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 14【冰劫/微果佛】秋雨惹眠鏡千碎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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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9)

樓主發表於: 2014-09-09 17: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 14【冰劫/微果佛】秋雨惹眠鏡千碎 (下篇)

多配對，主樓附上目錄供查看

主樓：魑嶽X后無封/微海淨
1樓：冰劫/微果佛 (上篇)
2樓：冰劫/微果佛 (下篇)

────────────────────

【魑嶽X后無封/微海淨】

漫漫廣漠，足著戎靴身衣甲的身影略有疲憊卻也不擾其腳步地緩緩前行著。眼見身周溫度終於較前些時候溫涼，魑嶽才確定這茫茫大漠盡頭已近，一絲欣喜又讓他提起步伐快速走前。
然在遠處樹林初乍之地，早有一抹暗綠的身影正待著他。
貪穢沉下眼，望著那方熟悉的人影隨鎧甲摩挲的聲音走來，輕輕轉過身，語氣中不掩感慨。

「你也來了。」

枯啞的嗓音因久未啟口而更顯乾涸。
聞聲，魑嶽猛地一怔，半晌才理了自己的思緒，低低問道。

「先生可是在等吾？」

疏遠的稱呼教貪穢不覺愣住，支吾半晌才淡淡喚了一聲。

「兄弟…」

旋即再脫出口的沉穩高昂將方才那一瞬的酸澀掩去，只見貪穢單手負於身後，擰緊的眉夾帶凜然。

「哼，想不到止戰之印力量強大如斯，就是下了黃泉也恢復不了過往記憶。魑嶽，你當真跟廢了無異。」

「此言何意！」

彷若未聞對方的辱罵，魑嶽抬手伸前、便要向他問出自己的身份。
尋覓了許久，想不到線索出現時竟是自己死後。

「全然不記得了嗎…」

垂下眉眼，兀自沉吟了會，冷凝的聲調惹得魑嶽渾身一顫，不住將滿溢疑惑的目光投向貪穢，然卻只換來充斥不屑的一瞥。

「魑嶽，葬界刁雄，曾負厲族萬民為己任，並汲汲營營於破除天之厲的封印；不料今日卻成了一芥莽夫！」

「據你之言，吾是厲族之人？」

「何止厲族，更是元種八厲之一──山之厲！」

愈來愈高亢的嗓音怒穿雲霄，憤恨騰起、貪穢倏然轉過身、背對魑嶽，讓自己的翠綠披風颯颯翻飛、略略掩了刺目陽光。
突如其來的真相嚇得魑嶽退了數步，額際直冒冷汗、蜿蜒過頰。微微戰慄著，又思起過去與后無封提起的不安，終是雙腿一軟、逕要跌去。
猛然迴身，貪穢急急扶住魑嶽失了神的身子，眸光滿是擔憂。長了粗繭的乾瘦手掌緊緊壓著對方肩頭，這才穩住魑嶽步伐。

「此話…當真…？」

「你不敢承認？」

「為禍天下的厲族一脈…是吾？竟然是吾？那當年囚禁無封的…肯定也…」

將對方的喃喃自語聽得極清，貪穢蹙起眉，看著他蒼白的面色。

「不肯承認自己厲族之血，魑嶽你當真如此可笑？」

沉默不語了良久，魑嶽才緩緩自行踏定步伐，倚著貪穢的攙扶站好。
似是想轉移方才的思緒，一雙芥黃的利眼飄往他方、四處打轉著。
貪穢不知道他究竟分神了多久，終於聽到他處有其他人聲時，魑嶽的眼睛才綻出分毫生氣。

「這還有其他人！」

倚著超常的聽力，貪穢自然也聽清了遠方的交談聲──然那卻是他最為熟悉的聲音。
一個快步旋身，魑嶽只見面前碧綠青翠再翻、掩了一瞬目光便換了個景況，跟前盡是綠樹蓊鬱。貪穢小心翼翼地將兩人隱身至樹叢中，待到男女嘻笑聲漸近又漸遠才放開禁錮魑嶽出聲的動作。對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現得自信滿滿的人如此慘變臉色，魑嶽抬起疑惑的目光、等待著對方解釋。
貪穢瞥了眼好奇的面容，輕哼口氣卻又畏畏低下頭，手摀上皺紋滿佈的覷黑臉龐。

