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6 【羅黃】天都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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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11-2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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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6 【羅黃】天都夜話

天都夜話
授權轉載
作者:白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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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個守夜的小兵。

我所知道的歷史，是天武年間的事。但是，天武年已然結束。

現在是荒神年。

歷經改朝換代，我亦無奈。今晚並不平靜。因為守城的將軍他的東西竟然會丟失。於是要求加強守備。說真的，我還真心不喜歡這個什麼將軍。

聽說丟失的，是一對手鐲。金屬製的。跟我交班的阿牛說，聽說那手鐲是從已逝的武君那邊拿來的。

這樣也真的很不好啊…我想。不過說老實話，我呢，只是一個守夜的小兵。新城主跟新將軍的事，咱這種小角色也管不到個邊。倒是知道新的城主是姓刀。

我在城牆頂上巡了一回，確定除了我以外沒別人之後正轉身打算要從城梯那邊走下去時，眼前掠過一個白影。我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喝出聲：「誰！」

對方似乎沒有任何懼怕反而向我攻擊過來。我愣了一下只來得及把手裡的長槍舉高抵擋。哎，我就是弱嘛！我要真的有那麼幾下子的好功夫我也不會只是個守夜巡城牆的小兵而已了。

鏘地一聲，喔…啊娘喂！我的虎口都麻了！這人太可怕！我流著冷汗心想。

就著月光一看，嗯？這人怎有些眼熟？特別是……這一身的銀白戰甲，那個跟武君一樣的獨角頭冠…還有還有，這把這麼特別的銀槍…紅月銀槍啊！哎呀？！這人不是原‧天都城武君身邊的那位大將軍嘛？

「黃、黃泉將軍！？」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說實在的，我不奢求說這位俊美秀麗卻又強悍的將軍記得我。可是，那人卻停了手，一雙狹長的美目瞥了我一眼。清冷略低的嗓音對著我說：「汝是誰？」

「啊…呃…」

糟，這要叫我怎麼解釋才好？忽地遠方吵嚷聲響起，大喊著抓賊。我看到黃泉大將軍蹙了下眉，一雙漂亮的眼睛有著一閃而過的殺意。我連忙把手裡的長槍丟遠，抓過他的銀槍硬是朝自己胸口戳了一記。

──噢，真不是普通的痛！！黃泉將軍他嚇了一跳，我指了指平常我們都會窩著避寒風或是避雨的小秘室（當然那是我們這幾個巡邏小兵才知道的位子），低聲要他先去避避。

他有些疑惑也有些擔心地看了我一眼，轉身便朝我說的地方奔去。然後我故意慘叫一聲，引起他們注意。當然，他們看我就像是跟人打了一架的樣子還受傷，連忙問說人跑哪了。

我就說他出城去了，大概往西北方跑了吧！於是一夥人全往那邊跑了。我確認他們跑遠了，這才壓低嗓音說：「唉、黃泉將軍，人走遠啦～」

沒一會，窸窣聲響，黃泉將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出來。那一雙好漂亮的藍眼睛盯著我看好一會，這才摸出一瓶藥給我，囑咐我敷上。

不過他也沒立刻走，而是看著我好一會，才開口道：「汝亦是天都之人？」

「啊、是的，恰巧是狂屠將軍那一營的！」我回答。

黃泉將軍不語了一會，說道：「先去療傷吧！吾走了。」

我看著他輕巧地躍下城牆，月牙白的披風在黑不啦嘰的夜色裡，顯得特別明顯，也顯得特別美麗。

隔天，我照例的跟阿牛接了班，然後他神秘兮兮地問我我是不是看見那賊生得怎樣了是男是女。我送他鼻子一拳後說：「老子都被捅了一記哪有空看他是生得什麼樣子！」

阿牛摀著鼻子哇哇叫說我太兇殘，我用槍尾作勢要戳他他才跑掉。可沒多久他又跑回來說，他有看到那賊長怎樣。

我表面裝成很想知道的樣子要阿牛說說。

「那個啊，根本是娘們吧！一身白啊，又是銀甲戰袍，那張臉又比怡紅院的小雪還漂亮！」

噗！我差點沒扁阿牛一頓外加笑抽在他面前。

「喔，那…這娘們武功還比你高呢所以你還是去追你心愛的小雪吧你！」沒好氣地送他一記白眼後我就揮手去巡邏了。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可以再看到黃泉將軍。這回我走到城門口那時，他就直接從陰影裡走出來。

真要說一句不怕被揍的話。黃泉將軍一身白又這樣悄沒聲息的出現，我還真會被他嚇到要收驚。他走路的腳步聲真的很輕。我想應該武功高強的人都是這樣吧？

除了武君…

我記得，有一回他巡視時，他只是看過來一眼我幾乎要沒有氣了。我頭一次覺得這人身邊真的是可以把空氣全擠壓走的…

非常的壓迫感。可是能這樣淡然自若走在他身邊的，真的是少數。

而能跟在武君身邊淡然自若還能跟他鬥嘴無禮的，卻只有那麼一個。

「黃泉將軍！」

「…你的傷，無事吧？」他瞥了我一眼，輕聲地問。

「無事，皮肉傷而已！」雖然說真的滿痛的啦，哈！

「嗯。」

黃泉將軍今日的打扮依舊是銀戰甲，金色的獨角頭冠，與武君一樣。

「你今天站城門？」

「啊，是。這時間基本上沒什麼人啦～」我嘿嘿一笑。黃泉將軍輕呵一聲，在我身旁幾步處席地坐了下來。

我偷偷瞧著他的側顏，他依舊一臉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我想了想，請他等一下，我就跑去我私藏東西的角落翻出了一瓶酒，然後樂顛顛地拿給了他。

「欸，黃泉將軍，天冷，喝點酒暖身。」雖然我知道他跟武君都是那種不怕冷，內功底子十分深厚的人。不過，機會難得嘛～喝點酒也比較好開口聊天是不？

黃泉將軍哈地一聲，直接抽起瓶塞，仰首將酒水倒入口裡。

他的唇色很淡，而且很漂亮。皮膚又白，鬢邊還有幾縷鮮紅的髮絲。在月光的照射下，酒水成了一條泛著銀光的線，進了他艷紅的舌腔裡。

然後他的雙頰泛起了紅暈。

我被這樣的美景給震懾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看他低低嘆了一口氣，說：「好酒，沒想到你真會挑。」

「哈…哈哈，將軍您喜歡就好。」

「…吾已不是將軍。」黃泉將軍這麼回答我。我抓了抓頭，很認真地回答他。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把你當成將軍。我這輩子就只認你跟武君是主子啦～」是啊，這可是我心裡話啊…

雖然改朝換代不是我能改變的，但是我說真格的，我還是只認他倆是我唯一立志跟隨的主子。黃泉將軍顯然有點意外我會這麼說，先是微愣地看著我好一會，然後說：「這話給那傢伙聽到，應該是很欣慰吧？」說完還帶了一聲輕笑。

