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7 【金銀/金银】不負少年華（倦收天X原無鄉）（01.02更新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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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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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2-17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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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 【金銀/金银】不負少年華（倦收天X原無鄉）（01.02更新至三）

（右上有簡繁轉換鍵唷）

不負少年華（一）

一、原無鄉

「……阿娘…。」

解天籟睜眼，看向不遠處石床上昏迷囈語的黑髮少年。

歲數不明，看來不過總角，卻體態乾瘦，不似道真裡同齡人的潤飽，從異能外洩中救起時，可從袖緣窺見手腕骨節浮凸，但切脈後又無病態，只能猜想是平日食不飽腹或大量勞動所致。

罷了，解天籟不願多想，越思考只越顯他的「舉手之勞」荒謬可笑。

明明一切都照計畫而行，遭屠戮的生靈不計其數，卻在目睹浮屠異能襲擊一對母子時，出手救下眼前少年，還將他帶到連道真中人都須止步的私人清修之地，這是想施捨，還是想藏起自己的罪行？

壺中泉水已沸騰，解天籟僅僅只是盯著，遲遲未將一旁備好的茶葉倒入。

「……請問，我阿娘呢？」少年轉醒起身，脆生生的嗓音將解天籟從神遊中拉回。

黑髮少年面容雖稚嫩，眼裡卻透著不符年齡的淡定老成，方經災變生死關頭，清醒後又和一個陌生人在未曾見過的石洞裡相對看，神色、話語中並無驚慌失措，只有指尖抓摳身下竹蓆的動作，能讓人讀到他內心的不安。

「死了。」解天籟將視線移回眼前燒熱的壺，抬手將茶葉倒入沸水中。

石洞裡只餘水泡翻滾破裂的回音，少年並沒有發出預料中的哭喊，只是身體稍微晃了晃，自言自語般說道，「是嗎……。」

解天籟再次看向少年，視線裡多了些認真打量，面對親人驟逝，這反應是震驚後的呆滯，還是看破生死後的釋然？無論如何，這個少年已引起他探究的興趣。

「過來把茶喝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帶你前去道真」，解天籟將熱燙香茗注入杯中，推向緩緩走近的少年。他並未為自己斟上一杯。

「……道真？」少年站在石桌旁，視線竟與端坐的解天籟齊高，連身高都較同齡人矮小，但也讓解天籟留意到，少年清瘦的臉上，有一對湛藍眼瞳，甚是靈動。

看來，是撿到一塊上佳的樸玉了？

「道真，方圓百里內眾人慕名而至的修道之地，你不知道？」

少年搖搖頭，面帶歉疚，「我不知道，而且……我沒錢，不能去。」

解天籟眉一挑，這少年果然有趣，「為何有錢才能去？」

看得出少年努力斟酌字句，但很快就放棄，「……修道，不是吃飽閒著的人才會做的事嗎？」

「…呵，哈哈哈哈」，解天籟的笑聲迴蕩在石洞中，隨後收斂心神、垂眼撫唇，心想已經多久沒有如此放肆大笑過了？

「確實，吃飽閒著的人才會修道，你前往道真後與道生們同吃同住，不用多慮。」

「那錢……？」

「不用錢。」

少年眼睛倏地發亮，露出與年齡相符的天真愉快，卻很快又被老成的憂慮掩蓋，「不用錢，那我要為你做什麼？」

解天籟再次呵呵笑出聲，他不住地想，今日情緒有些鬆懈啊，被一個娃逗笑兩次。

看來少年的早熟跟生活經歷脫不了關係，小小年紀就知道沒有天上掉的餡餅，只有換來的餡餅。

「你能為我做什麼？」雖然解天籟並無此意，但還是想逗他一逗，看看少年的回應。

「我……」，少年手指搓著參差脫線的衣擺，面有難色，「我不聰明，沒法做太難的事，但體力活可以盡量差遣我，別看我這樣，我很能搬東西的。」

解天籟注意到少年的手背有不少被粗麻繩磨破皮的痕跡，指甲也東缺一半、西缺一塊，看來擅體力活一事並非說說而已。

「去道真不用搬東西，好好學習即可。」

聽到學習，少年臉上顯露出連聽聞母親死訊時都未展現的哀慟之情，「我、我可以幫你砍柴、燒水、煮飯，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要讓我去那個什麼道真學習行嗎？」

