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8 [刀无心X刀无我] 羡，贪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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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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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0)

樓主發表於: 2009-08-2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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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8 [刀无心X刀无我] 羡，贪慕也。

[刀无心X刀无我] 羡，贪慕也。

所以刀无心笑了。
他侧着头看窗外刀无我握着刀执拗的对着家里面百年的老槐树乱砍就笑出了声。
刀无我回头看刀无心，他脸上一窘，本来想要训斥的话憋在了咽喉处，甚至连兄长应有的严肃和冷漠都摆不出来。
“笑什么！？”
“笑你傻呀？！”
“为什么？”
“父上本来就是骗你的，就算你把这颗百年老树砍断了，也不会有什么武功秘籍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聪明。”

不能说刀无极的教育方法颇有偏差，但是的的确确不适合刀无心。因为刀无心聪明，即使他只有十岁他也能一眼识破刀无极根本就是用来骗人的谎话。
虽然这谎话后面的意义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比如说今天的说法——一直用刀挥向这个颗树就能得到无尚的秘籍。
骗小孩的嘛，虽然刀无心和刀无我也的确都是小孩，但是差别也尤为明显。刀无我马上就拿着刀对着树一通乱砍，虽然毫无章法却努力认真，而刀无心则开始丈量这棵树并且研究这棵树种下的年代和父亲的生辰八字，在一番大胆假设小心验证之后。
他确认这是一个骗局。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去做别的事情了。
这别的事中有读书写字弹琴唱歌，却唯独没有关于刀的一切。

刀无极对此非常头疼，起先因为发现刀无心很聪明而产生的喜悦和自豪已经完全失去，甚至他叫刀无心拿刀这个字造一个句子——刀无心也是完全不用思考的回口道，“爸爸叫我用刀造一个句子。”
如果院子里面那颗老槐树的枝丫能伸向东南方，刀无极真的有可能去挂着爽一爽。

刀无心对刀无极也算尊敬，这也是刀无极一直无奈的对刀无心抱有希望的原因。他认为一个尊敬父亲的人总有一日会按照父亲的希望走上既定当初的路。
所以刀法还是照样的教，小孩还是照样的骗。
其结果就是刀无我越来越好骗，刀无心越来越难蒙。
饭桌上的父子三人成了一对一的单边会谈，换着方式要增进信任感到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睡觉前，刀无我来找刀无心，他认为自己始终是刀无心的兄长，对于这个完全不爱刀的小弟始终是有教导的职责的。
“你不应再让父亲担心了。”
“我也没有生病。”
“我指的不是这一方面。”
“我不喜欢学刀。”
这是刀无我真真切切听到的话。让刀无我半天回不过来神的话却是刀无心一边摇晃着握着书的手一边嬉皮笑脸说出来的。语调上扬，并不如这句子中的措辞认真。
“为什么？”总也要知道原因吧。
“因为不喜欢呀。为什么我一定要学刀？为什么我一定要学武功？为什么我一定要走上他预订好的路线。那么我的个性和需要呢？”这么哲学的话真的不像刀无心能说出来的。
本来是刀无我问的为什么，刀无心却一变三三变万的反手扔给了刀无我。一连串的疑问词砸得刀无我呆愣当场，而刀无心竟然一脸苦口婆心的说，“有你就够了嘛。你那么优秀，父亲看你的时候脸上总有让人羡慕的微笑。”
“羡慕？”
“这个词用得准确吧。”刀无心指着手上的书说，“刚刚学会的哦！”
刀无我一低头，才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广韵》，而刀无心所指的地方是——羡，贪慕也。刀无我一下子没有办法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却被那中间所夹杂着的贪字所震动。这是一个不好的字，无论组合成任何词汇都与褒义词无关。
转而抬头时，刀无心已经走出房门坐在老槐树的下面看书了。月光投射在刀无心的身上，深深浅浅的，如同波光。
刀无我看到刀无心无意的微笑，忽然喃喃的说，“不，不，你一点都羡慕。”