很感傷的輕笑。

我知道黃泉將軍跟武君過從甚密。但是我不知道黃泉將軍的感情是如此深刻。他忽地轉了個方向，看向高聳的城牆。

我也跟著轉身，看著城牆。然後我想起來一件事。為什麼黃泉將軍會仰首看著那邊。

猶記得城破之日，那位姓刀的，原本是武君的盟友，卻中途跟那時候打架的…啊，對，記得是叫妖世，那天殺的姓刀的跟妖世暗地裡聯手，然後趁武君不備，潛至他身後，殺了武君。

然後他手執武君的首級，就這樣懸在城牆上示眾。

「當時，羅喉的首級就這麼地被懸在那。」黃泉將軍忽地開口。我心裡不禁有些意外，原來他想的跟我一樣啊…

「羅喉一直很相信我，還有所謂的盟友…哼哼…」

聽黃泉將軍冷笑了兩聲，我也有些默然。其實我很想說點什麼，可是想想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黃泉將軍他仰首再喝了一口酒，把酒瓶還給我。

我看著他，抱著銀槍，靜靜地看著城牆高處。也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呢，還是他很想找個人傾訴他心裡的千言萬語，他輕笑一聲後說：「當晚，我就把他的首級解了下來，然後找了些柴火，化了他。我看著烈焰焚了他的腦袋，然後慢慢的變成一地的殘焰火星。我忽然覺得，人的一生不過就是這樣了吧？哈！」

黃泉將軍的嗓音其實很好聽，但是我就是覺得他在逞強。因為他心裡明明很難過，為什麼就不肯老老實實表現出來呢？這樣子不累嗎？

然後黃泉將軍側首看著我，說：「你一定覺得，我在彆扭吧…其實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好一會後又說：「可是我面對你，明明不認識你，我卻願意把事情說出來…欸，不會是你這酒裡有問題吧？」

我打了個哈哈說：「黃泉將軍，若是您不嫌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阿守一定是守口如瓶的唷！」

「阿守？你的名字？」

我看他想笑的樣子只有聳肩說：「是啊，名字裡有個守字，所以大家都叫我阿守。」

「哈！」黃泉將軍只是笑了一聲。說老實話我還真沒聽他放聲大笑過。可能有吧我想，至少在天都城那段歲月裡是一定有的。

黃泉將軍垂首想了想，從懷裡摸出了一對手鐲。那手鐲很眼熟。

沒錯，就是武君雙手都套著的那對暗色金屬手鐲。武君是一身黃金色的戰甲，威武非常啊…當然，平常不穿戰甲時都是一身深金棕色的深衣，一頭金中夾紅的長髮就這樣隨意披灑著。

即使武君不穿盔甲，都一樣威壓感十足。

「我也只剩這對手鐲可以賭物思人了吧…」黃泉將軍像是嘆息般地說著。

然後，他以著輕緩的口氣告訴我，有關他跟武君之間的故事。

＊　　　＊　　　＊

黃泉進軍營的時候，他的能力很快就被武君羅喉發現了。

他武藝高強，把羅喉手下的一些能手全打趴在練武場上。當時羅喉正好經過。

羅喉赤眸一瞇，走向練武場，輕巧躍入。大掌一張，隨意從兵器架上以氣勁吸來一把長刀，健腕一振，發出嗡嗡聲響。黃泉回身，顯然十分意外。

羅喉連招呼也沒打，身形矯若游龍，招式卻是樸實無華。黃泉揮舞手裡的銀槍，迎了上去。

兩人的速度都很快，忽聽得鏘地一聲響，黃泉的銀槍驀地飛上半空中。黃泉的反應也很快，直接施展拳腳功夫攻了過去。羅喉同時棄刀，在重重掌影裡找到真身，直接扣住他的手腕。

「你！放手！」黃泉微喘著要抽回手。

「你受傷了。」羅喉平靜地回答，同時亦無視黃泉的掙扎，看向黃泉的手。虎口上有著傷口，看似有點深，不斷流出的鮮血滴落在練武場上，似乎可以聽到沈悶的聲響。

「你！」

「知曉吾是誰的話，就別亂動。」羅喉淡然地扯著黃泉往回走。走沒幾步，羅喉另一手微揚，便把紅月銀槍給吸了過來。

大夫在看過傷勢之後幫黃泉敷了創傷藥，囑咐他這幾天傷口別碰水云云。這傷是因為黃泉拿銀槍擋著羅喉的長刀，但力道相差太懸殊，虎口爆裂的緣故。在銀槍脫手時，黃泉迴身起腳將自己的銀槍踢向半空中才以拳腳攻向羅喉。

黃泉看向羅喉，羅喉也看向黃泉。大夫走後，黃泉冷哼一聲，提起銀槍說：「我才不管你是誰！」

「喔？你膽子倒是不小。」羅喉頗感興趣地回答。

「怎麼，想拿我治罪嗎？」黃泉冷笑道。

「既入天都，又有如此身手，著實是非常難得。美中不足之處…」羅喉拖長尾音，一雙赤眸帶著興味十足的神情，盯著那過份俊美秀麗的容顏，續道：「是個多刺的美人。」

黃泉愣了一下，隨即漲紅了一張臉，原本要發作，卻又冷靜下來，訕笑幾聲後說：「我也現在才知道，天都的武君是個會調戲下屬的混蛋！」

「哈！」羅喉低笑一聲，雙手負後說：「我允准你不用行禮。明日授階典禮你必須出席。」

「若我不出席呢？」冷冷訕笑。

「那代表你怕了我。」平淡一如以往。

「……你個混蛋，誰怕了你！」黃泉炸毛了。「去就去！」

明知是激將法，明知他就是故意在刺激自己，但不知為何自己總是往挖好的坑裡跳。然後才在事後懊悔。

只是，黃泉沒料到羅喉是如此看得起自己，直接授予他大將軍的職位。

他的職責便是在羅喉不在時，代替羅喉鎮守天都城。

感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他其實清閒得要命。

於是他就開始一直挑釁羅喉。

羅喉似乎很樂意被挑釁，然後回答的話語總是讓黃泉能炸毛到拿銀槍跟他開打。再然後，兩人打成平手。

「你又放水了是不！」黃泉非常不爽。

「並無。」羅喉一如既往的雙手負後。一雙赤眸在看向黃泉的時候，總是會多了幾分難以理解的情緒。

黃泉隱隱知道答案，卻從未正視過。

＊　　　＊　　　＊

我看著黃泉將軍那雙漂亮的鳳眼閉了閉，然後不再往下述說。好一會，他抬頭看了下天色，道：「我得走了。明日若有空，我會再過來。你的酒很好喝，麻煩你再提供下了！」說完訕笑般地哈了一聲，起身幾個起落後消失了。

我這時候才驚覺，天色已經微亮了！離我交班的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於是我提振一下精神，再仔細地巡過一回後，我決定要去找酒樓打個幾斤酒！

