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3 【赭墨】流火 1~3（更新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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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5)

樓主發表於: 2010-08-03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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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3 【赭墨】流火 1~3（更新2F）

　
　
　
　　1
　
　
　
　　寒冽的北風越過田野吹進雲州的荒原裡，最後在一排木樁牆之前化消為瀰天的冷氣。冬日之下的校場人滿為患，長長的隊伍排成了數條彎彎繞繞的人龍，一點一點緩速的向前移動。
　
　　少年同此地的其他人一樣也手持著一封軍帖，默默的等待著一個叫喚。
　
　　「下一位！」
　
　　「到。」
　
　　少年邁開步子走向前，伸手將軍帖遞上。「海州漁人村，墨塵音。」
　
　　坐在長桌之後的一中年戎裝男人看了看軍帖，似笑非笑的抬頭問道：「這年頭還有代父從軍的傻小子？」
　
　　「您老眼前不就一個嗎。」
　
　　中年男人朗聲大笑，提筆在名冊上寫了『墨沉音』三個字。
　
　　「大人，第二個字你寫錯了，是塵土的塵。這是我早死的娘親起的名，老爹千叮嚀萬交待絕對不能錯字。」
　
　　「臭小子，聽你名字酸裡酸氣的像個娘兒們，沒想到還有點膽子嘛，敢說教軍爺的不是？」
　
　　那男人笑的又更大聲了，雖然方才嘴裡說著恫嚇的話，手裡倒是從善如流的提筆改字。「好了，去營房報道吧。下一位上來！」
　
　　墨塵音快活的朝那軍官揮了揮手，揹著行囊轉身離開。
　
　　回望著身後不遠處那漠然凝立的轅門，墨塵音突然心生了些感嘆。練了十幾年的武功，今天總算是一償宿願進了這雲州的騎兵營了。就不知道家鄉裡那個頑固的老人家現在是否安好。
　
　　那日接了軍帖後，相依為命了十年的父子倆難得的大打了一架。墨家老爹興奮的見了軍帖上的名字後便衝進舊庫房裡翻出了他當年解甲返鄉時帶回來的一件舊盔甲，聲如洪鐘的直嚷著他還要再展雄風殺那些番狗屁滾尿流，墨塵音瞧他語到激動處便加遽了的咳嗽不由得直搖頭，一把搶過了盔甲，丟了話要老人家乖乖休養，當兵打仗的事讓年輕人來。那脾性暴躁的墨家老爹哪裡肯從，一老一少鬥了幾句嘴，墨老爹突然就舉起手杖開打。
　
　　墨塵音這身功夫都是自家老父一手調教出來的，兩人過的一招一式全都是一個路數，一時也難分高下。不過到底還是年輕人體力好精神也好，墨老爹使了幾個刁鑽的劍式後忽覺有些吃不消，就在這遲疑的當頭，墨塵音抓住空隙使力將老人家按在一張椅子上，快速抽了腰帶綁他個十圈八圈，還拿了條帕子小心的摀在他嘴上。
　
　　墨老爹氣的咿嗚亂嚎，動彈不得的身體掙扎個沒停。
　
　　「老爹不好意思了，我要是讓您去投軍了才是真不孝，娘在天之靈知道了肯定會扒了我一層皮的。我知道您一方面是擔心我一方面是不服老，不過您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別逞強了吧。」墨塵音定定的注視著安靜下來的墨老爹，笑笑的拍拍他肩膀。「再說我也算是您的弟子啊。爹不相信我嗎？」
　
　　那天晚上，墨老爹難得的帶墨塵音上酒樓吃飯，在墨塵音信誓旦旦的宣稱他會當個將軍風光返鄉的豪語面前哭了個一塌糊塗。
　
　　「怎麼又是個酸裡酸氣的名字啊？」
　
　　突來的一句粗聲問候拉回了墨塵音的神識，引他好奇的回望方才報到的那張長桌。
　
　　長桌前站了個白衣的少年。少年面貌俊秀出眾，一眼初見時給人一個白面書生的印象，不過這會兒臉色正漲的像顆紅柿子。「這是我爹給的名字、有什麼不對嗎！我爹雖然是個的落第秀才，不過他文采可好了，只是時運不濟、」
　