「不行。」

「嗚……。」

少年的反應實在有趣，解天籟發現自己的嘴角又不自覺翹起，敢緊乾咳兩聲，欲結束這場多餘的溫馨交流。

「茶要冷了」，解天籟把少年面前的冷茶往旁邊地上一倒，又一次注入溫熱香茗，「喝完告訴我你的名字，明日我好向滄海雲坪掌事交託。」

少年將杯捧在手中，看著氤氳熱氣訥訥說道，「沒人叫我的名字，早就忘了……」，接著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眉眼彎彎，笑容稚嫩，「但阿娘都叫我圓圓，她說我出生時臉很圓。」

解天籟盯著少年把茶一口一口飲盡，沉吟片刻，拿起一旁紙筆，寫下幾個字。

「收著，這就是你的名字。」

少年接過紙箋，表情不鹹不淡地看著紙上的字，只說了句，「字好漂亮。」

解天籟覺得自己仍然猜不透眼前的少年，時而幼稚、時而早熟，時而情緒外顯、時而隱藏內斂。

將來，會長成什麼樣的人？

發現自己又想多了，解天籟輕嘆一口氣，站起身。

「去睡吧，明日卯時出發」，解天籟今晚第一次正對著少年，直視他的眼，說出他向死而後生的名字，「原無鄉。」

二、滄海雲坪

天光照進洞口，打坐定靜雙目垂簾的解天籟在心中估量著叫醒少年的時間，卻聽到石床那傳來動靜。

一看到起身的少年，解天籟幾不可聞地抽了口氣。

昨晚還黝黑的髮，今日已黑、灰、白斑駁交雜，但少年的神情仍舊淡然，難以捉摸。

看來母親驟逝的消息確實打擊沉重，昨晚卻未表現出來，若非髮色無可隱藏，或許就這麼被他瞞過。

不管隱瞞的用意為何，這孩子，能忍，且忍人所不能忍，這年紀個性上有此根底，前途無量，就看能否在道真中待下了。

解天籟並未對少年劇變的髮色和眼下的青黑表示什麼，僅僅看著他將自己打理好，才起身拿起石桌上的《齊物論》，「走吧，時候不早了。」

***

滄海雲坪，得名於此地之高，日日可見浪濤般翻湧的雲海，解天籟站在滄海雲坪入口石碑旁，欣賞久違的疏闊景象，心情難得輕鬆起來。

「哈…哈…哈…，這裡，也太高了吧，上下山，太不方便……。」少年的身影在雲霧中漸漸清晰，雖滿身汗，卻無強撐之跡象，再次出乎解天籟意料。

滄海雲坪為道真之道生入門修行處，為避免有人僅仰慕道真之名，一頭熱拜入門下，不知修道之艱苦，易半途而廢，便以極長的階梯先篩去一部分意志不堅、身體不健者。

有些人行至半途氣力用盡，有些人則雖有餘裕，但雲霧不時將人包圍，僅能看見前後數階石梯，隻身一人無可求援的恐懼感，以及不見終點的無助感，摧折心志，使其黯然回返山腳下的山門。

今早解天籟領少年至山門後，扔下一句，「我在入口石碑等你」，便化光消失，留下一臉錯愕的少年，認命往上爬。

原本預計，過晌午能看到少年已是難得，未料少年登頂的時間比預期早上許多，讓解天籟面露喜色。

身心資質皆不可多得，好好鍛鍊必成大器，未來，未來或可延續自己宇宙一體的志向也不一定。

解天籟捏緊手中的《齊物論》，一邊暗自期待，一邊嘲笑自己，一個引發異能外洩、奪人血親的元兇，竟還想著讓受害者承接志向，未免過於自以為是。

少年還以雙手撐膝不住喘氣，解天籟悠悠回答少年方才的自言自語，「滄海雲坪為進入道真之始，上山後就不下山了。」

其實逢年過節道生們還是有機會下山探親，但一來路途甚遠、來回不易，二來道真的修業繁重，若不能把握時間修習，通過晉升之試，就只能年復一年以道生之身份留在滄海雲坪。因此，多數道生選擇魚雁往返一解思親、思鄉之苦。

