快去和大哥說悄悄話，說完了把人還回來！”
氣氛頓時輕鬆起來，醉飲黃龍注意到刀無極的唇角有些隱約的弧度，聽他重複了一遍：“還回來？”
“買一贈一你也回來住才好呢。”白帝挑著眉針鋒相對。
刀無極忽地停下腳步來，卻是回過身認認真真地看了醉飲黃龍一眼，“那就要看這位天尊了。”
無故被扯進來的醉飲黃龍怔了一下，最後也儘量輕鬆地跟著話鋒說道：“我盡力。”
這一次終於連星痕也不覺稍微露出了一點笑意，刀無極卻驀地回過頭去，又邁開步伐說：“我們走吧。”
副駕駛座上的醉飲黃龍忍不住又一次去看仍在均勻增長著的汽車時速表，刀無極的車開得極穩，但未免也太快了些，他正提心吊膽，就聽到開車的刀無極隨意地開了口：“以前我們兩個一起出門時，你會阻止我坐駕駛位，每次叫我回禦天家，也總是派人專門開車來接。”
醉飲黃龍在心裡默想到，的確有這個必要，於是順勢建議：“那換我開？”
“哼，”刀無極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車禍把自己弄失憶的人，還是算了吧。”
“……”醉飲黃龍無語了一下，搭乘的客車出了事故，這和身為乘客的自己車技是否過硬自然是毫無關聯的，也正是因失憶於異鄉，又找不回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才令他不得不以新的身份重新來過。然而他轉過頭看了看這位一臉寒意的兄弟，權衡了片刻，識時務地不再多言，免得他眼前的飆車族因為分神而出危險。
待到車子終於停穩後，醉飲黃龍長舒了一口氣，不由得生出能踏實站在地上真好的感想，而後已不再驚疑地跟在刀無極身後，步入面前的獨棟別墅。
然而幾分鐘後，他還是驚疑于無人的餐廳內已經擺放好了正冒著嫋嫋熱氣的兩人份飯菜，清淡簡單，卻頗勾得起食欲。刀無極簡短解釋道：“算算回來該是晚飯的時間了，提前請鐘點工做的。”
醉飲黃龍點點頭，剛落了座，又聽到刀無極低聲說：“以前你心裡想事時，吃飯就愛簡單些，尤其是晚餐。”
“現在也一樣，剛好合胃口。”醉飲黃龍沒怎麼客套，提起了筷子。
刀無極也不再說話，同他一起安安靜靜地共進了一餐，直至飯後醉飲黃龍見室內無人，便問明瞭廚房的位置，自然地起身來收拾一桌杯盤，刀無極看在眼裡，卻稍微怔了一下。
他望著醉飲黃龍熟練地將空掉的碗碟摞在一起，端去了廚房，便也跟著走過來，抱著臂靠在門邊看對方放了水洗刷起餐具來。
“……以前你不會做這些事。”他揚著眉說，“放下吧，過些時候會來人收拾的。”
“左右也是閑著。”醉飲黃龍又洗淨了一個盤子，摞在一邊，“我以前忙到沒時間做這種事？”
“……家裡一直都有專人打掃。”
醉飲黃龍像是想起了什麼，釋懷地笑了一聲：“難怪剛到尚風悅家時，我摔壞了他一堆盤子。”
“嗯？”刀無極忽地認真起來，“去他家是怎麼回事？”
醉飲黃龍將最後一隻碗疊好，又洗了洗手上的油膩，刀無極走近兩步遞了手巾給他，又問了一遍：“怎麼摔了他家的盤子？”
“剛車禍時忘了自己是誰，在極道醫院把能治的都治差不多了，沒有身份無處可去，幸好他見不得人流落街頭，收留了我一段時間。”
“那你們……”
醉飲黃龍有些不解其意，“我們？”
“你……醫院的治療費用？”
“早就自己還清了。”醉飲黃龍簡單說明道：“到處旅遊拍些照片投投稿，偶爾也做點別的……不過我沒有身份證明，很多事都要用尚風悅的證件去辦，國外也去不成，還好以後不用這麼麻煩了。”
“他很信任你啊。”刀無極像是隨口應著，伸手稍微拉了下醉飲黃龍的手臂，示意他一起去茶廳中坐下，泡了兩杯茶水。
“他對每個病人都不錯，我是欠他不少情……白帝是夢遊症？有多嚴重？”醉飲黃龍卻順著話題想起另一件事來，不覺有些關心地問道。
“去年比較重，有次都從禦天家遊到我家來了，一小時車程，也真是讓人捏把汗。”刀無極稍微皺了皺眉，但轉而又寬慰道：“不過這半年在極道醫院那邊治療，好像已經不怎麼犯了。”
“尚風悅說劍之初醫生已經找到了方法，再堅持治療下去是可以根治的，還好。”醉飲黃龍放下心來，卻又不由得在暗自想到，赤麟的一小時幾乎等於別人的近兩小時車程……夢游的白帝可是怎麼做到的？
刀無極掃了他一眼，“別人沒你在的時候也都好好的，你不用到處分心，我們還是先來說說你的事。”
醉飲黃龍直覺山雨欲來，便拿起了茶杯，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刀無極取出一個檔袋來放在手邊，又從茶几下邊摸出盒煙來，“你現在抽不抽？”他一邊打開煙盒一邊問向對方。
“不抽。”醉飲黃龍搖了搖頭。
刀無極自己取出支煙來，然而放在指尖夾了片刻，卻也並沒有要點燃的意思，“不知道銀戎他們和沒和你說過，熾焰赤麟只是你們對我的稱呼，我身份證上的名字叫刀無極，我不是在禦天家長大的。”
“銀戎和白帝都提到過……但細節都沒有說。”
“細節他們都不知道，以前的你也不知道。”刀無極深深看了醉飲黃龍一眼，“我和你本來是偶然相識，後來又因為傲天和禦天集團的合作走近了些，之後你認出了我的身份，極力勸我回家……”
醉飲黃龍有些意外和震驚，不過是一會的相處裡，刀無極已點出了他許多瑣碎的喜好與舊時的習慣，可現下聽對方的描述，又好似並無太多共處的經歷。
“可我呢……並不想回到禦天家族去。”刀無極沉默了一小會，又說：“天尊，我還記得我小時你對我很好，可是我被大人送走了，一晃這麼多年，難免對這個家有些怨恨……尤其是父母那一輩。”
“父母為什麼要……”醉飲黃龍有些不解，然而看到刀無極正沒什麼表情地垂著目，心中的疑惑又難再開口探問下去。
“誰知道呢，”刀無極微微轉過頭去，“人都不在了，也沒處問去。”
他輕輕丟下了那支被擺弄了一會的煙，“反正我過得也不錯，養父不能算是正直的人，但走後留下了不小的產業，這些年我一路經營發展過來……你忽然就出現了，還有原來的家人，你認為我會怎麼想？”
醉飲黃龍怔了怔，最後認真地搖了搖頭：“你為什麼不想回家？”
刀無極的面色頓時一變，“你怎麼還是……”他忽地冷笑了一聲，坦率地道：“實話告訴你吧，我非但不想回家，還想要你的禦天集團，你知道當時我把銀戎、星痕和白帝的產業搞成了什麼樣子麼？”
醉飲黃龍幾乎聽得出這語氣之後的森然之意，一時無言以對，半晌後才低聲說：“銀戎他們沒有提過，只說你曾幫助過他們。”
刀無極沉著面色將先前取出的檔袋推到醉飲黃龍面前，由著醉飲黃龍困惑地抽出一疊材料慢慢研讀，他沉默地抱著臂坐在一邊冷眼旁觀著。
醉飲黃龍的眉越皺越緊，神情嚴肅專注，許久後，終於放下了一疊厚厚的文書，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刀無極：“我看到了自己簽過字的財產轉讓協議。”
“終於察覺到我做了什麼，在禦天集團被我淘空近半時，將你所有的股份、財物、不動產以及雙親留下的其他資產全贈予我，然後不告而別杳無音訊……現在的你，後悔了麼？”
刀無極不錯目地盯住了對方，醉飲黃龍回應了這視線，皺緊的眉漸漸舒展開來，無謂地說：“我也看見了之前的自己留下的信，赤麟，你畢竟顧念了手足，禦天家族也平安無事，我應該沒什麼需要後悔的吧？”
刀無極一時無言以對，他盯住醉飲黃龍看了片刻，最後放棄地輕輕吐了口氣，“你看了這麼多過去的東西，想起什麼沒？”
醉飲黃龍收回了先前的輕鬆，閉目用一手按住太陽穴，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有些說不清的感覺，但沒有想起什麼。”
“要是一直想不起來，你打算如何？”
醉飲黃龍有些意外地抬頭去看刀無極，對方的表情依舊是平靜而嚴肅的。這個略有些犀利卻也很現實的問題，尚風悅沒提起過，其他三個兄弟也沒提起過，他也曾私下考慮過，卻從沒想到真的會有人直率地問出來。
“看情況再說吧，也許回來住些天就想起來了。”
“想不起來的話，還要回禦天集團麼？”刀無極卻並沒有放棄。
“我真沒想到自己以前還是個老闆……”醉飲黃龍搖搖頭，“現在的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事，還是算了吧。”