　　「得了，一個兩個的都是沒大沒小的小子。快去營房報道吧。」
　
　　白衣少年見那軍官依舊神清氣爽的招呼下一個人，立時也明白了這位長官的脾性，鬆了口氣後轉身向著墨塵音所站的營房走來。
　
　　兩少年瞬間對上目光，然後又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引去了注意力。
　
　　長長的隊伍之中有個身穿黃衣約莫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在一陣推擠中不小心掉了一個包裹，那年輕人急的連忙衝出隊伍去撿拾，沒想右手邊竟竄出了一匹駿馬。馬兒受了驚嚇嘶鳴不已，差一點兒將馬上的人摔了下來。
　
　　騎士憤恨的翻身下馬，糾著身旁幾個看起來像隨護的漢子團團圍上黃衣人，惡聲惡氣的叫罵著。
　
　　那年輕人似乎不願惹事，謹慎的道了歉後轉身欲走，馬兒的主人卻不想就此罷事，抄著旁人遞來的一根木棍擊中了黃衣年輕人背脊，掀倒了年輕人後又踹上一腳。
　
　　墨塵音登時怒難自抑，飛身一腳踢開群起圍毆的數人，握著拳頭朝著馬主人狠狠的痛揍一拳。
　
　　馬主人慘嚎著退了幾步，放下摀著眼睛的兩隻手，面上赫然出現了兩圈大黑輪。
　
　　墨塵音狐疑的想著他不就只揍一拳嗎，什麼時候練成了這種一次可以擊打兩個目標的神技。他左右張望了下，這才發現方才那位也被取笑『酸裡酸氣的像娘兒們名字』的白衣少年也衝了出來，和墨塵音同時出拳揍人，現在正俐落的撂倒那些馬主人帶來的隨從。
　
　　癱在地上的馬主人嚎的像在殺豬一樣，三步併成二步跌跌撞撞的朝著圍觀人群的另一端撲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了？吵什麼吵！」
　
　　墨塵音頓覺心底一涼，暗暗想著事情大約不大妙了。果不其然，周身的群眾在聽見了這句帶著威壓的詢問後立馬一哄而散，而在人牆的盡頭處，墨塵音頭痛的看見了幾個頭戴鋼盔身披鎖子甲的軍官。
　
　　就在三三兩兩的黑甲將官中，突兀的摻進了一個打眼的不得了的顏色。那是火燄的顏色、血的顏色，紅的出彩的戰甲主人也有一頭紅色的髮，那人神情淡然的佇劍端坐椅上，看不出意向的眼光掃視著打了群架的事主們。
　
　
　
　　一干人等全被押送到了一座軍帳裡，一個一個安靜的跪在將軍座前。紅甲的將軍低頭檢視部下送上來的名冊，一名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突然悄悄的靠了上去，指了指跪在最右手邊的那位馬主人小聲說道：「將軍，那位是段將軍的獨生子，叫、」
　
　　紅甲將軍擺手阻下中年文士未盡的話語，只淡淡的回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墨塵音不由得嘴角微抽，燒起一肚子火氣。方才那位中年文士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擺明就是官宦子弟要靠身家來擺平這件事，更糟的是，他說不定會為了此事惹上大麻煩。挨棍子不說，如果被人放到伙頭營裡去那才叫做悲屈，進了伙頭營後他還能指望達成和老爹的約定嗎。墨塵音鬱悶的想著，莫怪他家那位正義老爹老說他當兵時最常被指控違反軍紀了，這官官相護仗勢欺人，他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墨塵音氣悶的抬頭瞥了座上的將軍一眼，對方此時已經點完名冊，放下文件即將做出宣判。那馬主人得意洋洋的對墨塵音比了一個低下的手勢，隨即回頭大聲說道：「將軍，屬下不過是因為一點小事和他們爭論，想不到他們竟然先打人，請將軍裁決。」
　
　　「哈，指鹿為馬顛倒是非！」墨塵音不滿的嘀咕了幾聲，索性低頭數螞蟻，不想理會。
　
　　紅甲將軍低頭環視跪在座前的一眾人等，朗聲開口：「軍營裡不得縱馬奔馳，有沒有這條戒律？」
　
　　「呃、」
　
　　「違反軍紀、糾眾滋事，念在你是初犯，罰二十軍棍。」
　
　　「等一下、將軍…」
　
　　「帶下去。」
　
　　站在紅甲將軍身後的中年文士急的跳腳，忙不迭的阻在營帳門口。「將軍，他是段將軍的兒子。」
　