我想想啊…我記得這酒的名字好像叫…月桂清…的樣子！然後我開始盤算起我的薪水能買多少酒了…

2.
隔天我等酒樓開店了，樂顛顛地說要來個兩斤的月桂清。酒樓老闆拍了我腦袋一下說：「阿守你什麼時候改喝那種酒了！」

我摸著腦袋說：「我之前買的不就月桂清麼？」

老闆倒了一小勺的月桂清叫我嚐嚐。我喝了一口發現不太對，不是我昨晚拿給黃泉將軍的那種。欸，我記錯了麼？於是我就問說那我之前買的是哪種啊？

「瞧你小小年紀的記憶力就這麼差！冰泉啦！」又舀了一勺他說的冰泉給我，我光聞味道就知道是我昨晚拿的那個。

「欸，這…冰泉一斤多少呀？」

「你都發薪餉時才買的呢！這一斤要四兩銀子你還說你捨不得喝光呢！」

──我倒。我每個月的薪餉才十兩銀啊…我腦袋到底是什麼記性了我！

我有點喪氣地從酒樓走出來，忽地一聲熟悉的輕喚。

「阿守。」

「欸…？」幸好我還記得沒把名字喊出來！我看到酒樓跟隔壁房子的小夾巷裡杵著一個人影。他是黃泉將軍。

他把兜帽掀開，塞了一錠銀元寶，道：「就說你遇到長官，幫買個十斤冰泉。」

──想來我剛才跟老闆的對話都給他聽見了哈！我抓了抓頭道：「那我怎拿給您呀？」

「我自會去找你喝。」黃泉將軍又塞了一只小布囊給我然後就又很快不見人影了。那布囊好沉的！到底裝什麼了…於是我打開囊口一看。

──五只銀元寶二只小一點的金元寶跟幾塊碎銀。

哎呀呀…這…唔，不管了先收起來再說吧！於是我去街上晃溜了一圈買了些吃食後又轉回酒樓，神神秘秘的跟老闆說：「欸，我遇到長官啦～」

「遇到你上司又怎地？」

「他丟了只銀元寶來說要我幫買個十斤冰泉！看在我要孝敬長官的，多送點成不？」我小小聲地把銀元寶拿出來。老闆左看看右看看，確認沒問題之後就說好，再加送你三斤！

然後我就扛著一大背袋的酒回我住處了。

我啊一個人住，我猜想黃泉將軍十之八九也知道我住哪了。今天我沒排到班，所以我先把酒送回家裡。

果不其然，黃泉將軍身著一身雪白深衣，就坐在桌前。一頭雪白亮燦的長髮高高束起。看著我背酒進來，勾唇一笑後幫我拎了起來。

「合著這酒叫冰泉。哈！」黃泉將軍拎起一瓶仰首便喝。「…真是好酒。羅喉要是在的話一定會跟我搶酒喝…」原本還滿足的笑意瞬間黯了下去。

我把買來的吃食擺桌上後說：「先吃點東西再喝吧，比較不傷胃！」也比較不容易醉。

黃泉將軍似乎不太想吃東西，只是喝著酒。沒一會，他用手支著臉，看著屋外明媚的陽光，好一會才低喃道：「羅喉啊…別看他那樣裝冷酷，其實…哈！他根本是座會走動的火山！」

──…蛤？我愣了一下。

黃泉將軍好一會又開始低聲訴說。

＊　　　＊　　　＊

黃泉這天從練武場回來，便看到羅喉身後跟著一名有著大家閏秀氣質的年輕姑娘。

羅喉停下腳步，指著一間房說以後那便是她住的地方。並要她需要什麼就直接跟自己講。

黃泉一直是天都的特例。可是今天他親眼看到了另一個特例出現。

瞬時間他有種不爽的情感。

這女人是誰？為什麼她也能獲得羅喉的青睞？於是他走了過去。羅喉瞥了黃泉一眼，道：「這位是君曼睩。」

「真是難得會看到你帶個姑娘家回來。」黃泉非常不客氣地回應。

他可以看得出來君曼睩有點困惑。她對黃泉特意散發出來的敵意有著莫名奇妙的感覺。

「黃泉。」羅喉很難得的加重了語氣。那代表了他的不悅。

「哼！」黃泉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接著羅喉連續十天都看不到黃泉的蹤影。

聽說當時跟在羅喉身邊的手下全都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家主子正暗地發火中。

所以紛紛告假。

所謂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今天羅喉驀地抬頭，便瞧見黃泉悠哉地坐在樹上。雙手抱著銀槍，嘴裡不知咬著什麼東西，貌似對羅喉發現自己完全不當一回事。

「黃泉。」語氣裡隱隱有責難的意思。「即使你身為大將軍，這十日不見你上朝議，也過頭了！」

「你沒不准我不上朝議。」

羅喉默然了。感覺得到他似乎更上火了。黃泉哼了一聲表明不理人。羅喉將手輕輕按在樹身上，驀地勁力一吐。

大樹一陣顫動後便開始傾頹。黃泉不得不跳下來以免自己受傷。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棵至少要三四名壯漢圍抱的樹就這麼地被羅喉一掌轟得攔腰而斷。

「羅喉，你什麼意思！」黃泉轉身咬牙怒道。

「看來是我寵得你太過。明日朝議我要看見你。」

黃泉瞇起眼，正要發難，一聲怯生生的輕喚：「武君？」

──是君曼睩。黃泉終忍不住地一甩銀槍，在樹身上硬劈出一條長痕，怒哼一聲之後便走人。

羅喉輕嘆一口氣，對君曼睩道：「不是說不需如此見外？妳是我侄女。」

「武君…」君曼睩行了個禮後續道：「黃泉大將軍對我有敵意？這…我與他是初次見面吶…」

「……是我的關係。」羅喉低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君曼睩的肩。「我去找他談談。虛蟜怎沒在妳身邊跟著？」

「是曼睩不要他跟的。那麼曼睩告退。」君曼睩巧笑倩兮地行禮後離開了。

羅喉覺得很頭疼。黃泉忽然的彆扭起來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應對。隱隱知道原因，但身為天都之主的他也有怯弱的時候。

不知何時萌生的情感，偏是在身負天都之主的重擔時。然而面對那囂張傲然的態度，自信飛揚的神情，堅強的實力，配上那精緻絕美的面容，一再地吸引他。

而他竟然有點害怕明瞭真相。

走至黃泉的住處，輕敲了下門，沒反應。於是主動推門而入。黃泉仰首抓只酒罈子正不停地灌著酒。

酒香四溢，酒水從他淡色雙唇的嘴角處溢出，弄溼了他的戰袍。

「黃泉！」大步走去劈手奪走酒罈子。黃泉怒了，一張白皙的臉不勝酒力般地泛著誘人的紅暈，瞪著羅喉好一會，起身便要奪回那酒罈。羅喉俐落的一轉手，讓黃泉撲了個空的同時，也撲進了羅喉懷裡。羅喉趁勢一手壓扣著那修長柔韌的腰身，另一手將酒罈擱著。

