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網路休閒網文分享 08.12 從童話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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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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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樓主發表於: 2009-08-12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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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 從童話談起

從童話談起

      錢鍾書先生於《寫在人生邊上‧讀伊索寓言》最末段寫道：「盧梭在《愛彌兒》卷二裡反對小孩子讀寓言，認為有壞心術，舉狐狸騙烏鴉嘴裡的肉為例，說小孩看了，不會跟被騙的烏鴉同情，反會羨慕善騙的狐狸。要是真這樣，不就證明了小孩子的居心本來欠好嗎？小孩子該不該讀寓言，全看我們成年人在造成什麼一個世界、什麼一個社會，給小孩子長大了來過活。盧梭認為寓言會把純樸的小孩子教得複雜了，失去了天真，所以要不得。我認為寓言要不得，因為它把純樸的小孩子教得愈簡單了，愈幼稚了，以為人事裡是非的分別、善惡的果報，也像在禽獸中間一樣的公平清楚，長大了就處處碰壁上當。」讀到這明徹人生的話語時不禁拍案叫絕，心有戚戚焉之感油然而生。
      活在世間的全人類除了肉體的生老病死必經過程外，心境上亦會面臨共通的難受，此種考驗不知何時到來，不知要發生幾回，但只要有形之軀還能喘能跳，現實和理想間的矛盾就隨時都可能找上門來，對因意外而手足無措、腦筋空白的靈長類動物進行一次心靈上的震撼教育，困惑與痛楚的雙重折磨下有人開始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然後逐漸適應新的遊戲規則。地球表面上的形形色色人種，無論貧富貴賤、善惡賢愚，學富五車或未識之無，蒼蒼上天一律平等視之，絕無差別待遇，每個人都會在某日某時某刻體會到一種可能比情愛更刻骨銘心的感受，並以愁眉苦臉伴隨悠悠長嘆來表述，或許這份沉甸甸的情緒比任何宗教、哲學與真理更具普世性，不辯自明──此種心情，名喚無奈。
      未曉人事時翻閱童話，藉此踏出了認識世界的第一步，覺得天地之間無處無事無人不可愛，縱然稍稍不圓滿，人的努力一定不會徒勞，最終總會有某種形式的合理補償。好比清純無邪的小美人魚，喪失了動人的歌聲、心愛的王子與鄰國公主步入禮堂，即便傷心欲絕依舊不忍刺殺畢生摯愛，情願化作泡沫消逝於汪洋大海中，幸好真情感動上天，小美人魚成為天使，進入了凡人夢寐以求的天堂。於是人類在童蒙之初便奠定了對美好德性的的嚮往及信念，相信只要持之以恆的不懈付出，總會有收穫的時節到來。
      但自從人不只看得懂童話故事以後，孩子們開始被要求目不轉睛的盯著教科書，純真的瞳孔偶爾離開書海看著眾生萬象，有好奇，有驚訝，也有不解錯愕。年紀越大，看見的怪事越多，經驗隨著疑惑、挫折點滴累積，人們不知不覺間離開了童話故事在內心深處搭建的完美空中堡壘，更有甚者，是斷然摧毀老舊的城牆，帶著被騙的受傷心情掉頭就走，直往新發現的、叫作現實的世界走去。解構童話的過程絕對沒有一絲愉悅，是充滿了嘆息、淚水、牢騷、不滿……等等負面心緒，童話城堡在人心的位置也漸漸被這些想法佔領取代，再漲得人胸膛難過，總是有股氣哽著積鬱著，不吐不快，欲吐又無計可施。
      當小孩的時候，有些玩具吵了老半天大人就是不肯買；當學生的時候，對教改有一千一萬個意見，對分數主義有連篇累牘的不以為然，可是唸書的時候罵得再滔滔不絕還是會乖乖坐在考場中認真作答，只盼上一間明星學校；上班的時候對待遇有一堆抱怨，繁重的工作內容壓得人喘不過氣，只好認命加班熬夜，拿身體健康換取微薄薪資，有什麼辦法呢？好雇主是瀕臨絕種的稀有生物，當老闆們把企業倫理作為只掛在唇邊的屁話，員工只好忍氣吞聲，金融海嘯淹得人膽顫心驚，在賴以維生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之前，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瀟灑個性也要低頭屈服；退休之後，好不容易家也成了業也立了，總算有閒工夫可以實現過去不得不放棄的夢想，正希望替自己做點事情的時候乍然發現來日無多，身體機能的退化衰竭宣告了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東西不多，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再怎麼不甘心不願意放手也由不得你，生死簿上寫的年限到了，誰都得兩腳一伸下陰曹地府找閻王算功過去。