「別出去，吾不想給她瞧見。」

聽罷，魑嶽暗自驚呼，只道。

「原來你認識？」

對上疑問，貪穢別開了眼，不再言語。
兩人缺了續下的話題，一時沉默；良久，貪穢向後輕倚著樹、抬眼望著逐漸染橘的天色。

「你可還有想見之人？」

語罷，瞅了眼驀然一怔的魑嶽，低低勾起不懷好意的笑。魑嶽不想心思早給對方看盡，沉吟片刻才隨方才貪穢所望之處看去，刺目的陽光早溫潤了不少。

「吾還欠無封一個道別。」

話句吐露的當下，一旁人影亦是長嘆一氣，闔上雙眼，再次用那黯啞的聲音輕喚著。

「兄弟…」

乏了力量再掩疲憊心情，憑著佈遍血絲的老黃眼睛細細將魑嶽看了遍。
如此千年來，倒是第一次對這兄弟這般陌生了。就連自己為伊人失魂落魄時他都看盡，怎得他這安然面容自己卻是一次也沒見過？魑嶽與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了？過的如何？不知與淨無幻相比又是何如？
他想再問，但終是作罷。

「這幾日便是中元，陰陽隔閡不存，你便趁著回去一見內人吧。但切記，三五過後便須回來。」

一聽能再見后無封，魑嶽眸中乍現光采，連忙追問其法。貪穢只說與他該當何處便輕輕揚手、一個甩袖要趕人離開。

「兄弟，不一道走嗎？」

親暱許多的稱呼霎時讓貪穢一愣，許久才反應過來，不禁啞然失笑，搖過頭又想驅人離去。

「吾沒有掛念的人。」

「那還請你告訴吾你的名姓！」

見這時倒糾纏得很，貪穢只好一字一字清晰分明地說與魑嶽。
魑嶽頓起笑意，邁步便欲向方才所述的地方行去。離前，不忘回首與貪穢一別。

「兄弟，等吾見完無封再來尋你！」

看著急匆匆的背影給荒漠餘溫蒸騰得越來越模糊，貪穢鬆下緊繃的肩膀、深吸口氣。

「兄弟啊，海蟾尊可是什麼都不剩了。」

────────────────────

陰陽交界，便在沙漠之東。魑嶽望前方河水湍急、鯤鯓翻轉，上頭奈何橋自一步之寬延展開來，思是為這中元回省而特設的。
照著貪穢所言與鬼卒交涉，果然順利放行。
從東嶽泰山而出，向西北去，經黃河流過、穿關行走。魑嶽少了肉身躓礙，行腳倒迅速許多。不過一日便已過玉門關，羌笛胡語隨處可見。找一地稍歇，仗著不需太多休憩就繼續邁進。再倚半日，便到了他與天仰后無封同住的所在。
后無封方從帳後拿出一碗少有凝結的羊乳，又在炕邊揀了幾塊麵包。帶著這餐所用回轉帳篷，盤腳坐定便沏了壺茶，輕輕斟在早先備好的兩只茶碗中。
生活入了邊疆算是有些時日了，她的生活多半已同化，就只有這飲茶的習慣不願更改。她知道，那日的夢太深、太深了。
每每定要倒兩杯茶，等著不會回來的人再回來。而他，就坐在自己面前；說話抑或是沉默；總之他一盞茶喝了很久。最後茶底乾了，自己正起身為他再注，他卻忽地離開，只在帳門邊搖手、像在道別。
舉目所見盡是脫了中原氣息，甚至連節慶都不再準備了。過去該是琳瑯滿目、祭祖祭宗的大桌案如今卻像平素、麵包乳品。
魑嶽凝視了后無封沏茗半晌，才踏著沉悶的步子走至几旁，緩緩坐下同時、一手捧起屬於自己的茶盞。