「大白天的喝悶酒…黃泉，你失常得很嚴重。」

黃泉掙扎了幾下，無奈在酒力發作的情況下他出不了多少力。即便在正常情況下，他都勝不過羅喉了，更何況是現在？

「你管…太多了，羅喉…」有些悶的低啞嗓音，在羅喉聽起來卻別具另一種危險的魅惑。

「把酒…還我…」

「這麼好的酒，你一人獨喝未免沒意思。」羅喉鬆開對他的箝制，抓起酒罈子，學著黃泉，仰首張口便接住傾洩而下的酒水。

黃泉愣呆當場。羅喉將酒罈子再往前一推，推到了黃泉面前。黃泉下意識地接過，看著羅喉豪氣地拿袖子抹嘴，一雙赤眸半挑釁地看著黃泉。黃泉不服輸的個性再次被激了起來，抓起酒罈仰首痛飲。

很快的，一罈子的酒便被這兩個人給喝光。黃泉哼了一聲，轉身朝房間角落走去。步履很明顯的已經有些不穩當。黃泉亮了亮手裡的另一只罈子，哼笑道：「來啊，很有本事嘛！」

羅喉低笑著說：「有沒有本事等等便知。」

然後，兩罈子酒下肚後，黃泉整個爛醉到不行，而羅喉仍保有幾分的清醒。黃泉不勝酒力，毫無形象地趴在桌上，羅喉伸手撫著那毛茸茸的後腦，也不管黃泉是不是清醒的，低聲道：「我之前有三個結拜兄弟…兩個戰死，一個最後在我建立天都之城後離開…」

黃泉低聲哼了哼。

「君曼睩是我的侄女…她帶來了我四弟的死訊…」

黃泉輕輕地嗯了一聲。

「要找你說的你卻不見我…」

黃泉沒作聲。只聽得羅喉低嘆一口氣。接著他感覺到身體好像被誰抱了起來，背後接觸到柔軟的床舖。再然後，他便不省人事。

隔天，宿醉的頭疼讓他不得不清醒過來。

聽說那一天，羅喉很破天荒的沒去主持朝議，而是交給了冷吹血。

＊　　　＊　　　＊

黃泉將軍再把手裡的酒瓶仰首飲盡之後，輕笑了幾聲道：「有空幫我帶幾瓶冰泉來吧…我現在不方便出面。晚上遇到什麼事就記得裝傻，別像上次那樣。」

伸手再拎了一瓶酒之後揮揮手，腳步依舊穩當地推開我房門，就這麼走出去了。

看來黃泉將軍很愛冰泉這種酒啊…也是啦！！這酒啊，倒出來跟水一樣，可是酒香四溢，有些嗆，可是喝下去的時候很暖。一點也不會熱辣辣的難受。

難怪一斤要那麼貴…我又抿了一口酒。

當天晚上，我在我破舊的小屋子裡睡得正香，大老遠的一陣騷動，又是一聲聲的呼喊：「抓刺客～」

我跳了起來，穿了衣服便往外衝。只看到一群人穿過巷子口，我什麼也沒瞧見。當然他們也沒瞧見我。抓了抓頭，我想還是算了，天這麼冷還是回家裹棉被比較實在。

可是我一打開門的時候我還是真的要說一句不怕被揍的話。

──黃泉將軍您可以別這麼神出鬼沒嗎！您就算想訓練我膽量也別這麼玩我呀～

是的…他又坐在我桌前看著我了。只是這回不一樣的地方，是他身上有受傷的痕跡。我嚇了一大跳。

「阿守，給你添亂了。」黃泉將軍輕輕地說道。

「別別別…別這麼說，噯…傷藥放哪了…我去燒個水啊～」

黃泉將軍搖頭道：「不需要。去打個井水來就好。」

「這…很冷的！」

「無妨。」

我抓抓頭，雖然覺得這樣不妥，但還是照他要求的打了盆水跟拿了一些乾淨的布條來。我進來時他已經把一身戰袍褪下。我怕驚動他人，所以只敢點了一盞燈。就在昏黃的燈光下，黃泉將軍的身材一覽無遺。

結實的肌理，美麗的膚色，光看都覺得是種享受。怎麼有這麼漂亮的人啊？

我把水端來之後他自己拿布沾水像是不怕痛般擦去傷口附近的血跡再清洗傷口。我把藥遞了過去，他隨意的往傷口抹了幾下，想自己包紮。我走過去說：「您這樣沒法一個人弄的…」

於是我接手了包紮的工作。

四周很安靜，沒有什麼聲響，只有蟲鳴跟風聲。

「阿守…」黃泉將軍的聲音很低啞。顯然不只是外傷。「借我在此療傷一晚…」

「啊，這是當然…您要有什麼吩咐記得叫我一聲。」

我把外廳的空間留給了黃泉將軍，同時拿了另一床被子跟外衣給他。

隔天一早就看到桌上有個字條壓在我桌上說辛苦了，打擾了。

我看著字條，然後算了一下酒瓶數量，看來他又拎走了幾瓶酒的樣子…哈！似乎黃泉將軍真的是把我當同夥了吧…嘿嘿！

3.
昨兒晚上黃泉將軍沒出現。不過我上工的時候，倒是聽說那個拿走武君手環的傢伙死了。

我就說嘛，憑那種貨色怎麼當得了將軍！即使他比我強。

會死應該也是黃泉將軍的傑作吧！不過，為什麼黃泉將軍又會受傷呢？我還真百思不得其解啊…

今天不知道黃泉將軍會不會出現呢…正想著，耳邊風聲有些不同了。我回身一看，果然是黃泉將軍。

他今日一身雪白深衣。也不換件黑的…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的！我在心裡這樣想。我偷偷壓低嗓音喚了聲：「黃泉將軍？」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

「您傷好了吧？」

「小傷，不礙事。」黃泉將軍照舊席地而坐，仰首看著城牆。好一會我才聽他低低一笑後說：「羅喉那傢伙…平常沒事就愛往高處跑。我常笑他，是不是習慣了被景仰，他回我，不…他看到的，是眾生的渺小跟脆弱。」

我抓了抓頭。老實說這種問題我還真難以理解就是了。

「我說我昨晚那一場架，不過是小傷…更重的傷我都承受過了。這個不算什麼。不過…羅喉那傢伙，哈！」感傷地一笑。「他比我還緊張！」

＊　　　＊　　　＊

黃泉一身狼狽地大步踢開自己房門。

他出去打了一架回來…更正，奉羅喉的命令去打架。羅喉其實是命令他去跟邪靈一族作交涉，若對方翻臉黃泉也不用客氣。

於是黃泉真的狠狠痛扁了他們一頓。當然，對方人多勢眾，他受傷是在所難免。他進房間之後把銀槍往床邊一放，就開始翻找起傷藥跟布條。他踢開房門的時候並沒有順手將門帶上，所以羅喉便大大方方的走進來。