然眼前少年的故鄉和親人都被他奪去，上山後，也就沒理由下山了。

少年愣愣聽完解天籟所言，以為下山無望，垂下眉眼，重覆與昨晚相同的話，「是嗎……。」

解天籟不欲探究少年這句話的含義，在石碑旁掐了幾個手訣解開入口陣法後，轉身向滄海雲坪內走去。

***

「道樞，久見了。未能至入口親迎，勿怪失禮。」滄海雲坪掌事起身抱拳，態度很是恭敬，但做為此地的最高主事者，話語中亦可見與道樞平起平坐的風範。

「掌事，久見了。」解天籟抱拳回禮，直接述明來意，「今日至滄海雲坪，有一事相託。」

「道樞請說。」

「想請您讓他在滄海雲坪修習。」解天籟向左移步，掌教這才發現他身後竟有個少年站在那。

長相尚稚嫩，髮色卻顯滄桑，讓掌教一下拿不定少年的年紀，只能先開口詢問，「那，滄海雲坪的登天梯……？」

「他已獨自走完」，解天籟再補上一句，「不到三個時辰。」

掌教神色一動，看向少年的眼神帶著贊賞，「道樞帶來的人才果然不凡。」

「凡不凡，要等入門後見真章」，解天籟再次抱拳，「就交託給掌事了。」

「必不負所託。」

***

既是道樞親自帶來的人，當然也只能由他這個掌事來領著，先在滄海雲坪走動走動。

「聽說你叫袁吾襄」，掌教在嘴中琢磨著發音，聽來是個大器的名字。

「嗯」，少年回答得心不在焉，因為眼前的景色畢生未見，看哪都新奇無比。

樹很大、屋很大、連柱子都大，少年吞了吞口水，方才走在雲裡霧裡不覺得怕，現在穿梭在滄海雲坪主教殿的長廊上，卻彷彿要被屋子吃掉似的，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突然，殿旁清水湖另一端傳來鼓譟聲，掌教停下帶少年前往道生起居處的腳步，轉向循鼓譟聲而去。

少年才看著廊外的花草出神，一下就被掌教拋在後頭，只能急急跟上。

穿過湖上九曲橋，少年只能在掌教身後探頭探腦，看一群穿著相似的人們正在圍觀什麼。

人群又爆出一陣喝采，搔得少年心癢難耐，他偷偷鑽過掌教身旁和人群間的縫隙，擠向前排，不料一個趔趄，竟跌了出去，抬頭便見閃著寒芒的劍尖向自己直刺而來。

「哇啊！」叫聲還未及離開嘴，另一道劍尖以雷電之姿從旁出現，將其擊偏。

少年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何事，兩道劍芒已飄至另一處擊出鏗然聲響。

當少年的視線追過去，情不自禁瞪大眼，正午陽光下，竟有人能比金屬長劍更加熠熠發光？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其中一名持劍男子將滿頭金髮束起，髮尾隨身體動作在空中劃出燦金光芒，耀眼奪目，讓少年忍不住感嘆，

「那頭髮……看起來好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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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換心情，想到哪寫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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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12-22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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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2 【金銀/金银】不負少年華（二）（倦收天X原無鄉）

