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1 [赭墨]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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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9-04-21 08:3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1 [赭墨]十字路口

1、

清晨，马路上许多上班族正匆匆而行。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青年快步穿梭在人群中，他的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额头上已经冒出微寒，且不时地抬手看表。
行至十字路口，他不顾前面的红灯，直接就要穿过去。刚行两步，就被一道目光拦了下来。目光来自路口中央看起来很年轻的交警。交警朝他摆手，示意他退后，另一只手则横在额头向他行礼。
虽然很着急，虽然眼看就要迟到，青年依旧是听话地退后了。等了20多秒之后，终于红灯变绿，青年几乎是飞也似地奔向马路对面。
“真的要迟到了……”青年欲哭无泪。

青年有些沮丧地走进公司，迎接他的是秘书似笑非笑的脸。
“可惜啊经理，只有半分钟。”她的语气可丝毫没有可惜的成分。
“我自罚，晚上请大家吃饭。”青年垂头丧气地说。
如果他早知道有一天他真会迟到，不知当初他还会不会夸下如果迟到就请大家吃饭的海口。
半分钟，如果当时他不顾那位交警的拦阻，直接闯过去，会不会就省下了这顿饭？
可是如果他真的无视交警，也许面对他的就是另外的后果了。
想到这里，青年来到窗前。
从他的办公室的窗口望去，正可以望到刚刚他经过的那个十字路口。此时那位交警仍然站在那个路口处指挥来往车辆和人群。之前那个路口的交警明明是一个中年大叔，这个年轻的交警应该是今天才来的。
当有老人和孩童经过时，他会很礼貌地前去护送他们安全走过马鹿。他身姿挺拔，走路的姿势很漂亮。青年想起，刚刚那交警向他行礼的姿势也很漂亮。当时那交警恳切地望着他，让他无法拒绝，再焦急也选择了听话。
青年的注意力全部被楼下路口处的交警吸引过去了，刚刚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适才因为太过焦急，他没怎么仔细看交警的脸。现在回想，隐约记得他的面容是很英俊的，双眉眉尾高挑，很精神。
青年似乎看入迷了，一直到交警收工离开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窗前几乎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多小时！
青年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回到办工桌前，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
而外面的秘书非妙也早已在员工表上“经理墨尘音”的后面，记上了一个“迟到”。

第二天早上，墨尘音没有了昨天的忙乱，他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十字路口。路口上依然站着昨天那位交警。这一次，墨尘音仔细看了看这个交警。交警的肤色很白，长相可以说是很精致的那种，他一丝不苟指挥着交通，眉眼间尽是正气。
墨尘音从来都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的，所以他实在无法解释此时自己的心情。
这是一种悸动，一种牵挂，仿佛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一样……可明明他才见过他两次而已。简直好像个花痴一样。
摇了摇头，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产生错觉了吧。
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牵着他心的交警，当红灯变绿，他信步走到马路对面。

感情这种事情很微妙，有时你越想否定它，它反而就越强烈地朝你汹涌而来。
墨尘音虽然不想承认，但每天早上急着起床急着出门这种心情，恐怕绝不是因为对工作的热忱……每天一路上都是快步而行，偏偏快到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就放慢脚步。如果十字路口处是绿灯，他就故意走得很慢很慢，这样当他到了路口处，灯就已经变红了。
这样的行为几乎是无意识的，还没有经过思想，身体就已经那样行动了。
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能多看那交警几眼。

2、

这天早上，天地都潮润润的。
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不打伞，在外面站上十几分钟，恐怕就全身都要湿透了。
墨尘音打着伞走在路上，心里莫名揪着。
到了十字路口处，他才明白了一路上在为什么而揪心。
那交警站在雨中，一丝不苟地指挥交通。雨水洒在他的警帽上，洒在他的警服上，洒在他好看的手掌上，鞋面上。而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眼中只有过往车辆，只有来回人群。
有那么一瞬间，墨尘音想站到他的身边，为他打伞遮雨。
但一来他不想再迟到，二来这样的行为怎么说都有点诡异吧。
正犹豫间，一只漂亮的红伞踱到马路中央。红伞下面是个好看的年轻女子，她把伞移到年轻交警的头上，安静地为他撑着。
墨尘音后悔非常。下一刻，他就强烈嫉妒起那个女孩子来。
当然交警微笑着向那女子行礼，拒绝了女子的好意。
尽管如此，墨尘音仍然忿忿不平。这是第一次，他看到交警的笑容时如此生气。