「無封。」

聞聲，驀然抬首，一雙驚愕的眼神落在魑嶽戎衣風霜的身影上。呆愣了愣，一雙還端著茶壺的手隱隱顫抖，魑嶽見了連忙伸手按住、怕陶壺摔了、燙著她。隱忍悸動的沉穩聲音入耳，然人卻已涕泗縱橫。

「你回來了……」

魑嶽顧不得太多，自己粗糙的袖子就往后無封臉上抹，滿面俱是歉意。

「辛苦妳了，吾回來見妳了。」

「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平安吾便什麼都不辛苦了。」

「抱歉…但吾…吾不能留得太久。」

后無封剎那間抬頭，驚詫中挾帶不忍，才擦乾的淚又流淌下來。

「所以你真的…唉…如今回來見吾，可是因閻王放行？」

魑嶽輕輕點了點頭。

「吾今日陪著妳，妳想喝幾巡的茶吾都陪妳喝。」

聞言，后無封拭去自己淚痕、淡然勾笑。

「你要什麼，吾都給你備好。說與吾這些日子究竟如何，好嗎？」

兩人眉眼傳笑之際，雙杯又被一再斟上青黃茶湯，該是春茶的尾巴。
當日，兩人同進同出，做著日常瑣事。繾綣一夜，后無封輕摟著魑嶽，一雙半闔的眼卻不願歇息。魑嶽緩緩將指頭搭在沉重的眼皮上，叨敘對方該睡了，但后無封只是將自己擁得更緊、支持著她的清醒。

「吾想多看看你。」

聽罷，魑嶽苦笑一陣，粗繭大手轉而細細梳理妻子烏青即不再多勸，任著人窩在自己懷中。
直到天微曦，男人輕巧地起了身，女人一夜無眠故也給這小小騷動擾起。
慵懶的目光賴在床邊，看著魑嶽拾起地上披甲戎袍、逐一穿戴。輕起啞嗓，純是探問一聲。

「你要離開了？」

魑嶽稍稍垂首聊表應聲，后無封悠悠笑起、語氣彷若只在催促丈夫晨班。

「快去罷，休給貪穢兄等了。」

「吾知道。」

衣衫齊整後，魑嶽走近后無封，小心翼翼地在其額上落了一吻。

「好好保重自己。」

「不勞你憂心。」

還映著墨藍的曙光教魑嶽離去的背影有些恍惚，后無封拉著帳門佇立良久、良久。
小別須勝新婚，西風捲簾，忽見妝台鏡重圓。

────────────────────

看罷天晚又明，盤坐唸訣的貪穢悠悠睜起微凸的大眼，想人該是回來了。
不出所料，魑嶽邁著沉穩的步伐而回。雖不如去時迅疾，倒也顯得毫無罣礙。貪穢拔高嗓音厲聲問道來人。

「你回來了。」

「是，時辰一到吾便不敢多留，匆匆回來了。」

「如何？」

「能再見無封，了吾一樁心事，貪穢兄、這恩吾須好生報答。」

聞言，貪穢站起身子，揚袖一擺示意魑嶽跟來，嘴邊彎起一抹輕鬆許多的笑。

「該是吾喚你兄，魑嶽。」

語罷，便領著對方一同離開荒漠綠洲，望自己經營幾時的根據地去。
而他仍然不捨地喚作──方丈雨卷樓。

[ 此帖被bmwave1245在2014-09-14 22:1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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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9)

1樓發表於: 2014-09-14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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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劫/微果佛】(上篇)