不負少年華（二）

三、師兄

「鏗！」

一聲劍與劍的交擊直上雲霄，一把劍脫手落在地上揚起塵土，為這場臨時起意的比劃畫下句點。

在掌聲與歡呼中，金髮男子持劍而立，身姿端正、氣勢凜然，要不是臉上仍可見一抹青澀痕跡，都要以為是哪位師長正在指導道生。

少年看他金燦燦的背影看得入神，過一會兒才注意到，現場圍觀者並未簇擁勝者，而是一小群繞在敗者旁，興奮討論方才的過程，另幾群各自散去，只餘金髮男子一人。

一陣風來，金絲飛起，把日光篩得細碎，整個人亮晃晃的，少年一邊對著看起來十足金貴的頭髮流口水，一邊卻又覺得大風下這背影有些孤寂。

金髮男子收起劍，轉身便見掌事撫著長髯，滿意地微笑，他趕緊抱拳，「掌事。」

他其實也看見掌事身前站著一個又乾又小、未著道生服的少年，但他並不想知道其從何而來、向何而去，因此未開口多問，甚至連個正眼都未給。

「倦收天，你的劍術大有精進，又一次讓我刮目相看，看來通過晉升之試指日可待。」掌事的贊賞之情溢於言表。

倦…收天，少年腦袋瓜裡轉呀轉，收天是我想的那個收天嗎？要收了老天的收天嗎？……哇賽也太帥了吧？又帥又狂，霸氣非常，和那頭金髮很是匹配。

「望不負掌事期許。」倦收天再次抱拳，毫不掩飾立刻馬上現在就想離開的意圖。

掌事也不覺冒犯，微一頷首，就見倦收天大步流星走遠。

「袁吾襄」，聽到自己的新名字，少年遲了會兒才抬頭看向掌事，「你年紀最小，滄海雲坪所有人都是你的師兄姐，嘴甜一點，大家會照顧你的。」

「好。」少年試著模仿倦收天抱拳的樣子，還算有模有樣。

掌事哈哈一笑，摸摸他的頭，「等會兒認識完環境早點歇息，明日開始你就是一個修道者了。」

想到道樞說的「學習」，少年就著抱拳低頭的姿勢，像吃到酸梅一樣小臉偷偷皺了一下。

***

寅時才過一半，和年輕道生們睡在通舖房的少年已睡不著，往常這個時候他會趁著天將亮，摸黑到河邊打水，再拾一簍乾木枝，為家裡備好一日所需。

思來想去，他偷偷翻下床，決定在附近探一探，說不定能找到可用的藥草，做成藥膏，賣個好價錢。

擠出通舖房牆角通氣的小洞，少年走了幾步心想，可能因為滄海雲坪在雲之上，月亮特別大、特別亮，走路不用連摸帶爬，在陌生環境裡心情稍稍輕鬆起來，腳步輕盈不少。

當少年鑽進後山一處稀疏林地，正想開始找他的致富藥草，即聽見咻！咻！咻！銳利聲響破空而來，心頭一驚，怎麼這麼早就有人起床瞎折騰，完全忘記自己也才剛溜下床不久。

在趕緊回房和前去一窺間掙扎沒幾下，少年終究不敵好奇心，躡手躡腳往聲響來處靠近。

月光葉影中，少年遠遠就看清楚，破空聲來自那個好貴的金髮男子手中揮舞的劍，但那劍卻不像中午與人比劃時那樣行雲流水，僅僅反覆著幾個招式。

少年有些迷惑，這些動作都不是太難的樣子，為何男子會熱汗淋漓，看來比中午時還要費勁？

過不了多久，單調的招式讓少年開始覺得無趣，沒什麼看頭，不如好好去找藥草的實際，邊想腳步邊後撤，沒料隨即踩裂一根枯枝，劈啦一響在靜謐的林間迴盪。

「誰？」

和精緻長相有些違和的低沉聲線，配著夜風更添肅殺之氣，激得少年一個哆嗦。

怕等下利劍招呼過來，少年趕緊起身低頭抱拳，「師兄！」

這時他突然想起掌事白日所言，『嘴甜一點，大家會照顧你』，但他現下緊張得手出汗，以前被阿娘稱讚很會說話的小嘴像黏了膠似的，咿咿唔唔好不容易憋出一句，

