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8 【牧神×牧天九歌】长梦终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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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師渡盡問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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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15-01-18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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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8 【牧神×牧天九歌】长梦终奢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时，眼中仅有一个人。
一个罩着红白华袍，手持朱节，含着令人舒服的笑意的男人。
她觉得这个人顺眼的很，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想摸摸他的脸，体会体会这么顺眼的脸摸起来会是怎样的触感，是不是和她以前侵割生命时所流淌出的温热一样让人心悦。
剑者，凶器也，纵为守护而出，亦以杀生护道。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极度的顺眼叫做好看，这种令人舒服的笑意叫做温然。
新生的剑灵对世事一片懵懂，每天跟在她的主人身边，一双倒映了深深浅浅红芒的眼流转着四处看，看见了什么也不过心，只停驻于一个伟岸丰俊，不怒而威的红白错影。
他叫牧神，是牧天九歌的主人。
昂昂我牧，德惟人豪。作镇方岳，有徽其高。
他也是天疆之主。
天疆是一个非常平和的所在，争端极少，冲突也极少，除了牧神与剑鬼的切磋，基本没有用的到她的地方。
她每天无所事事的看着他的主人处理这样那样的事务，看着他和剑鬼两个人一同喝酒，看着他牵着小小的若梅的手走过一段短短的路，看着他一个人昂首看着天上圆缺的月色，然后取出她的本体抱在怀里，虽然低着头，但眼睛里却倒映着粼粼的月色。
她问了伐天虹，这才知道那种从眼睛里涌出来的水意叫做眼泪，平时积蓄在一个强忍悲伤的人眼睛里，只有他再也压抑不住的时候才会往下流。
剑灵没有悲伤的情绪，她只会觉得难受，就像是要生锈一样的难受。
这种感觉比非人哉灌她喝酒，弄得她头重脚轻，觉得被塞进不合剑的剑鞘还让她不喜欢。
她想知道为什么她的主人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抱着她的本体显现出那样让她难受的表情。
后来她才知道，就因为他是牧神，而她是牧天九歌。
牧天九歌是羽族屏姬赠与他的礼物。
屏姬是他的妻子，是小若梅的母亲。
母亲，她依稀记得有一次若梅生病，昏昏沉沉间叫了一声“母亲”。
剑没有母亲，无法体会思念的心情。
她从来没有听到天疆有人提到屏姬，就好像她被刻意的遗忘了一样。
但总是有一个男人会在哄女儿入睡之后的深夜想念她，抱着她赠与的圣器，默默地将悲伤沉淀在眼眶。
这个男人面容俊雅，气度非凡，有一双盛满善意的眼睛，往往含着让人舒服的温然的笑意，顺眼的让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甚至想伸手抚摸他温热的脸颊。
但是终究没有机会这样做。
她在黑海森狱阴森的伽蓝王殿里静默了数几年，将濒死重伤的牧神推出战局之后，她就在剑中陷入沉眠，做着一个又一个褪了颜色的梦。
残酷的，痛苦的，关于离开欺瞒与背叛的让她觉得比生锈还要难受的梦。
梦中她的主人一个人走在悬崖边缘，手中什么都没有，她躺在落满的尘埃里，束缚在剑身内，没有可以唤出他名字的声，也没有可以向他伸出的手。
她看着他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深渊，染了一身血色，伤痛不只沉淀在他红白的衣袍上，也阻隔了他曾经弥漫着温然和暖意的眼眸。
她蓦然发现他身上原本只是与她相似的红白两色，开始变得斑斑驳驳，带着和以前的他不太一样的杀气，这是剑的锋锐，但从来就不适合那个温和纯善的人。
他在强迫自己狠下心，成为他曾经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以剑为身，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凉。
她操纵着好像冻僵一样染了森狱寒气的剑，紧紧地，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最后重新回到他一如以往温热的手中，像是她诞生其中的炉火一样，那么烫，那么烫。
她伴着她的主人踏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染上了许多洗不净的血色，她见证了天疆诸人与他离心，她见证了挚友血亲和他背向，她见证了他一人独立在空荡荡的天疆，见证了他的半生至慟，见证了他此生难赎。
与炼鬼百崶劂相撞的一霎，她感到了他心头沉沉的凝痛，她想剑鬼总会明白他的变化，若梅总会理解他的痛苦，她还有很多时间去见证他再回到过往的天疆，只是走了朝代，非了人事，但剑鬼，若梅甚至屏姬都可以再度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洗去一身血色，一如过往。
她可笑的设想之中从来没有她自己的位置，她只是一柄剑，一个剑灵，但这也已经是奢望太多。
为什么呢，她问被陌生人紧紧握在手中的渠黎别剑，回应是恨意与怒意充斥的冷冷杀氛。
对着她的主人，素昧平生的罪人。
她听到他心中的痛苦，她听到他默念一片回心终成空，她听到他一生至慟尽付此刻狂然大笑，不见当初。
一剑剑，一招招，她感受得到以屏姬生命祭炉的剑每一寸都是为了克制她，克制她的主人而生。
你这么恨吗，渠黎别剑？狠狠撞上的剑锋在她身上留下浅浅的断痕，她默问着以愤怒而生的长剑。
你这么恨吗，屏姬？锐利的剑刃克制他的功体，在他的身上留下让血如缕洒下的伤口，她的主人在心底默默问着自己，问着一腔情谊空付的人。
最后的极招相对，她惊觉剑上特制针对他的杀机，匆忙之间却已无余力阻挡。
轰然一声，结束了。
她的主人不会死，这是牧天九歌绝对不会允许的事。
诸神之巅盘旋着风雪，她在这么冷的雪的雪中出现，却并不觉得冷，因为眼前还有这个人。
她在他面前显出形体，是与他一样红白两色的衣袍，点缀着朱红晶色满头霜雪上生着一对色泽淡淡的角，艳丽的面容上是遗憾又带着欣慰与期待的笑。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他让她顺眼极了的脸颊，一如她想象中的温热，那双令她舒服极了的眼睛即使涌出泪水打碎了她在其中的倒影，也好看极了。
她在这漫天的冷雪中微微笑着，听到的除了风声，还有寸寸碎裂的声音。
牧天九歌从最炽热的炉火中诞生，身上带着碎裂一样的红色裂纹。
吾主牧神，抱歉，吾不能再陪您走下去。
她在这漫天风雪中散了形体，剑身断裂成一寸一寸，最终锵然落地，只剩一阵回声。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