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16 【親情向】玄真君&玄凌蒼——微塵（架空設定，全文1-24F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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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衣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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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樓主發表於: 2016-09-16 20:3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6 【親情向】玄真君&玄凌蒼——微塵（架空設定，全文1-24F已完结）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7-01-08)

2017年1月7日提醒 r&)/3^S '
n[n0iz1-
因《微尘》已经出本，为照顾买本道友后面就不再更新修改版了，正文与出本版差别只是错字及语病问题，内容没有更改。另，出本版还多了个续正文的万字HE番外。

————————

10月24日提醒 6kGIO$xJ)
{,.1KtrSN
10月24日起更新修改版，修正一版中的错别字、重复词语和BUG。 ][S<M24]Q
P482D)
如果没有意外，出本也是这个版本。 [J\5DctX;c

——————————————
qqT6C%Q`kG
9月16日 iq,qf)BY.|
^~-i>gTD
##Z:/SU
居然又为这对兄弟挖了个坑，正直亲情向，兄弟携手打怪打到最后才发现真相居然是……嘿嘿，没写到最后就不说了。 W*;~(hDz
}cgEC-
无考据，脑洞散发，勿纠结。 b')CGqbbmT
"6^tG[G%
乐乎同步更新。

—————————————————————————————————————————————————

三千微尘，魔也不度——题记

序、

时至天启十七年，盛朝维持了整整三年的瞻王之乱终得平定。逸王受天命登九五之位，史称元帝。然战乱虽平，却不知从何时起，天下间流传起百鬼夜行之说。元帝为抚民心亲上当世第一道门玄宗面见玄宗宗主，与其交谈不过半个时辰便下封云山离去。但自元帝离山后，在世间游走的方外之人竟比之前多了数倍。可无论是天佛原乡，还是玄宗，佛道间并没有众人想象的理念冲突，反而谦和有礼，互帮互助，俨然同道的模样。哪怕身在其中的圣龙口，亦是如此。

一、

玄真君找到玄凌苍时，就发现他躺在湖边那颗柳树下。要是玄凌苍刚回来，玄真君指不定以为他受什么伤晕过去了。可归来已有三月，再见此番情景，玄真君只能暗叹一声。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入目的面容在细碎的光影下有些模糊。他似是不知玄真君正看着他，在玄真君过来时，还颇有闲情翻个身——睡得挺香。
玄真君站了一会儿，玄凌苍也没有醒的意思。于是名家首席抱着对不起兄弟的心情，低头唤了句凌苍。
玄凌苍没动。
“凌苍，你若再不醒，大哥就只能叫翎儿过来了。”玄真君倒是很能抓玄凌苍死穴，就这么一句，原本还在睡觉的人瞬间睁眼，坐起身就是一句不用。以玄真君性子，看到玄凌苍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清醒，都有点忍俊不禁。
似乎是察觉到玄真君的忍笑，玄凌苍先是呆了一阵，随后无奈地支着脑袋：“大哥啊……”他声调幽幽，让人有种死不瞑目的既视感：“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堪比杀人放火啊？”
“若是平时，你想怎么睡我都不会管你。只是现在名家重建，你也是名家一份子，有些事也需要你帮忙。
听到这话，玄凌苍抬起头看着玄真君，在确定玄真君不是在开玩笑后，终于忍不住叹气：“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事实在没什么兴趣。”
看着玄凌苍不再像以往雀跃欢腾的模样，玄真君微微一怔。又是这样，或者说，在他寻回的大部分人里，只有玄凌苍是这样。

仔细想想，玄真君入世也快有五年了。曾见的盛世太平未有多久，便面临瞻王之乱。皇族起兵，所谓无非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这本与玄真君无关，可他还是牵扯进这件事，并为逸王平乱贡献一份心力。之所以愿意帮手，也不是为了权位，而是——玄凌苍。
他的兄弟玄凌苍，正是先帝直属的羿师部队首领。所以在这三年的平乱中，为了皇权正统，玄凌苍这位直属先帝的首领必须要做下决定。可后来……玄真君用了半年时间寻回在战乱中保下一命的战友，寻玄凌苍却用了足足两年时间。

所以对玄凌苍这种直白的厌倦，玄真君也未像以前一样冷声斥责，他不知道玄凌苍在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他只知道，他已找回自己的兄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因为骗局让他一人面对死亡了。
只是这次，玄真君必须要来见玄凌苍。不只是因为元帝亲临，恳请玄真君相助。更因为……玄真君见玄凌苍不想起身，索性一撩衣摆，坐在他身边。
玄凌苍的确不想动，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湖水。湖水中新莲娇艳，有风带来水汽时，纵是夏日炎炎，也十分凉爽。正这么看着，靠着树的人就听玄真君说：“凌苍，圣龙口已准备入世了。”
见玄凌苍看过来的表情有些诧异，玄真君依旧淡然：“你也知晓圣龙口从不入世，但一入世……”
“就有大事发生？”玄凌苍坐直身体，看着红白道袍不变的兄长，微微蹙眉：“我听枫儿说，前些日子天座去了封云山。”
“玄宗是世人所知的当世第一道门，你也知晓新帝性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明着亲上道门来抚平民心的。”
“……”

玄真君就见玄凌苍低下头，良久不语。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若是从前，玄真君必然不会做这种举动。可如今倒是坦然了，玄真君看着玄凌苍，道：“你应清楚是何原因了。”
“妖星临世，百鬼夜行……”玄凌苍抬起头，看着玄真君道：“祸乱将起。”

很难想象，在世人眼中放荡不羁的尘云少子玄凌苍不但擅长射艺，更通奇门术法。也是这副浪子的外表，很好地将玄凌苍的真实隐藏下来。
“元帝前些日子过来，也是希望以大哥为首，布下镇魔防线。”
哪怕元帝再有礼，玄真君也有点不习惯称呼他为陛下。不过人在屋檐下，玄真君也在纠正自己的毛病。只是看到玄凌苍，又不小心忘了。好在玄凌苍并不在意这事，毕竟他都是一口一个天座，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之所以这么称呼，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拿人钱财自要为人尽心，何况他又不是什么世外人，俗点就俗点吧。

话音落下，玄真君见玄凌苍未拒绝也未点头。心下倒不惊讶，只是说：“你若累了，便继续休息吧。”
“不用。”玄凌苍摇摇头，他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起身，顺道拍拍身上的草屑：“既然天座亲临，大哥也答应了。我若不帮把手，只怕战乱起时，名家又不好过。”说到这里，玄凌苍已从袖中取出玉烟管，转身朝内中屋舍走去。湖风吹来时，玄真君听到他说：
“我可不想再去守一次意城。”

※※※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玄真君环顾四周，可入目的人数，竟让素日波澜不惊的道者心中有些悲凉。
昔时玄凌苍所率领的羿师部队虽只有百人，却无一不是当世顶尖的弓者。但瞻王乱后，这天座直属的弓者圣地最终只剩下了这不到数十人的名家。
一切，还是要从头来过。玄真君如此想着，并提起精神对众人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想必大家也知晓为了何事。”
“自然。”才被命为副席的楚遗轻轻颌首：“无论为名家或为天下，组建镇魔防线都是必为之事。”
“纵然世间已现百鬼夜行之势，但组建防线是必然。我是如此想的，也像听听大家的意见：名家先将防线建起，毕竟陛下已一力担保任由名家施为。剩下的，待佛道皆入世时，再布扫魔氛围。

玄真君这么一挑话头，剩下的人也不是刚进来的人。一个两个纷纷接话，玄真君一边听着他们的意见，一边示意楚遗记录下来。可说着说着也有半柱香了，坐在角落里的华服少年却一言不发，唯一的动作便是默不作声擦拭着手中的烟管。
玄真君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唤他声：“凌苍。”
这么一声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话偷，齐刷刷朝玄凌苍看去。玄凌苍将烟管擦拭干净，又从桌上拿来烟盒，慢条斯理地装上烟粉后，才看向这一众，尤其是在首位的兄长：“大哥。”
“你有什么想法？”
自玄凌苍坐在这里，他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神游天外。可玄凌苍有没有听，玄真君自是十分清楚，所以才有此一问。话音落时，便见玄凌苍想了想，然后摇头：“只要天座不改变心思，这个布置就没有问题。”
玄真君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他眉头微蹙，看着玄凌苍：“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能说什么？”玄凌苍挑挑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何况大哥你们又不是臭皮匠。大哥你若同意，就这么办吧。”
玄真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那就这么定下吧，楚遗，劳你整理好一切。荻，劳你带人去京师附近巡视一圈，顺道看看是否有佛道同修前来此地。剩下的人先去休息吧，养精蓄锐。”
众人纷纷应允，等到荻萧萧也起身离开准备带队时。他就看见玄凌苍已出去。看着玄凌苍的背影，玄真君就听到荻萧萧嘟囔着什么，下意识询问：“你说什么？”
“啊？”荻回过神，看向玄真君，呃了一阵后才反应过来：“我是说，云少以前不是这个性子，怎么一回来就一副什么事都不想做的模样？”
一旁还在议论的众人听到这话，也下意识看向早没了影的玄凌苍。楚遗沉吟许久，微微颌首：“不错，在出主意这种事上，凌苍从来不落人与后。如今……”他下意识看向玄真君：“首席都已将表现的机会送到他手上，他怎不想做了？”
“而且性子也沉闷了不少。”将门飞猛接上话茬。