“繼續去旅行？拿回身份證明和護照就去國外？”刀無極追問得極快。
“……我會經常回來看看大家的。”醉飲黃龍最後沒有否認，過去兩年的旅行生活固然愉快，卻不能說是沒有顧忌和牽掛，而今既然得知自己並無妻兒需要陪伴照顧，曾經的事業已在離開前交托過，如今蒸蒸日上自己也插不進手去，於是渴望憶起這已被告知的往昔的心情，卻反而不如先前的迫切起來。他又看了看這位面色未變的兄弟，有些慚愧於畢竟找不回過去的心境，也總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處，但既然是手足兄弟，就算忘記了，也依然血脈相連，這情分也總可重新處回來。
刀無極最終沒再問什麼，只是非常貼心地換了個話題：“二樓西邊第三間是浴室，裡邊有你以前的用具和浴袍。”
醉飲黃龍的心中有些暖意，卻也留意到這話外的某些訊息，又不禁多問了一句：“以前我常在這邊留宿？”
刀無極投來的眼神有些深邃：“我們可是……”他忽地轉過頭去，又說明道：“二樓東邊的第三間是臥室。”
醉飲黃龍不禁想起此前赤麟曾坦誠道出的那些齟齬，心中自覺了然，也不再多話，起身上樓而去。刀無極沉默地抬起頭，用目光追逐著這背影，放下茶杯的手指無聲地握成了拳。
醉飲黃龍圍著浴袍從浴室裡走出來，再到樓下茶廳時，卻只看見桌上兩半杯冷了的茶水，他四下看了一圈，視野中都沒有出現屋主的身影，他沉默片刻後，最終放棄了提聲去叫對方的名字，又上樓往赤麟告訴了他位置的臥室走去。
他推開房間虛掩的門，就看到刀無極正背對著他，彎腰站在床邊鋪著一條大的棉被，他剛想上前去幫個手，卻注意到床頭的桌旁隨意地卷著兩條剛被換下來的被子。醉飲黃龍走過去將被子疊好，才注意到這是兩條單人的棉被，他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經被刀無極鋪好的另一張雙人被，有些遲疑地問：“……我們睡一起？”
“以前都睡一起。”
“這裡有兩條單人的被子……”
刀無極掃了一眼已被疊好的一紅一黃兩色棉被，面不改色地說：“那是之前我蓋的，前幾天沒開始供暖時就蓋一條再壓一條，該換下來叫人洗洗了。”
“……”
醉飲黃龍放棄了再去爭取單人被的使用權，刀無極卻不經意地投來視線，“你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那還不至於。”
“尚風悅總該和你一起住過吧？”
“那倒沒，我只睡了幾天他家的次臥。”醉飲黃龍沒想到刀無極還記得這個，隨口解釋道：“但總出門在外，也是什麼情況都遇到過。”
話一出口他才覺得有些欠妥，尚風悅家不過兩室一廳的商品房，也還騰了一間借他暫住，這固然是事實，但此刻當著刀無極的面前說出來，又難免會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在暗示什麼。醉飲黃龍不是個太細緻的人，然而這兩年總是客居他處，也不至於連說話分寸都完全不懂。
他不覺去留意了一下刀無極的反應，但對方卻並沒什麼特殊的表現，之前一直皺著的眉卻反而因為這話而稍微舒開了一瞬間。
醉飲黃龍最後想到，雖然自己是不記得了，但對於幾個兄弟而言，重逢必然是另一種心情，尤其赤麟看起來又與別的兄弟都不同，晚上能一起聊著天睡去，也不失為是加深手足之情的好方式，要是能多少想起些什麼，那自然是更好。

[ 此帖被水織在2015-03-16 01: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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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10-30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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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坦然地接受了這安排，在刀無極詢問有無他事時搖頭換好了睡衣，爬上了床，沒有在意頭髮還未徹底幹透。刀無極熄了房間的壁燈，也躺上床來，卻還留了手邊一盞小小的檯燈。
醉飲黃龍靜候了一會，沒有等到刀無極發聲，在奔波一天又接受了太多訊息後，也自感疲憊，困意有些上湧。他習慣性地向右轉身，背對向身畔的另一個人，感受到身上棉被被壓住的力量，又自然地平躺回來。
“天尊？”
“嗯？”他聽到赤麟低低的聲音，便下意識應了一聲，而後方才反應過來這的確是在招呼自己從前的本名，這發覺令他有些興奮，睡意又被沖淡了些許。
“還沒睡著？”
“是。”醉飲黃龍坦率地回答道，然而刀無極卻又不再做聲。他放鬆下來，正要再次將自己投入睡眠之中，忽地感受到有一隻手越被而來，那指尖輕輕觸及他的手臂，卻又轉而收了回去。
這細微的舉動令醉飲黃龍有些困惑，然而似乎也不值得一提，又是片刻後，他終於聽到刀無極低沉的聲音在近處傳來，“之前的事情，一直都是我說給你聽，忘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疑問。”
醉飲黃龍怔了一下，微微偏過頭來，在檯燈的微光下，對方的側顏顯出清晰而深邃的輪廓，神情卻又隱在暗處，讓人看不清楚。他思考了一會，或是一下子瞭解了太多往事，它們在心中結成異樣清晰的線索，卻又隱約帶這些遙不可及的朦朧，以及些許無以名狀的空缺感，他的思維並不混亂，然而這一刻隻覺得想問得太多，卻又並無什麼具體可問的。
“不急於一時，我要是想到什麼，就會問你的。”他最後回答道，心頭卻又泛上一些欲訴還難的情緒來，像是有些警覺，卻又很是安然欣慰。
許久後，他又聽到刀無極道：“其實我們……”
“我們？”醉飲黃龍聽出這語氣裡的欲言又止，不覺追問了一下。
刀無極慢慢轉過身來，與醉飲黃龍在不遠的距離上面面相對，逆向的光線讓醉飲黃龍依舊無法看清他的神色，他等了一會，最後感受到一股薄荷味的氣息隱約地拂過自己的面頰，那是睡前洗漱時他用過的牙膏的味道，醉飲黃龍因是得知赤麟剛剛是無聲地歎了口氣，對方似乎沒有再發聲的意向，他亦暗暗地微微閉目，最後慢慢地開了口：“赤麟，我們之間的事情，是不是還不止這些？”
“為什麼會這麼想？”刀無極停頓了一下方才回答，然而卻不置可否。
醉飲黃龍轉回頭來，望著房間頂部沉思了片刻，終於認真地問道：“你說我們是因為公司合作而熟悉起來的……那麼我是怎麼認出你就是赤麟的？”
“……”刀無極沉默了一會，回答道：“你在我家裡看到了我小時候隨身帶的一件飾品。”
“我來這裡做客的時候？”
“……就像今晚這樣。”刀無極最終坦誠地說。
“今晚？”醉飲黃龍遲疑了一下，“我們……秉燭夜談？”
“……”
刀無極卻再次沉默下去，直至醉飲黃龍清了下聲音，又嚴肅問道：“如果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麼不能直說？”
刀無極依然不做聲，醉飲黃龍才有些自感唐突，又低聲說：“要是涉及什麼商業機密的話……”
刀無極終於搖了搖頭，“沒什麼商業機密……你說得對，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該瞞著你。”
醉飲黃龍不覺屏住了氣息，心中有些莫名的緊張與凝重，然而他沒有等到刀無極再次開口，卻感到一隻手自被下覆在了他的手掌上。醉飲黃龍一怔，順從地被牽引著，最後撫上了對方的身體……他微微屈指，感受到手中的輪廓，瞬間變了臉色。
刀無極輕輕把醉飲黃龍的手半握在掌心裡，一起覆上自己微微挺起的欲望，垂目低聲說：“我們之間的事情……”