月色才給陰雲掩去，不甘擾了興致的人揚手一揮，大氣中的水分冷凝於手、這才稍稍讓雲霧淡了些。跟隨賞月人的目光向天空望去，劍布衣凝起神色，表情甚是不解。

「還沒滿月你也能看得這麼入神？」

聞言，冰無漪維持著背對的姿勢擺了擺手，霎時驕傲地輕哼一聲。

「哈，懂不懂得浪漫，這就是你與我的不同之處。劍布衣啊，想要吸引女孩子你還要多跟我學學！」

劍布衣淡然地嘆了口氣，索性走前、逕直落座在冰無漪身旁。

「你心事重重。」

「聽你在亂說！我能有什麼心事？」

「但你的表情很落寞。」

無以反駁對方的言論，冰無漪悶哼一聲，咕噥著不過是無聊罷了竟然給你這窮酸布衣說是落寞。
不慍反笑，乾脆轉換話題的劍布衣瞅著天上只有半邊的月光，細細思索今日何時。

「冰無漪，吾想去尋找失落的記憶。」

聽罷，冰無漪忽地扭頭看向對方，錯愕神情令人發噱。

「劍、劍布衣你今天真的吃錯藥了！怎麼突然這麼說啊？而且我們現在人在中陰界，你是要從哪裡開始找起啊？」

輕搖了搖頭，劍布衣緩緩卸下身後的碧血長風，指尖有些留戀地觸著繫緊結的地方才讓其倚著自己、斜立於地。爾後又脫下誠武冠，放於一掌之上，另一手輕輕摩挲著。

「不，吾早就有此打算。你不也想找出你夢中的那名修者嗎？」

看到冰無漪已經露出動搖的面色，劍布衣信心十足地繼續言說。

「更何況，中陰界似乎是少數未受波及、保有完整記憶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出恢復的方法。」

終於，冰無漪已經找不出理由反駁劍布衣的提議，嘟起嘴、向後倒去，半弦月完整映入眼簾。

「你什麼時候開始打算的也不跟我說一聲。」

「哈，很久了。」

────────────────────

梵唄聲聲入耳，覺得有些惱了但此身主人似乎頗是習慣便又無視這泛起的心波、一步步走前。
劫塵還未思及自己該何去何從，想不到就自然踏入佛門清靈所在。不打算驚擾在場僧侶，學著那人的習慣動作，合掌與胸前、一臉平靜地走過。
直到一陣沉穩朗聲喚住自己，才抬起微闔的雙目、定定直視聲音來源。

「劫塵。」

「誰？」

拔高的嗓音霎時引來四周的注目，但見另一熟面孔揚手一揮，才命眾人歸於平和。叫喚劫塵的僧侶就立於佛門領導的身旁，臉上笑容溫婉，讓擁有同一面孔卻截然不同的劫塵頓感噁心。

「劍通慧！」

瞬時拔劍、劫塵刀鋒直指劍通慧面門、一個踏步便要取下。然劍通慧卻絲毫不懼，只見他雙眼直視斫來的利刃，眸光靜如止水。

「妳也來此了。」

「廢話少說！無你之算計，吾怎又會落得這步田地！」

鋒芒頓時一轉，劫塵劍向上提起，劍風劃過劍通慧的臉、惹來陣陣刺癢。握劍回收，在手中畫了一弧、轉瞬插入土中，昂揚挺立。
知了是劫塵再給與機會辯解，闔起雙掌、躬身一揖，劍通慧輕闔利眼，語氣更是輕鬆。

「是吾對不起妳。」

「喔？」

「讓妳作吾算計下的犧牲，吾著實虧欠。貧僧只望黃泉下能補償施主。劫塵，妳可恨吾？」

聽罷，劫塵撇頭一哼，任身後翻飛的白紗素袍掩去視線。

「是吾技不如人，又何須恨你？吾只是對你之面容感到噁心！」

聞言，劍通慧無奈地笑了笑，眸光移向身旁沉默良久的佛修者，口氣卻是對著劫塵敘道。

「一切事情都結束了，吾不後悔利用了妳。不過妳竟能放下恩怨，倒是讓吾訝異。」

「就這麼希望吾恨你嗎？嗯…！」

隨著劍通慧的視線望向其側，劫塵驀然一怔、乍時倒抽口氣。

「樓至韋馱！」

看著劫塵終於發現自己佇立於此多時，樓至韋馱微微頷首，表情卻是意外平靜。

「原來你所言的結束，是佛厲之戰的結束？」

「是的，元種八厲近乎全滅；而你們的宿敵天之佛亦自裁而死，這場戰爭並無輸贏。」

聽著劍通慧敘述這千年來的糾纏，樓至韋馱輕輕嘆息，眼神向上飄去，像在看著白雲流動。
劫塵蹙眉瞅著天之佛這般毫無防備，按在劫塵劍柄的力道又強了幾分，但最終還是沒有出劍。

