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3 【樱枫樱】晚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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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u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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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樓主發表於: 2022-10-14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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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 【樱枫樱】晚枫

怪谈故事
拂樱视角第一人称

1989年夏天，我刚回到四魌工作，四魌是京津边上的小县城，挨着首都，多少也沾点儿福气，在80年代末便盖起了第一栋高层写字楼——总共十六层，顶楼有个天台，七零八落地装着空调外机，还有几盆与蓬勃毫不相干的盆栽绿植，与如今相比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大大小小的公司铭牌列在一楼大厅，看似繁荣得很。佛狱当时还是家不大的公司，不过在四魌也算规模可观了，老板说讨个运势，于是将十二层整层买了下来，我就在那儿上班。

那会儿社会正起步中，治安不怎么太平，如同嗡嗡作响的发动机，人人都看得见溅起的火星。公司里常常得留着值班的员工。我一无需照顾父母，二没有老婆孩子，三照片贴在优秀员工那栏连续数月，边角翘起，印刷模糊，实在没有推诿的理由，不过对我而言，回家或是在这儿本身确实也没什么分别，还能多拿几分补贴，我又何乐不为。

遇见枫岫大概是来年一月的事儿，具体的日子我说不上来，只记得前一天大约刚下了大雪，窗外很亮，月亮却只有弯弯的一钩。我将大厅的灯关了，只开着一盏台灯，坐在前台的位置写日记，至于写了什么我也印象不深，大抵是记账，或者写了两条工作安排，我不太爱惜旧物，那本日记早在辗转中不知所踪。

不过惯有的格式我还记得：1989年1月x日，晴……

我原本有些倦意，站起身来，打算将躺椅放下了休息，外头走道的灯却忽然亮了，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公司门口。早说了磨砂玻璃门未必是正确的选择，模模糊糊的身影只会让人更警惕，那时候我大约是警惕得过了分，没想过哪儿有做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得开个大灯的道理。

“谁在外面？”

门外的动静支支吾吾，听起来有点儿讶异：“……我好像一时迷糊了，没注意电梯按错了层，实在不好意思……你在这儿值班吗？我是楼上的。”

他的声音失真，隔着玻璃沉闷地敲打着，我走过去将门开了条缝隙，显然是不能完全信任他的样子：“没事儿，半夜了，都挺辛苦。”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家伙，但同样没有理由冲一个闯错了楼层的良民呛声，何况——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已经许久没在这个时间开过口，更不用说与人交谈，切莫误会，万事之始并不都是寂寞惹的祸。

“我能进来坐坐吗？”

我赶在走道的灯自动熄灭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是你的名字吗？”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前台对面，瞥了一眼桌上的铭牌：玷芳。

我承认当时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被他惊动时看起来胆小了十倍，不过这回是恶心的。我没回答，指了指自己的工位，在最角落的位置，远离混乱的办公室人际关系，光线能照亮的空间有限，躺椅放了一半，看起来有点儿凌乱。他便绕过去看，像第一次认识字儿那样地念：“拂樱……拂樱。”

他长得周正，坐在灯下，皮肤被昏黄的光线刺穿，透出层明亮的暖光，和我随口聊了几句，离不开社会新闻、公司八卦、抱怨老板……普通的职工都是这样，我属于罕见品种，没有朋友也没有生活，只有静静地听。后来枫岫的话渐渐少了，沉浸地演绎独角戏剧本也没那么容易，我看得出他正勉强对抗着倦意，在一头睡倒之前，努力地起身告辞。

一回生二回熟，在那之后枫岫便经常出现，大多是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看报纸，或是写作，他的名字我不太眼熟，不过我倒是看过他的文章，在报纸上，很小的一个版面，登过几回，大多是评论性质的内容。诚然，我不太关心社会新闻，我连自己也不太关心，哪儿有闲心观察地球，若说我在意的其实是公司发展，似乎也不尽然，工作、同事、公司，包括我，像一条一条编在手中的彩绳，紧密地交叉、延伸，少了一个步骤就要拆散了重来，看似密不可分，然而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每条绳都会有尽头，长短在生产时就已经固定。

枫岫没有改变这条绳子的长短，或者带来什么转机，只是让夜晚多了一点儿消遣，从聊天到接吻，顺理成章地，再到做些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他在顶楼的公司有一间卧室，这没什么特殊的，有的公司会为上夜班的职工做些准备，据他说他是那儿唯一上夜班的人，只不过时间不太规律，所以只有他来十二层找我份。

我们像一对普通的情人，比星期日情人联系的更频繁些，我们是凌晨的情人。他从不在白天找我，我也不会上楼，甚至连电梯间照面的缘分也未曾有，默契得令人安心——尽管他说我这个人脾气很怪，大多数人应该会觉得遗憾。

