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3 【雪禅】青青河畔草性转，雷，慎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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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樓主發表於: 2016-07-03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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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 【雪禅】青青河畔草性转，雷，慎戳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到晌午一剑封禅才慢条斯理把她那十根手指都染出漂亮的蔻丹甲。红艳艳的，细长又招摇。

原本还打算抿点胭脂，翻了翻妆奁只找出半张用过的旧纸，皱巴巴的，上头还印着陈年的唇印，不知是几时的东西了。

她将那旧纸抽出丢进脚边桶里，放弃了抿胭脂的想法。起身端过桌上的一盘樱桃，倚坐窗边漫不经心吃起来。樱桃是当季鲜货，又在井里浸了半天，冰凉通透像是一水的红玛瑙。吃的时候有水滴自樱桃柄根部的凹陷处滚下沿着浅沟滑落，沾在新染好的指甲上，洇开一点红色，随着动作在唇上涂抹开。

日子总归是这么无聊，从她嫁给这位一步莲华大人做小以后。关于自己被卖了多少钱她并不知晓，不过看娘家人一脸生机盎然的笑容，想必银子不算少。

一步莲华大人对房事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佛法颇有深究。她嫁过来的第一夜那位身披白袍手执念珠的大人微笑坐至她对面，在她冷漠的眼神里从容不迫自袖中掏出一本华严经。

开卷共阅华严经，夫妻对坐到天明。

被我佛慈悲慈悲我佛折磨一宿的一剑封禅心神恍惚如坠云雾，乃至一步莲华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后来她仔细想了想，一步莲华娶她大概是为了找个肯耐着性子听他传教的人。

毕竟这么好耐心没有第一时间打死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好在一步莲华大部分时间都比较忙，一个月顶多来一次，有时两三个月才来看望一下，别的时间里她就一个人守在这栋小楼里，该吃吃该喝喝，愉快地做一个并不寂寞的寂寞闺中人。

天上的云厚实的可以，遮住午后的太阳，阳光经层层叠叠的漫散映射整个天空，亮的晃眼。她坐在窗边懒洋洋看楼下过往的三两行人。吃樱桃的时候吃着一只熟的要烂的果子，指甲一划就破了个口，红到发紫的汁水流了一手。

无聊望街的时候，一盆从远处而来的移动芦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芦荟也许不恰当，该用三角琉璃莲或者别的什么蓬勃向上的多肉植物来形容更合适。总之那是个头顶神奇头发的僧侣，穿着一身深绿的长袍，黑布鞋缓慢又坚实地踩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一步步行来。

他手里没有拿佛珠，没有剃度，身上也没什么佛家特有的象征，但她确定这必然是个佛门中人。大概同样是走在一条路上，他每迈出一只脚，好像是低坠进尘埃里，又像是足踏浮于红尘之上的净水莲华。

他没剃度应该是因为长老舍不得削去这等遗世独立的头发，又或者这头顶毛太过倔强刚韧，毁掉了几个剃头刀，只得作罢。一剑封禅胡思乱想着，由和尚就想起自家那个被疑不举的老东西。

