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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05.15 【香六牙&左无咎】昨迟人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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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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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1-05-15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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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15 【香六牙&左无咎】昨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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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是21集灭劫失败后的听天阁修罗场,我高估自己的手速/ #t2UPLO~  
Xu94v{u3  
很喜欢的歌词“昨日像得到,迟来无去路”,脑补这两个角色,歌名用来做题目/  Vm;Q w  
u@_!mjXQ  
~K-*q{6Q  
1m<?Q&|m$  
昨迟人 hdr}!w V  
 +iH30v  
]ZKt1@4AY  
手指挟住刀锋一瞬,三个人的表情各自精彩起来。 SAG` ^t  
西溟疏狂暴怒:“六牙放手,我今日必教小人死于嘱天刀下!” q bZ,K@0  
左无咎似笑非笑:“请自由的……” l P$r   
香六牙一脸无奈:“西溟,这种时候就不要来乱了,我们——” A?IZ( Zx(`  
话未说完,滴滴答答又有血水自袖口渗出,砸落地面,他眼前一花,感到刀气霎时收束,而西溟疏狂忿忿瞪着左无咎,非常想要揍这个人一顿,怒上眉梢:“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处?” FfxX)p1t  
{#1j"  
重新解释一遍的必要性微乎其微,香六牙没料到西溟会跟上来,只说要合作,取心骨云云,声音愈来愈弱,他连番受创,毒患加剧,不久前右手手臂也齐肩而断,而这全都不及八无暇齐刷刷从天而降带来的震撼,于此精神肉体双重打击之下还能重整旗鼓,找上听天阁来侃侃而谈,剖析利害——左无咎想,这个人的命已经不长了,不如听听他还能开出什么条件。 vf'cx:m  
-<51CDw,  
话至关键,香六牙扶着额头晃了一晃,神情痛苦,左无咎没听清,上前一步:“你说藏在哪里?” )0U3w#,JQ  
“没看见撑不住了吗!“西溟疏狂一把将人扶起来:“迟上片刻,耽误不了你!” v-;XyVx  
西溟疏狂四下环顾,不知道在家里安一座吊桥是什么装修风格,他对听天阁,准确的说是对左无咎的一切原本毫无兴趣,如今更添十分厌恶,视线所及近旁唯有一间屋子,便将神志不清的伤患打横抱起,大步行去。 y^!E "  
“等等!”左无咎不及阻拦,西溟疏狂一脚踹出,破门而入。 5&<d2EG6l'  
Y0PGT5].@'  
uojh%@.4  
无论过去多久,西溟疏狂都一样的惹人讨厌。 ^0Q=#p  
k~1j/VHv  
面无表情的盯着歪去一旁的门板,左无咎想,如果手中还握有忧灵召命的魂识,他不介意使嘱天再次体验裂头异形堪称回味无穷的人生。虽一同出自正心宗,早年间的互不待见经过漫长岁月磨洗,终于升华到不死不休的境地,可惜排列因果却因故事情节过于简单经不起推敲,反令知情者一度怀疑其真实性,末了感慨一句,毫无激情。 S"P9Nf?9  
m +Q5vkW  
真实的情况是,西溟疏狂身为武学狂热爱好者,激情的对象另有他人,左无咎的话,热衷于机关器械的研究,非专业性技术宅,每天的生活单调而充实,吃饭睡觉以外,十之六七的时间用来绘图纸搞实验,于本门功夫反倒疏于修习,如果不是因为师尊嘱咐,需顾及来日崇越峰六脉汇武的交流聚会,他很乐意更久的宅下去,这样一来免去许多烦恼,也错失烦恼中生出的一点趣味。 aI={,\  
v;fJM5PA  
当初因何拜入听天阁,左无咎的记忆早已模糊了,正心宗立派之初便有宗旨言明,宁缺毋滥,首重悟性,世间天才的数量终是少数,千百年延续下来薪火黯淡,几欲断绝,听天阁不外如是。他不觉得自己鹤立鸡群,但老阁主故去时,到底将不钲之钲传至他手里,身为崇越六脉之一的执掌者,四名宿之一,左无咎三字说出来知道的人不多,甚至他转赴墟丘修道,多年以后,听闻‘凌虚七仙’的人只怕更多些,换言之,跟此时的贰君师讲同门情谊,讲同仇敌忾,讲归属感,基本是异想天开。 b$?Xn{Y  
{}g %"mi#  
人心善变,无可否认。变成何种模样,变化的原因,则是另一回事。世人关注的往往是前者,毕竟江湖上走跳的芸芸众生都很忙碌,不是至亲好友,不是别有用心,没有谁会特别关怀一个人的心理状况,贰君师的名号初次被提及是因南域的罪人岛机关,本尊则在靖玄录剧情涉及墟丘时出场,武力值与咖位统一和谐的被设定为不高不低,笼统概括下来,纳入三线的戏份中规中矩,正派之中略微有些无聊,一如他前半生的经历,属于高级龙套。 fwi};)K  
/i{tS`[F2a  
:T7?  