　　「我已經知道了。」紅甲將軍瞥了那文士一眼，然後對著營帳門口的衛兵點了點頭。衛兵們收到指示，推開了那中年文士後便一拖一拉的將那開始大聲嚎哭的將門子弟給帶了出去。
　
　　中年文士氣的一張臉全皺成一團，頭也沒回的跑出營帳。
　
　　此時紅甲將軍又將視線挪回帳裡的三個人。
　
　　「黃商子，方才的事件我全看見了，你沒犯錯，下去找軍醫看看吧。」他低頭看了下名冊又道：「墨塵音、白雪飄，仗義相助是好事，不過你們做的太過了，記住。按軍律，糾眾滋事，罰你們、」
　
　　那紅甲將軍頓了一下，看著座下驀然一震的身影微微一笑。「罰五軍棍。下去吧。」
　
　　墨塵音詫異的抬起頭，傻愣愣的瞧著將軍離座而立的身影。
　
　
　
　　領完罰了以後，墨塵音同白雪飄一前一後的回到營房。營房裡的黃商子似乎已經等了許久，見他二人一回來，連忙從包衭裡掏了一個白色小瓷瓶出來。
　
　　「你們沒事吧？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關係害你們吃軍棍了。」
　
　　「小意思，才五記棍子而已，小時候我調皮時，我老爹可是一次賞十棍子呢。」
　
　　「沒事就好。」黃商子鬆了一口氣，跟著兩人一樣坐到了床板上。「我叫黃商子。老家在岩州，雙親都是佃農。你們呢？」
　
　　「墨塵音。海州漁人村，不過我家倒不是打漁的。我爹曾是個軍人，現在勉強算是個地主吧，收我娘嫁妝帶來的那些田租過生活。」
　
　　「啊、你就是那個報到時名字酸裡酸氣的！」白雪飄笑了一下，摸著鼻子說道：「我叫白雪飄，從北地過來的。因為是在冬天下雪的日子裡出生，我那萬年秀才的爹就叫我雪飄了。只是這名字實在太文鄒鄒的又筆劃多，和墨塵音你一樣，老是被取笑。」
　
　　「哈，說起來，我們的名字裡都有顏色，也算是緣份了。」
　
　　「那我們乾脆用小黃、小白、小黑互相稱呼好了。」
　
　　白雪飄得意洋洋的提議，餘二人先是微一愣，隨即大笑出聲。
　
　　就在這時營房外突然一陣鑼鼓喧天，就寢的時間到了。雜沓的腳步如大潮襲來，過一會兒營房裡其他弟兄大約也要回來了。
　
　　墨塵音趕忙火速的整理好一些私人物品後和衣而臥，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爬了起來。
　
　　「小白，方才那個紅頭髮的將軍，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哦，他叫赭杉軍，是負責這個雲州第二騎兵營的將軍。這裡他最大了哦。」
　
　　墨塵音點了點頭，再度躺回床板上。
　
　　『赭杉軍是嗎……』
　
　　墨塵音輕輕的打了個呵欠，默念著這個名字闔眼睡去。
　
　
　
（待續）
　

[ 此帖被晏雪在2010-08-04 09: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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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0-08-03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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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天光尚未破曉，這雲州第二騎兵營的一日早已開始。頂著北風簡單的洗了把臉，墨塵音喜滋滋的奔回營房裡，手腳麻利的穿上他人生中第一件皮甲。
　
　　穿衣洗漱完畢之後，便是一連串緊鑼密鼓的操練。墨塵音雖然出身自偏遠地區的小漁村，對於邊防情勢倒也不含糊。誰讓他有個軍人老爹呢，墨老爹對於自己因傷退役之事似乎是十分的不甘，即使隱居在這窮鄉僻壤裡，仍然時不時的就和來往的商人打聽消息。
　
　　這廣闊的神洲大陸上群雄割據，其中以分佔南北的天朝與鬼台兩國最為強大而富庶。古有云一山不容二虎，搬到政治上來講亦是如此，邊關常年的爭戰不休，零星小戰役時有所聞，鬧了百來年了仍然不得安寧。
　