黃泉一轉身便看到羅喉走進來，愣呆了一會便瞪眼道：「原來堂堂天都武君進屬下房門都不會敲門的！」

「你自己沒關門。」羅喉靠近黃泉，審視了他外貌好一會後道：「衣服脫了。」

「什麼？」黃泉一時難以理解羅喉到底要幹嘛。

「你受傷了不需要療傷麼？」一邊說一邊接過黃泉已經拿在手上的藥瓶跟布條捲及其它的東西。

黃泉只覺得手上一輕，腦袋有點轉不過來。羅喉把東西放在桌上後看著他，蹙眉道：「怎不把衣服脫了？或者是說…」羅喉忽地低笑一聲，「需要我為你寬衣？」

黃泉這才如夢初醒般地跳起來道：「不需要！」漲紅著臉狠狠瞪去一眼後這才快速的解開身上的戰袍。

看著原本應該是完美漂亮又結實的身軀上，有著一條又一條的血痕，當胸更是一片紅腫很明顯是被掌勁或拳勁打傷的痕跡。

羅喉表面上沒什麼表情，但一雙赤眸很明顯的閃了閃寒光。

羅喉將擱在地上早就備著的一盆清水拿到桌上來，拿起布巾以水沾溼後擦拭傷口。黃泉只是抿唇不語，任由羅喉去動作。但是從肌肉的繃緊程度便可以瞭解他現在是在忍著痛。

一時兩人都靜默無語，只有羅喉幫忙上藥時的一些細微聲響。包紮布條時，兩人靠得極近，似乎連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般。動作近到像是要彼此擁抱。黃泉的臉慢慢的泛起紅暈，直到包紮結束才消褪。

羅喉弄好之後出聲道：「去榻上坐好。」

「做什麼？」

「你的內傷也需要療治。」

「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黃泉不禁這麼反問。

「去榻上坐好，別讓我說第三次。」羅喉顯然不想跟他解釋太多。

黃泉冷笑著挑釁：「若說不呢？」

羅喉瞇著赤眸盯視著黃泉好一會，忽地伸指迅若閃電般地朝他身上幾處穴位點去。

黃泉立即失去力氣眼看要從椅子上跌下來，羅喉眼明手快地將人接住順勢打橫抱起。黃泉無力掙扎只能任由羅喉擺布，氣得他臉頰發紅地道：「你這是作什麼，放我下來！」

「固執。」羅喉淡淡地回應。將人放在床榻上靠著枕頭墊子，擺弄成打坐的姿勢後這才解掉黃泉的狀態。黃泉原本打算發作，看到羅喉亦除去靴子坐了上來，這才勉強壓下怒氣。

羅喉的大掌貼著黃泉修長微涼的指掌，掌心對掌心地，黃泉覺得陣陣的熱流漫流向自己的身體裡，被勁氣所傷的經脈一一地被輕緩地療癒，並引導黃泉本身的真氣將瘀血逼出。

羅喉及時的遞過一條手巾讓黃泉將瘀血吐出，然後接過手巾幫他拭去唇畔殘留的血跡。

此時兩人靠得極近，黃泉驀地覺得，這人明明就是在關心自己，卻仍然一副面無表情還有點生自己氣的感覺…

現下羅喉的眼神有些複雜，有些心疼。讀出這些心緒的黃泉，沈默了下來。

他不是不能理解羅喉內心的情感，只是不想去面對。好一會羅喉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拂開那一撮老是垂下來的瀏海。

黃泉捲翹的赤色長睫搧啊搧的，海藍色的晶眸始終不看向羅喉。如此溫馴的黃泉，羅喉還是第一次見到。

羅喉下意識地靠近。那雙微啟的淡色雙唇看起來非常誘人。黃泉有點迷茫的眼神，更添魅惑。

＊　　　＊　　　＊

黃泉將軍忽地閉了口，起身看向城門口的方向。好一會才對我說：「我先走了，似乎有人來了。阿守…下回，再幫我買酒。」黃泉將軍輕笑一聲又是幾個起落消失了身影。

我想了想…這也難怪。雖然他倆都是男人。但是像黃泉將軍如此的絕色，又強悍，又有能力…任誰都會為他著迷吧！

沒一會城門口來了一小隊巡夜的人，說最近不安寧，只好多巡視幾圈。我點點頭沒說什麼。噯，果然是武功高強的人才聽得見那遠遠而來的腳步聲。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什麼的，心想還是武君在世的時候那段日子辛苦卻又辛苦得很值得這樣…

＊　　　＊　　　＊

黃泉不想拒絕羅喉的舉動，只是有些迷茫地看著越靠越近的那張邪魅俊俏的臉，他忽地想到：這傢伙其實還生得挺好看的…

忽地重重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伴隨著很熟悉的斷斷續續喊聲：「武，武君…！」

兩人驀地清醒過來，有些尷尬地互看一眼。羅喉移開視線，看向門口。沒一會，虛蟜的身影出現。「君…君小姐，找…」

羅喉點頭說：「吾知曉了…你先去她那邊等候。順便…將門帶上。」

幸而虛蟜是忠心不二的，對羅喉的命令只有聽從沒有任何的疑問。然而被打斷的氣氛，卻是很難再很快的重新二次凝聚。羅喉看著黃泉已然紅透的側顏，以及撇過頭去時那粉紅色的耳廓，忽地心情有些愉悅。

他湊過去低語：「晚點再繼續。」

黃泉扭頭瞪去一眼，惡狠狠地道：「見鬼的誰跟你再繼續！！」

羅喉低笑一聲，直接推門走人。

4.
看來，因為黃泉將軍刺殺了炎龍將軍，又跟城主刀無極打了一架的關係，導致現在全城治安都嚴加把關。我是當天去站崗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黃泉將軍會受傷就是因為跟刀無極打了一架的關係…

但是這樣我還能看得到黃泉將軍嗎？唔唔…好擔心吶…

老實說我很想再聽他說故事，但是我還是很擔心他的安危。畢竟現在他們在治安把關上很嚴苛，我還真想不出來他要怎麼來無影去無蹤。

話雖如此，但是他還是在我沒有排班的時候忽地出現在我家裡。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躲在哪…老是這麼忽然出現又消失的很迅速。要不是看他還會喝酒還有反應我還真的以為自己遇到鬼了！