      幼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人生每個階段都會面臨作不了主的窘境，這個世界會用它自己的方式教會人類何謂事與願違，慢慢認清人在命運面前是多麼無能為力後，目光不再閃爍自信，熱情不再熊熊燃燒，笑容不再無憂無慮，原則退守做出妥協。初戀時小小鬧了口角彆扭，各有意氣一拍兩散，幾年後學會了吵架歸吵架，最好還是找機會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談談，因為真情難覓，因為培養感情要花不少時間分手卻只需要一秒鐘，因為在愛一年往往要傷個三五年的二十一世紀，人曉得了情投意合與天長地久之間不是等號，而是問號，甚至懷疑起真愛，用情至深也無法保證心碎不會到來，那麼，愛有什麼用？言情小說看多了，就會下意識的把自己代入，主角的幸運亦是自己的幸運；確實，人生的舞臺上自己當然是第一主角，但在別人的劇本中不見得如此，一往情深也有可能落得路人甲的戲份，或許更糟糕，無意中變成壞人好事的大魔王，被王子與公主同心協力擠出舞台後只能傻眼無言，此時才稍稍明白自己認真付出的愛情僅是過場笑話，甚至被心上人視為一場災難，「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並非屬於自己的結局，從此漸漸拋棄對愛情的信仰，自認活得越來越冷靜，眼神多了幾許灰暗，心裡多了幾道傷疤，笑顏多了幾分苦澀，寧可當初不相識，不識情滋味與童話故事。
      由追隨童話發展到看清情勢，有諸多詞彙可以形容人們的處境：妥協、認命、寬容、成長……等等諸如此類。其中的差別很微妙，欲一一辨析清楚相當困難，有時候人只是對這個世界讓步，並非長進，例如騎驢找馬的心態，將就無味雞肋的同時也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有時候對生命裡的憾事先被迫承受，歲月洪流沖刷走悲憤後才心湖震盪不再；有時候根本不懂當下心中作何感想，當局者迷，旁觀者不見得清，六神無主，日子還是要過，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仍有口氣上來，人就會下意識尋找安身立命之道，努力在現實與自我之間找個平衡點，用自己的方法和紅塵相依為命。
      「人生最痛是不甘」，最避無可避的也是因無可奈何而產生的不甘，陷入愁城徬徨坐困的時候每個人都想要找個答案，不斷自問自答著「為什麼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給個理由，心靈底層某個焦躁不安、蠢蠢欲動的角落就能被安慰撫平，人生中的不幸有個源頭，起起伏伏的思緒就會逐漸止息平靜，認份認命，哪怕原因再荒誕不經也好，要人不問隻言片語就接受倒楣的命運委實太強人所難了，就算死，也要做個明白鬼啊！於是苦苦思索，將腦海裡每個片段放大觀閱重複無數遍，感覺自己似乎更瞭解所謂命運，卻也無法精準說明那模模糊糊的領會，千言萬語化為悠悠一句：「這就是人生啊！」跌跌撞撞難免，心境是灑脫是執著是鑽牛角尖誰也無法預料，最能認清自我就是失意的時候，能否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也就靠這時候的領悟，命運置人於無奈中卻沒有引路的燈塔能驅除黑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亙古真理說破了亦不過痛徹心扉的十七個字，總會有心酸的一瞬間出現於漫漫人生路途裡，晶瑩淚水濡濕眼眶。
      童話遠去後，內心除了冰冷之外，還能裝什麼？還有多餘的位置進駐溫熱的情意嗎？還有勇氣付出一片真心嗎？冷靜和冷血，放空和放手，差異何在？如何抉擇？失望之後，僅餘絕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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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老成寫完這篇後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創作散文的才能，若是看了想指教的話，歡迎提出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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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浪蕩的地方，歡迎大家有空的時候前往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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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涯共此時》的全文，歡迎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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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12 從童話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