　　墨塵音約莫能體會自家老爹的心情。墨老爹即是出身自邊境小村，卻因為戰火無情失去所有，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最後只好去投軍，可偏生他性子剛強爆烈，最見不得恃強欺弱之事，每每遇上了總要管他一管，結果不是挨棍子就是降級論處，縱然武藝不差，當了十年兵卻還只個小隊長。但也幸好他走運認識了當年的大元帥，得了提拔進前鋒營後再進神威營，就這麼一路上升到校尉的位子，還有了一支自己統領的部隊。
　
　　墨塵音一邊同營裡的兄弟們紥著木樁一邊想，老爹定是抱著大憾離開軍隊吧，在家鄉的日子裡，他總念念不忘遠方那位最賞識他的長官，墨塵音依稀還記得，當大元帥戰死沙場的消息傳至全國各地後，年幼的他在那個無月的夜晚撞見老爹抱著大刀縮在院子一角，右手手背拼命的在臉上抹了又抹。墨老爹發現了呆立在風中的小兒子，招了招手抱過來，也沒做什麼解釋，小墨塵音很乖的抓著老爹的袖子擦他自己的眼淚，軟糯糯的童音問阿爹怎麼哭了。
　
　　那天晚上墨老爹說了好多他軍旅時代的故事，和營裡的弟兄們打架、和大元帥一同出陣殺敵，他還去過大元帥府邸，當了大元帥家那根紅通通的獨苗兒好一陣子的劍術師傅。
　
　　墨塵音細細的回憶了一陣，心下猜測老爹口中的那位老帥爺和現在營裡這位赭將軍有沒有什麼關係。朝中紅髮的將官並不多見，墨塵音從白雪飄那兒打聽到的就只此雲州第二騎兵營裡的這一位，如果當年老帥爺的獨子也從軍了的話，約莫會和赭將軍差不多年歲。
　
　　墨塵音正自琢磨著要怎麼上門尋問，這時營裡的一位隊長從營寨另一端跑了過來，大聲集合了幾位新入營的士兵，整隊完畢後帶出軍營。
　
　　一眾菜鳥新兵有些害怕的面面相覷，摸不著小隊長想做什麼，一陣推擠之後竟把墨塵音三人給推到最前頭。白雪飄禁不住給了個白眼，心下嘀嘀咕咕的抱怨著，這下子不就連偷偷聊天交流一下情報也不行了嗎，那小隊長就走在距離三步之前，再低的聲音都會溜進小隊長耳裡。
　
　　墨塵音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快步的跟上前方的小隊長。
　
　　這隊人馬疾走了要一刻鐘後，他們來到了位於邊關一嵎的小村子。小村子可謂是個彈丸之地，站在村頭都能見的著村尾，而在村尾那片乾枯的田地之中，有個紅髮人負手而立，正和一位白髮蒼蒼的小老頭說話。
　
　　「啟稟將軍，末將已將二十名士兵帶過來了。」
　
　　那紅髮將軍點了點頭，留下小老頭子走了過來，站上眾人面前一座小土丘。「不用緊張，不是什麼危險的任務，也不是什麼折騰人的操練。」
　
　　赭杉軍微笑的環視這群不安的小兵們，朗聲開口：「大家也許沒聽說過這座小村莊吧，但是這小村對我們營地而言卻十分重要。」
　
　　「弟兄們平日食用的雜糧果物是村民們辛勤耕作的成果，磨破了的冬衣也是請庄裡的大娘們幫忙縫補的。正因為有村民們的幫忙，營裡的大家才能住的舒服些。」
　
　　「大家現在也見到了，因為夏天時的戰爭村裡房舍遭到破壞，至今仍未修繕完好，所以本將軍要大家過來這裡，正是希望我們能互惠互助，來給村民們修房舍，這也當成是體力訓練的一種。當然，不會讓大家白白勞動的，中飯我們在村子裡吃，順道也讓大家嚐嚐北地人的手藝。」
　
　　赭杉軍話音稍落，面前的小士兵們便大聲歡呼起來了，連墨塵音也跟著呼出了一口氣。說句實在話，伙頭營的菜色並不怎麼好，雖是不至食不下嚥，不過三餐吃下來都是差不多的東西，久了也會膩，能有換換口味的機會大家自是拍手叫好，更甚者，已有眼力佳的人瞧見村人們正在準備烤野味，想到待會兒就有香噴噴的大雁肉可以吃，就是再萎靡的精神也都回籠了。
　
　　小村子裡頓時忙碌起來。這無名小村裡住的多是些中年大叔大娘們，年輕人不是投軍就是到富饒的南方避禍，難得一次進駐了這麼多小伙子，大娘們樂的將這些小兵當成是自己遠走他鄉的孩子般的招呼，在忙著煮食之餘還不忘送點兒茶水汗巾。
　
　　身為大將軍的赭杉軍也未閒坐一旁，分派完工作後，這位位高權重的長官竟也除了那一身的鎖子甲，帶著小隊長一塊兒揮汗幹活。墨塵音在詫異之餘不禁生出一股敬意，伸手按了按掛在胸前的那塊玉飾，由衷的希望赭杉軍會是老爹要他見的那位元帥遺子。
　