醉飲黃龍的手不覺微微顫抖起來，卻又進退不得，他感受到自己背上的冷汗涔涔地滲出來，一瞬間如被重錘狠狠擊中了心口。刀無極輕輕鬆開了手，醉飲黃龍不覺下意識將手臂迅速地收了回來，掌心緊握成了拳，而後方才反應到這舉動的不當，他微微傾起身來，卻見刀無極已轉過身去背對了自己，聲音極是平靜：“我可以換個房間睡。”
醉飲黃龍用了幾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花了些許時間來整理思緒，最後終於艱難地再次開口：“我們……我們在相認以前……”
“……”
刀無極始終背對著他，許久沒有回答。醉飲黃龍在心中做了無數猜測，只盼望這僅是個玩笑，又或是自己會錯了意，然而自回到禦天家起其他三個兄弟語焉未詳的隻言片語、與赤麟露面直至先前的種種態度和作為，一切阻隔著真切感受的迷障卻都因為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而皆盡散去，他在異樣的清醒中強迫自己不去逃避這現實，在緩慢的分秒裡等待著對方的聲音。
“禦天集團的天尊董事長，一直都是出了名的極不好相處，”刀無極最後開了口，只是背對著他低聲說，“認識你的人大概都不覺得你能看上誰，事實上，在你認出我是熾焰赤麟之前，我們即使存在著關係，也不能算太親密。”
“那我們……”
“我怎麼會知道你當時的想法？”刀無極忽地低笑了一聲，醉飲黃龍卻覺得這笑聲中有些諷刺的味道，“命中註定？被你允許接近的人，到頭來仍然還是你的兄弟……要是沒有什麼所謂的天性冥冥相吸，誰知道我們當初會怎麼樣？”
醉飲黃龍努力讓自己循序漸進地先去正視那個曾經的自己的性向，這似乎是一件讓人極其難以接受的事情，然而比起之後他還要面對的另一重關係，單純的性向問題好像又變得可接受多了。那個背德的詞語在他胸中衝撞了很久，最終還是越來越沉重地壓向他的心口，壓得他不得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想起幾個小時前他還在暗自思忖這龐大的家族內說不定存在著種種複雜難解的關係，卻怎麼也沒想到他自己本也沒有置身事外……甚至該說是這複雜中最晦暗難解的一環。
“還好我們總算相認了……不至於繼續錯下去。”醉飲黃龍有些乾巴巴地說，他在腹內想了很久，卻也不知該再多說些什麼了。
而後他感受到身上的棉被一緊，刀無極終於慢慢轉過身來，用雙眼凝視著他，醉飲黃龍努力讓自己不去回避這視線，然而又覺得這樣心虛的自己表現得有點蠢。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刀無極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醉飲黃龍張了張口，下意識的肯定卻又被他生硬地壓回舌尖，像是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浮在他腦海中，又像是有一張由往昔編織成的網已縛住了他的身體，他看不清那個收線的人，卻感受到自己正被緩緩拖入一個巨大的深淵，掙扎無用。他在心底無聲地對著那個朦朧的影子說，“天尊皇胤，你會怎麼回答呢？”
刀無極不再等待他的答案，最後也只是長長地吐了口氣，“你說得對，過去了。”
醉飲黃龍又嗅到了那股極輕的薄荷牙膏的氣息，他慢慢躺下來，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卻仍止不住背上退去了冷汗後的寒意，他躊躇了幾個來回，最後暗自握緊了拳，低聲問道，“我們……在那之後也沒有結束？”
“你……”刀無極停頓了一下，又把目光投了過來，“你想起了什麼？”
醉飲黃龍覺得那顆他自以為已經沉到了穀底的心又往下重重地墜了幾分，然而卻又像被什麼揪住一般，緊得發空。
“沒有……但是你歎氣了，之前你歎氣，是在欲言又止。”
刀無極忽地別過頭去，“別再為難自己了，”他伸手關掉了床頭櫃上的檯燈，“反正就像你以前說過的，兄弟永遠都是兄弟……你現在這樣就挺好，想不起來也挺好。”
驟然熄去的光明讓醉飲黃龍的雙目陷入短暫的絕對黑暗中，刀無極在他身邊重重地躺下來，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壓得厚厚的床墊也跟著一震，他聽到刀無極低聲說：“睡吧……大哥。”
醉飲黃龍稍作回憶，發現這似乎是刀無極第一次叫他“大哥”……他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像是一根緊緊繃著的弦忽地放鬆下來，卻又像是某個不可說的結束，讓人無端生出某種莫名的悵然。
他再難尋回睡意，睜著漸漸恢復視覺的雙目，在夜色裡凝望著房間的頂棚。過去的兩年間他時常在睡前這樣想像著自己的過去，然而當這過去真正在一日內被攤開於眼前……他定了定神，側耳聽著枕畔的另一個人輕輕呼吸的聲音，不太均勻，應該是也沒有睡著。
醉飲黃龍不覺去想，天尊皇胤，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刀無極說他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其實尚風悅也曾做出過這樣評價，那時他的好友扇著把扇子驅逐著盛夏裡的高溫，半開玩笑地說簡直沒法相信一個孑然一身舉目無親的失憶者怎麼可以孤冷成這樣，要是他這個當主治醫師的再不幫幫忙，這麼難搞的病號必然會寸步難行，根本沒法融入社會。
醉飲黃龍又去回憶那一遝厚厚的記錄和資料，設身處地地去想若是今日的自己面對了那樣的困境、夾在反目成仇的兄弟們中間，又會做出什麼選擇？那巨大的財富令他毫無可以代入的真實感，然而他最終所能想到的釜底抽薪的辦法，似乎也仍是這樣成全後的一走了之，甚至是那封留給赤麟的信，也並不需要有一句的改變。
……
醉飲黃龍沉思了良久，天尊皇胤仍是腦海中一個虛幻的影子，他嘗試著從那些線索中尋回片段的記憶，但即使如赤麟所明示的這般勁爆的內容，卻仍刺激不起什麼回憶的波瀾，他微微側目去看身邊維持著不變的姿態躺平的人，天尊皇胤曾做過的一切他都能理解接受，卻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就算先前因互不知情而發生了什麼，在確認了這切實存在的血緣後，又為什麼還要持續下去？
他想不清天尊皇胤的心情，也猜不出自己做了什麼才令赤麟在如此親近的關係下反而生出憎恨報復的念頭，更無法確定最後留下一切隻身出走的舉動是否意味著天尊皇胤終於選擇了一個結束？這是天尊皇胤留下的難題，醉飲黃龍卻偏偏解不開。
他恍然記起自己曾無數次設想過，無論曾經的自己是個怎樣的人，無論能否想得起過去的事，該負起的責任總是要去承擔，事業、家庭、親人……甚至曾有過錯或罪行也決不能逃避，因此他選擇了一份隨時可抽身的職業、與人交往也不甚熱衷。尚風悅曾勸他多向前看，不必被未知的往昔束縛，然而醉飲黃龍卻不以為然，他想那不是束縛，而是肯定，無論過去經歷了什麼，他總要肯定自己的人生，肯定曾走過的道路，哪怕記憶不存，也仍是無數的過往堆砌成了自己今日的性格和觀念，哪怕永遠都無法再次想起，他也總能重新融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然而卻唯獨不該是一個需要對太多人事物負責的董事長，還好這責任曾經的自己已交托出去了。
醉飲黃龍最終無聲地轉過頭來去看睡在他身邊的刀無極，這個人的面目與神情對此刻的他來說還不夠熟悉，他讀不出那雙總是鎖在一起的眉間所蘊藏的情緒，但卻又直覺其中有著許多無法言明的壓抑，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兄弟……又或，並不僅僅是至親。他想著第一眼見到他時那西裝上半片卷起的領帶，想著進入這房間時那一頓剛剛備好的清淡晚餐，以及不久前那輕輕觸到他的手臂又立刻收回的指尖……像是有潛藏已久的溫柔自他心頭慢慢洇上來，他不由自主地緩緩抬手，輕輕地覆上對方的前額，蓋住了那即使閉目也依然緊鎖著的挺拔的雙眉，而後感受到那雙眼瞼在自己的指下無聲地動了動。
