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7 【玉雉衣｜步淵渟】座上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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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酒緩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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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樓主發表於: 2015-06-18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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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7 【玉雉衣｜步淵渟】座上囚

（剑海录25集衍生拉郎，26集发现雉君还真被轻松放出了，小黑箱啊233333）

【玉雉衣｜步淵渟】座上囚

“真是心急失算”，玉雉衣被倒挂在永生殿正中时，有些脑充血地想着。

天疆入世尚未久，然而三界之争如火如荼，几番大小拼斗下来，已是人才凋零略半。于苦境重新归来的牧神仿佛变了一个人，心性若还有昔时敦厚，心态却丕变不复往日然诺君子模样。因悲悯罹祸苍生而踏上的诛邪惩恶之道，行至此处似早已忘却了初衷，牧神眼底再容不得一粒名为“奸邪”的沙，更容不下一丝猜疑与背叛的可能。

惊风原上牧神一掌盖向魄如霜天灵，残余掌气厉风般袭身而来，呼啦啦穿透玉雉衣心底已然裂开的罅隙，拉扯着如破裂窗纸般呼呼作响。他站得稍远，劲风夹裹着腥热鲜血落在面上时，仿若四月春雨蒙蒙成雾。他不是畏杀之人，那时温热触感却似附骨之疽，几日后都驱散不去。

这是擒下黑后与魄如霜时他心底即已成型的忧虑，听闻原无乡欲以山龙交换人质，便捉紧时机晓以牧神擒杀利害。他料想牧神明白其中利弊，却不想他即便明白，也要报复背离他而转与天地蝱合作的黑后。他看得见牧神的挣扎，却无法苟同他如今的诛邪之路，无法不为他意愿天疆上下戮力同心便可匡正除恶的意念而心怀惴惴。天疆已不值全盛，即便如今三族精锐尽出，他们多了几分胜算，又还剩几分退路？匡正除恶是好，然而失了远见，赔上天疆也要践行的“正义”，于天疆却不啻“罪恶”。他无法坐视一个已然将个人情绪凌驾于大局之上的天疆之主，凭着意气近乎盲目行事，翻覆手间便将好不容易积攒来的优势化作劣势。他胸腹里燃起一把火，烧尽了，却只余满身疲累。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玉雉衣依然铭记当年初闻牧心六论时的感佩心服，也相信牧神心底仍留存初心。何况牧神即便不是牧神，天疆却还是天疆。他在牧神殿上论事、商议与敌对策、情理并施缓和牧神某些太激进的行为，下了朝殿便忙着安抚人心。羽族之人性情温和尚好处理，痕族和鳞族本就争强好战，族长新丧人心浮动，尤其鳞族仍未有新族长继任，玉雉衣不敢怠慢半分。天疆兵力单薄，他就主动请缨延请老孔雀出山，充当牧神和孔雀老者间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中间人。他把自己驱策得像只不停旋转的陀螺，仿佛一旦停下便会被四周没顶的忧虑淹没：天疆未来的路在哪里，他已渐渐看不到了。

玉雉衣在心底暗叹了口气。牧神答应求助老孔雀一事来得比他料想中容易，他心里一紧一松竟失了片刻周全，满心只想着见到孔雀老者后的说辞，忘记了天疆甫失古曜，两位最可能出现在天疆大门外的客人。后夔当胸一掌凌厉袭来时他才恍然惊觉，自然先机尽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玉雉衣用力盍了下眼，刚才才被一阵嘈杂歌声吵醒，这会儿似乎还不甚清醒。他睁眼时朦胧看见眼前两个圆形石台，石台上各有一只绿色大虫扭来扭去，光线闪烁惨绿，衬着四周群魔乱舞鬼影幢幢，他想自己一定是伤口太疼在做噩梦。果然，再睁眼石台和两只虫便消失了，王蠸和后夔倒立在他面前，鬼影也变成了人的样子。他沉定心思略微回想了下事情起合，这事儿说来突然，倒也不难解决，天地蝱要的是古曜去处，古曜既是被素还真偷走，照实告诉他们也无甚大碍。至于该如何离开论剑海，他心下已有四五份备案，想来只要天地蝱开口，他便自信得法转寰。