　　一群人快快樂樂的忙至晌午，總算將村子裡毀壞的房舍整理好了，這時村內廣場正飄散出陣陣肉香味，赭杉軍瞧著一眾小兵們口水滴滴的模樣，笑了笑後便從善如流的宣佈午休開飯。
　
　　這頓飯大伙兒吃的是其樂無比，直至一位傳訊的小隊長風塵僕僕的趕來為止。
　
　
　
　　二十名小士兵爭先恐後的衝回營地裡頭，同營房裡其他弟兄們一般紛紛換上乾淨的厚外袍，套上皮甲頭盔後趕至校場集合。這麼匆促而又急切的原因無他，正是在第一騎兵營視察的西門元帥即將來到此地之故。除了大元帥以外，隨行的亦有朝中其他大將軍，倒也不怪小隊長如此殷殷叮囑，要營裡士卒衣著乾淨，到校場去整隊待命了。
　
　　墨塵音快速的打理完踏出營房，卻不見黃商子，只有白雪飄急急的對著他打手勢。墨塵音狐疑的跟過去，發現黃商子正在和一個伙頭營的士兵說話。
　
　　那士兵生的人高馬大的，嘴邊還留了一把粗粗短短的鬍子，可他的眼神反而不若身形來的嚇人。那目光既老實又憨厚，還帶著一絲絲的茫然。
　
　　黃商子和那士兵說完話後走了過來，一臉不大開心。
　
　　「小黃，那誰？」
　
　　「伙頭營裡的，叫能熊。方才我看他焦急的在外邊走來走去的就去和他搭話，才知道他也是被那個姓段的欺負，說要和他借皮甲，借了卻不還他了。」
　
　　墨塵音皺了皺眉，心想這姓段的還真學不了乖，大石頭的惹不了就挑軟柿子，能熊這臉一看就知是個實心眼，哪裡能對付的了這等小人。
　
　　「剛剛小隊長說了要穿皮甲過去，這下子能熊會挨罵的。」
　
　　「幸好他遇上我們了，」白雪飄拍了拍另兩人的肩膀後又道：「小黃你房裡不是有件替換下來的皮甲還沒還給隊長嗎？雖然不大合身，不過應該能湊合著用。」
　
　　「我這就去拿來借他。」
　
　　黃商子快步的跑回營房裡翻東西，留下墨塵音和白雪飄在外頭等他。
　
　　白雪飄回頭又和能熊說了一些話後，轉身朝墨塵音勾了勾手指。「小黑，校場演習完後我要去修理那個姓段的，你跟不跟？」
　
　　「慢著，別給將軍惹麻煩了。」墨塵音搖頭反對，「上回的事是姓段的有錯在先我們才撿到便宜的，這次要是我們先去找荏就是我們不對，鐵定要罰上好幾棍子。」
　
　　「難不成要放著他到處欺負人嗎？」
　
　　「當然不是。」墨塵音露齒微笑，嘴角一顆小虎牙在日光底下閃閃發亮。「我們要高明點，找個光明正大的機會欺負回來。」
　
　
　
　　肅穆的氛圍充斥著校場每一個角落，寫著『雲』字的大旗隨著獵獵勁風飄動，營地裡所有的士兵此時已分成了數個大隊，密密麻麻的人牆排出了一條十人寬的通道，靜待今日的貴客來臨。
　
　　赭杉軍和第二營裡的其他將軍首先出現在校場的一端。紅髮的將軍這回是一身暗紅色的鐵甲，淡然的態度依舊，遠遠看見方才和他在小村子裡吃燒烤的墨塵音正盯著他，還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墨塵音微窘的挪開目光，轉向走在赭杉軍後頭的其他人。
　
　　那一長列的軍人最後方，是一個讓兩位大將軍隨護左右的中年長者，那人一身的武裝顯示他也是個軍人，貴氣的模樣又代表他身份地位不低。
　
　　「小黑，那是當今的大元帥，西門寒照。」
　
　　「哦？」
　
　　白雪飄將聲音壓到最低，盡量把話說的慢些好讓墨塵音靠著嘴形讀出他的話。「聽說他除了大元帥這個官職以外，另有一個很顯赫的身份。」
　
　　「是什麼？」
　
　　白雪飄微微瞇了瞇眼正待發話，忽然從營門處傳來了一陣騷動，一名白衣的俊美青年牽著名駒堂堂闖進軍營裡頭，青年漫不經心的四下環顧，在見著老元帥後隨即大步走來。
　
　　西門老元帥微一厄然，輕輕捻了捻鬍子，失笑的躬身迎上。
　
　　「太子殿下若是也想來軍營視察的話，大可和老臣說一聲啊。」
　
　　青年一聲輕笑，伸手去扶那長者。
　
　　「小黑你猜出來了嗎？」白雪飄眨了眨眼，指了指走過面前的一老一少。「那白衣的可是當朝太子東宮神璽。你覺得他和西門元帥似乎關係很好是吧，那是因為西門元帥是他舅舅，也就是國舅爺！」
　
　　墨塵音愣地一陣詐舌，圓睜著眼直瞪著白雪飄。「小白，你究竟是從哪裡打聽到這麼多八卦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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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5)