「師、師兄真好看！」

「……。」

倦收天手上的劍緩緩放下，頭上也緩緩浮出問號，雖然無論同修年紀大小，和他皆無太多交集，但他也不至於連同修們是誰都記不清，眼前這個鬼祟又古怪的師弟他確實沒有見過。

少年不敢抬頭，倦收天也沒說話，只盯著古怪師弟的頭頂又看了一會兒。

「……啊。」

今天中午和同修切磋時，的確有個冒失鬼差點被同修的劍傷到，那頭黑灰白交雜的特殊髮色勾起倦收天的記憶。

見古怪師弟還傻愣愣地低頭抱拳，倦收天無奈說道，「可以了。」

少年如獲大赦，直起身呼的吐了口氣，接著兩人又相顧無言，乾巴巴地站著。

最後少年先受不了，努力起了話頭，「……師兄起得真早啊。」

倦收天眉頭一皺，他本想等少年識相自行離開，沒想到居然還想閒聊？

但轉念一想，今日把話說清楚，這樣古怪師弟以後若再一早四處遊蕩，他兩人也能井水不犯河水。

「我每日寅時在此練劍，已經過掌事同意。」後半句刻意加重語氣，希望古怪師弟聽出弦外之音。

「哇，那以後我們搞不好天天見得到面。」

很好，顯然沒聽出來。

倦收天額頭青筋一跳，看來這師弟不但古怪，還聽不懂話中有話，他索性直切重點。

「你要偷溜出房是你的事，被逮到要受罰，而練劍是我一人之事，不要打擾我」，倦收天深吸一口氣後又加上一句，「若卯時晨鐘響人不在屋內，一樣受罰。」

少年眨眨眼，露出有些感動的神情，掌事說得沒錯，嘴甜一點，師兄師姐都會照顧自己，這個師兄乍看有些嚴肅，不近人情，但其實人挺和善的嘛。

倦收天眉頭皺得更深，古怪師弟眼神閃閃發亮，是又想到哪去？

不過這也才讓他留意到，古怪師弟有一雙清澈的藍眼睛，使他想起天嶼，也有一個倒映著雲和月的湛藍湖泊。

那裡的湖水哺育著一代又一代族人，讓他們鍛造出最無暇、最鋒利的劍，若不是天嶼突遭變故，現在的他應該和其他道生一樣，能將思鄉的書信送到該去的地方。

倦收天沒有一刻或忘，他是來這邊修道，不是來交朋友，不需要多餘的牽扯和掛心，他現在只希望古怪師弟快離開，好完成今日練劍的進度。

見師弟又想開口，倦收天迅速截住話頭，「我還有事，你離開吧。」

少年努努嘴，「好吧」，向倦收天抱拳後轉身離開。

倦收天鬆了口氣，提起劍繼續被打斷的練習，他並不知道，少年看似爽快離開，心裡卻想著，這樣以後有伴啦，真開心，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明月又向西移了幾步，最後一套招式循環才進入第三式，不遠處林間傳來一聲喊叫，「啊──！！」，讓倦收天刺出的劍式一頓。

怎麼聽，都是古怪師弟的聲音。

倦收天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他一點都不想管發生何事，一點都不在意師弟的安危，然而身體已先動作，把劍收起，跨步循聲而去。

走沒幾步，他的大腦終究還是忍不住，對自己的身體反應翻了個白眼。

***

「怎麼了？」

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從及腰的草叢中探頭，「師兄！」，聲音很是愉快，沒有遭遇危險的感覺。