傍晚高峰期，墨尘音因为要去见客户，所以没有步行回到住处，而是开了公司的车。
十字路口上，那个挺拔的身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想起早上那一幕，墨尘音有点赌气般的，也不管前面还是红灯，直接开车冲了过去。
“前面那个黑色的车，请您停一下！”
身后传来交警用喇叭喊的声音。墨尘音这才想起，他还从没听过交警的声音。这个声音很浑厚，很难与他的长相联系起来。
任命地停下车，交警也来到他的跟前。
“要开罚单么？”摇下车窗，有点没好气地说。此时交警就站在他的车窗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墨尘音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起来。再想起早上的场景，他对自己的反应更加生气，是以口气很不和善。
交警定定看了看他，最后叹口气，然后微笑摇摇头。
“下不为例啊。”
墨尘音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微愣地看交警，交警的笑容真好看啊……
“谢了。”也微笑，然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次日清晨。
依旧是悠闲地拎着公文包步行上班。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朝交警点头微笑一下。交警也还以一个友善的微笑。
心满意足！墨尘音觉得整颗心都被喜悦填满了。
意气风发地走进公司时，就算平时对周围最漠不关心的职员，也看出经理是遇上好事了。
走进办公室，依旧是站在窗前注视楼下那个身影。
算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拿出微波炉里的三明治就下了楼。

于是当交警走下岗位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个热乎乎的三明治。
“这是对昨天晚上的感谢。”墨尘音尽量说得很自然。
交警的眼中闪出惊讶和欣喜，他接过三明治，十分正式地说了句“谢谢”。
“这个路口过去不是你，你是新调来的？”墨尘音问。
“是的。”交警点头。
“我叫墨尘音，就在前面那个大楼里工作。”墨尘音指向前面写字楼。
“哦，是墨先生，幸会！”
“唔……”墨尘音顿了顿，这个“墨先生”让他并不是很适应，不过才第一次正式讲话，不叫先生又能叫什么？
“我姓赭杉，叫赭杉军。是最近才来这里的，以后希望大家能友好相处了。”
赭杉军微笑对墨尘音说。
赭杉军，赭杉军……很好听的名字。墨尘音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3、

第二天，墨尘音又送了块三明治下去。
如果说前一天的是感谢，那么这天的又算什么呢？
赭杉军的唇微微动了动，但仍是没有问出口。于是再次微笑接下。
于是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从岗位上下来，都有一个热乎乎的三明治等待着赭杉军。
这样一来二去的，他与墨尘音也彼此熟络起来。
这种熟络，却又有别于那种朋友间的感觉。总有些什么东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盘旋着，但又看不分明。虽说如此，两个人仍是达成了一种平衡，有点甜蜜，又有点疼痛。
直到某一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那天傍晚，墨尘音要犒赏出色完成一项工作的非妙，因此下班时是与非妙一起同行。虽然非妙已经有了爱人，但她从不忌讳在公共场合与墨尘音有亲密动作，毕竟墨尘音是个帅哥嘛，有豆腐不吃的才是傻瓜。
所以在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赭杉军看到的是非妙与墨尘音挽着胳膊同行。
当时与非妙开心谈话的墨尘音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赭杉军眼中闪过的苦涩和失落。

第二天早上，墨尘音如往常一样送三明治下楼。
但是当他来到赭杉军面前时，却听到赭杉军冷冷地说：“墨先生，不必了。”
“恩？什么？”墨尘音一时没有反映上来。
“今后还是不用麻烦墨先生为我送早餐了。”赭杉军重复解释说。
墨尘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喜欢三明治么？”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的交情并没有到这种程度……”
一句话让墨尘音无法答话了。
从一开始，他去送三明治，就是带着一种不纯的目的在接近赭杉军的。本以为当时赭杉军会拒绝，谁知赭杉军什么都没问，每天都开心地接下了他送的早餐。而他也就顺其自然，每天继续下去。虽然心里的话没有机会说出，但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他以为今后赭杉军也会一直很高兴地接受他送的早餐。他万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之后，赭杉军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墨尘音嘲弄般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接受呢？”
这次轮到赭杉军哑口无言了。
“因为……因为……”
“因为”了两声，最后咬咬牙，“之前的三明治的钱，我也会付给你的。”
“我不缺那点钱。”
“总之，请墨先生今后不必特地为我下楼了！”赭杉军有点激动。