「那此地便是眾僧圓寂後所歸之處了？」

「是，也不是。」

劍通慧環伺身周，不置可否地答道。

「這不過是地府一處，恰好環境清幽，不少修者圓寂之後了了牽掛，便在此處繼續未竟的修行。」

「那你們呢？」

「吾與妳同樣，早沒了罣礙。」

說罷，只見另一渾厚身影踏來，手中眾相枯輪隨著步伐而發出清脆的金屬鏗鏘。

「好友你來了。」

「蘊果諦魂，你可終於回來了。」

樓至韋馱急急走向來者，臉上淡著一絲笑。

「你託吾找尋的東西，吾已找到。」

沉穩的嗓音蔓延開來，劫塵沉默地望著兩人默契極佳的互動；然劍通慧卻壓低音量、對著劫塵輕笑一聲。

「至於還有牽掛的人，便是那般。」

樓至韋馱聽細了蘊果諦魂所言，踟躕片刻，回首探問劍通慧時日便引著身旁的地藏王、急欲啟程。

「快走罷，吾想早些看到他。」

蘊果諦魂回以平靜的淺笑，向劍通慧頷首一別即隨樓至韋馱去了。
劫塵滿是質疑地皺起眉頭，蛇一般的雙眸狠睨劍通慧，口氣滿溢不屑。

「天之佛能有什麼放不下的？」

聞言，劍通慧望著兩位好友消失的背影眺去，口吻淡然。

「修羅鬼闕。」

────────────────────

四處探聽下得知自從血傀師為天踦爵所殺，苦境被洗去的記憶便逐漸恢復；因此，冰無漪與劍布衣嘗試在和六獨天缺交涉下取得進入苦境的令牌，意欲以故地尋查回憶。
佛厲大戰早已塵埃落定，無須費力便輕易得知大局去向。因五劍弒天厲一事，兩人也曾找天佛原鄉之人求教，天之佛受陷而自裁亦是此時方清。
戰雲界與厲族一脈的糾葛卻是稍晚，冰無漪確認自己水之厲的身份才得以探聽，順著對方的意，兩人還去了趟早成廢墟的七行宮。
意外地順利讓冰無漪暗自吃驚，然劍布衣只輕輕聳肩便道。

「探尋失落記憶的人眾多，資訊能流傳得快速也當是正常。」

略微點頭權當同意對方的話，冰無漪悠悠地伸個懶腰、張嘴打了大呵欠。

「這幾天這樣也夠折騰了，不如回我江山美人亭休息吧！」

「嗯，也好。」

劍布衣闔上疲憊的雙眼、頷首應道。兩人休憩一陣即趕在天黑前回到江山美人亭。
一如既往，因長年受水之厲功體影響而雲霧繚繞的亭子在向晚帶了一絲寒意。冰無漪早習慣了這樣環境，一步邁入很是輕鬆自在；可劍布衣就有些難耐地搓了搓手。眼望霧靄輕掩、獨臥其中的美人椅紅得有些寂寥，劍布衣不待冰無漪指示就快走向前、環伺周遭。
除了躺椅外，外圈一片的草地中藏了只酒壺，緩緩蹲下、拾起銅壺，劍布衣的指尖劃過上頭冰霜痕跡。忽地，一道欲裂頭痛襲來、逼得紅白人影瞬時跪倒在地，一雙肩膀顫抖不止。
聽聞金屬墜落聲，眺望景色的冰無漪連忙扭頭查看，卻見劍布衣不支在地、渾身瑟瑟。
快步跑來扶起好友，冰無漪蹙起眉頭，尖酸話中難掩擔憂。