見人沒事，倦收天抬腳就想離開，卻被少年叫住。

「師兄，等等」，少年一手護住兜裡的東西，艱難地跨出草叢。

「……何事。」倦收天嘆氣，好好一個凌晨，就這麼給消磨沒了。

少年迫不及待向倦收天獻寶，「師兄你看，這花好漂亮」，穿著嶄新道生服的少年，將衣擺攏成一個兜，兜裡有幾朵比牽牛花大些的瑩白花朵，瓣上還沾著露水。

他拿起一朵伸向倦收天，「這朵好看，送給師兄。」

倦收天原本隱隱升起的火氣消了下去，古怪師弟的確未向他求救，是自己自作多情，浪費的時間不能全怪到師弟身上。

接過花仔細端詳，的確好看，倦收天想，他在這裡練劍數年，怎未見過這種花朵。

看倦收天似乎滿意，少年嘿嘿一笑，自顧自說道，「這是山梔的一種，一年一開，整株都可入藥，這裡的山梔枝幹飽滿，應該生長很久了，滄海雲坪真是寶地。」

是嗎？倦收天有些詫異，所以是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留心此花的存在？

不知道眼前的師弟正在為致富計畫有了眉目暗暗得意，倦收天有些破罐破摔地違背了自己不多問、不牽扯的原則。

「你花摘這麼多要做什麼？」他輕抬下巴，指向兜裡。

「這要給阿娘和……」，少年話音突止，眉眼低垂，又把兜裡的花倒在地上，彷彿啥事沒發生，默默拉平發皺的衣擺。

這下倦收天是真的看不懂了，「你…」，現在想起他竟未問過師弟的名字。

硿───！

一道鐘聲悠悠遠遠傳來，襯出滄海雲坪的寧靜肅穆，聽在倦收天耳裡卻有如催魂之聲。

「糟了，卯時！」

一向不興波瀾的臉難得驚慌失措，他提氣就想衝出林子，沒想到古怪師弟還一付沒要沒緊的樣子，讓倦收天火氣又蹭地上頭。

你剛剛都沒在聽人說話嗎？？

「哇──！」這次少年的叫聲裡多了驚嚇，因為倦收天抓著劍，二話不說把他背起，向起居房狂奔。

這天，兩件事迅速傳遍滄海雲坪。

一是滄海雲坪來了新人，年紀雖小，但第一天就犯了規定受罰；二是從未跟人交好、循規蹈矩的倦收天，似乎和新人交情甚篤，居然為了新人一同犯規，也一同受罰。

而被罰挑水半日、劈柴半日的兩人，還不知道自己已成為茶餘飯後閒話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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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成功搭訕師兄（Love so sweet請下（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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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1-02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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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2 【金銀/金银】不負少年華（三）（倦收天X原無鄉）

不負少年華（三）

四、名字

深怕整個滄海雲坪不夠認識他這個新人似的，少年在受罰隔天，又幹了件大事。

會說大事，非指規模震天動地，而是膽子之大，連掌事都被驚動。

少年居然在滄海雲坪公認最嚴格、最肅穆、最手下不留情的道經課師長眼前，睡得前仰後合。

「咚！」

前點後點、左搖右晃，一顆頭彷彿想儘快離開脖子，跑得遠遠，最後終於撞在桌子上，結束一場夢遊。

「……出去，別再出現在我的課上。」白髮白髯的師長用盡畢生修為壓下把崽子捉去煉丹的衝動，要少年識相滾出授課房。

「是！」少年唰地站起，不但未顯歉意或沮喪，反而眼睛發亮、面帶笑意，看得師長手上那玉柄拂塵差點要飛去砸在他臉上。

這時少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低頭抱拳，等候師長最後指示，但師長無視於他，重回方才被打斷之處繼續講解。

少年就這麼彎著身、舉著臂將近一個時辰，直到解經告一段落，師長宣布歇息兩刻鐘。

待師長步出房門，少年緩緩直起僵硬的腰脊，發出「哈～～～」長長一嘆，癱坐在椅子上。

他心想，這可比昨日砍柴挑水要累得多了，不愧是會讀書的人，連懲罰方式都很不一樣。

不過累歸累，相比以前搬米挑肥染布採茶等工作，手腳慢點就可能招致一頓好打，師長這樣的懲罰不會流血、不會斷骨頭，還是讓少年心懷感激。

這時，身旁歲數較自己稍長的道生終於忍不住出聲，「師長叫你出去就可以離開了，不必等他。」

少年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謝謝師兄，下次知道了。」向對方一抱拳後蹦蹦跳跳離開授課房。

只剩對方一臉瞠目結舌，「……還有下次啊？」

***

掌事捏了捏眉頭，這該如何是好？

滄海雲坪不是沒有退過道生，但次數實在不多。登天梯篩去一批人後，另有少數天賦不在此，或志趣不在此的人會自行離開，或由他勸退。

但，眼前人初來乍到兩日，要確認天賦或志趣尚早，且更重要的，既是道樞親自送來，豈能用偷溜出起居房和惹師長生氣等理由就將其送回。

然而，若無法修習道經課，晉升之試必然無望，難道要讓人在此蹉跎時光？

左思右想，掌事決定先詢問當事人的想法，「你對道經不感興趣嗎？」

「嗯……」，少年眼睛左右咕嚕轉，是他斟酌字句時的標準動作，雖然結果大多徒勞，「與其說有沒有興趣……，應該說我看不懂。」

「看不懂？是內容過於艱澀嗎？」

「不是」，少年藍色的眼瞳顯得有些無辜，「是我不識字。」

掌事腦袋上彷彿一道雷劈過，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可能。

雖然能通過登天梯考驗者，滄海雲坪來者不拒，不過掌事明白，對修道憧憬並能實踐者，家中的財力和智識基礎必有一定程度。

滄海雲坪是修道處而非慈善收容之地，無法平白供衣食吃住，家中提供的金錢奧援不可或缺，即使是孤身一人前來，也必將身家帶上。

同樣的，識字為修道之基本，若無法識讀典籍，要如何修道？滄海雲坪亦不能一字一字從無到有教起，道樞出給他這道難題，該如何是好？

「掌事。」

熟悉的聲音從掌事房門口傳來，是師兄，少年有些意外的表情裡藏不住喜悅。想到昨天砍柴時，師兄有意無意地將直徑較小的柴薪讓給自己，讓他對師兄的評價，除了頭髮金貴、臉好看外，再添一條，是個好人。