说着说着，所有人的重点都从镇魔防线变为玄凌苍。他们在说，首位上的玄真君未曾插话，始终沉默倾听。不知谁说了句难道是因为守意城时，议论的声音瞬间掐断。玄真君抬起头，看着那一双双看着他的眼睛。
瞻王乱时，当时的逸王，也就是如今的元帝在最后一战中虽有羿师相助。可要夺回皇权，就必须要引出瞻王最后的军力。意城，便是这个诱饵。结局也如人所料，瞻王派军攻打，意城却不知为何被攻破。好在调兵及时，挽回局面。
虽只是寥寥数语，可玄真君知晓，过程哪有这么容易。每每想起此事，玄真君眼前又浮现了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饿殍遍地，粮草短缺，光鲜的事迹下终有牺牲。可玄真君记得最深的却不是这人间地狱，而是在地狱中，伤势未愈的玄凌苍对他说——我不会离开这里。

[ 此帖被落衣紅蓮在2017-01-07 21: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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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樓發表於: 2016-09-18 22: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看着眼前一切，天色灰暗，难辨昼夜。眼前屋舍早已成了断壁残垣，就连飞溅在墙上的血迹，也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深色，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可他不想挣脱这个梦境，所以在梦境中，他沉默地行走，看着熟悉到近乎刻骨的场景。没有疑问，也不需要疑问——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忽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自那场战争后，这个地方似乎就没有晴日。无论何时，天空都是一片灰暗，就像是……死亡。
死亡，他微微一怔。这种陌生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明白这两字是什么意思。可还未想多久，耳侧传来窸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原本无人的街道上，有人慢慢聚拢成群。那群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他没有动，哪怕已看到走在前方的那个曾叫他凌苍哥哥的少年，正用赤红无瞳的眼睛看着，朝他慢慢走来，他也没有动。没有后退，没有前进，只是默默看着，然后……捂住腹部。不是腹痛难耐，是一股熟悉到近乎陌生的感觉——他……好饿啊。

一念起，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捂着腹部慢慢蹲下来，好饿，真的好饿，哪怕极力控制，可脑海中仍重复着这句话。
他坐在地上，看着那群朝他走来的人，不由想到有多久没吃了？不知道，只知道这种感觉，逼得他近乎要发疯。好饿，真的好饿，只要他……他就能解脱……可是……他极力压下那个可怕的念头，近乎蜷缩在地上，试图凝神定心。
他不能那么做，绝对不能……

似是因强迫静心，在窸窣声中，似乎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他拧了拧眉头，努力辨别着那个声音。
“云……”
是谁……？
“云少……”
那是谁……？
“云少……醒醒……”

玄凌苍忽睁开眼，便看到有月色入窗，落了半室影子。一时鬼魅，一时寂静。极大反差让榻上人久久未能回神。脑海中还回放着那群僵硬走动的人影和他赤红的眼瞳。直至寂静的房内忽响起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才回神看向声源。
“云少，你怎么了？”
月色中，有个像是才至弱冠的少年背着弓箭，正看着他。少年见玄凌苍眨眨眼，正想说什么，玄凌苍已捂住额头，闷声道：“荻，你怎么来我房里了？”
荻似乎有点没想到，不过他还是解释：“云少你忘了么？今夜是你跟我夜巡。”
夜巡？玄凌苍回想一阵，才反应过来。
玄真君定下了每夜让两人出去巡城的规矩，旁人虽然应允但总有些诧异，唯有玄凌苍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他知晓，玄真君是因为百鬼夜行，京师虽暂时无事，但多个心眼纵是好的，所以巡夜也不是什么坏事。
玄凌苍算算时间，今夜还真是他与荻一同出去。只是荻见玄凌苍沉默，以为他不想出去，便提议说去找将门替换，却遭到玄凌苍拒绝。玄凌苍也不在意自己一身中衣坐在榻上毫无形象，随手拢了拢头发，便准备起身下榻。
“翎儿一个姑娘家都不觉得巡夜累，我又怕什么？荻，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荻自然知晓玄凌苍是个爱干净的性子，便点头出去。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脚步声。荻转过头，入目的人已是金冠华服的风流倜傥少年郎模样。见他看过来，玄凌苍也点点头，示意离开。

※※※

再出名家，已过子时。而街道上除了时不时响起的打更声，便只有在宫城附近的执金吾与玄凌苍二人一样醒着了。
荻走在门户皆闭的街道上，认真观察着四周，以防有情况发生。玄凌苍跟在他的身边，臂拢玉烟管，与荻相比，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若有旁人在，想必会奇怪玄凌苍既属名家，为何不带弓箭。可若是见过羿师行事，对于曾为羿师之首的玄凌苍便不会如此想了。只要他愿，飞花折叶皆可成手中弓箭。也因如此，先帝才委任玄凌苍为当世弓者之首。

也不知走了多久，人除了彼此没见其他，打更声倒是听了许久。荻忽停了下来，对着玄凌苍说：“云少，我们休息一下吧。”
玄凌苍看看四周，没看错的话也快走到护城河附近。反正这个时辰也没人，他点点头，一撩衣摆落座在河边的石墩上。
如果是玄真君在此，指不定要对玄凌苍这随性责怪一阵。好在他身侧的是和他年岁没差多少的荻萧萧。所以荻也坐在石墩上，他将水袋取下灌了两口——没办法，就算射艺超群，可还没修到辟谷的境界。喝了两口，眼前忽飘来一阵白烟。荻下意识回头，看到玄凌苍拿着烟管正在吞云吐雾。
白烟氤氲间，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荻想了想，还是将水袋递过去。见此玄凌苍只是摇摇头。荻也不在意玄凌苍的拒绝，毕竟玄凌苍什么性子他清楚，就将水袋收起，极轻吐纳，调整状态。
月色朦胧，星子细碎。万事万物，似乎都在沉睡。荻看了许久，忽出声：“云少。”他听见对方嗯了一声，便继续道：“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忽来这么一句，让正在抽烟的玄凌苍也顿了下。烟嘴离了唇，他侧首望去，眼中带着疑惑：“为何这么说？”
仿佛早知晓玄凌苍会这么问，素日里被说怯懦避世的少年，难得认真：“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玄凌苍看着他，忽笑起来：“你这么严肃，弄得我有些不自在了。”
突如其来的笑容倒让看惯玄凌苍沉默的荻愣了下。他眨眨眼，道：“我不严肃不行呀，因为严肃的不止我一个，大家都看出来了。”
“……”
“自从三月前首席带你回来，你就变得有点怪了。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去滴酉楼转悠，可上次你路过滴酉楼居然看都没看招牌一眼。”
玄凌苍还以为荻真看出了什么，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直至那句看都没看招牌一样，他赶忙摆摆手制止对方：“够了够了，在你眼中，我就是滴酉楼常客对吗？”
“难道不是吗？”荻有些诧异。
“……”
玄凌苍有些哭笑不得，但经荻这么一说，他也收拾下心情，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不开心。”玄凌苍看着细碎的星子，如此说道，“我只是，有点厌倦了。”
“厌倦？”荻自言一句，本想问玄凌苍为什么厌倦。可看到他的表情，忽明白了。
“如果曾去地狱走过一遭，那便知晓了安宁的代价。盛世之下，总有牺牲，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随着一字一句道出，掌中玉烟被慢慢握紧。可玉烟的主人，神色依旧平静：“就是太明白，才会厌倦。”
“云少……”
“不过这只是对我来说，”玄凌苍打断荻欲出口的话，继续道：“荻，若你觉得护天下安宁是你的心愿，那就做下去吧。”

荻看着玄凌苍不再说话，他知道，玄凌苍已被勾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如果无法替他解决，那就只能沉默，让玄凌苍度过。
玄凌苍也没看荻的表情，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尘：“也休息够了，继续夜巡吧。”
“好。”荻点点头，先将水袋系在腰上。正欲起身时，忽听到身侧人怒斥一声：“谁？！”
一抬头，锦衣少年已向远处追去。

[ 此帖被落衣紅蓮在2016-10-24 22: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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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2樓發表於: 2016-09-19 18: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玄凌苍速度极快，荻才抬头，他已窜出几丈远。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知无论轻功或者射艺玄凌苍都比他高太多。如果有玄凌苍察觉到他没察觉到的东西，荻一点都不奇怪。
荻赶忙跟上。
圆月下，夜风里，便见两道身影在巷道间穿梭。好在玄真君为名家请了圣旨，要是一般人，这个点还在外面乱窜，看到被京兆尹抓住教训一顿。
荻跟着前方身影，玄凌苍跃上屋顶他也跟着跃，玄凌苍穿梭在巷道间他也跟着穿。也不知过去多久，荻眼前忽然一花，再一眨眼，前方的玄凌苍居然不见了！
荻站在街上，震惊看着四周。他就算跟不上玄凌苍，也不可能将玄凌苍跟丢的，可环顾四周一圈，玄凌苍的确没了人影，
他看到什么？他去哪？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荻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慢慢地，眼睛也有些酸痛，大抵是夜巡太久受不住了。荻扶住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云少是追人追出去的，如果他追到了绝不会没动静。那就证明他还在追逐，这样一来，他没有停下，想着想着，荻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看向远方。
月华下，一座四层楼高的小楼在平矮的屋舍间格外显眼。它侧靠城墙，背临郊外的凤图山。那正是每个工匠前来京师后都会去观摩的地方——天工楼。
以天工楼为中心，再看四周的方位。如果荻没估错，玄凌苍的意图本是朝天工楼去。那就先去天工楼看看。想到这里，他赶紧朝天工楼奔去。
为了不让玄凌苍跑掉，荻全力施为。眼看着天工楼越来越近，荻忽然停下了。不为别的，只因他已看到那立在楼下的熟悉身影——玄凌苍。