“我接受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最後低聲道，“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可以繼續。”
刀無極猛地睜開了雙眼，“天尊，”他說著，卻又搖了搖頭，“醉飲黃龍……這是你的決定？”
“醉飲黃龍就是天尊皇胤，這是我的決定。”他直視著對方，平靜地回答。
刀無極靠著床頭坐起來，又隨手開了檯燈，低聲說：“已經失去了記憶，為什麼不藉機脫身？我們是這麼荒謬……”
“那從前的我，又為何要與你維持關係？”醉飲黃龍也坐起來，“我願意相信以前的自己，不以為自己會因失憶而面目全非……但也許你想要的並不是現在的我，這件事錯不在你，所以也該由你來選擇。”
刀無極沉默了半晌，最後卻出人意料地問道：“醉飲黃龍，剛才你考慮了這麼久，心裡是在想我，還是你自己？”
醉飲黃龍一怔，他不知赤麟這一問的目的，也不知對方在期待一個怎樣的答案，真相也許傷人，然而卻不該被隱瞞，他有些歉然地低下頭去，誠實地答道：“基本上……是在想天尊皇胤。”
刀無極微微一哂，“哈，我猜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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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qi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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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10-30 09: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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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高潮後總是空虛，放空的神識開始回歸，失去了情欲的混淆，先前的頭疼變得清晰而劇烈，醉飲黃龍慢慢找回視線，皺緊眉看著依然壓在他身上的刀無極，這一瞬間的情形似曾相識，他在憂慮而疲憊的無奈中忽地察覺到不對的地方，不由得舉起手，用力按住自己的頭，許多交錯的畫面爆炸般地從虛無中降落，如片片細而薄的鋼刀生硬地插進他混亂的意識裡，入髓的痛感密集如針氈，他咬著牙不讓自己哼出聲來，用力睜著雙眼，不肯放棄去回憶。
刀無極做了簡單的清理，他轉回身來，正要說些什麼，才察覺到對方神色的異樣，他又去呼喚天尊皇胤的名字，然而醉飲黃龍卻只是皺緊了眉，置若罔聞地盯著天花板，一如之前他曾出神的片刻。刀無極用力捏了一下醉飲黃龍的手臂，然而卻發覺到那結實的軀體正緊張著，甚至有些微微的顫抖。
醉飲黃龍不確定那是記憶，疼痛襲來得太過洶湧，一如他剛自車禍中清醒過來的時刻，然而不同於那時頭腦中的空空如也，此刻卻有著許多難以啟齒的印象無序地冒出來，他依稀感到赤麟正抓著自己的一隻手，伏在他身上溫柔地吻他，下一瞬間卻又是不久前他疑惑而忐忑地試探著親吻對方時，那雙有些涼的唇的觸感；他感到自己正閉著目僵硬地躺在床上，任由赤麟帶著頑劣的興致來挑起他的欲火，然而痛感中更加新鮮的回憶讓他確信，剛才是他主動伸手去照顧對方的欲望；他似乎體會到了被異物進入的不適和痛楚，但又像是鮮明地帶著唯恐對方受傷的謹慎心情，忍下腫脹的微痛，在用塗好了潤滑的手指去拓展另一個人的身體……一切圍繞著性事的細節錯亂地鋪陳開，像是被揉亂的拼圖般隨意地堆疊在他腦海中，拼不出完整的圖像來。時間在這疼痛擠壓出的幻覺空間裡失去了准度，無數細碎的瞬間在閃過，然而每一個瞬間加諸己身的感受卻又如此真實漫長，所有截然相反的瞬間分割著他淩亂卻細緻入微的感受，它們穿插更迭得越來越快，直至最後都漸趨於瀕臨失控的那一刹，他正被赤麟全面地壓制住，而對方正抬起腰分開彼此相連的身體……
醉飲黃龍忍不住別過頭去，從他額上流下的冷汗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微微張了張口，卻不知該發出什麼聲音，純粹的疼再次深入他的神經，他失神地努力辨認著眼前極近處的隱約在晃動的人影，無法思考出什麼。遙遠的地方似乎有聲音傳來，然而他集中不了注意去辨別，他感到有一雙手臂自他肋下環過，用力起抱緊了他，一隻手托在他腦後，把他的頭按向一個結實的胸膛。
眼前倏地黑了下來，異樣的精神狀態下，他卻漫無目的地在意著一些毫無意義的細節，他的鼻樑被那硬的胸骨硌得難受，只得在狹小的空間裡加深了喘息，他聽到耳畔的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聲，好像略顯得急促。他不喜歡也從不習慣被人這樣護在胸前，然而彼此緊貼的身體卻像是有無法斬斷的牽連，令他下意識地不去設防，莫名地帶著欣然，顱腔內無以紓解的疼痛開始不足為懼，他在這胸懷中無聲地平復著氣息，閉上雙目用力去回抱那副比他還緊繃著的身體，同樣並非尋求什麼支撐，卻是想去慰藉對方那未曾言明的不安。
這即使在無以克服的痛苦中依舊下意識油然生出的心情極是奇妙，一個詞語忽然自混沌已久的頭腦中跌跌撞撞地探出來，而後如攜著千鈞的隕石般，重重墜落在他混亂的意識裡，醉飲黃龍近乎未有自察地開了口，“兄弟……”他的聲音極低，尚未吐露到舌尖，又已盤旋地縈繞回喉內，他沉默地自言自語著，“兄弟……”
隕石驀地驚起了劇烈的波濤，醉飲黃龍用力地向下枕著腦後的那只屬於赤麟的手，先前許多淩亂而不堪的零碎畫面忽在一這一刹那繞著那簡簡單單的兩字有序地集結起來，他忍不住皺著眉緊閉著雙目去搖頭，然而這只是個伊始，沉埋了許久的記憶被尋得了一個片段，便抖落掉塵埃，向著時間的前後兩端次第延伸開，痛感依然劇烈，卻又被太多的往昔畫面稀釋著……
……
醉飲黃龍不知自己失神了多久，直至他驀地驚覺到“醉飲黃龍”四字宛如驚鴻的一夢，帶著遙遠的不真切感，才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看見已不知在何時改變了姿勢的赤麟正用一臂支在他肩畔，正專注地俯首看著他，那雙眼瞳因背光而顯得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赤麟……”天尊皇胤終於找回了聲音。
“需要叫醫生麼？”刀無極把另一隻手自他頭後抽回來，又按在他肩上，皺著眉發問。
“不用，已經沒事了。”天尊皇胤回答道，然而又心事重重地偏過頭去，不再與他正上方的人對視。
“你……想起點來了？”
“差不多吧，也許都已經想起來了。”天尊皇胤低聲說，“你為什麼不肯回家？”
刀無極驀地變了臉色，“你閉嘴！”他忽然有些幼稚地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停頓了片刻後，又放緩了聲音，“……兩年多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
“你畢竟是禦天家的人……換句話說，禦天家也是你的，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天尊皇胤完全無視了對方的要求，他嚴肅地轉回頭來，準備與這位兄弟好好交流一次，“過去的事都不用提了，單說現在，幾個兄弟裡，我相信你最能管好家業，集團由你管理也沒什麼不對，你既然想要它，它就是你的，可你為什麼還不回去？”