练武的人讲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换一句话说就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磨练自己的神经还有毅力，争取达到意志力超越宇宙的程度。
刀无极不可能天天盯着自己的儿子们练刀，所以他吩咐下了一天的目标晚上再回来视察。
日头从东边跑到中央再从中央落到西边。
刀无我都在院子里面挥动着刀，而刀无心一会坐在回廊上面发呆，一会窝在墙角看蚂蚁。中饭吃过后说自己是一个不睡午觉就会死的人，于是顺理成章回屋睡觉，而这一睡就到了大晚上，月亮都挂的老高了。刀无心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一打开窗子，只见刀无我还在那里挥着刀。
这让刀无心有一点点地穿越，他觉得这个场景无限熟悉，却又马上明白了原因。因为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他就是这样度过的。在自己玩乐过后一回头就会看到这个人努力着坚持着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刀，想要给父亲带来喜悦。
他，一直做着双人份的努力。
刀无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头发都是湿漉漉。
糟糕的天气即使到了晚上依然不得凉爽，热熏熏的风从回廊那边吹过来，让刀无我觉得咸腻。他摇了摇头，眼角的光流窜如同星火停在了刀无心脸上。
“嘿。”刀无心笑了，还朝着刀无我摇手表示友好。
刀无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僵硬和对方对视。作为兄长现在是不是应该跳过去给刀无心一拳并说你这个不孝子呢？可刀无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刀无心的脸一怔一怔接着一怔。
约定好的检查时间向后推迟了一日，隔日刀无极才回来。
并不确定刀无极看到刀无心那没有一点长进的腕劲和刀法时头上开了多少条青筋，但我们的确看到了刀无极不断的抬起拳头又放下拳头做类似的反复的工作。
刀无我连忙走上前去展示这两天自己的成果。以前无法砍断的小树，现在已经能一下将其分为两半了。
刀无极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刀无我的头。
刀无我点了点头，眼光却一直停在刀无心的脸上。
刀无心笑着，那种很喜悦的笑，好像在说——干的好！
是的，你并不羡慕。刀无我感到心里面一点点地凉起来，他的心里面有一个这样的声音这样说着，“你并不羡慕。”

刀无我更加疯狂的练刀了，已经不是基础的挥砍，而是开始研习刀无极留下的书籍，如何运气走脉。他依然拿院子里面的老槐树练手，刀无心撑着下巴趴在窗口上看刀无我练刀。
从清晨些微的日光到中午刺人的明亮再到夕阳时分，最后月亮静静升起来，刀无心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没有睡午觉呢。”
“啊。对呢，我忘记了。”
“这样都无所谓么？”
“什么？”
刀无心虽然问了，其实也明白过来了。刀无我问的是这样的状态。自己被父亲放弃了，而刀无我一个人得到了两份的宠爱。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挺好。我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并不是羡慕。其实，是厌恶吧。”
“哎？”
刀无心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抬头刀无我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了，隔着一面窗。刀无我伸出手，手中有刀。月光被刀无我阻挡在了窗外的世界，刀无心眼前只有刀无我，刀无我的眼睛刀无我的表情。
“并不是羡慕，而是厌恶。你厌恶这个父亲对么？这个一直让你不能走自己的路的父亲。”
刀无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不，不是厌恶。就是羡慕，羡慕你，羡慕父亲，如果真的要说厌恶什么的话，就是我的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走上他已经为我铺好的路。”
“混蛋……”刀无我低下了头，忽然吼起来，“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哎？”
“你这个混蛋！”刀无我抬头一把抓着刀无心的脖子，“混蛋！你这个混蛋呀！”
对于完全没有武功的刀无心来说，刀无我现在的手劲足够掐死他了，“痛。”
“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总是这么随心所欲！凭什么是你可以选择自己走的路？别一副怜悯的样子看着我！真正羡慕的那个人是我呀！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刀无我大喊起来，“你根本不曾羡慕……你是在炫耀！你在炫耀！”
“无我……”刀无心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了，听到刀无我这样喊却又忽然忘记了疼痛。
“混蛋！混蛋！混蛋！”刀无我骂着，眼眶好像要撕裂了一样。
“无我。”刀无心真的觉自己的快要死了，那种窒息的感觉虽然是第一次体验却足够让自己恐惧，而更深的恐惧是从刀无我的眼底弥漫出来的恨，而转瞬间，这样的恨又消失不见了。刀无心看的到，看得到刀无我眼底的东西正在盈盈发光，所以他说，“对不起。”
然后刀无极就出现了，他大喊着放手冲了过来。这就是一个父亲的噩梦吧，辛苦养大的儿子并没有相亲相爱竟然在他不知道地方搞分裂。内心一片老泪纵横的同时，脸上还要不断地分辨是谁对谁错。
而哭得很厉害的是刀无我，快要比上自己这颗老父亲的内心，纠结的地方在于刀无心脖子上面的紫青紫青的印子。三下两除二刀无极做了宣判，“刀无我你要干什么！？虽然他并不出色，他也是你的弟弟！”
真是狠心的父亲呀。
刀无心这样想着，他一边咳嗽一边试着让自己感受还活着的感觉。而一句连削带打得训斥，让他瞬间感受到了活着的针扎感。
如刀无我所说，他的确是厌恶的，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这个家族厌恶这个自己。谈不上苦大仇深，他只是心里面这样想着而已。
当刀无心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刀无我却突然跪在地上，院中的气流一时乱蹿。从刀无我身上流泻出来的内力膨大的吓人，刀无极脸色一变，直到刀无我走火入魔了。看这内力流失的情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第一反应不是心痛而是惊愕。刀无极不明白这样小的孩子为什么会走火入魔，也不明白自己所教所受怎么会引起刀无我的走火入魔，思考的瞬间刀无心已经从他身边跑出去，一把抱住了表情接近疯狂的刀无我。
而后，刀无极也听得清楚，刀无心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很任性。对不起，我一直很任性。对不起，我一直很任性。