荻生怕他又跑了，赶紧过去。可到了对方身边，玄凌苍都未出声。尘云少子看着眼前的黑暗，像是未曾察觉到有人过来。荻稳下气息，正欲开口，对方忽然抬手制止他出声。
荻一怔，便见玄凌苍闭上眼，似乎在倾听什么。过了十几息，他才睁眼。
“云少？”荻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有点茫然。
“荻，你听听，这四周是不是少了一种声音？”
听得出这是玄凌苍难得的严肃，荻配合闭上眼，默默听着四周的动静。
呼——呼——
风声轻微，虫鸣轻微，就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极其轻微。荻默默地听着，慢慢蹙起眉头：一切安然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睁眼看向玄凌苍，没有说话。而玄凌苍似乎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脸色一瞬铁青。
“你没听到打更声不见了吗？”
荻一怔。

话音甫落，玄凌苍甩下一句跟上，压根不给荻反应的时间，转头就朝来时路冲去。荻都没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便只能赶忙跟上。也不知跃过了多少房舍，再落到街上时。荻本欲再跟，可他突然停下了。再看前方的玄凌苍，他也停下了。
不约而同的停下，只是因为一件事——不知何时，风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
荻看看四周，他跟玄凌苍已站在一条小巷里。他从玄凌苍身后走出，在看清眼前的情况后，惊愕地瞪大眼睛。再观玄凌苍，已翻袖纳劲，强势迎击扑面而来的黑影。

※※※

“你们说京师内出现嗜血妖物？！”
楚遗惊愕看着面前两人，而荻对于他的震惊，只是点头：“的确是妖物。”
楚大先生自清楚荻是怎样的性情，所以对他的话未有质疑。可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纵是他也没回过神：“天子之地自有龙气庇护，怎么会有妖物出没？”楚遗思索着，可怎么想怎么都想不明白。
荻对于这一连串疑问只能说：“就是因为奇怪，才回来禀告情况。毕竟要设镇魔防线阻百鬼夜行，京师也是重地。”
说起镇魔防线，楚遗停下踱步。他看向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湖光山色的人：“首席，您怎么看？”

从荻交代事情，玄真君便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任由楚遗施为。可玄真君既在这，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这一问来到面前，玄真君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妖物情况，而是——
“那更夫如今怎样了？”
：“妖物差点撕了那更夫的喉咙，幸好云少出手及时将其消灭。又帮人包扎了一下，将其送去医馆了。性命应是无忧，只是……”说到这里，荻似乎想起什么，颇老成叹气：“今后怕是不能说话了。”

玄真君闭上眼，一旁的楚遗也只能随人叹息：“既救了，便送佛送到西。首席，我过会儿去库房内看看有何药材能用。”
“辛苦你了。”
“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京师内会有妖物？”荻一脸茫然。
楚遗拧着眉头思索一会儿，也不得解。可不拿出个解决办法也不行。想个半天，也没什么妥当法子。倒是一旁的玄真君说：“此事你们先不用操心，我会亲自去看看。”
“首席……？”
虽明白玄真君的性子，可对他的果断否决，楚遗和荻还是有些诧异。对此，道者只是转身，朝屋外走去：“先放心吧。”
直至玄真君离开屋内，荻忽想起什么，赶忙来到窗前探头看看。楚遗被他这举动一弄，也有些好奇跟上。
屋舍外阳光明媚，遍地绿茵。更有柳树轻垂，携湖上送来的清风，可说无尽悠闲。荻和楚遗站在窗外，就看见红白道袍的道者正朝湖泊前那最大的一颗柳树走去，而树底下……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恍然大悟。

玄真君也不在意远处的窥伺，他来到湖边。眼前这个湖，是名家唯一也是最大的一个湖泊。看着湖水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他看着一朵新莲良久，忽出声道：“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耳侧忽来了个微弱的声音：“很简单啊，如果妖物自己进不来，那就肯定是有人在城里放出来的。”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续道：“大哥你也清楚，龙气只是个结界。对妖物有用，如果有人带着妖物进来再放出，那龙气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玄真君转过头，就看见树下的人已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一脸疲倦地看着玄真君。在那一句话后，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旁人有些不明所以，“大哥，我说过，你不能带我离开那里。”
玄凌苍低下头翻着手中的书卷。就这么一会儿，他已恢复几分精神。
“你会后悔的。”

[ 此帖被落衣紅蓮在2016-10-24 22: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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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3樓發表於: 2016-09-20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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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素来耿直的玄真君，在听见兄弟这句话时，竟未反驳，而是沉默起来。
他会后悔么？玄真君在心内想着。那时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却是清晰无比。玄真君就带着这样的记忆，在战后的灰烬里试图找回曾经。哪怕毫无希望，哪怕人祸方平妖魔乱世，玄真君仍寻找着，直至他将玄凌苍从死人堆里带出来时，他都能肯定说，怎会后悔？
可现在玄凌苍说你会后悔的，玄真君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滋味，或许是一入红尘便风尘染人，再难挣脱。又或许……玄真君目光微移，看向玄凌苍。
修道问心，是为自己。斩妖除魔，是为天下。可除了自己和天下，这这浩大的天地间，只有玄凌苍与他同出一脉，他怎么能让兄弟从此埋没在尘土间？
所以，玄真君说：“相信你大哥。”

玄凌苍目光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玄真君很快转移话题，他道：“你昨夜追那妖物时，可能确定身份？”
玄凌苍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只是低等妖物，就算有身份，也是大群体。不过……”玄凌苍睁眼看向玄真君：“我可以肯定，它的本意是朝天工楼去的。”
“天工楼？”玄真君微微一怔。
“为什么去天工楼，我也不知道。只是瞻王乱中天工楼起了什么作用，大哥也清楚。”似乎是觉得这么抬头看人很累，玄凌苍索性起身活动下筋骨。这时，他就听到玄真君有些疑惑的声音：“可天工楼所造之物皆只能伤人，妖物去那里，难不成想引爆楼内机关？”
“大哥为什么不觉得，是取东西呢？”
“取东西？”
玄真君就见玄凌苍平静地说：“大哥，你忘了前任工部尚书忘潇然是怎么死的么？”

※※※

玄真君向楚遗确定了天工楼主人今日会回返，便带着玄凌苍朝天工楼而去。再入城中时，已过去一个时辰。日头倾洒，小楼立在平矮的房舍间格外显眼。当年建造天工楼的忘潇然曾赞被称“天下第一巧手，忘潇然却说学海无涯，从无第一。忘潇然虽自谦，但无法否认，天工楼无论从建设还是到选址，都看得出忘潇然花了极大的心力。
玄真君在前走，玄凌苍在跟后跟。直至离天工楼不远，方才穿越集市间的喧嚣退去，四周终得寂静。玄真君一边看着四周，一边道：“当初还是你领我至此。”
身后飘动的白烟忽然减弱，玄凌苍拿下烟管，吐出一口气：“现在反过来了。”
刚至天工楼前的玄真君听玄凌苍这么说，便停下脚步，可站立许久他没有回头。这时候，玄凌苍已到身边，看着面前这座楼舍。如果仔细看，都可以看到门上、窗檐上那些隐约的纹路。
玄凌苍还是选择上前，敲敲木门。要是以前，他肯定要递贴。只是如今事情紧急，只能让他先出面。毕竟那人就算再怎么变，还是认得他是谁的。
这是不是刷脸呢？玄凌苍一边按照记忆中的规矩先敲三下再敲两下，一边颇有闲心想着。等到他收手，已听到内中有脚步声传来。玄凌苍退后几步，站在玄真君身侧，长者在前他自是陪衬。
门缓缓打开，玄凌苍看见张熟悉的脸露出来。正准备叫人时，忽然眉头一蹙，似乎发现什么。那人诧异看着门外两人，不待开口，玄凌苍便道：“不是说今日回来么？可怎么是你，却尘思？”

※※※

“的确是今日回来，只是沧溟还要入宫回禀，我就先回来了。”
领着玄真君兄弟俩上了二楼，却尘思先请他们落座，再替来访的两位客人倒上茶水。纵是尚书府大公子，却尘思却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他身着麻衣，肩搭拂尘，俨然一副清修的模样。
对于不是来找他这件事，却尘思并不在意，他对着面前两人微微笑着，有些抱歉：“沧溟毕竟身上挂着二品官职，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性了，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玄凌苍端着茶盏，看着内中漂浮的茶叶。
第一次见到远沧溟，他就和对方喝了四壶云雾，以致最后跑茅厕都来不及。算算时间，从初见至如今，也快有八年了。远沧溟拿云雾他都不奇怪，可他和却尘思见得不多，怎么就记得自己喝云雾？

玄凌苍在那内心纠结，玄真君倒是平静。毕竟在这里的两人都算是他的小辈，所以倒没那么多想法。只是，玄真君看着却尘思，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收了下。
“你这功体……”
“我已入一际云川修行。”
话音落，玄凌苍猛然抬头，看着却尘思的表情似是没想到。可却尘思臂挽拂尘，面色沉静如同云端神佛，淡然地看着玄凌苍，并不意外他的惊讶。
玄凌苍嘴唇嗫喏，忘家经历过什么他也知道，现在说不过提起伤心事。玄凌苍看向玄真君，正巧，兄长也看他一眼，然后说：“原来是谛佛主门下，不知佛主近来可好？”
却尘思微微颌首：“佛主安好，只是……”他顿了下，续道：“若有什么问题，二位还是等沧溟回来吧。我虽能回答一些，但还是不如他知道得多。”