弱水汤汤,一望而无际,据说飞鸟不经,片羽难浮。 !f\?c7  
KbwTj*k[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被皇鳞打入海中后的销声匿迹似乎说明了一件事实,该角色的价值的确是阶段性的,非重要的,难以被归入剧情短暂但塑造惊艳的一类人物合辑,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退一万步来讲,身为先天人,至少左道仙并未沦落到‘亡于溺水’这般无语的田地,足以额手称庆。 >P\h,1  
E[jXUOu-  
意识消弭的时候,不免想到死亡。 : F7k{~  
这样的人生在死亡面前戛然止步,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yC:?  
毕生兴趣所至,的确小有成就,但除此之外,是否仍有无法释怀的存在?他的仙府高高悬在墟丘上空的云气与霞光里,与人论交,谈的是道法妙要,生化玄微,也说一念不起,万缘归寂,但数百年光阴日月如梭,境界停滞不前,天窍三辉始终没有一道加诸身上,难免失落,如同印证了曾有人在耳边的肆意讽笑—— I(OAEIz  
这样的一生,的确过于无聊,过于庸碌了。 O->_/_  
|;A9A's  
尘道与仙道界限分明,徘徊其中的迷途者心有旁骛,难以遂愿,而机缘的求取,天命的眷顾,一切终归太远,遥不可及的时候,会想要谋求捷径。 mW~i c  
弱水中的遭遇究竟为何,回来的究竟是左无咎,还是被地狱鸟邪灵影响神识的一句行尸走肉,统统不得而知了,他仍是生作那个人的外貌,可以随时翻检曾经的记忆,甚至为了过往种种,牵动七情六欲。 a[1sA12  
但有人说,我不认得你了。 _{6,.TN  
x?,~TC4  
/~i.\^HX  
无所谓。左无咎想,至少,他确信自己如今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y)3~]h\a  
于是提醒一句:“山座还是关心八无暇之后的动作更为恰当,无论如何,时间不多了。” kqVg2#<@M  
含蓄一点的说法是,在死之前,至少拿出一点实际成绩来吧。 /x  
C9<4~IM w  
念在过往的一点情谊,左无咎没有出言嘲讽,较之在场的西溟疏狂而言,这是足够厚道的人品了。 {q&@nm40  
无论身在苦境或是墟丘,西溟疏狂的傲慢张狂都令左无咎印象深刻,一度成为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但香六牙落魄至此,几乎无力翻身,再算上曾经欺瞒至交好友这一笔帐,西溟疏狂竟不离不弃,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壮烈姿态,左无咎不得其解,好在,他也没有兴致去深究这一点了。 81g9ZV(4  
-|m$YrzG  
香六牙筹谋偌久却铩羽而归,在左无咎看来,不仅是计划的失败,做人更加失败。 l^k+E-w\  
八无暇势必到来的逼杀是一方面,据说正道的儒门法宗也已发出拘捕令,哪怕有人从中斡旋,一缸泥水只会越搅越浑,何况蟒毒入骨,眼下的每一句都如同交代遗言,他寄望的对象大约是西窗月——也没有旁人了,并肩的战友早赴黄泉,牵扯一众无辜者的同时,连汤问梦泽都被他断送彻底。 C(-[ Y!  