和尚没一个好东西。

她恨恨地想，等人走到楼下的时候，手里的樱桃一松，半是无意半是故意地掉了下去。

就见红通通的果子准准地砸进三角琉璃莲堆里（说不定还发出笃的一声），弹跳着掉落在一边地上。

随后，被砸住的人停下脚步，扭脸看看地上骨碌滚烂了的樱桃，随后移动盆栽移开，下面露出一张清朗圆和的面容。

楼下的僧侣仰头望去，瞧见半旧不新的窗台上斜倚了个人，纤瘦，不算很优雅的姿势坐在那里，被白茫的天空镀上银边。

光线强的晃眼，叫他不由眯起眼，逆光下看不太清楼上女人的面容，能看出来五官不错，瘦也瘦的可以，肩是肩腰是腰臀是臀。就是胸脯再挺拔一点会更好看，客观公正。

她倚坐在那里，慵懒得仿佛一只匍匐林间的猞猁，毛皮从上到下滑过湖皱一样的金色光纹。一只脚伸在外面晃荡，脚上勾银边的小鞋子看起来比主人更加神气且骄傲。

他举目望去，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并且坦然知晓，楼上的人也在看他。

逆光的僧侣看不清楼上人脸，楼上的人却是看的分明。

讲道理这不算是多么英俊潇洒到超凡脱俗的脸，顶多算个白净。有趣的是填在眼眶里两只眼睛，湖蓝色，澄澈的，冷冽像寒冬里的一捧冰泉。不是很能想见一个遁入空门的僧侣何以有这么一双冷以至于漠然的眼睛。

她被那眼睛惊了一下。

随后没道理的就起了点兴趣，或者恶趣味。

她冲着楼下的人心情很好地勾了勾手指。

也许她是操戏偶的傀儡师，指尖上有看不见的丝丝缕缕蛛网一样搭在楼下僧侣的肩上。不然如何她食指一点细微的动作，楼下人轻合双眼，竟真随着她的指引，踩着老旧的木梯一路上了楼来。

木梯老旧潮湿，踩在上面吱呀作响，来人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光线一并挤进屋子里，墙上落灰扑朔朔落了几点在他肩上。

一剑封禅有点讶异地看向真切出现在门口的人，低笑一声，从窗沿跳下。

然后？然后是顺理成章。

意乱情迷的时候她睁开眼，透过水雾一片的视野去看俯在她身前的人，她看见一双湖蓝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清冽，几乎不起一点波纹。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染红的蔻丹鹰爪一样按在他的肩头，力气之大似乎要生生拧下一块血肉。

你这和尚有趣。她低低地说。

僧侣没有回答她的话，只低下身，轻巧地用唇堵住那张有点刻薄的嘴，伸入口腔卷起那条坏却相当甜美的舌头。

她任由他将她抱起，被不知名的温暖包围着。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来自佛者的慈悲，还是单纯的一个年轻人的温柔。

一场乱七八糟的情事过后，僧侣一件件将有点繁复的衣衫由内而外穿好，一剑封禅懒洋洋躺在床上，继续吃起没吃完的樱桃。

你叫什么？她问。

僧侣整理完最后一缕头发，转身坐在床边，淡然道，无名。

无名？她嗤笑，你们出家人出了家连名字也出了？

他说，无即是无，过往无，而今亦无。

她有一种在听一步莲华讲经的错觉。摆摆手烦躁地绕过这个话题。

那你为何来？她又问。

这次那佛徒眯眯眼，为化缘来。

……

一剑封禅扯过床边一只金手钏砸进这不要脸的和尚怀里，言简意赅道，滚吧。

今天第二次被砸的僧侣愣了愣，手捻起纤细闪烁的手钏瞧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他把手钏收进袖中，站起身一本正经地合十，道一句贫僧多谢施主，低身缕顺她额前杂乱的发丝，动作轻柔的仿佛下一秒要吻上去的样子。然后直起身，转头走了。

她躺在床上，听见门打开复又闭合，是一阵木梯吱呀伴着脚步声，一步步下楼去，最后混杂进楼下人声里。

一剑封禅两眼望天躺了一会儿，决定爬起身来找旱烟抽。金丝烟管放在抽屉里，不多会儿就找到了，烟丝却是翻箱倒柜也没寻到半根。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戒了这玩意儿有阵子了。

她啐了一口，骂了句粗俗的话，叼着没烟丝的空烟管回到床上，继续枯巴巴望向窗外。外面的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露出来，然而已经是日薄西山，像一坨腌过了流油的咸鸭蛋黄，死皮赖脸勾着对面房子的飞檐不肯沉下去。一行飞鸟擦着夕阳过去，黑色的双翼将窗景斜劈作两半。

她盯着渐趋昏沉的外头，直到那个橙色的烂橘子一样的太阳终于彻底掉下地平线，楼下的灯火点起，试图驱走自上而下笼罩的黑暗。

然后她蒙起被子，闭上眼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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