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8 [日月素还真 x 谈无欲素還真 x 談無欲 ]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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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08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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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8 [日月素还真 x 谈无欲素還真 x 談無欲 ]镜月

2023日月情人节产粮活动旦暮相逢见日弄月  代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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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开始用清香白莲做名号的时候，谈无欲还没有自己的名号。那时候素还真在玉波池种了不多不少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株莲花，遮天蔽日，碧波连空。谈无欲在廊下见了这阵势语带讥讽，素还真，你若是退隐了，是要靠卖莲蓬为生吗？
        素还真笑道，不失为一条好退路。说来师弟打算如何布置无欲天，我也是十分好奇。
        谈无欲冷笑一声，免了，再装不像。昨夜无欲天阵法被破，是谁人所为呢？
        素还真眨眨眼自然十分无辜。竟有此事？无欲天既然不安全，师弟另换个安全的住所如何？
谈无欲于是佯怒，素还真，我已将无欲天移居地脉之上。即便是你，也不可能轻易找到它的所在。
        一言不合，起身便走。谈无欲走得远了，素还真方才想起坏了，他还没问过谈无欲到底要用什么名号，来和他的清香白莲相对。
        地气追寻自然也非天大难事，只是世间灵气洞府何止千万，一个一个找寻，他找到谈无欲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哎呀呀，素还真看着满池莲花心想，让谈无欲上门，可是比他挨个去敲地气要快得多了。
        谈无欲再来的时候，莲藕已经被素还真炖了排骨。季节正好，人间鲜美之味，任是神仙也要忍不住大快朵颐一番。可谈无欲竟好似比神仙还清高，他被这荤腥气熏得眉头紧皱，仿佛要用拂尘扫去什么不洁之物，却又因拂尘也沾染了这食物蒸腾的热气而僵在空中，不上不下。素还真语带真诚地说，谈兄这般飘逸脱俗，真的是不落凡尘，脱俗仙子之名料想不错。
        谈无欲轻哼，莲荷素有水中仙子之称，这脱俗仙子的名号，不是与你更相宜？
素还真点头，师弟既然这样说，那么师弟便愿意叫做清香白莲了？
        素还真！我可没爱莲成痴，更没莲花味傍身，清香白莲非你莫属。
        想不到师弟还是中意脱俗仙子之名，我自然不能夺人所好。
        在谈无欲又要开口之前，素还真抢先一步又说，再不喝汤要凉了，七十二味药只怕有一半都品不出了。
        谈无欲最后真写出了素还真煲汤药材包里的东西，一味不差，那一点荤腥气也在湿润欲雨的江南午后空气中散得不着痕迹，反而是他飘逸的明黄衣衫挂了湿气缱绻在身上，像飞萤幻变成了枝头蜡梅。
        好一场冷雨将至。似有所指，又不过似是闲谈。谈无欲感叹，连墨在纸上都干得慢了。他走向窗边松开手，那写满药名的纸打着旋落入池中。素还真可惜一声，他原想留下那个，作为一种心照不宣的小小收藏。只可惜此举在谈无欲看来，是冒险和不必要。

        时隔不久，素还真终归是拜访了无欲天。他看到一株万年果。
       万年果并不是常见的植物，甚至能够识别出它气味的人都并非多数。传说它从岩石中长出，到了有缘人的面前，才肯被整根拔起，万年不坏，若找个地脉种下，又能扎根如初。所以看到那株万年果的时候素还真直接拔起来看，直到谈无欲瞪着他带着十分不赞同，才记得把它种回去。
        万年果银光闪闪，似是感谢大名鼎鼎神农医谱的作者没拿它去制药，又或许是对素还真随便拔它这件事心怀不满，草木不能言语，素还真自是不懂得，看向谈无欲，谈无欲本不欲言，看他眼神殷切，便直言道：“它说它讨厌你，最好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此地。”
        素还真捂胸叹气，“这是它的意思，还是师弟的意思呢？”
        谈无欲反问，“你说呢？它似是认为，你是株上岸行走的莲花，因此是它的同类。同类相斥，有何怪哉？”
        素还真点头认真道：“竟是如此。”
        谈无欲轻哼一声，不再说话。无欲天此刻在高山之上，素还真感到云气里的冷意如针砭肌肤，他和谈无欲都呼吸轻缓，然而他几乎能感觉到气凝成水，湿润了他整个手背。在这样的冷雾里，只能闻到莲香和万年果的香味，其余的味道都太淡了。
        素还真心念一动，说，师弟，你有多久没吃饭了？
        谈无欲不解，你我辟谷多年，你是饿了吗？为何今日提及吃饭？
        素还真失笑。只是感觉少了什么气味，原来是炉灶的烟火和饭菜香。师弟这里一点人间气息都没，真是仙境呀。
        然后又说，还是玉波池像个人住的地方。
        在谈无欲回击之前，他化光跑了，感到湿冷的雾气散在风中，还有一阵不甚明显的万年果香。
        若是再多停留三时半刻，这香气将随他回到玉波池。即使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熟识万年果的气味，那一分多余的气息，有时也会成为致命的杀机。
        他抚着自己的手，干燥温暖的手背。他和谈无欲该如何联系，他渐渐起了想法。