就此离开尘世,换做一般人,是要死不瞑目的。 YXF#c)#  
思及至此,左无咎几乎生出一点怜悯:虽然换个角度而言,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轰轰烈烈。 6xQ"bFm  
O6yP qG*j  
94Xjz(  
左无咎冷眼旁观,只见西溟疏狂手忙脚乱,正在为香六牙无故迸裂的伤口重新止血。 DpA\r_D  
“让我来吧。”左无咎道:“我准备了一些药材,你拿去煎了,可以缓解他的伤势。” `FUFK/7 w\  
西溟疏狂冷冷道:“这么好心?” UhsO\9}qH  
左无咎耐心解释:”或者我去煎药,只怕你又不放心给他喝了。“ L)q`D2|'  
选择题并不复杂,西溟疏狂信不过左无咎的德行,但不能小觑左无咎的野心,地狱鸟心骨未到手之前,香六牙只要自己还撑得住,左右还有指望。 r2RBrZ@1  
{bN Y  
西溟疏狂离开了,左无咎挽起衣袖,果然忙碌起来。 B-!guf rnY  
他往木盆中兑了足够剂量的药粉,止血、擦洗、包扎,有条不紊中似有一丝熟悉,香六牙的呼吸又沉又缓,压低的双眉与深邃眼睛此刻一同安静了,如果忽略仍旧明亮的天光与一地狼藉,这场景他是见过的。 B ,V( LTE  
同样狼狈,同样性命堪忧,同样生死一线—— c#=&!FRe  
lZ}P{d'f.  
贰君师。昏迷中的人忽然低唤一声,沉重眼睫颤了一颤,仅剩的左手微微抬起,触到颜色深青的一片袍角。 z4CJn[m9  
左无咎听见了,他的目光并无波动,自顾自用浸湿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香六牙嘴角的血迹,不去看被攥出褶皱的布料,以及一双由茫然转为清醒的眼睛,只是在一概琐碎打理完后(除非他打算再为香六牙更衣),不动声色叹一口气,挫败之余确认了某个真相:人的记性太牢,有时并非好事。 !0`lu_ZN  
wi>DZkR  
/ S#,+Z7  
s~L`53A  
五百年前。 Q-[3j  
(FuEd11R  
$u:<x  
——再迟片刻,只怕就回天乏术。 &9RH}zv6  
左无咎一阵后怕,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扶香六牙坐稳了,伤者依旧虚弱,苍白面孔却有了笑意,半真半假的道:“临行前卜过一卦,说我绝处逢生,会有贵人相助,你看,如今应验了。” FtE90=$  
“亏得你心大。”左无咎哭笑不得:”什么贵人?若不是察觉有异,只怕你陷在阵里,明早被我发现,血都流干了。” 5`"iq "5Cf  
香六牙点一点头:“正因如此,才说是贵人。” 5\WUoSgy  
X1Qr _o-BR  
烛火温暖明亮,香六牙长舒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呼魂之巅上的一役历历在目,他凝聚真气拍出最后那一掌,交击的宏大内劲削平峰顶,巨岩崩落,将鏖战中的两人分开,头顶碎石如雨,脚下再难立足,下坠的一瞬间香六牙心中反而平静——与这魔头同归于尽倒也不失为一个能够接受的结局,但天意眷顾,终究是他撑到最后,战中衣袍长发浸透鲜血,难以分清是自己的,或是祖登龙的,他勉强下得山来,却不见西溟疏狂和忧灵召命的影子,一时体力难支,又担心附近还有八无暇余党埋伏,想到最近的听天阁或可支援,便打起最后一点精神,往左无咎这里匆匆赶来。