我看著黃泉將軍又在桌前神色自若地吃著我帶回來的下酒菜一邊仰首喝掉冰泉。我有點擔心地說：「黃泉將軍，您不會有事嗎？」

「放心。」黃泉將軍又挾了一塊肉進碗裡。「憑他們那種三腳貓的功夫，想抓到我？哼！下輩子吧！」十足十的不屑。

我有點默然地看著黃泉將軍。可是看他那麼怡然自得的樣子，我也就鼻子一摸。反正他有他的方法，這可能是我這個小小兵都不知道的。

黃泉將軍側首看了我一眼，哈地一笑道：「你別想太多。在進天都之前，我當過殺手。躲藏易容化妝什麼的這根本不是問題。」

我這才瞭解原來這位將軍之前竟然是當過殺手，哎呀呀…那就難怪了！

看黃泉將軍吃得歡快，顯然是餓到了。我連忙又進廚房把之前弄熱的一小籠菜肉包拿出來，黃泉將軍搖手說他這樣就夠要我也別跟他客氣，一起吃飯。

桌上收拾妥當，只留下幾壺冰泉跟兩個杯子。屋外天色漸暗，還起風了，吹得我那窗子喀答喀答地響，燈火也被吹得一下亮一下暗。

黃泉將軍輕輕一笑道：「後來，君小姐得知收養自己的義父慘被滅門無人生還，於是便跟羅喉說，她希望能回去祭拜收養她的義父。」

＊　　　＊　　　＊

「喲？所以說？」黃泉斜倚著亭柱，看向坐姿也是把背挺得筆直般的羅喉。

「所以說，你跟我去。」羅喉輕輕地把玩著手裡的酒杯。涼亭的石桌上擺了點酒菜。

「為什麼我要跟你去！」黃泉哼了一聲。

「家裡有狂屠守著，足夠了。」羅喉斂眸回答。

「你要真怕有個萬一，應該是帶狂屠去而不是要我跟你去！」

「錯了。」羅喉抬眼看向黃泉。「家裡有狂屠守著，但是我要守著君曼睩。」

簡短幾句話，點出了羅喉心中的想法。而他確信黃泉聽得懂。

而黃泉也聽懂了。羅喉需要他。黃泉默然不語了好一會，才道：「非去不可嗎？你明知道那是陷阱。」

「就是知道，所以我才會要你跟著我去。」羅喉略偏頭，一雙赤眸有著溫柔跟讚賞。這讓黃泉撇開頭不想看他。

在那次曖昧的接觸之後，兩人之間有了一種很微妙的改變。羅喉起身，走向黃泉。黃泉僵了一下，轉身想走，卻被拉住。

「你…」

羅喉直勾勾地看著他。涼亭外飄著細雨，微寒的風捲進涼亭裡帶來陣陣的溼寒之意。可是彼此接觸著的地方卻是熨燙的。那熱度透過戰袍，流進黃泉有些慌亂的心裡。

黃泉驀地甩了開去，隨即逃命般竄出涼亭。就像只脫離肉食動物捕捉般的兔子。

──兔子？羅喉忽地笑了。這真的太適合黃泉。他也不說什麼，只是拎起酒，慢慢的像散步般跟在黃泉之後走出涼亭。

雖是飄著細雨，但是一路走到住房處還是多少會溼了一身。羅喉像是進自己房門一樣推門而入連敲門都沒有地進了黃泉房間。黃泉回身一愣，風風火火地衝上去就要把羅喉推出門。

「黃泉…」

推拉之間，一聲低喚讓黃泉下意識地抬頭，羅喉伸手扣著黃泉的下頷，低頭便吻了上去。

黃泉腦袋一片白，只感覺到微微乾燥的熱度貼上自己的唇，輕貼上來之後又有不知什麼東西很靈活地竄進自己舌腔裡，輕輕地勾著自己的舌尖。

等黃泉意識到自己被吻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羅喉讚嘆著那水嫩飽滿的唇吻起的感覺如此之好，還帶了點淺淡的香氣。

羅喉略略退開，伸指輕抹過被自己啃咬得有些發腫的唇瓣，看著黃泉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低笑道：「我說過我會繼續…」

「繼續你妹啊～」黃泉怒了，當下發力推開羅喉。可惜的是他的力氣始終是輸了羅喉一大段。他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堵鐵牆較勁一樣。

＊　　　＊　　　＊

黃泉將軍停了下來，白皙的臉頰上說不出是被酒給薰紅的呢還是他真的害羞。他再倒了一杯冰泉仰首喝掉之後，支著臉斜瞟了我一眼。

──為毛我覺得那一眼有著魅惑的感覺啊哎喲娘喂～

我咳了一聲後說：「黃泉將軍，我記得那時候我才剛入狂屠將軍的軍營沒多久，然後就發生了迴龍三巔的事…武君雖是重傷但還是靠你給救回來的…啊，包括君小姐…」

「呵…」黃泉將軍顯然是有些微醺，但那雙漂亮的藍瞳卻是晶亮著的。「是啊，我硬是把人給救回來…君小姐是完好無缺，我跟羅喉都受了傷。那該死的天下封刀…哼！」

最後那一聲怒哼，我也很無奈。

事實上那件事我是知道的。畢竟是驚動整個天都的大事。我有看到狂屠將軍怒氣沖沖地帶兵出門營救…我剛到軍營沒多久所以就跟著另一夥人一起守營。

然後是黃泉將軍滿面冰霜著急地把一身傷的武君背進房裡還召集了御醫，君小姐不斷地掩面拭淚自責。黃泉將軍走出來不知對君小姐說了什麼，君小姐點點頭說她知道了。

於是我就問了這件事。黃泉將軍那看起來很水嫩的淡色雙唇勾起一抹笑…唔，我真要說，這樣的絕色，笑起來還真的會魅惑人！

＊　　　＊　　　＊

黃泉看著同樣一身髒污卻不斷地掉眼淚的君曼睩。

想想人家一個這麼有氣質的黃花閨女，剛才那種槍過頭落血肉橫飛的血腥場面怕也是第一次見到…黃泉不自覺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在看待，輕輕拍了拍君曼睩道：「沒事…羅喉他也會沒事。妳先把衣服換了，最好去淨個身，緩過神來再說。」

君曼睩含淚點頭，黃泉喚來虛蟜，要他顧好君小姐之後隨即再找人召集御醫。

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群御醫七手八腳地把羅喉那一身金甲給扒拉開，止血上藥。為了護著君曼睩，羅喉直接正面承受了刀無極那強悍無比的刀招。當自己趕到的時候，他看到那血幾乎是用噴的灑了一地。

「大將軍…您也受傷了！快過來上藥吧！」另一個年紀有點大的老御醫瞧見了黃泉身上也是精彩無比，連忙就要他過來。

「別管我，等他處理好再說！」黃泉抱著銀槍，倚在牆邊冷冷回答。

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慌。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死盯著那跟自己一樣白的肌膚上，讓他慌到不知如何是好的鮮紅血痕，還不斷滲血。

羅喉的面容平靜，很顯然是失去意識。也不知道撐了多久，黃泉開始覺得冷，疲倦迅速湧上，黃泉仍苦苦支撐。不管如何，他要親眼看到那傢伙沒事！眼前驀地一黑，黃泉終究還是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聽到銀槍墜地聲響，眾御醫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地把人抬到另一張床榻上開始急救。

等黃泉悠然醒轉，已是入夜。房裡點了燈，卻是一片平靜。他摸了摸身上包紮好的地方，抬頭看向羅喉躺著的方向。想了想，勉力起身走向那邊，揭開垂落的紗帳。

羅喉平靜地躺在床上，仍未醒轉，看來似乎是保住了命。黃泉索性趴在床榻邊，再度閉上了雙眼。

半夜時分，羅喉眨了眨眼，有點茫然地看著床帳頂上的天花板，身上傳來大小不一的疼痛讓他蹙起了眉，同時想起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右手邊似乎有什麼東西…羅喉略轉首，便看到一團白色毛茸茸的東西壓在他的錦被邊上。