玄凌苍诧异看着却尘思：“你知道我们为了什么来？”
却尘思微颌首，笃定的姿态。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却尘思听到这动静，赶紧起身：“他回来了，二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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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09-21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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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却尘思去楼下接远沧溟，主人不在，玄真君兄弟俩只能默默喝茶，等人回返。才喝几口，耳尖的玄凌苍已听到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放盏起身，一回头就见到来此的目的。
从瞻王之乱到如今，已有五载。昔时少年意气风发，而今风流云散，生死之后再见故人，还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玄真君倒没玄凌苍那么多弯弯绕，见主人回返也起身相迎。回返的两人容貌虽一样，但玄真君还是能认出谁是远沧溟。他对着麻衣佛者身侧的那位看起来不过刚过弱冠却神情平静如同长者的少年微颌首，道：“此番前来，打扰侍郎了。”
这一句侍郎和那年轻的模样对比，倒是有些讽刺。可在场所有人很平静，只因他们皆知晓瞻王乱时，忘府三位公子做过什么。而后二公子谢绝赐下的官职反去考科举，一举夺魁再得上位，也就不奇怪了。

远沧溟注意到在侧的玄凌苍，面容柔和不少。不过他也清楚玄真君在侧时玄凌苍必不会多嘴，因此对玄真君道：“首席客气了，只是入了天工楼便少些礼数吧。不然上朝是侍郎下朝还是侍郎，沧溟……”他笑了笑：“会很有压力的。”
也许是兄弟默契，却尘思恰时回应：“不错，天工楼内无官职，随意些也好。不然沧溟这官职可就直接压过我这白衣。”

连主人都这么说了，玄真君再拘礼也不能不配合。远沧溟示意玄真君二人坐下，才与却尘思落座。好在茶壶内还有茶水，远沧溟端起茶盏，看向面前两人：“大哥说二位有事询问我，可我才回返京师，何事需要我来回答？”
玄真君想了想，还是挑重点说：“侍郎可知陛下前些日子亲上封云山之事？”
“封云山？”远沧溟显然没想到，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却尘思。却尘思也想了想，才道：“首席是指陛下上封云山面见玄宗宗主之事？”
“不错，大公子既入一际云川，想来师门中也有消息了。”
这一句，让却尘思慢慢皱起眉头。随后，他才道：“难怪……”
“难怪什么？”远沧溟显然一副状况外，可不待却尘思答，玄真君已经解释：“昨夜，也就是侍郎回返的前一日，吾弟凌苍在外巡查时发现有妖物朝天工楼而来。”
“妖物？”

见远沧溟表情诧异，玄真君看玄凌苍一眼，玄凌苍明白这是将话语权交给他。所以面对远沧溟的诧异，他摸摸臂弯里的玉烟，淡然道：“我追它追了快半个京师，可以确定它的本意是朝天工楼来。”
“可龙气中魑魅魍魉如何生存？”
耳闻此言，玄凌苍笑着摇头：“谁说龙气是万能的？就算有龙气，你真能担保魑魅魍魉无法生存？”说到这里，他还颇有闲心从袖中抽出素帕，擦拭着玉烟管：“妖物能在京师内袭击人，就证明龙气只是一层屏障，担保京师外的妖物无法入城。可是……”
随着玄凌苍一字一句，远沧溟的表情也从诧异变为凝重。他与玄凌苍相交三载，自然明白他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我明白了。”一言制止，远沧溟再看身侧的却尘思：“大哥，你也察觉到了？”
“我回来时的确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是太过微弱，以为是错觉。”却尘思一声叹息：“我之修行终究不够，若是深微在此，应能比我更仔细。”
“察觉不到也不奇怪，因为我得要给京兆尹一个交代，所以手动清除了。只是……”玄凌苍停下擦拭，看着面前的兄弟：“你们天工楼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一只妖物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夺取？”
玄凌苍自知天工楼传到这三兄弟手里，便无首次之分，他们三兄弟任何一人都是这天工楼的主人，所以玄凌苍才用“你们”。

远沧溟自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楼里都是机关，就算它能进来也找不到什么。难不成要放炸药引爆天工楼，波及四周百姓？可这有什么用？”
“沧溟，要引爆天工楼也没这么容易。而且动静一大很容易引来京兆尹……”说着说着，却尘思忽顿住了，远沧溟也一顿。他们下意识转头，一对视，已明白彼此心思。

“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说出这句话时，玄凌苍看到远沧溟的表情中多了一丝痛苦，仿佛回忆起什么让他绝望的事情。而一旁的却尘思不再是云淡风轻，他默默握起拳头，遏制着情绪。能让方才还谈笑自若的两人瞬间变脸，玄凌苍思索一会儿，也明白了——果然是因为忘潇然。

“是……还命金丹吧。”
“还命金丹？”一直未出声的玄真君微微倾身，面上多了诧异。这在喜怒不形于色的玄真君身上倒是难得一见：“是典籍虽有记载，但从未现世过的还命金丹？”
“不错，爹亲……有一颗还命金丹。”远沧溟强迫着自己用冷静的语气回答玄真君的问题：“据说还命金丹从未现世，是因为它乃是仙家之物。只要留下一口气，还命金丹便能救回性命。更有传言，说还命金丹不但对先天高人有效，更可以……可以……”话至此处，远沧溟已表情痛苦捂住脑袋：“我……”
“沧溟？！”不待他人反应，却尘思已拉起远沧溟手腕，真气输入运指点穴，其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状况陡生，玄真君也起身。见他运气落穴的位置后，眉头微攒，忽出声道：“极泉、少海、通里。”
玄凌苍看着玄真君，兄长医术如何，他自知晓。只是远沧溟的情况太过突然，他医术不如，便不多话，看着却尘思随玄真君意思动作。
却尘思依玄真君之意快速点穴，随他动作，远沧溟似是痛苦渐退，意识也恢复几分。可这一会儿像是耗尽他的精力，话还未出口，便倒进却尘思怀里。
察觉远沧溟只是晕过去，却尘思原本提起的心暂时放下。他略带歉意看着玄真君：“我先将沧溟带回房内休息，二位也别离开，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却尘思既说别离开，玄真君只能等着。一边等，一边思索着远沧溟刚刚的话。
还命金丹，此丹就算是精通岐黄的玄真君也没见过它真正的模样。而对远沧溟所说的医死人肉白骨之说，玄真君也是半信半疑。可无论玄真君信或不信，还命金丹的效用的确流传甚广，甚至有传言说封云山上也有一枚还命金丹。
如果忘潇然真的有一枚还命金丹，难道当年他的死，便是因此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侧忽有人接话。
玄真君看向玄凌苍，这接话倒是说出玄真君的内心。若无能力，有还命金丹的确危险，但远沧溟的情况……若未记错，远沧溟在忘潇然死后便有了此疾，两载已过，他的症状怎么比瞻王乱时还要严重？
他正这么想着，却尘思已从楼下上来，来到玄真君面前。玄真君道：“侍郎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碍，也已睡下了。方才的问题，我再补上后续。”却尘思顿了顿，似乎在沉淀心情。随后，他续上远沧溟的话：“有传言说，还命金丹不但能治先天高人，能更治妖鬼邪魔。若是妖魔使用，并无服用其他药物的反噬状态，所以还命金丹才被世人称为仙丹。”
“那天工楼，是真的有一颗还命金丹？”玄凌苍来到却尘思，却尘思看他一眼，然后点头。这点头，一切一目了然。
玄凌苍这话，沉吟不语，显然是在思索什么。随后却尘思就听见他说：“你也知道还命金丹的价值，更明白它放在天工楼内会怎样吧？”
“怀璧其罪，我很早就明白了。”却尘思淡淡道：“若非还命金丹，父亲也就不会死。”他注视着面前的人：“以我们三兄弟如今的能力，的确护不住还命金丹。”
“你可以交给陛下。”
“不。”却尘思摇摇头，很是果决：“并非是我信不过陛下能为，只是瞻王之乱，便是因内外夹攻。还命金丹若交给俗世中人，终会引发另一场灾难。但父亲的东西，我也不能借此交予师门。所以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处理。”

此言落，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若是强大，自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若不强大，这东西对主人来说也就是个烫手山芋。如何处理，当真苦恼。
窗外日头缓移，人声喧嚣。室内一时寂静，似是两个天地。也不知过去多久，玄凌苍忽道：“不如给我吧。”
“凌苍？”玄真君看人一眼，对他如此冒失有些不解。
却尘思倒没生气，只是有些疑惑看着他：“你要？为何？”
玄凌苍笑道：”烫手山芋吃不下，那就放在那，让看到的人去吃。”
却尘思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你说……诱饵？”
“大哥。”玄凌苍转头看向玄真君，一脸认真：“如果出来个大魔头，你有能力拿下么？”
这么一说，玄真君也沉思起来。随后他道：“若是道尊此等高手，只要有心，也能一战。”
“那不就得了，反正名家自己有个山头。把东西带回去就算拆了屋也是我们自己的屋。又有香饵又不波及百姓，这不是挺好吗？”
却尘思看看玄真君，又看了看玄凌苍，他点点头。

※※※

玄凌苍近乎大摇大摆跟着玄真君出了天工楼，出去的时候还有个却尘思站在门口目送，这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交换什么。
不过却尘思的确将还命金丹交予玄真君了，之所以不给玄凌苍是因为他本人说看不住东西，而且兄长能力比他强，所以有什么大魔头交给他去应付，这丢锅听得玄真君只能叹气。
等回到名家，玄真君让楚遗去寻出一座有机关的库房，又在内中设下阵法。站在一边的玄凌苍就哒吧哒吧抽着水烟，看着阵法落下，转头对身后围观群众将门荻司空翎说：“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
以楚遗先生为首的名家男子天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设好阵法的玄真君从库房内走出，看在外围观的众人：“从今日起，择一人率弓者在名家内巡视，在外巡夜两人不变。直至引出敌人都是如此，要辛苦大家了。”
也知事态紧急，所有人道不敢。只有玄凌苍，默不作声吐出最后一口烟。