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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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处隐约麻痒,是药物渐起效用,左无咎出去忙了一刻,回来让他安心:“已将消息送出了,最快明日便有人来接应。” /^Y[*5  
“多谢。”香六牙道,一面挂心西溟疏狂不知去向,会否遭遇不测。 Q |%-9^  
左无咎道:“他的本事你清楚,不必过分担忧,我已发信出去打探,一有动静即刻回报。” 2SYKe$e  
“你向来周到的。” Wj&nUp{  
左无咎笑笑,并不多言,这一间是临时腾出的书房,算筹堆在案头,四壁悬挂无数或新或旧的图纸,当中一座法阵枢纽,左无咎随意在上头摆弄了几个机括:“这样一来即便有人闯入,也能提前防备了。” "rsSW 3_  
香六牙略笑:“难怪我一路过来,撞到的机关比人多——以前却不曾见。” B;V5x/  
“白天自然见不到,山民途经此地,贸然开启了,只怕伤到无辜行人。” )#a7'Ba  
“原来如此……” R }1W  
P/G>/MD/l  
已过丑时,他依稀听见谷中野狐悲鸣,枭鸟鼓噪,不由望向窗外,几座石灯笼微弱的焰色掩在花木一侧,花叶摇动之际,那光亮也随之扑朔明灭,鎏金碎影洒落一道蜿蜒流经的山泉,萧然夜色中,不闻风潮水响,涓涓细流无声浸润,更觉寂静。 rS4%$p"  
JRXRi*@  
听天阁似乎总是冷清,香六牙想。不比汤问梦泽,晨昏时可以听见诗书诵读声,研习刀枪剑戟的铿鸣,一群年轻人围坐着说说笑笑,谈江湖轶闻,谈近乎传说的武林英豪,小舟往来湖面,烟波如画的水中央,一株老枫年年由青转红,夜里不知是谁兴致忽起,翠叶连天的藕花丛里又隐隐泛起一缕清箫。 ul$,q05nb  
mg`j[<wp  
n&$/Q$d&  
见他出神,左无咎多问了一句:“伤处仍有不适么?” uxb:^d?D!  
香六牙将头一摇,忽然道:“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 > VP5vkv=  
“何事?”左无咎笑了:“山座多心。” !.*iw k`  
“的确不是。”香六牙坚持道:“天蟒刻意隐匿行踪,对地狱鸟志在必得,若非偶然得到消息,我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正面对上——” aZ6'|S;  
香六牙顿了一顿:“事发突然,之前的排布不及调动,当时只有西溟还留在梦泽。” ~q 7;8<U  
a$}NW.  
听到此处,左无咎心中通透,正心宗原本沉寂多年,当初于崇越峰千人会武,邀约各路江湖名士,或德高望重,或修为精深,千人坪上一时热闹非常,汤问梦泽的新任山座自然在列,就此与六脉这一辈的后起之秀结识,或许因为投缘,之后数度来往渐至相熟,香六牙回请的帖子也到过左无咎手上,他出于礼数拜访过两次,往后便托故不去了。 $Zxt&a  
gX^ PSsp  
按西溟疏狂的说法: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来也罢。 ;g+]klR!  