2樓發表於: 2010-08-03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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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來的貴客造訪軍營，校場檢閱遂成了一場比武大會。
　
　　俱身皓白的太子殿下悠哉的坐在一張虎皮椅上，右手邊伴著西門老元帥，左手把玩著一根教鞭，秀緻卻不失英氣的眉目炯炯有神的凝視著擂台上的比試。
　
　　各據東南西北的四個擂台此時正如火如茶的進行著一場又一場的淘汰賽，莫名激烈的程度直叫墨塵音看的為之吒舌。這說來也不奇怪，當朝太子尊駕親臨，任誰都想好好的表現一番，博得殿下青睬。
　
　　東宮太子乃是當今聖上獨子，背後又有位居元帥高位、掌握天朝兵權的國舅爺西門寒照，縱使另有四位公主殿下，也絲毫不成威脅，幾乎是篤定了一條榮登大位之路。
　
　　墨塵音抱劍擠身在擂台之下同營房弟兄們一塊兒觀戰，時不時的還回頭朝著觀賽的看台瞧個幾眼。
　
　　這位太子看起來應該會是棵良禽可棲之木。墨塵音饒有閒暇的觀察著看台上的官場交流，見那太子似乎與赭杉軍交情極佳，莫名的就對他有了不錯的評價。看台與擂台相距甚遠他聽不見雙方的對話，不過赭杉軍的表情寫意輕鬆，東宮太子笑的豪氣爽快，以墨塵音對赭杉軍的印象來看，若是太子殿下是個奸邪小人，那麼這位生性耿直的將軍肯定不會是現在的表情反應了。
　
　　「你猜對了，赭將軍是太子派系的將領。」白雪飄一臉神祕兮兮的靠過來，非常稱職的開始發揮他情報站的專長。「雖然沒有浮上台面，不過朝中勢力的確暗地裡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國舅爺為首的太子派，一派是以太后為首的公主派。」
　
　　「公主派？我以為太子身為唯一男嗣，應該沒人能和他爭帝位了。」
　
　　「非也非也。這一切都要怪先帝那個莫名奇妙的遺詔，說什麼有德者得帝位，當年一群有能力有勢力的王爺世子們殺的頭破血流最後是當今聖上奪得帝位，現在他老人家似乎也打算彷效先帝的做法，說什麼這種方式選出來的繼承人才能讓本朝更為強大。」
　
　　白雪飄頓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本來嘛，如果只有一位男嗣的話問題應該會小了點，可惜本朝還有位強悍的長公主，比能力比手腕更不在太子話下，朝中情勢就搞成現在這種田地了。」
　
　　「我記得長公主與太子似乎是不同嬪妃所出？」
　
　　「不錯。四位公主的母妃是去年薨亡的皇后娘娘，太子則是玉嘯宮貴妃的兒子。這太后與皇后娘娘是姑侄關係，自然就插手當了長公主的靠山了。不過要是我在朝為官的話，肯定是太子派的。那長公主聽說不太好惹，比之太子要更加的高傲不可一世……」
　
　　墨塵音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心思已不在接下來的公主招親話題了。長公主曌雲裳的名頭他曉得，離鄉投軍之前墨老爹還給他惡補了一晚上的朝政關係，聽老爹的話意好像不是挺喜歡她的，還特地叮囑了要他小心別犯到這位身份矜貴的麻煩人物頭上。
　
　　「哼哼，拿劍的架勢還不錯嘛，我還以為那小混球只是個從將軍府第走出來的大草包。」
　
　　「什麼？」
　
　　墨塵音驀地回過神，只見白雪飄陰惻惻的指著看台東側的擂台，滿面的鄙夷神情。「姓段的臭小子，口氣還真大呢。」
　
　　那擂台的上方站著的便是幾天前與他們有過節的某位將門子弟。這位段公子似乎鬥贏了擂台的其他挑戰者，正朝台下眾人抱拳朗聲邀請各路英雄惠予賜教。
　
　　墨塵音暗自偷笑著這種老掉牙的套路不當一回事，站在他身旁的黃、白二人卻不是如此想法。
　
　　「這是個好機會。我上去挫挫他銳氣也給能熊報個仇，要比力氣我不會輸給他的。」
　
　　黃商子充滿自信的拍拍胸脯，扛著一把斧頭跳上擂台。