一眨眼，便入了深夜。
今日的安排是玄真君与司空翎在城内巡夜，荻率弓者在名家内巡视。想起临走前玄凌苍那尴尬的表情，荻又无奈又好笑。
全名家都知玄凌苍和司空翎的那点事，而玄凌苍的爱人枫菲又不在意，这么宽容的态度反而让玄凌苍每次看见司空翎都恨不得躲。如今安排玄真君和司空翎一起出去，也不知首席会不会替凌苍操心一把。荻这么想着，巡视也到了湖边。
月色清幽，如水流泻。荻在湖边站了会儿，看着月下清荷和寂静的名家，不由露出微笑。
当年随玄凌苍参战，目之所及皆是死亡与尸骸。如今能保全此身，回到名家夜巡，真是再好不过。我不会让他人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你们，也是这么希望的吧？荻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默默想着。

默立许久，荻收拾下心情，向前方走去。不远处，便是还命金丹所放置的库房。可还没走几步，荻突然停下。不及思考的速度，秋荻已然上手，对准前方。
瞳孔的倒影中，库房安然，并无异常。可让荻心惊的不是库房，而是在库房的屋顶上，正有一人默立。他披头散发，背对着天际圆月，看不清样貌。可阴影中那双赤红的眼瞳，却是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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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6-09-22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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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却尘思从冥想中醒来，正对窗外夜色。他看看时辰，发现已过子时，便起身下榻。
就算却尘思是白衣，以远沧溟的二品官职，他们也不用栖身天工楼这一隅之地。但也许是兄弟间的默契，就算远沧溟有府邸，他们却不约而同选择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太多回忆了吧……却尘思来到隔壁房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才进屋，正准备掩上门，却尘思就听见略显痛苦的呻吟。生怕远沧溟出事，他赶忙来到榻前，便见榻上人面色惨白如纸，神情痛苦，仿佛在做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见此情况，却尘思心知必须要让他清醒来。可远沧溟现在精神不稳，贸然唤他只怕会让神魂离散。幸好白日里已备好铜盆清水和布巾，现在正能用上。将布巾打湿拧干后，却尘思回来，替远沧溟擦着冷汗。
可擦着擦着，他就停下了。因为远沧溟说了两字。
——父亲。

只是一言，却如雷霆落下。却尘思怔怔看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忽觉悲哀。
如果不曾发生瞻王之乱，那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不曾有还命金丹，那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被波及？如果不曾见过家破人亡，他是不是就不会选择出家修行？
回想自出生至瞻王乱前，团圆在却尘思的记忆中显得有些模糊。可父亲将自己叫到面前，说尘漪要照顾弟弟的场景却如此清晰。
所以他不愿随深微与五叔一同学剑，他也不愿像沧溟一样选择入仕，他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兄弟。

却尘思又开始替远沧溟擦拭冷汗，他听到了父亲，听到娘亲，听到了很多他也知道的名字。直至那一声月姑娘，让他终于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布巾。
月姑娘，月姑娘……
却尘思要如何告知沉睡中的人，他叫的人早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可她希望你活下去，无论世事多么艰难，无论多么痛苦，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却尘思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起身将布巾扔回盆里。正准备去唤远沧溟，他忽然听到声大哥。却尘思下意识回头，正想应他。可一见远沧溟的表情，怔住了。
——远沧溟，居然醒了。
远沧溟不知梦到什么，在那一声大哥后他就这么呆呆看着屋顶。却尘思有种微妙的感觉：远沧溟方才叫的不是他。
可下一秒，远沧溟已转过头。看他表情，似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大哥，你站在床头干什么？？”
却尘思只能坐回去，看着远沧溟：“你情况不太好，我就守着。”
远沧溟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旋即，他想起什么，了然地拍拍额头：“哦……没事啦，我已经醒了。”
“今后这种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哪有这么金贵。”远沧溟索性坐起身，看着却尘思笑笑：“有些事总得说出来的，不然麻烦会更多。”
看着他随和的笑容，却尘思沉默一下，还是说：“沧溟，有些难关大哥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
“我明白。”
“就算你明白，我还要说，你为何入仕，我大概也清楚。如同大哥为何回返一际云川，如深微为何随五叔习剑。我们在追逐时过程或许不同，但我们的目标一致的。因为我们是兄弟，你知道吗？”
似乎有些诧异却尘思突然的多话，远沧溟看着他，咬了咬下唇，终还是道：“我……”
话音未落，却尘思就见远沧溟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倒挂在窗口外的鬼脸。

※※※

玄真君作为名家首席，自要以身作则。所以夜巡这种事，他必然会参加。
月色温凉，夜风轻柔。身负至玄之道的玄真君在幽静的街道上走着，身侧的司空翎正打量着四周，以防有变。
作为首席，玄真君的能力自是名家第一，今夜夜巡哪怕只有他一人也能顾好。可也是因为首席身份，他更要顾好众人的心情，所以还是让司空翎跟随着他。
而作为兄长，玄真君对玄凌苍还有司空翎那点事自是一清二楚。可他一不是当事人，二又是修道者，每次见凌苍与司空翎见面时的表情，也只能无奈摇头。
情爱之事，旁人不得解，所以他只能期望凌苍自己解决了。

大概是玄真君级别太高，以及于一旁的司空翎都没想到耿直严肃的首席和世间每对父母一样想着弟弟的婚姻大事。她看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才看向一旁的玄真君。
“首席……”
玄真君看她一眼：“怎么了？”
司空翎想了想，还是说：“虽以首席能力，护还命金丹自是无恙。可以名家的能力，真能护住金丹么？”
玄真君知晓她是对如今的名家能力有点担心，不过想想也是，百人折损至十几人，就算是精英中的精英，可对方来势汹汹，也是没辙。可反过来想，借京师重地的龙气，邪魔也无法大举入侵。就算要战，在龙气下名家其实还是占点优势的。玄凌苍想必也是想到此事，才说就算炸了房子也不波及百姓，不是挺好这种话。
可对司空翎的担心，玄真君也无法说全。所以他只是道：“你之担心也属正常，只是近来京城附近会有不少佛道高人过来。若还命金丹真能引出邪魔，相信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司空翎显然对玄真君信任度很高，听了他的话，便平静下来。玄真君点点头，正欲继续夜巡时，耳侧忽来一声爆响。玄真君下意识回头，便听见身侧司空翎惊呼：“天工楼有人对战！”

愆释上手，佛耀夺目。却尘思剑风凌厉，却因天工楼地方狭小，终难施展。只能将面前这明显已死去多时的人形妖物缠住，一边对身后远沧溟道：“你先退！”
好歹也是兄弟，远沧溟自看得出他留在此不但帮不上却尘思，反而会拖累他。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朝楼梯退去——窗口上已有妖物注意，自然不能退。来到楼梯口时，他忽然一顿。手掌似乎摸索到什么，突然出声：“大哥！”
却尘思不假思索抽身，随着远沧溟一掌拍下，正欲追上的妖物瞬间被爆炸声淹没。
远沧溟头也不回朝楼下冲，可快到一楼时，他逐步朝后退去——在楼梯口，正有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容，用赤红的眼瞳看着他。
有声响窸窣，远沧溟看看四周。不知何时，有指头大小的爬虫已从外界爬入。再看看楼下堵住的那位，远沧溟咬咬牙，前有追兵后有虎，就算要引爆天工楼机关也不在这一处。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就算远沧溟准备退回时，忽有清圣之气而来，瞬间化消阴冷氛围。远沧溟一抬头，楼下那具活动的尸体已被一道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气箭射杀！
“快退出！”
这声音是……可是大哥……远沧溟看看还未过来的却尘思，咬咬牙选择冲下去。才下楼，远沧溟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楼整个大厅，已爬满了一种不知名字的虫子。而一位红白道袍的道者，将手中赤霞长弓猛地落地。刹那间清芒四散，将魔虫震碎。借此机会，远沧溟赶快来到玄真君身侧：“首席！”
“侍郎先随我退出天工楼。”
“可我大哥还在楼上！”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司空翎的声音：“首席，又有妖物扑倒天工楼上了！”

地方太小，无形箭难以施为。可这不知从哪里爬来的妖物着实难缠，若要出手，那只能……
似乎察觉到玄真君的心思，远沧溟从袖中摸出块用红绳挂着的玉片递给玄真君：“天工楼引爆机关在四楼，要引爆必须要钥匙。三弟虽不在这，但我和大哥各有一份，首席将其放入再注内元也能强行引爆。”
玄真君也不和他客气，拿过玉片便带着远沧溟退出。圆月下，至少有十几只不怕死的妖物正朝天工楼冲来。远处司空翎站在屋顶上，正将一只快靠近天工楼的射杀。
好在忘潇然当年勘察时有精心选址，所以就算天工楼附近有百姓要引爆也不会波及。玄真君带着远沧溟轻松跃上凤图山，确定这里安全后才下山再入天工楼。

却尘思的确有些麻烦，因为他发现这群妖物不但难斩更难摆脱。远沧溟引爆机关将纠缠的两只炸死，可窗外不知何时又爬入了三只。
好在远沧溟已顺利退出，却尘思看看四周环境。咬咬牙，借力跃上四楼的楼梯。现在只希望楼上没什么事，不然就麻烦了。
却尘思这么想着，一边来到天工楼的最顶层。可刚看清眼前，就有点绝望。
——楼下是三只，这顶楼上居然爬进了四只！

但绝望也只是一瞬，却尘思既已抱着引爆天工楼的决心，动手自是再无拘束。他一剑斩断身后楼梯，刹那间从房顶落下无数箭矢，直直扎在爬动的妖物上。再见却尘思剑光瞬起，已是最强之招。

“圣华天赦！”
“夕吞日月！”

从天而降的剑气竟将忘潇然当年所择的水火不侵刀兵难伤的金楠木硬生生击破，携万钧雷霆之势与却尘思一同击杀妖群。
粉尘飞扬，却尘思未有震惊，反是有些诧异。不为别的，只因在缺口处落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一抬头，又是一张和却尘思一模一样的面容。似乎确认他安全了，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是白痴吗？跑路不会朝楼下，偏偏跑楼上？”
“深微……？”
“免，叫独孤客，我挺喜欢五叔给的名字。”