香六牙是何反应,左无咎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略显微妙,毕竟初见场景堪称尴尬,同门之间不留情面,客人不便多言,但此后再会,香六牙仍是端雅稳重,互相从容见礼,好像彻头彻尾忘了一般——本应如此。 xz8G}Ku  
一段难堪的记忆,他不懂为什么只有自己还会在意,固然有耿耿于怀的理由吧,但左无咎的一生,难道是凭谁三言两语便能判定?如此幼稚,反是自轻。 V#L'7">VP  
W qE '(  
沉默来的突兀,左无咎有些不自在,心想,没第三人在场,倒愿意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藏不掖着,可恨怎样回答都为难,装聋作哑更不好——他并非抗拒与香六牙相处,只是香六牙往往出现在人多的场合,那场合十之八九又都有西溟疏狂,他懒得见他。 oR#Ob#&  
?`H[u7*%  
于是只得一笑,故作坦然:“幸好有人帮衬,难不成你准备单枪匹马去对付祖登龙吗。” i'=2Y9S}  
香六牙还想说什么,左无咎将面前的一盏蜡烛拿起来,温言道:“山座,该休息了。” aBxiK[[`  
<: :VCA%  
左无咎将门关上,走到相邻的一间屋子里,来回绕了几圈,忽地想起一事:他将灯带走了,夜里香六牙用什么? &n>7Ir  
但此时再转回去,岂非又显得—— {~'H  
左无咎闭一闭眼,一头磕上窗框,风透轻纱,惊的檐下一只青铜铎铃叮当作响。 n1,S_Hs  
“想什么呢。”左无咎自言自语,好像被人觑见心事似的,那铃音清脆,在夜里涟漪似的轻轻荡开,执拗的不肯被风送去更远,兜兜转转又落回心上。 |cgui  
y^R4I_* z  
_~&9*D$ {>  
催醒好眠的,是一阵啁啾鸟鸣。 Z7z]2v3}c  
晨曦破晓,穿透薄白的云与苍青的树,揭开明朗的、但也无甚惊喜的一个晴天。 &I/qG`W  
|55dbL$w  
香六牙朦胧睁眼,失血过多,仍旧头晕的很,但门开了,渐近的脚步声听来熟悉,是左无咎。 Ac`;st%l.  
他挣扎着坐起来,左无咎已从窗前回转:“是我疏忽,竟忘记重新布置。” nZ E)_  
“什么?”香六牙不解,听见对方轻笑了声,将他一只手托起,掌心麻痒,竟跃上一只羽毛蓬松柔软的小雀,香六牙不禁怔住。 $gvr -~  
鸟鸣婉转,与之前听到的毫无二致,指爪伸展自如,最后扣住自己的一根手指,尾巴翘了两翘,可爱极了,只是一对漆黑目珠虽然晶亮,光芒闪烁时又似金石琢磨,冰冷而锐利,香六牙在小雀翅膀上一触,再抬头看左无咎,确认半晌,忍不住笑起来:“偃甲鸟吗?昨日你说传信,又说不必担心安全,原来是用这个。” RV;!05^<  
思来想去,的确没有更稳妥的方式了,机关鸟不知疲倦,来回往复,不会为天色与方向所迷惑,更不会被人留意。 N=~~EtX  
: G=FiC  
左无咎略有得色:“我也只做了一对,之前九逸看上了,便送他这只。” t,HFz6   
香六牙一愣:“西溟人在一步涯?” )/>A6A:  
“也许。”左无咎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他将薄至透光的一副紫绡从机关中抽出,展开细看,上头匆忙落了几个字:念力所伤,不钲之钲,有劳。 S&wzB)#'  
意思再明白不过,香六牙低头思忖,左无咎知他必定挂怀,无奈起身道:“你在此养伤,我往九逸那里走一遭便是。” Ilq=wPD}j  
八无暇中,能单纯以念力伤人的唯有忧灵召命,西溟疏狂耐心有限,他出身秋声楼,专修铃刀不谙术法,只怕更难与敌周旋,最理想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cG_Vc[  
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香六牙想,天心正籁可助人稳定脑识,这非他所长。但愿经此一事,那两人关系也将有所缓解。 vFhz!P~  
0BK5qz  
nB] Ia?  