──是黃泉。

羅喉這才注意到黃泉是光著上半身就這麼地趴睡在他床邊。羅喉動了動唇，沙啞的嗓音輕喚：「黃泉…」

黃泉瞬間驚醒，瞠大一雙狹長的藍眸看著羅喉，有點不敢置信。

看著那疲憊卻不失光采的赤眸，黃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羅喉緩緩伸掌輕撫了下那仍顯得蒼白的微涼臉頰，沙啞的嗓音輕語：「沒事…」

「…沒事你個鬼啊混蛋…」黃泉起身一腳跨上床榻，把人揪得半坐起來。「你當你自己是什麼，噴血池嗎？血都噴成那樣還跟我說沒事！你想騙誰啊你！」

一連串的低吼怒罵，羅喉卻還是紋風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黃泉，好一會才道：「你辛苦了…」

黃泉低喃了一句你個混蛋，羅喉把被子掀起一角道：「上來。天冷。」

黃泉愣了下。羅喉續道：「你不也受傷？天冷，受寒了不好。」

看著羅喉似乎很堅持，黃泉也就低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跨進裡面的空位。羅喉略側身，將人攬了過來。

「喂喂喂，你的傷…」

「你別亂動就好。」

「……羅喉，你很過份！」黃泉就任由羅喉將自己攬進懷裡，如此親暱。

「哈…」羅喉低笑一聲，像是要把那冰涼的肌膚給捂熱一般，彼此肌膚相貼，體溫交流的美好讓他倆都起了睡意。

隔天一早，武君的房裡傳來重物墜地聲然後是一陣砰碰聲響後，隨即看到黃泉將軍披著單衣走出來，要大家別擔心，羅喉已然清醒。黃泉接過兩人份的早飯後寒著一張臉轉身將門踢上。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只得鼻子一摸去跟其它幾位將軍報告。

5.
黃泉將軍失蹤了。

應該說，他有近一兩個月沒有出現。

我確信他的能力，應該不是被捉。因為如果被捉，照那個姓刀的個性，少不得什麼遊街示眾的。

而我完全沒聽到這樣的說法，於是我還是安份守己地作我份內事。

不過，大概在黃泉將軍沒消息第三個月時，局勢又起了變化。原先被武君驅離到邊界外的死國，在得知妖世邪靈跟天下封刀聯手，再加上火宅佛獄也在蠢蠢欲動時，新繼任的首領天者與地者便開始帶著那段期間培養出來的精兵，以阿修羅為主將，朝著妖世邪靈跟天下封刀席捲而來。

然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而我就趁機會辭掉當兵的工作，薪水加之前黃泉將軍給我的一點錢，我就在城外不被戰火波及的地方買了塊地，自給自足。

大概又是幾個月過去吧，我正在田裡清雜草，久違的呼喚讓我立刻直起了身子。

「阿守。」

「嘿！？黃泉將軍！您這一陣子還好吧！怎知道我在這？」

黃泉將軍照例一身雪白深衣，長髮高高束起。他看著我好一會，苦笑道：「沒了冰泉我還真不習慣。」

「啊啊…」我笑了起來。「沒關係，先進來坐！」

等到黃泉將軍坐定，我樂顛顛地把一個紅布封著的小罈子從陰涼的地窖拿出來。然後拆開紅布。

幸好有成功！這香氣跟冰泉沒兩樣！

「這是…？」黃泉將軍有點不敢相信。

「嘿嘿…因為啊，酒樓老闆說戰爭了沒法作生意，就教給我怎麼釀，我就順手接收了，順便幫他把還沒釀好的酒都接收了來放在地窖呢！」

可不是嗎？都打仗了誰還有辦法作生意來著？逃命要緊呢！所以我就接收了那一批酒，也自己試著釀。幸好還算成功。

我還大方無私地把配方什麼的照抄了一份給黃泉將軍。黃泉將軍輕輕一笑，收了下來。「阿守，我是來道別的。」

「嘿？」

「我要回故鄉去了。」

「啊…這樣啊！」我有點失落。

「阿守，你保重…我對羅喉的情感這一輩子怕是再也抹滅不了。至於仇恨…在我看到刀無極拚死護著他自己兄弟時，也就放下了…」

「所以您要回故鄉了麼？」

「嗯。我的故鄉是在幻華月陸。他日有空你可以帶著你的家人來找我。」黃泉將軍輕笑著將冰泉一飲而盡。

＊　　　＊　　　＊

黃泉冷眼看著刀無極為了讓自己的三個兄弟能及時脫逃，獨自留下來斷後。

他想起那一日他趁著刀無極被另一股勢力－火宅佛獄之人所傷時，一槍刺中他的情景。

「刀無極…納命授首來！」

銀槍呼嘯而來，帶著陣陣寒氣與凜冽的殺氣。刀無極只來得及拿起刀，傳說中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綠鱗戰甲就這樣晾在桌上來不及穿起。

黃泉一身銀甲戰袍，手中長槍挑撥點刺毫不含糊。在僅有的空間裡，發揮最大的戰力。輕盈的腳步，寒氣逼人的槍尖，刀無極首次狼狽不堪地拿刀架住銀槍，一掌打去。黃泉俐落地旋身避開，不想給刀無極逃開的機會，腳一點地，將銀槍擲射而出，飛身翻轉了幾圈後落在刀無極面前，行雲流水般地再伸手拔起銀槍，槍尖遙指刀無極。

刀無極緩緩舉刀，驀地發招。黃泉冷哼一聲，旋著身子跟刀無極擦身而過，頰畔被劃出一道血痕的同時，槍尖亦狠狠的貫穿了刀無極的後肩。

──該死！差一點！黃泉咬牙低咒了一句，拔出銀槍後一躍而起，槍影如暴雨般落下。刀無極肩頭受傷血流如注，雖然傷重但仍不愧是天下封刀的主席，一個刁鑽的旋轉，在重重槍影中找到真身，鏘地一聲震退了黃泉，同時展開反攻。

書房占地不大，所以空間有限。黃泉是拿長槍的，畢竟還是有點伸展不開來。閃過了幾招卻還是被傷到了一些地方。

此時一道威猛剛強的刀氣從書房門口穿入，黃泉矮身一個翻滾避開。

抬頭看那闖進來壞事的人，黃泉咬牙低吼：「醉飲黃龍！」

「赤麟乃是吾弟！」一身白帶金邊的白髮男子以著高亢渾厚的嗓音喝道。

「即使如此你也要偏坦他麼，你明明是羅喉的戰友！」黃泉怒道。

「親情手足之情，汝應懂的！」

黃泉瞇眼。現在醉飲黃龍堵在門口，刀無極雖是傷重卻想著伺機而動，情勢大大不利。冷哼一聲，從懷裡取出焰火彈用力擲向地面。

「轟！」地一響，七彩煙霧隨即瀰漫整個房間，聚而不散，甚是詭異。煙霧裡，兵器交擊聲跟悶哼低喝響個不停。

沒一會醉飲黃龍一掌打在地板上引起了氣流，終於驅散了這七彩迷霧，卻再也不見黃泉蹤影。

就在黃泉從阿守家走人沒多久，他就被醉飲黃龍堵住了去路。黃泉瞇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瞪著來者。