刀無極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忍不住捏緊了拳，用近乎瞪視的眼神看著正等待著他的回答，一臉冥頑不靈的天尊皇胤，他們相持了一會，他忽然用力扳正了對方的頭，俯下身狠狠地吻了上去。
天尊皇胤的身體驀地一抖，他伸出手去，發力抵住對方的胸，“赤麟，我們好好說話。”
刀無極沒有為難這抗拒，他放棄了這一吻，又稍稍抬起身體，“……你希望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被你上了？”刀無極忽地截斷天尊皇胤的話，像是漫不經心地接了下去。
天尊皇胤的面色立刻灰白起來，他痛苦地伸手按住了眉心，閉上了雙眼，“你……”
“別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尋回了話語掌控權的刀無極好整以暇，完全沒有扭捏的意思，“光顧著看你頭疼，我到現在還不太舒服。”
“你……我先給你先清理一下？”天尊皇胤頓時現出關心又慚愧的神色，語氣極為尷尬。
“你沒有射在裡邊。”刀無極有些惡趣味地看著表情和臉色變了幾個來回的天尊皇胤，“其他的已經收拾過了。”
“……”
“為什麼要讓我……”天尊皇胤琢磨了一下措辭，最終還是無法表達得太過直白，“做出這種事來？”
“天尊，我的大哥……”刀無極一本正經地低頭直視向他，“我沒有對你說任何一句謊，這件事是你自己辦的，為什麼還來問我？”
天尊皇胤一時無言以對，赤麟的確不曾對失憶的自己捏造任何事實，然而他知他甚深，他對待“醉飲黃龍”時那些語焉不詳、甚至連無言的神情與表現一起，又如何不是一種引導？但一切已無可挽回，這至重的罪過，的確本來就該由犯下它的人來承擔。
天尊皇胤放棄了再去深究，他沉默了很久，在心底謹慎地組織著語言，最後克制著內心的抵觸與內疚，語速緩慢地開了口：“赤麟，我記得你曾對我說……手足之情或是兄弟之外的感情，都是你逢場作戲來騙我的。你堅持維持關係，要把我……壓在身下，不過是想欣賞下我的痛苦自責，分散我的注意力，方便對禦天集團下手……”
這準確的複述令刀無極沉著面色移開了視線，天尊皇胤停頓了片刻，又暗自感受到了久違的憂愁與無奈，他低聲說：“你也說過，我懷疑得太遲，已經無力回天了，而你以後都不用再和我……做這麼噁心的事了。”
天尊皇胤沒有繼續說下去，刀無極生硬地別過頭去，“你想說什麼？用財產轉讓告訴我雙親給你留過後手？我沒那麼容易贏？”
“我沒有那個意思，”天尊皇胤忙地稍稍抬起脖頸來搖了搖頭，“只是……你應得的都已經得到了，為什麼……”他猶豫起來，不知是否該繼續追問赤麟為何不回家，又或今夜這場顛倒了位置的荒唐性事。
他歎了口氣，忽然覺得這些或許已不必再提，最終又無聲地躺回了原處。
“既然想起來了，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刀無極似乎無意回答他不詳的提問，卻反問了回來。
“銀戎和星痕都還沒成家吧？白帝那個小姑娘……夢游之後還和他在一起嗎？”天尊皇胤沉思了片刻，最終卻答非所問。
“銀戎星痕都單著，白帝的小女朋友還在，和他感情更好了。”刀無極簡短地說。
“還有赤麟你也……”
“你要回去管禦天集團麼？”刀無極乾脆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低頭看著天尊皇胤。
“它是你的了。”天尊皇胤沒有眨眼，回答得毫無遲疑。
“你的轉讓協議，我沒有簽字。”刀無極冷笑了一聲，看見天尊皇胤正要開口，又說道：“我不要，你別問為什麼。”
天尊皇胤想說的話頓時被堵了回去，他為難地呆了片刻，最後放棄地松了口氣，“隨你吧。”
“總之……你不準備回去了？”
“如果你實在不想回家……我想，就現在這樣也挺好。”天尊皇胤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今晚的事，是我的錯，我們……”他又想起赤麟曾經一臉漫不經心說過的那句“噁心”，最後釋然地低笑了一聲，“兄弟永遠都是兄弟，其他的，都忘了吧。”
刀無極的面色沒變，聽到這句輕飄飄的話時，雙目卻在瞬間眯了一下，他忽然笑出聲來，半真半假地調侃著：“出了這種事，不是該說會負責才對麼？”
天尊皇胤認真觀察了片刻，卻難以猜出赤麟這樣說笑時的態度，他半闔了雙眼，低聲說：“就像你以前說過的……我們之間，的確不該這樣。”
“剛才你不是也明知不該？”刀無極毫不容情地再次提起殘酷的事實來。
天尊皇胤的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他想解釋些什麼，可又恍然覺得已置身於一個無法言明的圈套之內。他努力去猜測赤麟的引導與配合只是在用最極端的辦法刺激自己恢復記憶，可卻又難以說服自己真正去接受這個理由。他知道赤麟做事向來不會是全然任性妄為的，然而卻也實在想不出從不向自己服輸的對方這一次甘願接受的目的。更深的自責重重地壓向心頭，他無力辯駁，最後只得避開赤麟近似逼視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幸好是想起來了，不至於繼續錯下去……明天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吧，我還有些要交代銀戎他們的事。”
“……”刀無極冷笑了一聲，“團圓飯？你就這麼把我說的每句話都當真？”
天尊皇胤意外了一下，不知道這句在他看來最沒有危險性的話又是哪裡杵到了對方的逆鱗，他小心地探問道：“……你不想出席？”
“醉飲黃龍，”刀無極卻忽地叫起了他的另一個名字，“你不是說，要盡力拉我回家？”
天尊皇胤怔了怔，深深歎了口氣，“我是希望你能回去，但已經兩年了，我想你也應該早有了決定。”他躊躇片刻，最終低聲問道，“不要禦天集團……那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他有些隱隱地擔憂赤麟再去提剛才發生的事，然而這問題不容逃避，赤麟的心他不懂，所以只能去問。
刀無極冷著臉沉默了一會，最後慢慢低下頭來，認真地看著他，“已經兩年了，天尊皇胤……你還要把我那時說的每句話都當真？”他皺著眉又一次追問道。
天尊皇胤頓時頭腦空白了一瞬，他僵在原處，用力向下躺了躺，最後半闔了雙眼，由衷地回答道：“我希望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赤麟。”
“就像我剛才對醉飲黃龍所說的那樣？”刀無極揚起眉，問得輕描淡寫。
天尊皇胤不由得暗自攥住了手下的床單，“你……”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卻再也說不出什麼。
刀無極又把身體俯下了幾分，在可以輕易索取一個吻的距離上低聲說：“大哥……如果你還不想懂，我可以說得再明白點。”
天尊皇胤屏住了呼吸，眉心盛滿了糾結的無可奈何，赤麟的話已經逼到這裡，無疑是不容許他再含糊了事。他本該斷然否定這荒謬，可又恐刺傷對方，赤麟的深沉從來都壓抑著某種危險的激烈，真要爆發出來，只怕又是傷人傷己，像是兩年前他聽著他飛揚得意地攤牌，心痛之餘，卻又心疼他那份誇張言辭下藏起的不安和憤怒……可對方這近似明示的企圖，他又怎麼還能答應？
天尊皇胤想他們都該懸崖勒馬，可又不期然想起不久前赤麟也曾低聲問他“為什麼不藉機脫身？我們是這麼荒謬……”他忍不住暗自倒吸了口氣，兩年前的赤麟從來都是在強硬地要求，而後一邊溫柔地對待他無可奈何的縱容，一邊在口頭上刻意用言辭嘲刺他無法面對的不堪，他感受得到他的怨恨與不甘，卻又無法開解，只能一次次在無奈的擔憂中麻木地允許他肆意妄為……直到他最後坦率乾脆地向他宣告，這一切不過都是場欺騙。那時的赤麟絕不會這樣不確定地詢問他，更不可能去容忍一場顛倒的情事……赤麟變了，卻也沒變，他好像總還是他記憶裡那個六七歲時任性執拗的樣子，不太得父母喜歡，要是再被他這個哥哥棄之不顧，又還能有誰去管？