潜意识的,香六牙立身汤问梦泽,他搞过几年教育,如今考虑身边一些人和事的时候,总忍不住职业病发作。 Ej"u1F14J  
1m)M;^_  
譬如面对诸学子,留意成绩高低是一方面,年轻人的心理健康同样需要关注,梦泽声名远播,汇聚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材生,一众璞玉各具棱角:有冷若冰霜独来独往在集体生活中格格不入的,有才情卓绝但无视纪律动辄给人起卦算命的,有沉迷侦探小说代入严重明明无案可破制作案件也要破的,最严重的是毕业压力过大抑郁发作三天两头跳湖的—— HdNnUDb$B  
tTuX\;G  
偶尔得空,身为山座的他会安排学生谈心,循循善诱之下,效果显著,但话疗对象一旦换作朋友——有区别么?成年人的世界未必一定成熟,至少他眼前就有两个。  uMd. j$$  
Qihdn66  
西溟一口嘱天刀技惊四座,左无咎机关造诣举世罕见,二者皆为他所欣赏,偏又势同水火,香六牙深感棘手。他理解左无咎,但若细究从头,只怕西溟疏狂早忘了当初一番瓜葛,秋声楼主一生痴迷刀法,同时眼高于顶,识人先问武,只对有资格与他切磋交流的人产生兴趣,进而引发执念,来日江湖上八卦流传,讨论贺楼琼宇因何在香六牙门外等候三天三夜,浮想联翩,却不知西溟疏狂连续百日往返梦泽只为再见好友一面,孰料十六字薄笺雁影纷飞,一断交便是数百年。 G%:G eW  
BC77<R!E)  
^R~~L  
扯远了。 eB]R3j{  
毕竟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关心之余,分寸更有必要。 bRsTBp;R`I  
能够想象的场景里,三个人面面相觑宁可空气凝聚成胶,固然大家清楚香六牙佛道双修,没人愿意听他唱only you.  v~=\H  
这熙攘人世的缘分,最舒适的心理距离介于理解与了解之间,落实到行动上,一言以蔽之,好为人师的自恋要不得。 r\qz5G *6  
3WUH~l{UJ  
香六牙躺在听天阁空荡荡的高楼上,听着楼中机关榫卯轻微而规律的运作声,倦意缓慢袭来。 Apfnx7Fv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呼魂之巅的一场殊死决战,恐怕才是来日无限烦恼的开端,但在此之前,在此之前—— ~ap2m  
他闭上眼,心无旁骛的模样像是睡熟了,梦里没有肆虐的狱火,没有绝望的哭喊,如此一来,哪怕不够完美,仍是一个值得留恋的人间。 fY W|p<Q0  
{_>em*Vb  
/ %!|O.xxRR  
Z^ar.boc  
香六牙眉头一皱:“好苦。” ,={t8lN  
一觉醒来,精神恢复泰半,不仅下床走动轻松如常,一双眼更亮的骇人,他在西溟疏狂忧心忡忡的、只差没有开口“怕不是回光返照”的注视下将药喝净了,并且取出不知何时备下的路观图,开始交待正事:地狱鸟心骨藏在鬼罗门,祖登龙想要至他于死地,必然依循蟒毒气息四下搜寻,或许听天阁周围便有八无暇的爪牙潜伏,他想请西溟先行探路—— &JhX +'U  
“好说。”西溟疏狂将话截断,风风火火携着刀去了,临行前警告般的一瞥左无咎,寓意不言而明。 \#Up|u:  
左无咎视若无睹,他转头对着香六牙,心中说不清是鄙夷还是佩服:“如有意外,这一回你是打算牺牲他了?” ^?GmrHC)  
香六牙凝目西溟疏狂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q@SJ1q  
'jfRt-_-  
“既然如此,又何必抱怨药苦。”左无咎冷笑:“我若是你,哪怕啃上十斤甘蔗,此刻也尝不出甜来。” go'j/4Tp  
“那地狱鸟的心骨,你还要吗?”香六牙开口,无视对方脸色:“说笑而已,不必认真。心骨的确是我仅剩的筹码了,这点毋需置疑。” #b)e4vwCq  
他将视线投向置于屋角暗处的屏风,语气有一点不确定:“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个梦。” l "pN90B4  
“什么……等等!”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左无咎伸手去拉飘过身侧的袖子,忘了里头空荡荡的,衣料又凉又滑,难以着力,只能看着香六牙将屏风一把推开,露出藏在背后的东西。 [hh/1[   
vHKlLl>*2  
——那是一尊真人等身大小的雕像,手托牙雕香炉,白发高冠,垂眸含笑。 ,o#kRWRG  
左无咎:…… \".^K5Pm  
香六牙:…… C9~~O~7x  
比起震惊,当事人更多的是好奇,他甚至用手碰了一碰,似乎在确认材质,听见背后左无咎走近,于是出言确认:“是我?” 2A:,;~UH  
“是你。”事已至此,左无咎只得点头,舌头好像刚从嘴里长出来似的,僵硬死板,一字一顿不听使唤:“手艺比不得虚雕冥眼,见笑了。” 7Y( 5]A9=  
“已经很不错了。”香六牙实话实说:“看起来是旧物,什么时候做的?” E"PcrWB&  
左无咎:…… i$^ZTb^  
cgT  
TzG]WsY_  
短暂伪装祖登龙的期间,在悬空峭壁,香六牙曾亲眼见证另一个“自己”被逼自尽,那是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面目熟悉的头颅冲天飞起,残肢断臂混合内脏组织的某个柔软部分,裹在热腾腾的血里溅落一地—— $l[Rh1z`;+  