忘深微也就是独孤客，来得太过突然。却尘思都没搞清楚他什么时候来的，已被独孤客拉到墙边。他机关都懒得开直接一道剑气划过木板，看着却尘思只能嘴角抽搐却又无法阻止。
木板破裂，内中露出一个凹下去的方形空格。独孤客从怀里拿出自己那块玉片放进去，却尘思也跟着放。可剩下的一个缺口，独孤客看看却尘思：“老二那份呢？”
“在他身上。”
“什么？”独孤客瞪大眼：“我难不成还要出去找到他再回来？以大哥你这个德行只怕我再回来已经被啃完了吧？”
“深微……”却尘思有点无奈。
“反正我来的时候下面又是一大堆，就算我能给你全部铲除可天工楼明显被盯上了，你不引爆谁知道还有多少麻烦。”
“其实……”却尘思抬起头，看着从破掉的口子里露出的那轮圆月：“引爆不引爆，其实没差别，但如今必须要这么做了。”
说话间，却尘思已抬手，准备以自身元功强行引爆天工楼，耳侧传来个声音：“稍等一下！”

※※※

等到所有人都站在山头上，看着缓缓倒下的天工楼时，已过去半刻钟。
玄真君看向身侧的三兄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忘府的三位公子同时在场。虽是衣饰不同，此刻，这三胞胎的面容上浮现出同样的表情：悲伤。
忘潇然所留虽多，但真正属于他们的只有这天工楼。如今天工楼引爆，引起心内感伤也属正常。只是玄真君还是得打断他们的伤感：“三位公子皆无恙吧？”
远沧溟回过神来，向玄真君行了一礼：“此番多谢首席与司空姑娘相助。”
玄真君摇摇头：“除魔卫道，吾辈责任。”
“只是……为什么又有妖物前来？”远沧溟起身，似乎有些疑惑：“还有，深微……”
“独孤客。”独孤客一撇头。
“深微，你怎么会回来？五叔不是说你正在闭关吗？”远沧溟直接无视他的话。
若说三兄弟中，大哥却尘思对最小的独孤客是包容宽容和谅解，那远沧溟对他的蛮横就是直接无视。独孤客显然也习惯这个模式，他撇撇嘴：“我不回来，你待在京师只怕会被外面的那群玩意啃完了。”
“外面的那群玩意？“却尘思微微蹙眉。
“你们这一个两个修道人都忘了流传的百鬼夜行吗？”独孤客扛着自己的夕痕剑，打量着玄真君与却尘思：“我从酒池剑泉返回京师这一段路上，可以确定妖魔大军将攻入人世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心下一惊。还未等玄真君细思，他摸摸怀中，再拿出来时，手中已是一堆齑粉。
这是玄真君所留下的传讯符，此物若是粉碎，便代表事态严重。玄真君看向一旁的司空翎，见她手中也是一堆齑粉，满面惊诧。
“快回去，名家出事了！”

等到玄真君带着司空翎赶回名家时，整个名家人来人往，戒备森严。而戒备最强的地方便是……玄真君心下一惊，快步朝湖边走去。才到，他已看到楚遗与将门飞猛表情凝重站在库房前，看到玄真君回返，楚遗转身迎上。可也就一转身，玄真君已抬手，制止楚遗。
他走上前，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那人受伤不轻，嘴角血迹格外明显。可他还在给怀中不知生死的人稳住命脉。
察觉到有人过来，他抬起头，看着玄真君。语气平静：“荻无大事，只是受伤不轻。可我没拦下对方，是我能力不足，对不起你的托付。”
玄真君看着玄凌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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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6-09-23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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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将一切安顿好，玄真君亲自为荻诊治。正把着脉，在侧的众人就见玄真君的眉头慢慢收起。
无他，只因正如玄凌苍所说。荻受伤的确不轻，可只要细心诊治，还是无性命之忧。可玄真君皱眉不仅仅是因为荻受到重创，更有些疑惑：他刚刚才确认阵法并没有人触动，内中还命金丹也在。如果对方能伤荻与玄凌苍至此，怎么没抢走还命金丹？纵然玄凌苍捏碎符咒，可等玄真君赶回，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玄真君收手起身，来到桌边开药。才写下一个药名，玄真君抬起头，看着将门牛大的眼睛。见玄真君看来，将门正想说话，玄真君果断打断他的话：“筋骨错断，看起来严重但只要好好医治再调养一段时间还是无事的，勿要担心了。”
将门被玄真君这么一堵，一副又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的表情使劲挠着脑袋。一旁的司空翎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乱动什么？没见首席在开药吗！”
“我、我这不是”将门回过头，看着司空翎：“妖魔都能潜入名家了我能不急吗！”
“你急，你急有用吗？还不如冷静下来……”
“翎儿！”

一声冷喝，司空翎与将门飞猛瞬间闭嘴。玄真君闭闭眼，再提笔快速写下各种需要的药材。将药方递将门飞猛：“劳你去寻楚遗，让他把药配好。”
“哦，好的，好的。”将门接过药方，赶紧出去。
“首席……”
“翎儿，先劳你照顾一阵荻，我去寻枫儿来替你。”

玄真君肃容在前，司空翎只能点头。见她如此，玄真君暂时放心，出去寻人。
一般来说，枫菲所在地不是厨房便是外面。而这个外面，十成是在玄凌苍的身边。可玄真君在外面转悠一阵，也没见枫菲影子。正想着是不是在厨房帮手时，忽见到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湖边，望着月下一湖碧波，久久不语。
玄真君放缓脚步，慢慢靠近那人。他依旧臂拢烟管，金饰锦衣。回来时所见到那一身血迹荡然无存，只是望着湖水时的表情，平静到有些迷茫。
玄真君来到身侧时，玄凌苍突然出声：“枫儿去帮忙熬药，现在还在厨房内。等下药好了她会送过去，并把翎儿替下来。”

玄真君转过头，同样望着一湖新荷：“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玄凌苍拿起玉烟，对着月光比了比：“你过来，是有事想问我吧？”
“不错。”
听到这话，玄凌苍放下烟管，叹口气：“和那天我所见的一样，人形、赤红眼瞳、杀戮嗜血。”
“这样么……”玄真君沉吟须臾，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突然来个烫手山芋，还是我提议接回来的，心里自然忐忑了些。所以出来走走，权当放松下。哪里知道……”说着说着，玄真君忽觉得玄凌苍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有些不稳。玄真君回头便见捂住嘴的玄凌苍指缝间已有腥红渗出，随着呕血声音响起，草地上已多了滩血腥。
“你中毒了？！”
黑血吐出，玄凌苍的面色惨白如纸，神情却很平静。惊愕后玄真君就听玄凌苍虚弱地说：“不要和他人，尤其是枫儿……咳，说起。”
玄真君压下心头焦虑，先替玄凌苍检查伤势。在看到玄凌苍臂上伤痕时，又听玄凌苍道：“不小心被挠了一下，哪里知道……咳咳，这么毒。”
“先别动。”
玄真君替他拉下衣袖，顺势坐下。玄凌苍微阖目，任由玄真君施为。
玄真君以自身元功替玄凌苍暂压毒性，真气行走奇经八脉。可运功过半，玄真君一惊。
他将玄凌苍带回时替他检查过身体，那时玄凌苍身体安康，并无大碍。但玄真君此次为他压制毒性，发现玄凌苍的经脉竟出现隐隐破裂的趋势，若不医治。等到经脉破裂，玄凌苍不但会修为尽废，更难自主行动。可这毒……玄真君眉头收紧，真气游走间他并未察觉到有毒素，难道毒素已与真气交融？
察觉到玄真君收势，玄凌苍睁眼，开口欲言，却忍不住咳嗽几声。
“凌苍，可有感觉好些？”
玄凌苍与玄真君，除了所修箭谱不同，所用兵器不同，在功体和术法上其实是一样的，所以玄真君才能以自身功体替他梳理脉络。玄凌苍听见这话，却只是说：“大哥，你的话还没问完。”
玄真君看着他，语气凝重：“你现在经脉隐有破裂之势，又中了毒，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完再说。”
“可你的心准许你慢一步知道真相？”玄凌苍看向玄真君：“有什么话你先说，说完我再去休息。”
被他这近乎恶狠狠的话一堵，玄真君沉默一会儿，才道：“如果对方能重创你和荻，那他也有能力强破阵法夺走还命金丹。可阵法未有被人触动过的痕迹，金丹也在。如果他不是为还命金丹，那他来名家不夺金丹却又伤人的目的是什么？”
听玄真君这么一说，玄凌苍也沉默起来。玄真君又道：“我与翎儿夜巡时，发现天工楼有妖物进攻。”
玄凌苍有些诧异。
“妖物并未伤人，只是执意追逐天工楼里的人。无形箭难以施展，最终忘府三位公子选择将妖物逼进去，引爆天工楼。”
“天工楼引爆了？”听到这里，玄凌苍真惊愕了：“等等，忘府三位公子？那个忘老三也在？”
“三公子的确回来了。”说起忘深微，玄真君的表情更增凝重。玄凌苍看着他：“大哥你这个表情是想说什么？”
“三公子说……”玄真君看着洒在面前的月色，顿了顿，才道：“魔类将入侵人世。”
玄凌苍一怔。
“凌苍，大哥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用再说大哥会后悔。”
玄真君一直都是个正直严肃的人，可这一刻，玄凌苍却从他的脸上看到淡淡的悲伤。
“大哥是修道人不差，但道之所极，非是斩七情断六欲。人皆有情，如何根断？”
玄凌苍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可以认为大哥修行还不够，难将小爱化作大爱。可骨血亲情，大哥终难割舍。”玄真君也看着玄凌苍，若是从前，他必然不会说这些掏心窝的话。可现在不如当初，如果死劫重生，还不足以消除恩怨。那玄真君只能将心血也一并奉上，他说：“你我终兄弟，一如当初我愿随你一同驻守意城。可后来……”言至此，玄真君拍拍玄凌苍的肩头。他的声音中，已有些许颤抖：“大哥不会问你是怎么在意城攻破后幸存下来，将你带回，也只是因为大哥想告诉你……”玄真君目光一转，看着玄凌苍，语气突然笃定：“大哥不放弃你的。”
玄凌苍没有闪避玄真君的亲昵动作，他看着玄真君，忽然道：“若我没估错，妖物追去天工楼是为还命金丹。可来名家，不是为还命金丹。”
被他这么一句弯弯绕转移注意力，玄真君也是一怔。
“在天工楼若能夺到还命金丹，那自是再好不过。就算没有，还有名家。可入了名家，香饵近在眼前，他却只伤人不夺物。这是……一个提醒吧。”
玄真君被他这么一绕，竟未察觉玄凌苍将某些信息混淆。他沉吟许久，才道：“提醒，他们来了？”
“但天工楼的局面被大哥你搅和了，抢不到金丹便只能陪葬。”
“名家，他是想提醒……”话甫出口，玄真君忽像是被人掐断了声音，神情慢慢变得铁青。玄凌苍似是不知他铁青表情，淡然以应：“人都能入名家了，我还能跑哪里去？”