……
天尊皇胤察覺到兩年前他那終於決定結束一切的決心又有些軟化……如果赤麟還抓著過去不肯放手，他又怎麼可以丟下他？道德和理智在警告他這絕不可為之，可他忽然有些心驚地回憶起，赤麟在不久前也還曾對他說“天尊，你可要記得今晚發生的事。”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到……赤麟說得不差，剛才的自己，不是也明知不該？
醉飲黃龍就是天尊皇胤，那天尊皇胤，又如何不是醉飲黃龍？他回憶著不明真相的醉飲黃龍在那時下定決心的心情，卻漸漸近似自暴自棄地恍惚想到，或許，也並不是絕對不能……理智之壁在瓦解，他終於自感瞭解了赤麟這反常舉動的目的，卻又已被對方那些似是而非輕描淡寫的言辭網住，掙扎不得……或許也不想脫身。
……
他漸漸不再遲疑，最後咬著牙，在幾個小時之內，第二次下定了同樣的決心，他生硬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所以呢？”刀無極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看著愁容滿面的對方，聲音裡帶了些笑意。
天尊皇胤握緊了拳，沒再逃避，他一手撐住床，微微抬起上身來，他閉起了雙目，這一次側過頭主動去輕輕地啄了下刀無極的唇角，又在對方正要張開口回應的瞬間匆忙地躺回來，轉過視線不再去看刀無極。
刀無極不覺失笑出聲來，他翻了個身，一手壓在天尊皇胤的胸膛上，在對方身邊重重地躺下來，“團圓飯的事，後天再說吧。”
“？”天尊皇胤微微舒開眉目，投來探尋的目光。
“我找了你兩年多……居然被白帝那小子歪打正著了。”刀無極有些不太滿意地抿了下嘴，又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他清了下聲音，最後認真說，“你那堆文書，還有禦天集團被我暫管的一點事，明天我們要好好聊聊。”
“……好。”
“至於我回不回家……”刀無極忽地舊話重提，天尊皇胤立刻轉過頭來，期待地看向他，刀無極也側過身來，笑著與他對視，“這就要看你了。”他再次重複了幾小時前的話。
天尊皇胤的神情極是難以形容，刀無極不錯目地看著他，直至對方又轉回頭去望向屋頂，天尊皇胤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盡力。”
刀無極唇邊的笑容不覺擴大了幾分，他轉過身去關起了床邊的燈，又躺回來，不再做聲，他聽著身旁的天尊皇胤整理衣物的窸窣聲，而後是歸於平靜的那闊別了兩年的熟悉的呼吸節奏，也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長夜靜謐，可以好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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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2-14 17: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更新番外，崩壞小清新糖，情人節快樂。

御天家番外·情人節

電話鈴聲響過三遍後被接了起來，醉飲黃龍把手機壓在耳邊，聽見赤麟的聲音傳了過來：“喂，天尊？”
他有些敏銳地察覺到赤麟的語調比平時輕快了些許，便稍微停頓了一會，直到赤麟又問了一聲“喂？”
“是我，”醉飲黃龍的聲音低了幾分，“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你……回家麼？”
“……”
他等了片刻，沒等到赤麟的回應，心底又不由得想起銀戎之前和他說過的話——“赤麟前年是和我們一起過的年，去年卻沒來，事後也沒和我們說什麼。”
醉飲黃龍的心不覺有點往下沉，“回家吧……”他頓了頓，還是沒等到赤麟應聲，只好又說道，“白帝剛才和我說，今年想帶玉傾歡回來過年……人家姑娘第一次正式來做客，家裡人不全，總是不太好。”
“嗯，要不是你失蹤兩年，他倆早就該見家長了。”醉飲黃龍聽見赤麟語氣如常地說，“我會回去的。”
他暗自松了口氣，電話那邊又傳來赤麟的問話：“還有別的事麼？”
“沒了。”醉飲黃龍搖了搖頭，“那我們就在家等你了。”
“天尊。”
“嗯？”
“今天……”赤麟的聲音停了一下，最後問道：“白帝還在家麼？”
“他和我說完話就出門了，你要是有事，直接打給他吧。”醉飲黃龍有些意外於這一問，仍是如實答道，也並無好奇多加追問。
“我知道了，那先掛了。”
“好。”醉飲黃龍答了一句，電話隨即被掛斷了，他收起了手機，又去尋了件外套穿好，也準備出門去轉轉。

這是醉飲黃龍回到家的第四個月，赤麟仍然不肯鬆口何時才願意搬回來，醉飲黃龍便也只能由著他，偶爾他會去赤麟家住幾個晚上，很少的時候，赤麟也會來禦天家找他，卻始終不曾停留太久。
銀戎、星痕和白帝都曾詢問過他計畫何時回公司，醉飲黃龍卻始終含糊著，只說還想再清閒一下。這兩年的旅居生活畢竟在他的人生裡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每次他想起龐大的家族集團時，總是不覺有些頭疼並深感壓力。
赤麟早已將那份寫得極是詳盡的財產轉讓協議塞還給了他，他有幾次獨自去翻看它，又不免想起自己曾下定的決心，如是可能，他還是更期待赤麟能回歸到家族裡，從他手中接過這一切，以及……或許也該結束些什麼。
醉飲黃龍掐斷了思緒，扣好了安全帶，將車從車庫裡開了出來。年關將近，銀戎和星痕都在公司裡忙，白帝也不知是去了哪，剩他一個閑著沒事，便想到應該給白帝的小女朋友選一份適合的見面禮。
臘月廿六的街頭已滿是年味，綠化帶上都裝上了彩燈，看板的邊上也都懸掛了燈籠，醉飲黃龍一路開車往商業街上去，耐心極好地等了幾個紅燈，又在密集的小街口堵了一會，最後尋了個空位停了車，一個人漫步進了眼前的商場。
然而商場裡的氣氛卻有些不尋常，醉飲黃龍放眼望去，看見從數層高的頂棚上懸掛下來巨大的粉紅色吊牌，各個專櫃邊，過道上，也都滿是一對對的紅心裝飾，在他身邊路過的，也多是成雙的年輕男女，他看著吊牌上轉來轉去的節日折扣說明，才醒悟到今天正是情人節。
不算年輕的醉飲黃龍也難免帶著點過時的刻板，暗自感歎著這些年總是西洋節日愈演愈烈了，便不以為然地與一對又一對的情侶擦肩而過，自己一個人信步閒遊著。他在心裡想著白帝這孩子做事總是不夠穩妥，人家姑娘第一次來家裡做客，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也沒提前些打招呼，時間倉促恐是來不及訂制點什麼特別的禮物了。
雙親都過世得早，現下他就是家長，白帝雖然是麼弟，倒是第一個帶了姑娘回來，醉飲黃龍在欣慰和感歎之餘斟酌了幾個來回，卻也拿捏不好到底該送未來的弟妹什麼才妥當。他盤算著不如先到這琳琅滿目的商城裡轉轉，聽聽導購的意見，若是實在拿不定主意，就打電話問問通曉人情世故的好友……

他在一家專營珠寶的店面前站定了腳步，一位笑容溫柔的導購便迎了上來，問他對什麼感興趣，又介紹起情人節的聯動優惠來。醉飲黃龍擺了擺手打斷了這無謂的推銷，認真道：“想送年輕的小姑娘一份禮物，要大方穩重一點的。”
導購小姐立時止住了聲音，停頓了片刻，又掛上標準的笑容，“請問對方是先生的……？”
醉飲黃龍無意說得太過詳細，只簡短道：“算是晚輩吧。”
導購小姐又停了停，最後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乾女兒’？”
醉飲黃龍頓時呆若木雞，他對面的導購小姐則露出一臉很懂的表情，笑容可掬地遙遙一指，“那邊是情人……節的專櫃，先生您可以……”