        谈无欲在打谱。他和素还真的约战将至，万教先觉面前，他们这场戏要演的十拿九稳。
        这时幽幽一声传入耳中，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谈无欲凝神，别玩了，素还真。
        噫，我可是想出了这个千里传音入密的方法，这样就不必来回奔波了，如此有用，怎么能说是玩。
        我看是有人不请自来无功而返，悻悻不得吧。
        此言差矣。谈无欲，我自然能解开无欲天的迷障阵法。
        遮遮掩掩，瞻前顾后。谈无欲略一思忖。还有故弄玄虚。
        素还真笑。谈无欲听着不爽，皱眉道：笑够了便可以了。
        素还真还在轻笑。谈无欲，我有一题，你敢不敢接呢？
        谈无欲没回答。素还真知道这是他回答了。又或者谈无欲回不回答都是一样。
        于是他问：镜中花水中月，为虚妄之物。水中花镜中月，又是何物呢？
        他儒雅声音，带着一些尾音上翘，又如余音不绝，轻轻散入风里，举重若轻。谈无欲神色不变，手指在棋子上摩挲起来。
        水中花是莲。谈无欲道，镜中月……什么都不是。
        棋子咔得一声裂在指尖，谈无欲看了一眼，丢出窗外。
        素还真不疾不徐。好友啊，你当真如此认为吗？
        素还真，我说不是，便不是。谈无欲冷冷道，明日仙棋岩一见真章吧。
        素还真叹息一声，说好吧。
        仙棋岩的棋局，据后来的人说，下了一个月之久。不过传奇故事都喜欢夸大，万教先觉就站在那看一个月的热闹，也实属有些匪夷所思，更不用说那些喜欢起哄的，两人要是半天不动棋，又怎会甘愿。
        鸿飞云泥忘此身，棋子翻似执棋人。月照陇头流离雪，时轮归灭假成真。万教见证之下，素还真和谈无欲约定三十年后再战，输者封剑退隐，仙棋岩的棋被封存。双方拜别之时，素还真感到除了他和谈无欲所带的莲香与万年果香，还有浓烈的血腥气。
        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着谈无欲，想着连荤腥气都不喜欢的谈无欲，却在这浓烈的血腥气里，站得坦然自若，仿佛刚从杀阵里拼了一个来回的是他自己。素还真一惊，他看向棋盘，又抬起眼，将谈无欲此刻的眉眼全部描摹于心，并生出一个念头：这盘棋，他非赢不可。

        功力全丧之后，谈无欲辗转江湖上，他在这无名庙里听了许多故事，其中有一折是住持特地讲给他的。
        是说高僧神秀曾作佛谒，其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这佛谒让他同门的六祖慧能听了去，便做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来驳他。于是慧能得了五祖弘忍的青眼，传了衣钵。
        谈无欲付之一哂。明镜非台、菩提非树，万物虚有，则渡世何为？又要那劳什子的衣钵做什么？
        那僧人于是说到，慧能虽得衣钵，却并不服众，只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而神秀禅师，却开宗立派，声誉日隆，渐成国师。
        谈无欲抚掌。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们这些寺庙宫观，整日劝人拜神，却又说着菩提无树，想来也不过是三两二钱驱动，舍不得耽于人世的皮囊罢了。
        僧人叹气。这位施主，你若是都明白，又怎会沦落至此？
        谈无欲大笑。沦落？我是失败了，不是沦落。
        那僧人又道，那施主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菩提树与明镜台呢？
        谈无欲突兀地想起，曾几何时，他还有一个问题没能给素还真答案。当时他觉得素还真在嘲讽他，与水中之花相对称的镜中之月，全然算不得任何东西。但他此刻心平气和，素还真并无理由在当时嘲他不如自己。那么这个问题必有答案。
        他于是问，水中月和镜中月，有何不同吗？
        他又说，一般映照，又岂有两般月呢？
        僧人点头。月恒如法，于水幻显，镜自虚妄而映真谛。法无二谛，天无二月。
        谈无欲皱眉。如此说来，并无不同？
        那僧人道，施主，你是问六祖，还是问神秀呢？
        谈无欲忽然一滞。他猝不及防，答案竟真的就在此处。以欲望驱动的滚滚红尘，终归亦以欲望驱动着他。他站起身，那僧人看他起身拍去身上衣尘，不由得问，你要走了吗？
        是的。谈无欲轻笑。也许此生再无验证答案的时刻，但至少要和出题人对一下答案。
        走到半路，也许并非半路，半路对他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称谓，便传来素还真葬身九渊之巅的消息。谈无欲算了算，等他赶到九渊之巅，也许可以为素还真烧点来年的纸了。
        那个人真正死了吗？谈无欲走上昆仑山，失魂落魄。可惜他看不清九渊之巅，那双曾经慧眼穿云的眼，此刻也只能看到旁边的山头罢了。他颓然地坐倒在石堆旁，等待日落和无月之夜的星空落在他头上。
        一个白发长须的慈祥老者似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谈无欲叹息一声，那老人家问他看到什么？他说满天星斗，白云苍狗，如世间事，斗转星移。
        那老人家眉目和蔼，微笑可亲，谈无欲于是断断续续，把自己的故事都说了。说他和素还真分歧的起点，合二为一的终点，再度被扭曲到七零八落的纠葛。号昆仑不打断他，只带着始终如一的微笑看着他。
        听说素还真死了。谈无欲说。人力无论如何穷尽，也有够不到的东西，这便是天命吗？
        号昆仑仍是面带微笑，并不发一语。
        谈无欲说到最后困了，他功体尽丧，又撑着一口气爬上了昆仑山，困顿交加。他越发觉得号昆仑的笑容有如催眠，竟在号昆仑面前睡着了。待他醒来，惊觉周身真气盈动，空气中隐隐传来号昆仑的留言：明镜尘已去，何处溯光来，谈无欲，端看你如何做了。
        谈无欲怔然从山上望去，九渊之巅天塌地陷已有一些时日，直到此刻谈无欲才看得真切。他在猎猎风中又伫立许久，转身走入群山之中。