　
　　擂台之上立時又燃起一把高張的戰意。台上那兩人端的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做裁判的一位小隊長才剛搖下了代表武鬥開始的紅旗子，這兩人立馬殺成了一團。那段公子仗著利劍輕靈，出手頗為刁鑽，而黃商子是鄉下莊稼漢出身，力氣自是足夠，手上揮舞著那把斧頭猶如無重般的俐落，乒乒乓乓的幾招拆解，已將那將門公子逼進死門十來次。
　
　　這一場武鬥打了不過一刻鐘就宣告結束了。勝負不消說便是佔盡上風的黃商子。
　
　　端坐看台的東宮神璽頗為玩味的瞧著方才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吹捧段氏公子的中年文士，然後涼涼的開口道：「可惜了。」
　
　　「哈、哈，這…勝敗乃兵家常事，而且對方使的兵器是把斧頭，體型條件也有所差距……」
　
　　「無妨，再來一場比試吧。」
　
　　那中年文士聞言樂的眉開眼笑，連忙朝擂台場上的裁判小隊長做了個手勢。
　
　　「嘿嘿，偏偏不讓你如意。」
　
　　白雪飄壞笑的蹦了起來，拎著他手上一根白色長棍上台挑戰。
　
　　這一回，靈蛇出洞的漫天棍影與銀光熠熠的綿密劍網鑫戰了僅僅十分鐘，使劍的那一方已讓人一棍掀翻在擂台上。
　
　　「又輸了啊。」
　
　　「殿下，這、對手拿的是長兵器……」
　
　　「原來上陣殺敵還得看兵器？」東宮神璽瞪了身旁那中年文士一眼，滿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算了，本太子今天心情不錯，去叫個用劍的來吧。」
　
　　代表武試開局的大紅色裁判旗子再度舉起，方從擂台賽勝利歸來的白雪飄眼尖的注意到看台上那位中年文士擦汗的小動作，連忙拉著墨塵音朝擂台擠過去。
　
　　「這是要幹嘛？」
　
　　「還用問嗎？換你啦。」
　
　　白雪飄樂不可支的指著擂台上的一把精工鍛鑄的鋼劍，抬腳一踢將墨塵音給踹上擂台旁的階梯。
　
　　剎那間，校場數百數千道目光全都凝聚到這座擂台上。墨塵音偷覷了下校場另三座擂台，發現目下就僅只有他這場比試，也難怪來了這麼多圍觀的弟兄。
　
　　就在場下連綿不斷的鼓噪聲中，墨塵音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銀亮的兵刃在半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墨塵音微一側身避過直襲門面的刺擊，心下也對他的對手有了初步的實力評估。
　
　　總的來說，還真如白雪飄所預料的，即使除去了兵刃與體型的限制，墨塵音依舊能對應的游刃有餘。可憐這位段小哥遇上的大概都不是簡單料理的對象，這第三場比試恐怕也要讓他拿下來了。
　
　　墨塵音微微一晒收攝漫遊的心神，正色面對再一次直衝而來的刺擊。
　
　　這段小哥是不是發現我在神遊不專心啊。墨塵音好笑的盯著對方憤不可抑的神情，身子一歪劍尖一勾，不偏不倚的正好挑斷了對手的褲腰帶。
　
　　「……………啊、」
　
　　校場上立時爆出轟堂大噪。
　
　　觀賽看台之上，太子殿下懶散的躺靠在虎皮椅上打呵欠，顯然對於這種發展似乎是不意外也不感興趣。
　
　　「赭杉軍，這幾位小兄弟表現的不錯，該怎麼賞賜由你決定吧，本太子不干涉了。」
　
　　「末將遵旨。」
　
　　赭杉軍神色微微一喜抱拳領命，隨即轉身招呼著小隊長集合幾位擂台的勝利者。
　
　
　
　　校場武鬥之後，墨塵音三人都讓小隊長叫去將軍主帳裡聽候封賞。這三人新訓入營的身份並未正式報名武試，僅只在最後的自由挑戰賽時小露了下身手，卻已是一鳴驚人了。
　
　　三個新訓的小兵魚貫的踏入將軍主帳，金刀大馬的坐在裹側的正是赭杉軍。
　
　　「不用找了，殿下和元帥爺先行回大營去了。不過殿下有交待，該給的不能小氣。」赭杉軍微笑的看著面前三人，溫聲問道：「想要什麼封賞？」
　
　　墨塵音怔愣了一瞬，隨即大聲回應：「進前鋒營。」
　
　　『進前鋒營』四個字鏗鏘有力，聲如洪鐘，聽起來還有一點回音。
　
　　黃、白、墨三人訝異的面面相覷，沒想到三人竟是相同的答案。
　
　　「那麼本將軍發問了，你們從軍所為何來？」
　