玄真君知道为何。
虽然找到了幸存的玄凌苍，也将他带回京师。可玄真君未曾告知众人的是，在带回玄凌苍的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事情。
如同深井中的血水、如同突然出现在山间的鬼魅笑声。如同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阴风，如同不绝于耳的鼓乐。
那时，他并未多心。只觉是战后死伤太多，无人超度亡魂才得了鬼魅侵扰。如今想来，这分明是有人跟着玄凌苍。
现在，是他们来到京师了么？

※※※

天工楼一夜间倒塌，虽然上面说是雨季将近，礼部侍郎远沧溟引爆自家的天工楼留出空地好建设防汛工程。可这突然倒塌，还是给了京师百姓们半个月的谈资。
正当他们对天工楼的事谈得热火朝天时，官道上已有两道身影远离，亦如三月前他们一并回返时，寂静无声。
而远处沐浴在阳光中的追羿峰上，一位婉约温柔的女子，对着手里的信函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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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6-09-23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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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6-09-25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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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看了一阵马儿在河边喝水，玄凌苍放下玉烟，视线移向一旁的玄真君。红白道袍的道者没有和玄凌苍想得一样在养气，而是借着河水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弓。
玄凌苍自然知晓玄真君虽看起来淡泊名利不问世事，可作为武者甚至是弓者，加之玄凌苍已被勒令禁止不许动手，对手中这把至玄之道，他自是十分爱惜。看着兄长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副“这是大事别打扰我”的严肃模样，玄凌苍别过头，再看向河对岸那座高大的山峰。
阳光明媚，四周绿荫环绕，隐有蝉鸣奏响。河水清浅，映山峰高耸如天。坐在这里，玄凌苍忽有种隐世不出的感觉。只是，怎么可能不出？
此次出行虽是玄凌苍的意思占主导，但仔细想想，玄真君其实也有默许的意思。玄凌苍知晓兄长是因为那些因他而来的东西，但玄凌苍觉得除此之外，玄真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呢？玄凌苍看着湖光山色正想着这些，耳侧传来玄真君的声音。
“凌苍。”
玄凌苍看向已收拾好至玄之道的玄真君，他正从草地上站起身，去河边牵马。见玄凌苍看过来，他头也不回道：“我们不能留宿城镇，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
玄凌苍自清楚是为什么，他没说话，也起身去把马儿牵来，与玄真君一同出树林。
不知从何时起，慢慢走慢慢看已成了玄凌苍的习惯。所以就算玄真君的赶路速度稍慢，他也未曾抱怨，悠闲看着暮色深沉，倦鸟归林。
直至，夜色降临。

玄凌苍虽衣饰精致锦衣华服，一副十足的纨绔子弟模样。但实际上他对露宿山林这种事可算老手。栓好马后，玄真君去打水玄凌苍便拾柴，等到玄真君回返时，火早已起了。只是……
“我已辟谷，养气便可。可你不用食？”坐在篝火边的玄真君有些诧异。
玄凌苍看着面前时不时跳动的篝火，吐出最后一口烟：“我修为比你低不了多少，你能辟谷我便不能么？”
被他这么没好气一堵，玄真君也没和他多纠缠：“那便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听到赶路两字，持着玉烟管的手一顿。迟疑许久，玄凌苍还是说：“大哥。”
“嗯？”
“你……是为了荻的伤势，才决定出京的么？”
“……”
经玄真君的医治，荻的情况虽稳定，但筋骨之伤要修复，便需要某些能用的药材。这药材不是指够名贵就好，若需名贵名家库房便有一堆天家所赐。玄真君要用的，是不属于这红尘中的“名贵”药材。若未记错，应是……玄真君这么想着，口头中亦答：“也算是吧。”
此言落下，玄真君见玄凌苍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忽想起玄凌苍是与荻一同迎战，却不能护下荻。如今荻受伤，他心里难受也属正常。
“这不是你的错，少些内疚吧。”
“我知道。”玄凌苍垂下头，火光明灭间，玄真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荻需要什么样的药材，去哪里找？”
“生长在碧海之滨的蒙昧圣卉，若要寻此物……”玄真君似乎想起什么。可思索一会儿，摇摇头：“虽有八九成把握，但最后一成不确定，也只能说再看吧。”
对于玄真君显然的迟疑，玄凌苍奇怪归奇怪但还是没说什么。他对玄真君说上半夜由他先守，下半夜让玄真君替。以玄真君的精力，就算半月不眠也无大事。只是玄凌苍心情看起来不太好，玄真君颌首，让他静静。

既是先天，养气当是基础功。清净安神，心无外物。可不知为何，玄真君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从脑中闪过的一幅幅画面，是渐渐淡忘的回忆，也是一切的最初。
玄真君的出身不算好，也不算太坏。普普通通的人家。而玄真君的医术并非是修道之后才学习，早在他上圣龙口前便已算岐黄妙手。只是父母后来的病逝，让他看淡红尘，决意修道。
他心思虽如此，可不见得胞弟亦是。好在家中仆从尚是善良淳朴之人，有他们协助，凌苍一生都不愁吃穿。
可就在玄真君上圣龙口第三年，太真君忽然向他提起一件事：他在外面山道里捡到个小孩子，说是你的弟弟。至此，沉浸道法的玄真君才想起玄凌苍的存在。
再见玄凌苍时，他一身粗布麻衫，头发也乱糟糟，更别提泥点杂草到处可见。可玄凌苍并不在乎，在见到玄真君后他拍下身上最后一点杂草，抬起头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他才不要守着那点基业过一辈子，直接将田地送了几位可靠衷心的家人，自己跑来见玄真君了。

后来？玄凌苍做了个入门弟子，与其他童子一样一切从头开始。太真君问不需照顾时，玄真君只是摇头。他有预感，玄凌苍不需要他帮忙，也能一鸣惊人。
所以他看着玄凌苍一步一步走来，随他习武随他学射艺。直至玄真君入十三道多年后，山下传来了玄凌苍的消息——那个锦衣金饰的华服少年，一举夺下当年的武魁。
就算玄凌苍一举成为俗世中的人上人，可玄真君依旧记得，很久以前那个小孩子在寻遍五岳山川终得见玄真君时的拗直眼神。

怎么会想起这些呢？玄真君虽对记起过往有些淡淡的喜悦，可更多的却是疑惑。
不待解答，玄真君忽听到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倾听，那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难辨男女。玄真君只能听到隐约的“愚蠢”、“贪心”、“还不快滚”等词语。
当忆起这是什么意思后，玄真君瞬间从冥想中抽离。当看清眼前一切，玄真君陡然起身。

面前的篝火不知何时灭了，只有几缕青烟在柴堆上飘转。让玄真君一惊的并非是熄灭的篝火而是坐在一旁的玄凌苍不见了！
玄凌苍与他同处一地，若是有人来到，他不可能没有察觉。难道是凌苍自己离开了？那他会去哪？
玄真君这么想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环视一圈，并无异常。玄真君想了想，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丛林。若未听错，刚刚的声音便是从林中传来。玄真君近乎无声来到林前。当看清眼前情况，他微微睁大眼——在离出林不远的地方，有一人默立。看身形颇似玄凌苍，可玄真君还未开口，那人已转过身。只是一眼，玄真君心头一紧。

“大哥？大哥？”
玄真君忽然睁开眼，正对上玄凌苍惊讶的面容。可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嘴唇嗫喏一阵，竟什么都说不出。直至玄凌苍又坐回去，玄真君转动略显僵硬的脖颈，对上那团依旧燃烧着的柴堆。
“我还以为大哥你走火入魔了，可你这副活见鬼的表情是想说什么？”
耳侧是熟悉的声音，眼前是熟悉的场景。玄真君沉默许久，还是出声：“只是想着事情走岔了气，幸亏你将我叫醒了。”
“走岔气？”这下换成玄凌苍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大哥你在开玩笑？养气这种事我走岔气一百次你都不会走岔一次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忡忡？”
“为兄也不是圣人，事多自心烦。”玄真君显然不想再谈下去，他说：“你休息吧，大哥替你守夜。”
“这不还没……呃，到了。好吧好吧，那就休息了。”