醉飲黃龍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道：“是……我未來的弟妹。”
他看著面前的姑娘顯出一副受到了驚嚇的表情，又立刻重新掛上笑容來，口中說著“抱歉”，眼神卻四處遊移起來，像是拿不准該推薦些什麼。
醉飲黃龍覺得這位被情人節弄出了定性思維的導購員八成是又想歪了什麼，這生硬的氣氛著實令人意興闌珊，他轉身離了店，又往其他地方隨意走去。

約是一個多小時後，經歷了若干次被誤解和質疑、發現自己無論怎樣描述，都無法免於被想歪的醉飲黃龍感受到自己的精神遭到了嚴重的摧殘，在他生存於世的數十年內，從未有一天被如此頻繁地懷疑過人品，這什麼情人節像是一個巨大的詛咒，對像他這樣懷著家長心情的單身中年男人極不友善，他最終無言地放棄了先前的計畫，決定過了這瘋魔的一天再說禮物的事。他板著面容沉默地走出了商城，又疾步向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卻不小心稍微衝撞到了一個正在街邊踱步的人。
醉飲黃龍有些歉然地停下來，看著眼前鼻尖凍得發紅的年輕小姑娘，她的胳膊上還挽著一隻大的花籃，裡邊滿滿地塞著成束的紅玫瑰，濃烈的廉價香水的氣味傳進醉飲黃龍的鼻端，他張了張口，又咽回一個醞釀不足的噴嚏。
“抱歉。”醉飲黃龍微微低了下頭。
“沒關係。”小姑娘護著花籃晃了晃，最終站穩了，只是搖了搖頭。醉飲黃龍正待離開，又聞得對方小聲道：“您、您要買束花給……”對方似乎在衡量他的年紀，停了一下又探問道：“給您的愛人……嗎？”
醉飲黃龍看了一眼局促的小姑娘，對方的裝束和舉止都還像是個學生，他在原地站了兩秒，便摸出張鈔票遞了過去，問道：“夠麼？”
小姑娘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從花籃裡艱難地單手抱出了最大的一束玫瑰，有些笨拙地倒著手想要恭敬地遞給他，卻又騰不開空，醉飲黃龍便直接伸手把花捧了過來，他低頭看了眼紅色的玫瑰，卻又因這顏色不覺想到了赤麟，這一閃而過的念頭頓時令他感到有些慌亂，也不再計較找零的後續，逕自大步離去了。

醉飲黃龍將一大束玫瑰隨手丟在後座上，又轉回身來發動了車子，這令人掃興的商場之行令他不再有心情去其他地方多轉轉，便掉頭往回行駛。大概是本日出行的人多，回程的路卻比來時更堵了幾分，醉飲黃龍望著前方長長的一隊車，在環橋下的路口停了下來，忽地想到白帝之前興致勃勃地出門，八成也是去找玉傾歡過這個情人節了吧。他不覺微笑起來，先前的一點因這莫名節日而生的不快便都不足掛齒了。
後座上的香水味又沖進他鼻端，醉飲黃龍終於打出了一個噴嚏，趁著堵車的空開了會窗，卻又驀地想起不久前和赤麟的那通電話來，赤麟似乎曾欲言又止地提到“今天”，還反常地追問了白帝的去向，而那句簡簡單單的“還有別的事麼”，在此刻再想來，好似也可能是帶著些許期待……
醉飲黃龍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頓時有些僵硬，他自我寬慰著赤麟也不是年輕人了，怎麼會在意這種扯淡的節日，況且，他們畢竟是兄弟……可他又難免有些隱約地心虛，始終不見移動的長長的車龍開始令他感到些許不耐，醉飲黃龍向著左右張望了一會，忽聽到後邊想起尖銳的鳴笛聲，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在跟上前車的速度，通過了終於肯放行的綠燈。
車窗還沒關，加速的行駛令寒冬的風強力吹進了車內，醉飲黃龍想藉此清醒一下，卻仍感到煩躁，下一個十字路口已遙遙在望，回家本該繼續直行，然而他卻鬼使神差地打了下方向盤，忽地向左變了車道……紅燈越來越近，醉飲黃龍正待減速，卻正趕上了變燈的時刻，他怔了怔，又忙地抬開刹車，隨著前邊的車子一起向左轉了彎……行駛向了開往相鄰城市的方向。
出城方向的路口漸少起來，醉飲黃龍一路提高了些速度直行，心裡卻還是在猶豫著是否要掉頭回轉，直到前方巨大的看板提醒著他已身處臨市的地界，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關了車窗，不再遲疑地想著赤麟家的方向轉彎開去。
約是近一小時後，他將車穩穩地停在赤麟家的門口，走上前去按了幾遍門鈴，卻並沒有人回應。醉飲黃龍站在原地怔了怔，在開車回家和進屋等赤麟這兩個選擇之間權衡了片刻，最後又矮下身來回到車裡，卻又在發動車子的前一刻忍不住回頭去看後座上那束帶來了滿車香水味的玫瑰花。
他在車裡坐了一會，終於放棄了啟動引擎，探身夠到那束玫瑰，捧著它再次離開了車子。醉飲黃龍有些為難地低頭去看他懷中這一大束品質絕對不能算好的玫瑰花，花束一邊因為他不經意的側放而被壓得變了形，他伸出一隻手去整理它，食指卻不小心被刺到了一下。
醉飲黃龍有些難以想像赤麟看到他捧著這樣的一束花時會說些什麼，他又站了一會，最後走出幾步去，想將那一束不像樣子的花丟進垃圾桶裡，不大的側開桶口無疑塞不下這麼大的一簇花，他將它輕輕放在了桶頂，如釋重負地轉回了身。然而他走了幾步，卻再次停下來，又回到桶邊，凝視了那無辜被丟棄的花束片刻，最後又慢慢地伸出手去，在花束中間挑了一朵看起來狀態比較好的花，小心地將它抽了出來。
醉飲黃龍低著頭，仔細地將花枝上的刺都折了下來，心裡卻還是想不出該怎樣把這朵花遞給赤麟，他暫且放下了思緒，伸手摸出赤麟配給他的鑰匙打開了院門，又將車開進了院內的車位裡，最後走進了別墅。

今天本該是休息的日子，但大概像節前在忙的銀戎和星痕一樣，醉飲黃龍猜得到赤麟可能也會有些工作或是應酬，不過時間已是傍晚，按照他們以往相約見面的經驗來說，赤麟也該在不久後便回到家了。
醉飲黃龍想到晚飯可以待到赤麟回來後再商量，然而他回憶了一下白日裡的遭遇，又想像了一下若是兩個大男人在今晚一同出去吃飯……臉色頓時又變了變。
最後他放下了對於這莫名洋節的一點草木皆兵的心情，去儲物間翻了半天，終於在一堆大約是他人贈送的工藝品中找到了一個小的花瓶，他將它洗了洗，又添了點水，將那朵玫瑰插了進去。
醉飲黃龍手拿著花瓶轉了兩圈，最後來到樓上的臥室，把它放在了手邊的床頭櫃上，而後在床邊坐了片刻，卻又將花瓶移到了靠著赤麟那邊的櫃子上，找好了距離床頭燈不遠、卻又不至於在開關燈時被碰到的距離，這才若無其事般地又離開了臥室，來到樓下的茶廳為自己沏了杯茶，開了電視等待起新聞聯播來。
直至新聞播報准點結束，醉飲黃龍還循著旅行時的習慣，更認真地聽了天氣預報，而後可有可無地換台看了些綜藝節目，轉眼已是晚間十點，赤麟卻始終不曾歸來。醉飲黃龍沒有覺得饑餓，困意卻有些上湧，便收拾了茶具爬上樓來，卻在鋪開被子的前一刻又一眼瞥到了那個花瓶。
醉飲黃龍不覺設想了一下晚歸的赤麟回到臥室，先看到自己、再看到這朵紅玫瑰的場景……而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有些憂愁地再次拿起了這個棘手的花瓶，思考了片刻，又帶著它下了樓，將它擺在茶几的正中。他知道赤麟素來有個習慣，不管多晚回家，總會先來茶室沏杯水潤喉，便想到倘若赤麟是先看到了這花，就會知道他已經來了，這樣既免卻了他當面送出它的尷尬，也不會似在臥室裡……好像帶上了某種暗示的意味。
醉飲黃龍打了個哈欠，放下心來準備再次回到臥室，卻在一隻腳邁出茶廳的時刻又停了下來，他不覺又回過頭來看那朵小小的玫瑰花……雖然對這所謂的情人節十分不以為然，但他畢竟因此而來，連花……都已經送了，人卻不等對方回來，好似也不太好。