“喔？那可真遗憾啊。”我虚伪地表演了一番，眉毛高高扬起。

“太生动了，国家剧院没有招你才是真正遗憾的事情。”他评价道，演得比我诚恳多了。

某天半夜我在枫岫的床上醒来，那时候已是九月，没雪可下，窗外却依然很亮，月光堂而皇之地溅了满床。可能是太明亮，也可能月亮本身就是一种征兆，总之我没能再次入睡，我看了一眼身侧的枫岫，他睡得似乎还很沉，小半张脸埋在被褥当中，被热气蒸得泛红，我只好一个人去顶层天台散步吹风。

我既不是个勤快的人，也没有吸烟的嗜好，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做客天台，倒是和枫岫上来过几回，次数也不多，毕竟我只是不勤快，而他实在是个懒人。即便如此，当我转了三四圈却没找到通往天台的楼梯时，也是会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何况连同电梯间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幸向下的楼梯还在，只要还能走回公司，便可证明这儿不是什么独立的异常空间……小说里会这么写，我不大相信灵异，但我更不情愿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什么问题，宁可把“不大”改成“没少”。

楼梯确实将我安全地送回了公司，我顺便进去转了一圈儿，确认一切如常后又去找他，十六层的按键和其他楼层一样，已被磨得有些模糊的指纹。

但电梯开门的时候我没找到他，准去而言，我甚至没找到他的房间、他的公司，十六层是一副全然陌生的模样，没有人上夜班，甚至连留下值班的职工也没有，黑洞洞的长廊上，仅有的一点儿光源来自于另一头的安全通道标识，借着绿莹莹的那点儿光，我看清楼梯间里贴着的确实是“1”和“6”两个超大号数字。

我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枫岫虽然是个懒人，但每次来邀我去顶楼，皆是从楼梯同行，楼梯很暗，但总有零星的月光照进来，我们从不开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偶尔接吻，极少数时候会碰到上下楼的其他人，他们开灯时，枫岫便搂着我的肩膀闪进楼梯间里继续，有点儿像偷情的把戏，很快四层便也过去……又或许我从未注意过去的究竟是几层。

我站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我确定那是通往天台的，天台才用得上那种厚重的铁门。

推开门时，我看见枫岫站在天台上，背对着我，面向着月亮。

我问他：“我吵醒你了吗？”可我应该问他“你怎么在这儿的”。

这次没有磨砂玻璃门，枫岫的声音却又变得很远：“你还不明白吗？”他抬了抬手指向某个方向，我的视线随之一转，那是我之前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他房间的椅背上——这会儿也挂得好端端，就在天台安置的空调外机上。

我沉默了许久，想不到下一句该问什么：你是鬼吗？幽灵吗？神秘现象？好像哪个都会被他嘲一句天真。

枫岫却率先转过头来：“我本是这地方的千年枫树精，树被砍了，盖了现在的这栋楼，我就成了这一片的地缚灵。”

“喔……”他说得很认真，神情又像是玩笑——听起来根本也无非是个玩笑，我回答却得有些喏喏，虽然树不是我砍的，但仿佛是我正站在他的尸体上，我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了。

“你不必……算了，我看你也不是怕的。不过现在我要走了。”

我似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他的说辞，脚步顿了顿：“你要去哪儿？你不能离开这儿吧。”

枫岫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是思考应该如何表述：“这个嘛……建国后不准成精，但我们精怪擅长之事便是钻空子，只要你察觉不到我是精怪，世界上就没有精怪，这也是道理不是？”我嗤之以鼻，但是仍然点了点头，不过几秒钟的间隙，我听见了枫叶簌簌的动静，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最终溶解在他玩笑得有些浮夸的语气里，“但你发现了，我便真实地存在了，我得回去吃几年牢饭。”

我心想这他妈也太扯淡了，当我是傻子呢，当然，也就这么说出了口。

“我没骗你，或许和建国没关系，但是精怪也有精怪的规矩。”枫岫叹了一口气，递过来一段树枝，我摊开手掌心，那一看就是楼下行道旁的枫树枝，细细长长的，叶子还没全红，沾着水汽，新鲜得很，“如果你想念我，把它带回家养着吧，我争取百年之后刑满做客。”

“那时候我早死了。”

他没有回答，我们俩似乎从这场对话的一开始就互相说了些废话，直到他的影子越来越淡，而月光更亮了。

我还是将那截树枝带回了家，种在小区花坛的泥土里，没过几天枝子就烂透了，叶子也由红转黑，再一片一片地掉落，光秃秃地埋在那儿等着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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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13 【樱枫樱】晚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