「喂喂喂窮酸布衣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會來我這太開心所以一時昏過去吧？」

「小…冰無漪…吾沒事、沒事…」

勉強擠出還算鎮定的聲音，劍布衣回以一個極難看的笑容。冰無漪聞言，也將目光投到地上那只酒器，一個伸展便將其拿起。
端詳半晌，忽如驚雷打下，一瞬鬆手讓銅壺墜地。劍布衣顫顫看著冰無漪怔愣的反應更大，努力爬起身子欲要攙扶他卻給一掌擊開。

「你！你走！」

隱隱哭腔的嗓子怒吼出聲，震得劍布衣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打算伸出的手也收了回來。

「離開江山美人亭，我不想看見你。」

自知理虧，劍布衣只是垂眼，沉默任對方嗔罵。
冰無漪看劍布衣不作任何抵抗，盛怒下又是不忍。微微顫抖的手不知控制力道地一把拽過對方，似是要扯開兩人間的距離卻又隱隱穩住方才劍布衣歪斜的步子。
睨向亭中美人椅，看那空空如也，一聲嚎啕、冰無漪啜泣起來，伸手欲抓卻是滿把空。回首再瞥劍布衣一眼，刻意冷淡的語氣是一絲絲期望。

「劍布衣，你還記得你把劫塵葬在哪裡嗎？」

聞言，記憶已全數回歸的夢說點了點頭，這才讓自己眼光對上面前的人。

「帶我過去，我要去陪她。」

還不待對方應允，冰無漪一個甩袖便走在前，而劍布衣也順其意地跟上了。
江山美人亭外一里處，有個孤墳矗立，因常時間沒人整理而長滿亂草。上頭鐫刻的筆跡端正而略帶遒勁，上頭只稍作註明在何時何地發現卻無逝者之名。
認得是劍布衣的字，冰無漪無聲蹲在墳前，一雙手胡亂地扯著草根、妄想徒手整飭墳塋。劍布衣安靜地走到冰無漪身旁，一同整理起墳墓。
待周遭俱淨，倚著輕佻的秀麗筆跡為碑上落下劫塵的名諱。劍布衣為冰無漪做了刻字的動作。完整了劫塵的墓，兩人仍是不吐一字，只各自瞧著故人、若有所思。

[ 此帖被bmwave1245在2014-09-14 02: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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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9-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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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劫/微果佛】 (下篇)

「然後你又想帶吾去哪了？」

甩開劍通慧輕挹的袖角，劫塵很是不耐地瞪視對方。
笑看女人，僧者不以為忤，淡淡望向自己行走的方向。

「妳與吾皆是了無牽掛的人，不過吾知道有個人一直念著妳，其用情之深連吾都不忍再看。」

旋即了解所指何人，劫塵高哼一聲，眉頭又隨之蹙起。

「那又如何？陰陽兩隔、慈悲亦是無用!」

聞言，劍通慧指向前方隱隱可見大河氤氳的暮色，泛起沉穩的笑容。

「這幾日便是盂蘭盆節，地下開放往生者前去一探至親。方才至佛急切離開也是此因。」

雖然好奇心教劫塵想一問樓至韋馱究竟去看了誰，但返回人間省親一事卻更踞心頭、要她沉吟再三。
良久，難得鬆懈緊湊的眸光，劫塵倚著一瞬溫柔輕嘆。

「好吧，回去看看也不差。」

────────────────────

有了劍通慧的引領，不需多查訪便覓得前去方法。兩人通過鬼卒查驗即速速行往江山美人亭。
美人亭中不見那抹水藍身影，劫塵還在躊躇，忽地便給劍通慧拉開、向外走去。
約莫一里，眼前景象震懾得讓她倒退一步。只見冰無漪滿眼黯淡，身子依在刻有自己名字的墳邊喝酒。偶爾倦了就將全身靠在墓碑上，眷戀地依偎著。
恰好午時已至，劍布衣端著兩人午膳、很是憂心地瞅了冰無漪一眼才緩緩坐下、雙腿盤起。