那是一场噩梦，刀无极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收起了掌间的内力，一步一步地走出院落。那时天地正一片混沌，除了风声和少年的哭声什么都听不到。
在那之后，刀无极就真的放弃刀无心了，不是从心里面生出绝望的放弃而是放手了。
哪怕刀无我在挥刀的时候刀无心的呼噜声会从窗缝中传出来，刀无极也可以不动声色走过长廊了。
春天还是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刀无极离开天下封刀的时候，两个人都去送了。送的路长，到了晚上才走回了家。挥却了侍卫，刀无我想要跟刀无心说什么，刀无心却转过脸来一笑了之。
“那么，加油！”
没有问出口的话，被刀无我握在手中。看这刀无心回了自己的院落，刀无我又多行了几步追了上去。
“怎么？”刀无心回头看刀无我，奇怪的是，他是弟弟却比刀无我的个子稍高些。
“嘛……没什么。”刀无我没有说出口。
“无我。”刀无心笑了笑，表情却又似笑非笑，“对不起。”
刀无我顿了一下，月光之下刀无我的面容显得沉静和祥和，却透出一股孤单，“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呢。”
“啊。是呢。可还是想说。”刀无心挠了挠头，咧着嘴笑起来，“怕你那时候没有听清。”
“我听清了，你讲了很多遍。”

再后来，刀无我就死了。
因为精分症患者而死的确是惨痛万分的事情。
前期的精分症患者虽然也残害生命到头来还是有一点悔过之心，刀无我这个就比较倒霉，杀了他的人扭头还在自我批评，杀得不够爽快。
他死得悄无声息，当然这个词汇是对刀无心和刀无极来说的。
刀无极趴在棺材上哭得老泪纵横逻辑关系一片混乱连续的文艺措辞错误不断。刀无心一脸惊讶，迟来很多步后的问话二的让人不忍不打上一拳。
被刀无极抽飞出去的刀无心飞行速度堪比卫星放射，还没有看清躺在棺材里面人的面容眼前就是一片昏暗。
昏睡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这样说，“二少爷死得惨状万分。”
那时候刀无心就想——惨状万分？他不是好好的躺在那里么？跟自己一样，好好的躺在一个很大的棺材里，静静地等着盖棺入土。
真是狠讨厌呢——那种眼神。
那种从一个父亲的眼底透出来的绝望不甘期许疼痛的眼神，那个永远不会有那种眼神的父亲。虽然以前在什么情况下的确看到过类似的一闪而过的目光。
“无我，真是……对不起呢。我是真的羡慕你。”

[ 此帖被楚白云在2009-08-28 12:1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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