3$/ 4wH^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的生与死,渐渐失去其原本象征的含义,变得荒诞不稽。 ~r*P]*51x  
悲痛之时、眷恋之时、决然之时、觉悟之时……恐惧以外,死亡原本有着太多的意义,轮回六道,灵魂于解脱中得到平静,皮囊在湮灭后化归尘泥,它对万事万物公允。 =xN= #  
TnH\O$  
既然如此,死而复生的八无暇又是哪一类存在?尸山血海充斥记忆,他永远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浩劫再现的可能性必须阻断,这是不容篡改的结局,一条路千回百转,走的磕磕绊绊,直到牺牲仿佛献祭。 [(mlv42"  
K_&MoyJJ9f  
死是必然的。他无数次确认这一点,以免被令人抓狂的现实搞到精神崩溃,在咽下天蟒血肉的时候,在被兵灾雪卸去手臂的时候——或者说死是必要的,包括八无暇,包括一个被故人评价作陌生、被敌人讽刺不逊于魔鬼的自己。 H=^K@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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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西溟杀了神雕坊主不是意外。” 5/0j}_pP  
左无咎不置可否,彼此都明白,这不过是目的之一,虚雕冥眼手中一柄刻刀鬼斧神工,的确令人惊喜,至少当他得到雕像,动手调试机关的时候,好几次错觉眼前就是香六牙本人。 }IaA7f  
左无咎曾想,面对死在传闻中,又突然归来的自己,真正的香六牙会说些什么。 47>>4_Hz  
失望的、愤怒的、不屑一顾的……没有关系,他已经不需要再从其他人眼中去寻找认同,年轻时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思,早随过去的左无咎葬于茫茫弱水,香六牙不是例外。 hZ$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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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的过程并不简单,一点灵识配合术法或许可以短暂的混淆视听,左无咎需要的,是能够以假乱真,毫无破绽为己所控的白象山座。 <[~,uR7  
他忙碌三天三夜,坐在散乱一地的图纸和工具堆里睡着了,晚风吹过楼外竹林,那声音竟似当年离开中原听到的滚滚海潮,梦里碧水连天,飞鸟翱翔云端,他站在栈桥上,身边人来人往,有人在同他说话,他自然知道对方是谁,甚至知道那个人将要叮嘱些什么,却不想转身去看。 q6d~V]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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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外数年,也曾想潜心修真,不问尘嚣…… au@a8MP  
左无咎心道,那又何必回来。 `ldz`yu6++  
那人说,责任未尽,暗潮将起,我不能就此置之不理。 R^&q-M=O[  
左无咎笑了一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湖,剑谪仙要你调查地狱鸟,没叫你将命也搭上,什么暗劫时代?你要无劫的人间,殊不知人心祸乱,这世上原本污浊不堪,几时靖平过? a[!%L d  
……我已致信好友,墟丘不比苦境道门,你若不习惯,还是早早回来…… o>]`ac0b}Y  
左无咎有些不耐,这个人,怎么这样啰嗦! x!< y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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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来了,他拱一拱手,说道:“告辞。”头也不回的走了,此一别遥遥无期,他想,下次再会,如果真要久远至沧海桑田,那么这份别离应当有其价值,而他又还能付出什么?如果这份付出——不如说是牺牲,真正是他所珍重的,为何在抛弃的时候,半点浪花不起,平静更胜一潭死水。 r%]Qlt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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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J(-D+  
他又看到地狱鸟的遗骸陷落海底,水草缠缚惨白骨架,头颈折断,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将喙插入泥沙,空洞眼眶内红光迷离。 iJh!KEy~A5  
左无咎想,活着的时候没有眼睛,死后却又这样蛊惑人心。 BOVPKX  
但他终究过去,身躯在血色的深海中漂浮着,被潜流推动,一点点靠近。 OjE` 1h\  
E /<lGm:.  