「吃飯了。」

喚回對方神識，劍布衣輕嘆口氣便把飯菜遞與對方，而自己也悠悠用起餐來。
冰無漪食不知味地隨意扒飯，劫塵真看不下去了，一把推開劍通慧、向冰無漪邁步而去。

「丟臉至極，咎殃這是你水之厲該有的樣子嗎！」

驚天怒嘯頓時嚇得兩人抬起頭、四隻眼睛尋找聲音來源。
冰無漪對女人的聲音甚是敏感，不用一瞬便找到劫塵的所在，自己料想不到的重逢隨即衝擊而來。

「劫…劫塵！劫塵是妳！」

滿溢不可置信與欣喜的聲音自喉頭爆出，冰無漪又跌又爬地站起身子奔向劫塵，踉蹌醜態惹得對方眉眼一凜。

「丟人！」

怒嗔一聲、旋即轉開身子，教冰無漪撲了個空。撲倒在地的冰無漪抬首，摸了摸沾上土塵的鼻頭，傻傻地衝著劫塵一晒。

「妳怎麼在這了？」

「怎麼？不行？」

「怎會不行！我巴不得妳回來呢！快快告訴我究竟如何回來的，這時才來找我？」

劫塵還在思忖如何告知冰無漪自己確實已死的事實，一旁劍通慧卻率先開口，惹得劫塵一陣狠瞪。

「施主是趁著盂蘭盆節自地府回來省親的，能停留時日不長，還望兩位珍惜時間。」

聞言，冰無漪不耐煩地瞅了與劫塵同樣面孔的僧者一眼。

「他是誰？怎麼跟妳長得一樣？」

「殺吾之人。」

冷淡的語氣卻激起漣漪下的殺意，冰無漪一時化出冰劍禍水、逕直向劍通慧刺去。一瞬紅過，碧血長風兀自加入戰圈、抵在中間，一者狠戾一者穩當、兩劍相交迸裂火花。按在禍水之下的碧血長風任重力下沉，然待劍布衣隱約挑眉、劍鋒瞬時提起力勁、向上揮去。被這突如其來的方向改變而劍身不穩的禍水被震開數分，碧血長風劍轉一弧再橫劈去，禍水便從冰無漪的手中飛離、落地一尺外。

「劍布衣你在做甚麼！」

「吾不能讓你傷他。」

「你們該不會是同夥吧！」

「他是…啊…是吾的前世啊…」

聽聞劍通慧的身分，冰無漪頓時怔愣，扭頭望了眼觀戰的劫塵又將目光投回劍布衣與劍通慧身上。

「所以…這…」

劍通慧看著冰無漪滿面疑惑，雙掌合十一禮、淡然漾起笑容。

「此說來話長，詳細你以後再詢問劍布衣罷。我倆便不打擾兩位相聚的時光了。」

說罷、一手拽了劍布衣便要走，劍布衣還來不及反抗，只能稍微頷首與水、地二厲便給劍通慧帶走。
看兩個極不相似的背影離開，滿頭霧水的目光轉上劫塵，想得到詳細些的資訊。然劫塵只是聳了聳肩便蹲下身子，拾起被遺忘在地的酒壺。

「你不是要喝酒？」

「咦？欸？劫塵妳…妳要陪我嗎？」

「不然你當吾來此做甚麼？」

當著壺嘴便牛飲起來，看著酒水流淌在下巴，冰無漪連忙捲起自己的袖子便要給劫塵擦乾淨。

「劫塵啊劫塵！這樣會弄髒衣服啊！」

連忙挽起劫塵的手便向江山美人亭奔去，不知哪來的華美椅墊在瞬時給冰無漪鋪張在美人椅上。手提兩只酒觥，水藍人影拍了拍躺椅呼喚女人落座。劫塵倒也不客氣，張狂地坐上椅，一手伸來就是向對方邀酒。

「酒來吧。」

「劫塵啊妳等等！我還沒拿出最上等的酒啊！」

「拖拖拉拉像甚麼話！」

經過半刻的準備，劫塵好生不耐地看咎殃總算備齊了一切才依照他指示落座華席。戰戰兢兢給對方斟好了酒，還盤出劍布衣臨時捎來的下酒菜，咎殃看著躺得舒服的劫塵滿面笑意。坐在其身側，還刻意挪近了些；此舉毫不意外引來一道橫眼。
看他一臉想與自己撒嬌的模樣，縱使刻意冷面卻還是不住笑出來；噗嗤一聲教咎殃皺起眉頭。歪頭瞅著劫塵，咎殃實在感覺不出來自己是哪裡可笑了，嘟了嘟嘴便又給空酒樽倒滿酒。