        数年后，琉璃仙境。
        世人所未知的是，自从仙棋岩一局后，谈无欲再也未曾与素还真对弈，不如说他将对弈这件事全部放弃了。所以在异度魔界崛起的此时，他们更多在一起只是打谱，不再落子交锋。
        眼下谈无欲专心打谱，却还是眉头紧皱，似在思索每一步用意。素还真凝视良久，谈无欲都没发现他在看他，实在是专注得过分了。就连今日屈世途煲的鲫鱼炖豆腐，混着上好云雾茶，刚熬出来的补血汤，还有琉璃仙境盛开的莲花味，都不能再撼动月才子拂尘一下。
        素还真说，脱俗仙子到底还是沾了一身红尘气。谈无欲，你可透彻了红尘欲呢？
        谈无欲这才将眼睛从棋谱上移开，他看向素还真，这张面若敷粉转盼多情的脸，看得谈无欲微微别过头去。
        自然是与你观这江湖真一般多。谈无欲回答，拈着棋子丢回棋盒。
        哦，真的么？素还真兴致盎然。我还在等你何时才愿和我对答案。
        谈无欲微微一愣，旋即不甘落后，道：现在也不迟，答案正确吗？
        素还真笑。素某从未说过答案只有一个，你最多只算对了一半。
        谈无欲看向素还真，眨了两下眼，他冷哼一声，略带薄怒。
        素还真不自觉地柔和地笑了。这让他的眉眼看起来笼在光晕里，像是拥有无限的亲和魅力。而下一秒，谈无欲猝然发难，先发制人，棋子怦然落地，一同落下的还有棋盒与棋盘，随后是日月才子。在眼看要一起摔倒地上时，谈无欲巧劲挪移，借着坐榻，一脚借力蹬出，和素还真双双闪出窗外。
        只是他又追过去，不容喘息，拂尘已至，须臾之间，与素还真在莲花池上轻功跃飞了几个来回。素还真仓促受袭，他又穿得宽袍大袖，一时左支右绌，那衣角又被哪支荷花绊住，愣是让他丧失平衡。
        他勉力才在荷叶上站住，一摊水鸟乍飞，扬起的水落在他的发间衣上，谈无欲站在池边笑，这不就是水中花？
        素还真看着谈无欲。那我眼前便是镜中月。师弟，这答案便是你要说的吗？
        谈无欲颔首，凤目含笑，带着一丝打趣。
        素还真说，那另一个答案，你可想到了？
        谈无欲宁愿自己摇头。但他还是点头。镜破月缺，镜圆月圆。难道你也喜欢破镜重圆的故事吗？未免俗得彻底。
        素还真却反驳。破镜重合，也无法如完镜一般映出圆月，但若只是蒙尘，无论如何厚重，洗净之后仍如崭新。
        他走到谈无欲身边。水中花是莲，镜中月是心。这答案你还满意吗？
        谈无欲长舒一口气。素还真，这么一个谜题，实在不值得耗费如此之久的光阴。
        素还真哈笑一声。可是谈无欲，如今你在这里，又怎能说不值得呢？

End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