想要这样的力量啊……可以的,可以给你。 ^"8wUsP  
这是随便选择的么,须知有的路走到一半,是不能回头。 f>$``.O  
后悔了吗?犹豫了吗? .?W5{U  
……没有。 rRFAD{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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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看着,心中空洞扩大到无以复加,红光一寸寸覆盖意识,终于连灵魂也定格在那里。 SX0_v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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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六牙说:“善补过者是为无咎,我每每想到这两个字——” [1G^/K"  
“够了。”左无咎深吸一口气,打断他:“香六牙,你要找死自己随意,莫要拉我一起!” oMH.u^b]fT  
是么。不无遗憾地点点头,香六牙想,好为人师果然讨嫌。 } ?@5W,  
这一刻的气氛实在叫人窒息,忍无可忍之下,左无咎推开窗户,山风猛地灌入,这屋子比邻渊谷,吊桥悬在万仞高空之上,许多年无人走动,幽暗深寂的另一侧,是听天阁荒废已久的旧居。 &"Ux6m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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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六牙置若罔闻,他又去观察那木像:用料次一等,细节处远不及神雕坊的传神,操纵四肢和头部的机关也简单,只能做点头、摇头、倒茶一类动作,不会开口讲话,演戏需要写好剧本事先配音。 "y?\Dx   
~p1EF;4#  
在众人面前跑来跑去装头痛又被爆掉的那一尊属于绝版,眼前这个粗糙些的,想必就是风月莫容当日所见,映在门上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假作真时真亦假,竟瞒过许多人。 ]2SI!A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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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时候,察觉有人守在身边,历历轮廓恍如昨日,他在久远年代的浮尘里理清回忆,却无意走近,病入膏肓,这一次没有谁救得了他,屏风一侧暗影幢幢,维持永恒的一个姿势静坐着,那面目肖似,神色木然的一张脸——他从未这样的痛恨并且依赖自己。 7;:#;YS ha  
!RvRGRSyF  
香六牙说,走吧,去与西溟会合。 d I'SwnR  
他没有看左无咎,率先走出门去,知道那个人会跟上,但背后传来巨大的坠落撞击声,回音隆隆,香六牙转过身,左无咎一条腿才要迈过门槛,目光相接,正是如出一辙的迷惘。 giY80!GX  
“你把什么扔下去了?难道——” m` AK~O2  
“当然不是。”左无咎道,那一尊雕像仍在屋内,他随便找了块布盖上,免得落灰。 *~XA'Vw!  
“那是什么?我听见了,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tT8_}v$LN  
左无咎努力维持着表情不至崩坏:“香六牙,你疯了吗。” }GwVKA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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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任何感情都具有时效性,已经消失的东西,不该再出现了。 yB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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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去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愿,以及瞬间感伤的来由,发现无处着手,那便放手了,黄昏时分一道血线似地红云迅速在头顶蔓延,朝着鬼罗门的方向,香六牙脸色一变,这份痛苦大约源自取舍的艰难,但结果毫无新意,左无咎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不要浪费这最后一点时间。” w*7|d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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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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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silei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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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發表於: 2022-01-01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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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和左老二每次同框的氛围都十分微妙呀。感谢太太投喂(*/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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