赭杉军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从第一天来到这个十字路口指挥交通开始，他的目光就总是被一个身影吸引。
那天那个人有些匆忙地要从红灯下闯过去，赭杉军礼貌地拦下了他。之后的每一天，赭杉军都能看到那个身影迈着好看的步子走过十字路口。
于是每天指挥交通的时候，心中都会有种隐隐的期盼，期盼见到那个人……
某一天，一辆轿车闯了红灯。礼貌地拦下之后，发现司机竟然就是那个让他挂心的人。头一次，他竟然有点紧张了。
更没想到，第二天那人竟然带着三明治来向他道谢。让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而他也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墨尘音。
之后，墨尘音每天早上都会为他送三明治。他不是不想问墨尘音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怕的是一旦问出口，如果答案不是如他所想，那他恐怕会很失落伤心。
所以，出于自己的自私心理，也不多说，也不多问，就那么接受着墨尘音每天早上送来的早餐，以及送来的那份温暖，那份甜蜜。
直到昨天傍晚，看到墨尘音与那个女子亲密的样子，他才终于发觉自己的愚蠢。
他发觉这么多天沉浸在梦境中的自己真是个傻瓜。
墨尘音那样优秀的人，一定是有女朋友的啊。他竟然还有着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蠢死了。每天早上送早餐也只是因为墨尘音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吧。
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善心。别人对他友善，他当然感激，但如果这种友善是来自那个人的，他宁可不要。
他只是不小心做了个美好的梦，如今这个梦已经醒了。他不需要再做下去了。
所以，他拒绝了墨尘音再次送来的早餐。

4、

晚上。
赭杉军坐在酒吧里，看着眼前那杯酒。
警察是不该喝酒的，他明天还要指挥交通。所以他没有喝酒，他只是看着酒杯。
他之前也根本不来酒吧的，只是今天心中实在苦闷，他需要有一个可以倾泻的地方。
“我真的很喜欢他，”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是在对身旁的人说，“每天早上只要看到他就很开心，每次吃着他送的三明治，就很幸福……可终究还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喜欢嘛，就要上！就要抓紧！”旁边的人一边喝酒一边搭腔。
“可是我们都是……都是……”他说不出口，他总不能告诉一个陌生人，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吧。
“都是什么？是什么都无所谓，喜欢就是喜欢！”
“那也不行，他有女朋友了……”
“那就抢过……啊？！”旁边的人忽然反应到赭杉军说了什么，酒也醒了一半。赭杉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住嘴不说了。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旁边的人急忙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立刻走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赭杉军也尴尬得不行，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啊。”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赭杉军一惊，回过头，看到墨尘音笑得好像花一样。
“你，你听到了？”
“是啊，听到了。”
墨尘音难掩喜悦。
早上赭杉军的冷冰冰的拒绝，让他抑郁了一整天。晚上一下班，他就在不远处望着赭杉军。他本以为虽然不能坦诚表白自己的心情，但是能每天与他说说话也好，没想到这点权利也被他剥夺了。
有点鬼使神差般地一直跟着赭杉军，跟到了他家楼下。
然后看到赭杉军一脸郁闷地穿着便装离开家门，来到酒吧。于是跟着也进了酒吧，就听到了那段表白……

“我必须解释一下，虽然非妙那丫头总喜欢缠着我，但她的爱人不是我。她也更不是我的女朋友！”
万万没想到赭杉军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拒绝自己，在生气的同时，墨尘音的心里更多的是开心。
赭杉军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局面，他有点手足无措。
被识破了，怎么办……
但是墨尘音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虽然没有喝酒，但酒气熏染下，人的胆子也增大了不少。
蓦地站起身，鼓起勇气问：“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墨尘音的笑意更大了，“你可以试试啊。”
其实赭杉军并不大懂得要如何追求人，尤其对方还是男人。憋了半天，赭杉军终于开口问：“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么……”
“噗！”
他真的不是想嘲笑赭杉军的，只是看到赭杉军这样一本正经地朝自己要电话号码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不出意料地，赭杉军的脸顿时通红。
墨尘音递出了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恩。”接过名片，却想不出下一句该问什么好。
真是该死，他赭杉军什么时候这样紧张过？！
“现在该换你告诉我你的电话了吧。”等了许久之后，墨尘音忍不住问。
“可是我没有名片。”
“你按我名片上的电话给我打一下不就可以了。”
“好！”赭杉军拿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一遍。
于是第一步——交换电话，总算是完成了。
那么下一步就该是……
“那，明天下班后，我带你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墨尘音这一次忍住了没有笑出声，他憋住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拙劣了点，但只要对方是赭杉军，他就甘之如饴。
而且看来赭杉军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努力追求自己，这过程一定是很美妙的吧。
而不管怎么说，这段感情定会开花结果。
墨尘音有这个自信。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