醉飲黃龍不由得搖了搖頭，在心底感慨自己這把年紀的人，竟也被這麼個破節日折騰得如此忐忑不安，他最終又重新坐了下來，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醉飲黃龍卻在混沌中難以入眠，他不覺思考起若是赤麟徹夜未回，自己這一趟即興之旅似乎顯得……本是他自己做了不速之客，也並無什麼失落可言，或許該說這反而是一件令人如釋重負的事，然而若是赤麟知道他曾來過，卻又錯過了這麼個日子，不知他又是否會介意，而赤麟晚上不回家，這本來也是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醉飲黃龍忽地覺得自己這患得患失的心思有些可笑，卻又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是否還有必要繼續等下去，如果赤麟真的一夜不歸，或是過了淩晨再回來……他看了看牆上的鐘，秒針還在敬業地轉著，分針漸漸接近了正上方，時針也已馬上要指到了十一點。
醉飲黃龍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慢慢歎了口氣，取了包即溶咖啡用紙杯衝開，待到將它飲盡後，他側耳聽了聽偌大的別墅內依舊無聲的寂靜，便捏扁了手中的杯子，又將那朵孤單的玫瑰花拔出來，帶著這兩樣事物起了身，向門口走去。

汽車駛入主幹道時，醉飲黃龍長長地吐了口氣，真正地放鬆下心情來，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又有些頭疼待到回到家時，必然已是淩晨，倘若驚醒了幾個弟弟，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遲歸。
咖啡因驅散了最後一點困意，他在異樣的清醒中稍稍加了速，心思卻還放在晚歸的理由上，後方忽然有鳴笛聲響起，醉飲黃龍在後視鏡中看到了交替變燈的後車，便稍稍減了速靠右讓行，一輛車風馳電掣般地超了過去，他不覺搖了搖頭，暗歎著夜裡這麼開車實在太危險，幸在赤麟在這件事上終於肯聽他的勸，已經不怎麼飆車了。然而下一刻他卻見到那剛剛超過了自己的車閃了閃尾燈，居然毫無徵兆地減了速，醉飲黃龍也穩穩地跟著減下速來，拉近的距離中，他大致看清了前車的模樣，心卻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一下。
那擋在他前方的車最終靠邊停在了公路外，醉飲黃龍也跟著停在了後面，他有些無措地看著赤麟走下車來，來到他的車前敲了敲副駕的車窗，便也只好硬著頭皮下了車，繞過車頭走向對方。
在他還沒來得及站穩的時刻，赤麟忽地伸出手用極大的力氣抓住了他的衣領，醉飲黃龍猝不及防地向前一傾，赤麟卻已伸臂用力扣住了他的腰，不由分說地吻了過來。醉飲黃龍在驚嚇中回過神來，有些生硬地任由赤麟撬開他的唇，激烈地吻他，直到一輛車飛速地掠了過去，他不由得抖了抖，無聲地推了推赤麟的胸。
赤麟便放開了他，醉飲黃龍深吸了兩口氣，低聲說：“這麼晚了，你怎麼……”
“花呢？”不甚明亮的車燈照不清赤麟的面容，醉飲黃龍難以判斷他的弟弟此時此刻的表情。
“花……？”他暗自緊張著，猶豫著要不要裝個糊塗。
“茶廳裡有個空花瓶。”
醉飲黃龍暗歎一聲果然是太困就疏忽了這一點，卻顧左右言他地認真強調道：“……夜裡飆車多危險。”
“茶室還有香味，你肯定沒走遠，我當然得追。”赤麟又向他伸出手來，“花呢？”
醉飲黃龍覺得自己的面上開始發熱，他把手插進兜裡，慢慢掏出了那支畢竟沒捨得和紙杯一起扔掉的玫瑰，有些艱難地遞了過去。
“居然真的只有一朵，”赤麟的聲音裡有笑意，他接過那朵玫瑰，低下頭去嗅了嗅，“……一塊錢一朵的？大哥你真行。”
“本來有一束……”醉飲黃龍有些口拙，又想到就算是那樣的一束花，也同樣是拿不出手，“我……”
“那一束呢？”赤麟頓時又伸出手來。
“我扔了……”醉飲黃龍僵在原地，“等我改天再補給你別的吧。”
“作為情人節禮物麼？”赤麟像是在調侃他，醉飲黃龍有些慶倖黑夜幫他掩蓋了臉色。
“如果你喜歡的話……”
赤麟又靠近了一步，貼著他把頭湊了過來，“一塊錢的紅玫瑰已經挺不錯了，你還想送我什麼？”
醉飲黃龍猶豫了一下，最後正色道：“如果你願意，禦天集團可以……”
赤麟忽然伸手鉗住了他的肩，用力把他壓在了車頭上，低下頭來盯住了他，“我就知道，肯定還不如這朵花。”
醉飲黃龍有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那你想要什麼？”
他借著車燈看到了赤麟的笑容在接近，而後再次吻了上來，他緊張地搖了搖頭，“有車路過呢……”
赤麟便放開了他，醉飲黃龍剛要松一口氣，卻見赤麟已徑直拉開了前邊一輛車的後門，對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醉飲黃龍頓覺氣血上湧，憤怒無奈羞恥等諸多情緒一起擠上心頭，他往後退了兩步，低聲道：“我開我的車就行。”
赤麟聞言攤了攤手，聲音裡的笑意又清晰了幾分：“在你車裡也行。”
醉飲黃龍覺得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只好又硬著頭皮開了口，“我們先回家，然後……”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你想怎麼樣都行。”
“快十二點了，到家肯定是明天了。”赤麟關上了車門，又靠近過來，挨著他輕聲道：“你不打招呼就趕過來，等不到我就走了，難道不是想一起過今天麼？”
“我……”醉飲黃龍本想如實解釋，可真相未免傷人，況且赤麟說得卻也不算錯，他呆立在原地，扶在車門上的手不覺用力地按在冰涼的玻璃上。
赤麟不再用言語逼迫他，只是挨著他站著，隔了片刻，又忽然道：“你以為我不想去禦天家過年？”
“銀戎說你去年沒回來，”忽然轉移的話題令醉飲黃龍稍稍寬了寬心，他微微偏過頭，又補充道：“況且今年玉傾歡要來，我總得確認一下。”
“去年我沒過去……”赤麟忽地仰起頭去看冬夜裡的星星，手中卻還把玩著那朵已被拔了刺的玫瑰，“是因為聽說外省有個很像你的人，我趕去確認，最後當然不是。”
醉飲黃龍忽地無言以對，去年春節時他還沒記起自己的身份，三十晚上卻是陪加班的好友在極道醫院度過的，他還記得一起包餃子的還有那裡的兩個護士陰陽使和日月行，當時尚風悅曾笑著和他說，“我們仨沒家沒父母，活該總被排大年夜的班，要是以後咱們四個都得這麼一起過年……那也不錯。”
醉飲黃龍低下頭去，此時道歉當然不適合，他卻又尋不到恰當的話來說，幸在赤麟又開了口，向他問道：“你給弟妹準備見面禮了麼……可別像敷衍我這樣送朵花就完了。”
醉飲黃龍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也搖頭：“怎麼可能……我挑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正想明天再去看看呢。”
赤麟頓時了然地望向他：“你今天出門……肯定選不到合適的，明天我和你一起挑吧。”
醉飲黃龍心有戚戚焉地一點頭，又驀地想到這下赤麟大概能把他這一天的情況猜得七七八八了，他有點尷尬地開了口：“我也沒有敷衍你……”
“是麼？”赤麟沒有要肯定或否定的意思，只是靠著車低頭擺弄著那朵花，似乎就準備這樣和他並肩聊過十二點。
醉飲黃龍咬了咬牙，慢慢直起了身體，一步跨過了赤麟，在自己車子的後門邊站定，慢慢拉開了車門，“……外邊冷，我們進去吧。”
“嗯？”赤麟抬起頭來看他。
醉飲黃龍別過頭去，不再說什麼，他握緊了拳，先一步矮身上了車，又挪到了最裡邊，他在車內看著赤麟舉起手臂臂遙控鎖了前車，而後坐了進來，車門關閉的聲音敲在醉飲黃龍的心頭，他微微抬起頭，迎上赤麟落下來的嘴唇，赤麟的手指探進了他的衣領，微涼的溫度令他戰慄了一下，他緩緩伸開手臂，環住了赤麟壓下來的腰……
……
車裡的電子時鐘從23:59跳到了0:00，新的一天已是臘月廿七，再有三天，便是禦天家久違的團圓之夜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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