　　「保衛家園。」
　
　　「精忠報國。」
　
　　「嗯………」
　
　　「墨塵音，你呢？」
　
　　「稟將軍，我不知道。」墨塵音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一腳踢了正壞笑著看他的白雪飄續道：「一開始的打算是代父從軍，不過現在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屬下還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想法。」
　
　　「無妨，你可以在前鋒營裡找找答案。」赭杉軍微笑的站起身，擊掌示意帳外一位前鋒營軍官入內。「黃商子、白雪飄、墨塵音，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先鋒營裡的一員了。去收拾東西換營房吧。」
　
　　黃商子和白雪飄先是呆了半晌，隨即歡呼著一前一後衝出軍帳。
　
　　墨塵音失笑的搖頭追上，走沒幾步又回到將軍案前。
　
　　「何事？」
　
　　「請將軍原諒屬下僭越。」
　
　　「說吧。」
　
　　「屬下想和將軍推荐一個人。伙頭營的能熊。」墨塵音低著頭快速的把思緒整理了一遍，繼續說道：「能熊是老實人，也不懂爭賞，不過在屬下看起來，他是個好戰士，只要稍做訓練，假以時日一定有所成就。」
　
　　「可以。明日午時讓能熊來校場一趟。」赭杉軍淡淡的看著墨塵音認真的眼色好一會兒，突然又開口問了一句讓墨塵音驚咋不已的話語。
　
　　「令尊過的還好嗎？」
　
　　「咦？將軍認識我爹？」
　
　　「當然了。墨老爹是我幼時的劍術師傅，我能不認得他嗎。」
　
　　「那將軍是怎麼認出我的？」
　
　　「打從看了軍帖上的名字後就認出來了，況且你使的劍法與我是一個路子。我以前還曾經與先父去過你的滿月宴，討了杯好酒喝。」
　
　　赭杉軍頓了下話頭，讓墨塵音稍稍整理一下他那滿臉訝異的表情。
　
　　「我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見故人。」
　
　　「我更想不到我爹的劍術弟子會是我的長官。」墨塵音輕快的眨眨眼，「我爹過的很好，請將軍放心。他老人家可生龍活虎的很，說不定哪天就會帶著家鄉的土產上門來拜訪了。」
　
　　赭杉軍低低的笑了幾聲。
　
　　「啊、天晚了，我該回營房去了。將軍也早點歇息吧。」
　
　　「嗯。」
　
　　墨塵音愉快的朝著案前的將軍恭敬行禮，轉身踩著輕鬆的步伐離開軍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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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銀翼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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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19)

3樓發表於: 2010-08-27 19: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突然發現為什麼沒人回啊？
這麼好的設定這麼好的文筆這麼好的內容為什麼沒人回啊！！（悲憤）
太子是東宮！！！（這篇是赭墨欸）
非非你這篇文真是讓吾牽腸掛肚，看了一遍不夠要看三四遍啊Q口Q
是說赭杉和塵音的年歲有差這麼大啊？肯定有個十幾來歲了？
看那姓段的吃鱉滿有趣的，腦子一直浮現斷風塵（被滅）
還有青年文士有沒有裡設定啊XD那種趨炎附勢的嘴臉好好奇是誰XD
等後續，還有地仙！（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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