「醉飲黃龍。」

「吾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吾相信他會改變的！」

「哼…」黃泉冷笑，「改變？改變什麼？再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他背叛盟友，殺害羅喉的事實！再者，你要用什麼身份資格跟我要求？連你這個當初的戰友都把他出賣了！」

「吾並無…吾承認當時吾的確被滄海平洗腦了…」醉飲黃龍有點困窘。

黃泉冷哼一聲。在他加入天都之前的有關於羅喉的傳說，他都聽過了。更別提藏書閣內所有的記載。

羅喉當初創立天都之時，就曾被醉飲黃龍及刀無后給背叛過。幸而當時被救了回來。但是，局勢再次動盪不安，他選擇了相信盟友，還是被刀無極給背後偷襲一刀結束了生命。

那麼自己呢？自己始終如一的在他身旁，卻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他步入死亡。誰又能給他一個公平跟正義？

「無論如何…吾求你放過赤麟…」醉飲黃龍索性連面子都不要了似的，一撩下襬單膝下跪。

黃泉倒抽一口氣。「你！」好一會才道：「他要死性難改，你再來求情也無用！」

不得不說，黃泉看到此景，他驀地想到自家兄弟。

黃泉雖是幻華月陸的皇子，但他有兩個異母兄弟。年少輕狂的他惹過不少是非，他看到他大哥幫他下跪求情時的模樣，這才曉得要痛改前非。不過他不習慣皇室貴族的繁文縟節，轉而當起了殺手。他還是喜歡尋求刺激。

黃泉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所以他冷眼看著醉飲黃龍被刀無極──也就是他口中的赤麟欺騙陷害。當然不只是醉飲黃龍。還有其它三個同樣血源的親兄弟，紛紛被他一個一個陷害或毒害。

黃泉看著醉飲黃龍中計被妖世邪靈的人所殺。直到醉飲黃龍的刀以及原本代表刀龍一族領導者的令牌送到刀無極手上時，刀無極才痛心疾首要痛改前非。

但此時局勢又有所改變。死國的將領悍勇無匹，不是他們這群耍計倆而得逞的人能對付的。

因此看著刀無極送走了自家兄弟，爆體而亡。

黃泉重承諾。所以他即使再怎麼不願意，他還是聽了羅喉的話，守著天都城，守不住便走。代價卻是他看著刀無極將羅喉的首級懸於城牆上示眾。

他答應了醉飲黃龍不再追著刀無極跑，冷眼看著他頓悟後悔重補手足之情。

黃泉頓時覺得累了。放眼四周，天下之大，他首次有了一種如此大的空間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的空虛感。

於是他找到了阿守，跟他道別。至少，阿守是見證了所有一切故事的人。

再然後，他帶著阿守抄寫下來冰泉的釀製法，以及兩大罈的冰泉，回到了幻華月陸。

自家大哥小弟驚喜地前來迎接，看著他欲言又止，體貼地拍拍他說人回來就好以後三兄弟就這樣一起治理月陸。

看著月明湖畔美麗的風光，黃泉的心情從沒平靜過。

直到有一天，黃泉夢見了自己一身雪白深衣站在天都城牆高樓上，背後一陣熱暖傳來。他不會忘記那雙骨節分明充滿力與美的白皙大掌。一雙強壯結實的臂膀環著他的腰，接著是熾熱的胸膛毫無間隙地貼上他的背。

『在看什麼？』渾厚的嗓音，黃泉絕不會錯認。

『…你說呢？』他看到那雙大掌緩緩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吾明白吾欠你不少。』

『知道就好…』黃泉忽地一陣鼻酸眼熱，眼前一片水霧，但仍倔強地回答。

『天下何其大，必有吾等不曾見過的美景。吾很慶幸，你作出了正確的決定，而不是被仇恨矇蔽。』低低地笑著。『既然已作出正確的決定，那麼就代替吾，看遍這一切。吾在忘川等你。』

感覺到頰畔被吻了一口，大掌也鬆了圈握，黃泉轉身，卻再也不見羅喉身影，只留下滿地的殘焰火星，隨夜風飛捲向天際。

『羅喉、羅喉！』黃泉感到一陣驚慌無措。

──為什麼！為什麼他又走了！連最後一面也不願意讓他見上一次嗎？這個混蛋…

『羅喉！！！』黃泉放聲嘶吼呼喊。

猛地一睜眼，黃泉這才知道是被自己的呼喚聲給驚醒。手下意識一抹，這才驚覺臉上全是淚痕。觸到臉頰上的還有一個冰冷的金屬觸感。

那是羅喉的鐲子。他明明在睡前把鐲子收進抽屜裡的。可現在鐲子卻在他手腕上，冰冰涼涼的，似是提醒他這是事實，更像提醒他，那不是夢。

直到後來，他終於決定，就像夢裡羅喉所言，從此用自己的雙眼，代替羅喉看遍月陸的風景。因為他深知，羅喉始終在他心裡，跟他一起看著這美好的一切。

－完－

[ 此帖被51196119在2019-03-10 15:49重新編輯 ]

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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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zu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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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樓發表於: 2015-11-26 18: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股淡淡的哀桑啊...
在忘川等你什麼的太美了
我被美哭了Q口QQQQ

滴水，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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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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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11-27 21: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嗚嗚嗚。。。好美的故事。。。
那個叫阿守的好像勾起黃泉不少的回憶呢
『吾在忘川等你。』這句話才是整篇的經典啊啊啊!!!
到後面真的有股淡淡的哀傷呢。。。

谷中不見人，幽幽返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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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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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12-14 13: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行文中流淌著淡淡的憂傷，黃泉替武君看遍世間，而武君在忘川等待的約定讓人看著不禁充滿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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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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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01-25 19: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结尾好虐~
眼泪汪汪的黄泉太让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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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y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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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4)

5樓發表於: 2017-06-25 1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微妙的又甜又虐的感覺QAQ
看黃泉講故事現在跟過去穿插(有點羨慕啊守！！
最後放下仇恨回到月族(銀血幽溟都活著太好了
最後一段代替吾，看遍這一切。吾在忘川等你。秒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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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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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7-06-25 18: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感人喔淚噴QQ
武君真是鐵漢柔情難怪兔子對他不離不棄XD
忘川上手要牽緊啊!!

多情太招搖，長情催人老
癡情人腸斷，無情最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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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銀.夢

級別: 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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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 天崖何處無芳草??
配偶: 望天遠看.....
座右銘: 小說就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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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5-04-03

鮮花(6)

7樓發表於: 2017-06-28 22: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又甜又虐的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