「我怎麼了嗎？」

「沒怎麼，說說你過得如何吧。」

「欸那妳為什麼要笑我？嘛…在妳離開之後我去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想說剩下時間就要陪著妳啦，可是那個止甚麼戰印的被血傀師那醜傢伙蓋上後我就忘了一切，在江山美人亭看到妳還認不出…」

聽著水之厲一一敘來，眼眶竟是紅透了，劫塵不打算多作安慰便看著對方邊說邊哭。沉默地搭著追憶一杯杯黃湯下肚，咎殃也喝得急了，臉上染起昏昏緋紅。
忽地溫冷體溫襲上，劫塵吃了一驚看咎殃一把環抱自己的腰，臉龐輕輕蹭著自己。
他醉了。
微微啟唇，囁嚅著地之厲的名字，咎殃的雙臂縮緊了些。劫塵本想一把推開他卻是一隻手懸在上方，半晌才輕搭在其頭上、順著水藍色的髮絲緩緩順去。

「劫塵…劫塵妳留下來好不好…」

任性的語氣一如往常，滿是懷念的神情柔化了女人鋒利的面容。

「咎殃，休得胡鬧。」

「我想妳啊…」

「如有機會，說不定明年、後年，吾還能再來、何必多貪時辰？」

「那妳在那邊可過得好？」

「有劍通慧幫助，基本起居不成問題。更何況吾見過天之佛了，他似乎在一地還有不凡的影響力。假手這些人，吾的生活搞不好還能勝過你。」

「這樣我就…噗！等等！天之佛！」

一口酒水噴出，連忙以袖口擦了擦嘴，咎殃很是驚訝地望向劫塵。

「他會不會為難妳！妳還是不要靠近那個傢伙才好啊！」

聞言，笑了一聲便聳聳肩，劫塵毫不在意。
沒有慾望去尋找其他厲族弟兄，咎殃對劫塵只打算跟一群禿驢混在一起時還是有些不安，但他沒有再反駁，只是聲聲提醒她要保護好自己。
夜色漸濃，兩人的酒飲得差不多便見消失已久的劍布衣與劍通慧二人給地水兩厲帶來晚膳。四人嘗著劍布衣不凡的手藝、聊上幾句混話，劍通慧用看星星的名義又將劍布衣攆走，留著冰無漪與劫塵看望一夜秋色。
三五半月，玉蟾圓滿；仗著方才擁抱劫塵沒被拍開，咎殃便伸展雙臂、一把將劫塵擁入懷中。正坐的身姿不因此軟化，劫塵雖沒推拒卻也沒順著他意、依偎對方。咎殃見狀有些氣餒，鼻頭點了點劫塵光潔的額際；然劫塵一扭頭、又不給他放肆了。
那夜，就著江山美人椅有些擁擠的空間，兩人安穩地睡在一起。
雖說到了夜晚有些寒冷，但咎殃為自已準備的薄被倒還夠用。不知是因為回來惹得他太開心，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卻又用夢話擾醒自己。
噁心的告白至今聽來竟教人懷念，劫塵輕輕擁著咎殃孩子般的耍賴模樣露出淡然笑意。像是感受到劫塵的笑容，咎殃突然睜開雙眼、迷濛的眸光瞟著對方。

「劫塵，妳在那邊要好好過…」

「你先顧好你自己再說。」

隔日清早，劫塵與劍通慧稍食早飯便要啟程回去，冰無漪給劫塵塞了不少花俏細軟卻都給她否決了。
兩人最終只帶著句句叮嚀與禮貌的幾句道別回至陰司，而那日劍布衣看到冰無漪最快意的笑容。
不誇張，卻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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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14【冰劫/微果佛】秋雨惹眠鏡千碎 (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