瞧見少年的小表情，又看向門外的倦收天，掌事靈機一動，趕緊將人喊進來。

想當年，年近弱冠的倦收天隻身前來滄海雲坪，以超越年齡許多的精純劍藝在滄海雲坪捲動風雲，刺激道生們修習劍道更為主動精進，甚至不少人或模仿、或揣摩倦收天之劍路、身姿，以更接近其形意為目標。

加上倦收天並不排斥同修們與之切磋的要求，每每都能在較量間展現更上層樓的進境，道生不論長幼，都將倦收天視為明亮的星辰，有人追隨、有人仰望。

然而掌事也察覺，倦收天在滄海雲坪數年，並無特別深交的同伴，其性格雖不孤僻，但也與人保持距離，現在或許不顯其短處，但若持續在道真修行，遲早會遭遇瓶頸。

道真一脈以劍為本，主修劍陣，雖劍陣一人可開，但道本講究陰陽相生，只有雙人能將劍陣之動靜、剛柔、刑德調合出最佳平衡，發揮全功。

本還煩惱如何提點倦收天，於月上旬相約今日深談，沒想到昨日竟傳出倦收天與眼前少年一同犯規受罰的消息，雖不知詳情，但緣份難得，不妨順水推舟。

倦收天進門看到古怪師弟站在一旁，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

「倦收天」，掌事的面容比平常更柔和一分，「早先你與我提及希望能進藏經閣翻閱劍譜一事」

倦收天眉頭微皺，上旬相約時，掌事完全未說及此事，怎麼現在突然拿兩個月前自己的請求起頭？

「藏經閣裡貴重稀有典籍無數，一旦有污損亡佚情事，難以彌補」，掌事故作深沉停頓一會兒。

「不過，你自我要求之嚴謹眾所周知，吾和其他師長們本就無拒絕你求知向上之理，但……」，掌教眼神飄向一旁的少年，又轉回倦收天身上，「你昨日犯了規定，若予你特權，恐無法服人，吾決定，以反省之名，由你帶上袁吾襄定期清掃藏經閣，並重新整排閣內經藏，如此一來，你便能盡情閱覽心怡之劍譜。」

這確實出乎倦收天意料，讓他臉上掩不住欣喜，雖然附加了古怪師弟這條但書，不過只要能進藏經閣，多帶上一個人不算什麼。

「只是袁吾襄並不識字，要請你多擔待了。」

……倦收天決定把前言收回，這個叫元…無湘？的師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什麼精怪化身，專門來作亂的嗎？

他到滄海雲坪來目的始終明確，可不想當人褓姆，亂了通過晉升的腳步，本想發作，但能進入藏經閣的誘惑實在太大，若能找到傳聞中的九陽劍譜，將有機會尋得一解體內神識異相的鎖鑰。

倦收天握緊拳頭，長吁一口氣，眼神銳利看向少年，少年依舊巴眨著無辜藍眼，嘴角帶笑，欠身抱拳道，「請師兄多多指教～」

***

由於兩人離開掌事房已近申時，是道生們各自修練或讀經的時間，倦收天快步走向授課房旁的小徑，往上至小丘頂，就是藏經閣所在。

少年三步併兩步追在倦收天後頭，左一句「師兄～」右一句「等等～」，就是不見倦收天緩下腳步，只好努力不讓對方的背影離開視線範圍。

顧得了眼前就顧不到腳下，人跡罕至的小徑上多是枯枝落果，腳底一個打滑，少年整個人摔跌進邊坡草叢，打了幾個滾後卡在樹腳。

「唉呀……」，少年把落了滿臉的樹葉撥去，急急扶著樹站起身，心想不趕快跟上不行，才踏出兩步，小腿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蹲伏在地。

定睛一看才發現褲管裂出一道口子，而裂口下的皮膚綻開紅痕，正向外冒著血，少年卻未再出聲，默默捲起褲管，搜尋四周是否有可用的藥草。

抵達藏經閣的倦收天拿出掌事交付的鑰匙，打開厚重木門上還帶著點日曬溫熱的鎖頭，心想藏經閣的路徑就這麼一條，古怪師弟應不至於迷路，便逕自入閣，留下半掩的門，示意人已入內。

