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痕把烟管给了阿九,让阿九随便拿去卖了换钱买糖吃。然后阿九提着一篮子的麦芽糖喜滋滋地从集市上回来了,朱痕很惊讶那么根破烟管居然能换回来这么多的麦芽糖。 V^qBbk%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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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落日烟里有一大堆的烟管,朱痕没事儿就做着玩儿,有时候懒了不砍柴,就烧烟管生火做饭。有时候阿九闹腾,哭着喊着要少艾回来,就顺手抽一根,给他拿去玩。或者像今天这样,让他拿着去集市上换钱买糖吃。 a&[[@1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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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阿九拿了烟管,在集市上转悠,不是没人要这烟管,但他从来都没给人换过。 8_>:0(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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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朱痕更惊讶他今天居然给换了。 {3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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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说这不是那人给得多么。一个富家小少爷,四五岁的样子,穿一身黄缎子,白白胖胖像个水煮蛋。家里人出手也阔绰,看那小孩子见着我手里的烟管就闹个不停,索性掏钱买。谁晓得那小少爷不让他家里人给钱,愣是把一篮子的麦芽糖塞我手里。 H!y@.W{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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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说那真是可惜了,要是拿了钱估计能买更多麦芽糖。 $a\X(o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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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说可不是吗,我现在都不喜欢吃麦芽糖了,像那个小少爷那么大的小孩子才喜欢。 2s 9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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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说是啊,你都这么大了,该娶妻生子了。 uTbMp~c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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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说你单身一万年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建议你去捡个儿子养着防老,你老了我不会照顾你。 Tig6<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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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说我上哪儿捡一个小孩子。 nYRD>S?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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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说今天那小少爷就不错,胖乎乎的挺讨喜,就是眼睛下边儿有块胎记,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不好看。 `~=I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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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是镇上出了名的财主家里的小儿子,上头一堆哥哥姐姐。自从他出生,哥哥姐姐们的爱好就是就是捏面团。面团少爷从小被捏到大,有时候被捏生气了就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抱着猫生闷气。小少爷特别喜欢猫,养了一院子。猫被他抱着,也忍不住拿肉爪拍他的面团脸,能把他给气死。 |@-y+v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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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天,小少爷在气得把猫给扔一边的时候听见了很奇妙的曲子。曲子他从没听过却又觉得似曾相识,还压根儿听不出来是什么乐器演奏的。他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你是谁啊”、“这曲子叫啥啊”、“这啥乐器啊”……没人理他,曲子也没停下。面团少爷喊累了也就不喊了,抱着猫听着小曲打起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家里人抱回房去了。 #@5 j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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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小少爷就经常在院子里听到那曲子,但是也从来没见到过吹曲子的人,久而久之习惯了。“也许是个跟我前世有约的仙女,等我长大了就要出现然后娶她嘿嘿嘿。”小少爷想得美滋滋的,琢磨着这仙女长啥样。想着想着跑去照了照镜子,眼睛底下的乌青印儿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看得出。这乌青印儿从小就在,小少爷总觉得影响自己的美貌,有点不爽。 E\}Q9,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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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这个乌青印儿并没有影响小少爷的颜值,小少爷慢慢长大,以前的面团样儿也慢慢褪去,虽然不算高大威猛器宇轩昂,但也是个风流潇洒的样貌。黄白绸子做成的衣裳穿他身上也不显得土气。手里拿着根烟管,也不吞云吐雾——专程用来敲院子里的猫。院子里的猫被他养得刁,饭搁碗里也懒得去吃,非得等他挨个拿烟管敲一遍,才慢悠悠地晃着尾巴过去。 v g tJ+G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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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烟管说起来也好玩儿,家里人说是他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在集市上看到一个少年手里拿着,哭着喊着就是要。要就要吧,还不许家里人给那少年钱,愣是拿一篮子麦芽糖给换。那小少年还真给换了。小少爷自己是记不得这件事,家里人就觉得他跟这烟管有缘,也一直让他拿着。 )./'R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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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猫吃的鱼原本在一个商户那儿有着长期订单,商户每个礼拜来送一次。家里的小厮说那商户长期穿着斗篷,大热天里都裹得严严实实。小少爷好奇,就自己去接了一次,对方看到他好像有点儿慌里慌张,把鱼一放钱都没算就走了,自那以后就再没来了。小少爷还有点儿奇怪,让家里人去打听也只说是商户搬地方换行当了。小少爷哦了一声,晚上敲着猫赶它们去吃饭的时候突然抓起来几只,盯着眼睛看了半天,呼呼笑一声说我怎么觉得那天那个商户的眼睛长得这么像猫呢,别是你们谁自己变的。猫儿们觉得他有病还耽搁自己吃饭,对着脸糊了一耳光跑走了。 ?~Ve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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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再没来了,那神秘的曲子还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任凭这小少爷把自家后院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抓出来是谁。久了他也不找了,反正找不着。习惯了这么个曲子,偶尔也对着空气叨咕几句,小时候是抱怨哥哥姐姐捏自己脸,大了就说我今儿个在路上看见一个姑娘,长得真好看。有时候还问一句你是不是仙女啊,你要是仙女我就娶你。不过不管说什么,曲子还是那个曲子,没人理他。他讲笑话也没人笑,他骂人也没人理,他哭的话……小少爷没受过什么苦,也没怎么哭过。 7xT<|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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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没等到,倒也等到了个意中人。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以后,小少爷在曲子又响起来的时候对着空气说了一声。说哎呀呀仙女啊,你这一直不出现,我要去娶别的姑娘了。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又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你说我都要成亲了,就不出来见一面?那曲子突然一下子停了,小少爷愣了愣,二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不过没停一下,又再响起来,还是之前的曲子。 ;#"`]k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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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这个曲子很耳熟,叫什么?” gwF@'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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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乐器?跟一般的丝竹管弦都不像?” WUi7~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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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b}G +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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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还是说你认识我?” 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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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喜欢我的仙女,不然怎么能从我小时候一直吹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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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就是不出来呢?” <$9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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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要是给这曲子取个名字你同意不?叫什么呢?” \J\1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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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笑梦风尘》好不好?” RMrt4:-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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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嘛……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就觉得和这个曲子很相配。” en~(X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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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那天,登记礼单的伙计找到小少爷,手里拿着两坛子酒,说不知道是谁送的,核对了半天也没核对出来。小少爷的兄长刚好在边上,接过来就喝,喝了一口大呼好酒,小少爷也尝了尝,真是好酒。他从小好酒,富贵窝里长大好酒没少喝,从来没喝过这样好的酒。 V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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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曲子一直都在,小少爷成了亲,也没再想着什么仙女的事儿。只把这曲子当成个多年老友,啥事儿都说一两句,当爹了说一句,当爷爷了也说一句。小少爷也慢慢不是小少爷,成了老爷老太爷了。 uc"u@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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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开始不太能记住事儿,老太爷有一天突然想起来,这曲子好像好久都没响起来过了啊。他就开始数着日子等,这日子一数就没个头,那曲子再没响起来过。 wYaw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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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他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那曲子从他小时候就有,演奏的人,还不知道比他大多少。十有八九是老死了。 yq,5M1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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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老死,看来不是仙女啊。老太爷心里琢磨着,就是可惜平时没注意,都不记得那曲子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