直至玄凌苍闭上眼休息，玄真君闭上眼。
刚才的一切，是梦么？可他为何会心神不宁？还有，若是梦境，那梦境中那有着赤红眼瞳如同妖鬼的人，为何容貌与玄凌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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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9樓發表於: 2016-09-26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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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天亮得很快，玄凌苍也准时醒过来。兄弟俩收拾一下，便迎着将升起的太阳上路。
似是睡得不错，玄凌苍精神满满看着日出。可看着看着，不知是不是兄弟间的感应，他感觉玄真君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看过去，平静的侧脸映入眼中。这张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几次笑容的脸玄凌苍早已熟悉，可他明白了刚刚的不对劲是什么——玄真君比以往还要沉默。
玄凌苍没有问他怎么了，他别过头，看着眼前的山川湖海。刚才还有的清闲自在，忽然不见了。
这一路行来，可说道路漫长。而半个月后，玄真君两人牵着马，看着远处隐现的城池。良久后，玄凌苍叹了口气。
无他，只是离京师时玄真君说为旁人安全便不入城池留宿。只是眼前这座州城，不是他们不想避开，是因这山峰具多，如果不想浪费时间转回原路，只能穿过这座城池。
“这半个月也没见追来的影子，如果不是根本没来，就是他们觉得还不是时机。”玄凌苍摸摸身侧的马儿，“若是第一种，那还好办。若是第二种……”
察觉到玄凌苍的目光，玄真君只是说：“进城吧。”
“这次不避了？”玄凌苍扬扬眉头。
“避，也只是不想殃及他人。”
耳闻此言，玄凌苍赞同般点头：“若不能避，那便迎战吧。”他一扯缰绳朝城池走去。风中传来难得的笑言：“毕竟，世事从来不如人愿啊！”

大抵是行了半个月的山路，一进城中玄凌苍便说要订房要沐浴。玄真君想了想，就算已入世，以那人脾性指不定还是来去无踪的模样。一如玄凌苍的功体早已能挡风沙尘土，这些日子他也不曾有过半分污脏，所以补充一些物资也好。玄真君点点头，将马匹交予玄凌苍让他先去，一人在城中逛起来。

以玄真君的脾性，补充物资自不会像玄凌苍恨不得什么都买下来又带不走。他择了些药材带着，思索一下，还是向掌柜询问近来城中可有什么佛道中人来到。果不其然，得了一个无字。
想来也是，就算各派速度再快。要查各处妖鬼流窜之事，还是得耗点时间。玄真君只得离开药铺，才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身影——书玄凌苍。

白烟缭绕间，玄凌苍站在一家酒肆前看着内中，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玄真君站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看着他有些犹豫的神色，思索着要不要过去时酒肆内中出来一个人。玄凌苍似乎没想到有人出来，赶忙让道。那人拎着个酒坛道了声谢，但才走几步，忽停下来。
玄真君就见那人对着玄凌苍说了什么，玄凌苍的表情从诧异慢慢变为不好意思，最后点点头。确定他们交谈暂时落幕，玄真君才过去。刚靠近，玄真君就听玄凌苍说我还要询问下我大哥。
“凌苍。”
玄凌苍下意识回头，看清是谁后，表情惊讶：“大哥？”
“何事让你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不等玄凌苍答，立在一侧的旁观者已笑着接话：“我是见凌苍小兄弟馋手中这坛春玉露，便觉难得知己，想一邀共饮罢了。”
随声源而去，玄真君便见一张俊逸的年轻面容。但他肯定不是少年人，不单单因为气质，更因对方藤帽下雪发如云，竹杖在手，一派清闲模样。见玄真君看来，那人与他坦然对视并自我介绍：“吾名任平生。”

※※※

山道上枝叶茂盛，任平生在前引路，玄凌苍居中，玄真君最后。
天晓得玄凌苍在看见站在一旁的任平生与玄真君交谈几句后，回来时玄真君的应允让玄凌苍又多诧异。
任平生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玄真君也起了心思一并前去？他看着前面那人淡然的表情，努力遏制下询问的冲动。

任平生没有住在城内，而是住在南城外的一座山上。玄凌苍跟着任平生爬上最后一个山坡后，眼前豁然开朗。
未至秋日，可目之所及皆是如火红枫。在红枫中，有一座小院隐隐而现。任平生缓步过去，玄真君二人随后跟上。穿越赤色如海，来至院门前，玄凌苍看到院中正有个碧衣少女转动着井上木轴，将一桶水打起来。任平生对着院中唤了声：“雪儿。”
那名唤雪儿的少女正将木桶拎出来，听到这声转头看过去。玄凌苍就见那本还静如处子的少女在看清任平生后，扔下木桶就朝门口跑来，随后拉开木门扑进任平生的怀里。她也不管还有人看着，就死抱着任平生，清脆叫声叔父。

落差之大，让玄凌苍忍不住扶额。但任平生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拍拍少女背脊，道：“雪儿不是想着东市新出的话本？叔父替你带回来了。”
听到想要的东西带回来，少女赶紧松开任平生，便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两本蓝皮册子。看清上门的标题，少女欢天喜地接过去，对任平生说了句我回房啦就头也不回跑进去，连一旁的水桶也不管了。

目送她入房，任平生唇角笑意慢慢散去。他淡声道：“让二位见笑了。”
而静默许久的玄真君听得这句，只是说：“这位姑娘状态不对。”
“她……头部是否受过伤？”玄凌苍回下刚才的事情，也出声道。
“不错。”
任平生一边推开院门，引玄真君二人入内：“鸿雪头部遭到过重击，导致如今虽是桃李之年，却只有及笄前的记忆。”来到屋舍前，他推开房门，将竹杖放在一侧，再至桌前放下酒坛：“我早已不问世事，只是鸿雪的事太过突然。而义兄也在乱中去了，放她在外，我终究无法安心，便将她接回来了。”
听到这里，玄凌苍反而有些疑惑：“那为何不为她寻大夫？”
“寻大夫？”任平生看向玄凌苍，笑起来：“她之伤势是与人对战中落下的，且不论这州城中是否有名医。若无，便要带她去京师之地探寻。若有……”不知想起什么，任平生忽沉默起来。
“先生……？”
“啊？没什么，年岁大了，容易想起些往事。”任平生摇摇头，看向玄真君：“阁下既能看出鸿雪病症，应也通岐黄之道吧？”
“略知一二。”
“那阁下……”
“若先生信得过，玄真君自当尽力。”

任平生去叫鸿雪，玄凌苍就瞅着玄真君面不改色看着外面的少女对着任平生撒娇。瞅了十几息，玄真君仍然淡然。害得玄凌苍只能喝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鸿雪。而更诡异的是，他总觉得任平生和这个叫鸿雪的少女发生过什么事。不然任平生在说起寻医时，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
玄凌苍这么想着，当事人也终于将病患带过来。任平生的确是个会说话的人，他让少女坐下，嘱咐两三句后，鸿雪便乖乖点头，用略显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玄真君。对此，玄真君微微颌首。
玄真君在那诊脉，玄凌苍便随任平生一同喝茶。好在任平生这屋舍在外看起来小，内中空间倒挺大。玄凌苍端着瓷盏看着从木窗外落下的阳光，忽然平静下来。
等到任平生喝完一盏茶，玄凌苍转头，就见玄真君取下盖在姑娘手腕上的丝帕。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玄凌苍道：“大哥可有解法了？”
“应是淤血淤塞，导致她难以记起现在的事。我可行针替她梳理血脉，但难以一次解决。”玄真君看向任平生，继续道：“先生当也懂医理，稍后我将针法记下，再开药方。”
任平生没有问需要多久时间，他只是看着鸿雪，鸿雪也看着他。良久后，任平生微微颌首：“有解法便好，痊愈这种事，慢慢来。”
“那请先生先带凌苍在这四周走走吧，吾弟顽劣，还望先生多多照顾。”
见玄凌苍想争辩，任平生笑着打断：“自然自然。”

玄凌苍清楚此次行针对玄真君来说极耗心力，所以才必须专注到不能让旁人在侧。但他没说，毕竟让玄真君不因为辛苦而做事太困难了，如果这是他的愿望，玄凌苍只能成全。
玄凌苍站在山道上，正研究着那树间的红果子是不是山楂，耳侧忽来个问题。
“凌苍小兄弟是否觉得，我作为叔父虽收留受伤的侄女，却不为她寻找大夫医治反而拖延病症有些奇怪？”
此言一出，让玄凌苍准备去摘果子的手一顿，慢慢地，他收回手，直白点出：“你有难言之隐？”
熟悉玄凌苍的人自知晓他在关键上向来是一针见血，可不熟悉玄凌苍的人只会觉得他此举轻浮无礼。但站在一旁的任平生明显不在意，他看着玄凌苍嗯了声。
玄凌苍站起来，看向任平生：“所以你这是要向我说你的难言之隐？”
“若要说，我得先行确认你的来意。毕竟曾经的羿师之首，可是人上人。”
羿师之首，从第一次见面的人口中听到这四字。玄凌苍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或许是因为他清楚任平生的重点不是这个身份。所以玄凌苍看着姿态依旧温和的任平生，道：“你想确认什么？”
“你可知鸿雪姓什么？”
话题一转，让玄凌苍眉头皱得更紧。他终于意识到任平生的可怕：无论何时，话语主导权永远在他的手上。不等玄凌苍道，任平生已自我解答。
“她姓映。”
原本，玄凌苍还在惊诧任平生的能力。但这一个映字，先是让玄凌苍一怔。随后，他慢慢睁大眼，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记忆。
果不其然，任平生证实了玄凌苍的想法。
“她是应无骞的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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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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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6 【親情向】玄真君&玄凌蒼——微塵（架空設定，全文1-24F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