閣內確實好一段時間疏於整理，取出的書籍就這麼被散亂地堆置在桌上，倦收天捲起袖，試著先將其分類。

約兩刻鐘略歸納出幾沓後，一本名為《巧奪萬象》的劍譜吸引了他的目光，就著站姿翻閱起來。

細膩巧妙的劍路宛若遊龍穿雲，和劍族擅長的大開大闔各異其趣，讓倦收天讀得興味盎然，不覺西斜的暮日已穿過窗欞照在臉上。

直到酉時用齋的鐘聲響起，倦收天才驚覺古怪師弟竟未出現。

才踏出閣門，便見師弟一瘸一拐地登上最後幾階，倦收天靠近一看，發現師弟小腿上綁著撕扯下的褲腳布，被鮮血和止血用的草泥染得綠一片紅一片。

「為什麼不叫我？」

倦收天上前攙扶住少年，動作溫柔，但口氣異常嚴厲。

他知道自己正在生氣，卻也知道眼前的師弟不該是他出氣的對象，那他在氣什麼？氣自己只顧著看劍譜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嗎？

少年咬著牙坐上藏經閣前的臺階，倦收天蹲在他身前試著解開布結檢視傷口。

「……不用麻煩師兄，我可以處理的。」此年紀特有的清脆嗓音從倦收天頭上飄來，倦收天實在不明白，明明前日清早看到梔子花能開心地大呼小叫，怎麼今日受了傷卻一聲也不願吭？

少年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以前挨打時，只要出聲，只會招來更凶狠的拳腳或竹鞭，工作時若受傷，也要儘快自行處理，若被發現趕回家，一天的工錢可就沒有著落，甚至如果血沾污了貨品，還要賠錢。

「呼～」，倦收天有些笨拙地學著過去他受傷時，九叔對他的照料，他撕下自己的衣角，輕輕擦去草泥，並對傷口吹氣。

說實話，他從小就不懂吹氣有什麼功用，但每次九叔這麼做，都讓他心頭湧出暖意，好像再痛都能忍耐。

確認傷口未再出血後，倦收天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方巾蓋住傷處，再用撕碎的布條綁紮固定，一抬頭，便對上少年微微發紅的眼眶。

「師兄，你跟我阿娘一樣溫柔……。」

倦收天一愣，溫柔？這個詞彙之於他可說十分陌生，從未有人如此形容他。

「你、」倦收天想細問，卻發現他仍不知道師弟的名字，只記得掌事稱師弟叫元無湘？到底是哪三個字？

「你不識字，那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少年搖搖頭，「原本的名字早就不記得了，現在的名字是道樞起的」，這時突然想到道樞給他的字條還帶在身上，少年將它攤開遞給倦收天。

接過字條，原無鄉三個字映入眼簾，倦收天呼吸一窒。

故鄉的美好，他一刻不忘，即使天嶼遭逢毀滅性的劫難，眼一閉，黑暗中依舊能浮現出往日溫暖風光。

原無鄉，原本無鄉，是什麼原因讓道樞為眼前人取上如此姓名？是過去的歲月太不堪回首，不如遺忘？還是他的故鄉也遭遇了不可回復的災劫？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輕易問出口的事。

「師兄」，少年看倦收天盯著字條出神，忍不住出聲，「可以告訴我名字的意思嗎？」

倦收天再次看向古怪師弟，不，是原無鄉，他將字條放回對方手裡，語氣儘量平淡，「等下山包紮好再跟你解釋」，接著轉身示意原無鄉攀上背。

見倦收天暫時無意談論，原無鄉聳聳肩，乖巧動作。

相較前日清晨火急火燎地趕路，今日倦收天的腳步慢了許多，讓原無鄉著迷地看著天邊紅霞，摟了摟倦收天脖頸說道，「夕陽好美啊。」

倦收天胸口有股沉甸甸的鬱氣散不開，遠方夕暮襯著自己的心境，讓他一時不知該回應什麼，只能低低「嗯」一聲，將托著原無鄉身體的手收得更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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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去哪兒第一季（響起主題曲

[ 此帖被歪瓜在2022-01-03 23: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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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兩:+100(餃子) 哈哈哈有如娘亲般温暖的倦收天！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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