然后天地蝱开了口，玉雉衣悲哀发现自己不仅料不准自家领导心思，也料不准别人家领导心思，实在是失职。他正勉励顺着王蠸言语想重新整理下思路，无奈两边耳朵出来进去的全是鸡鸡鸡鸡鸡。玉雉衣平生最恨别人叫他鸡，尤其恨别人在叫他鸡的同时还要附带评论下他的毛是黑是白是长是短。何况天地蝱作为两只虫，竟然分不清帝雉与家鸡的区别，实在教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头脑一热便坚定表达了自己士可杀不可辱的决心。

玉雉衣事后寻思，想这必定是永生殿风水不好，教人易心浮躁动，否则他怎么会一天内连续两次智商下线。又想论剑海主席出现时机真是极佳，否则他实不知要如何收场，他虽不怕死，也还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以白斩鸡方式退场的角色。

步渊渟觉得自双蝱恢复人形，自己的人生便从一个火坑跌进另一个火坑。

而他是宁愿每天在黑黢黢的洞穴里对着石壁上两只虫或者鱼缸里两只虫汇报工作，也不想每天呆在绿莹莹的永生殿上，三五不时被迫感受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世苍茫。

天地蝱今日心情似乎又格外好，音乐放得都比平时响，在方圆洞穴内还自带混响，层层叠叠如魔音贯耳连绵不绝。步渊渟放眼望去，天地蝱那些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手下已经自发自觉舞成一条流线，居中的葛仙川更是适应能力绝佳，一把老腰舞得风生水起。步渊渟不忍直视地撇过脸，脑内了一下倦收天的模样，心道也难怪他敌不过北芳秀。

步渊渟是爱剑之人，百器剑为王，自该有与其相称的名声与地位。当初他与同道之人创立论剑海，又借选评剑谱择定名剑名式，初衷不过立剑界一标杆，让出众之剑与剑者不为世尘埋没，让倾心剑术之人都有目标可攀循。然而人生也有涯，剑中玄机妙理却是无穷无尽，他看得越多、越醉心于剑上百态，便越是不甘一生如此短促，竟堪不破剑中万一。于是当年机缘巧合下遭遇天地蝱，初闻一番三阳共天万物长生合乐之景，他便决定倾论剑海之力协助双蝱再开上古盛世。

彼时论剑海在中原武林已颇负盛名，他一方借势将评剑会做得更大，一方蛰伏台面下暗植势力，以备日后之需。往后少不了尔虞我诈笑里藏刀，他一把城府修炼得滴水不漏，内中越狠厉，面上越是沉稳内敛、隐隐宗师风范。别人赞他山峙渊渟当真人如其名，他颔首承了，心里却不免嗤笑。只是偶尔更深人静时回到渊渟居，明月西垂、秋蛩声鸣，也不禁心思一动，拾一柄旧剑在院子里舞上片刻。半晚瑟瑟山风拂过丛丛掩在皓白月光下的竹叶，倏时吹散一叶拂过剑尖，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清响，在他心底沉渊荡出一圈涟漪。一圈，而后也便散了。

步渊渟自忖也是动心忍性之人，然而君子亦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在震耳欲聋的乐声中深吐了口气，身边隐形的小十字又向外炸开三圈，满脸嫌弃表情当真半分不曾掩饰内心咆哮的不满。反正也没人理睬，他颇为头疼地总结道，拳头不由又握紧了半分，心中诚挚盼望着殿中央挂着的那位伤势不重，能早些清醒。

玉雉衣就是在如此怨念般的殷殷期盼中转醒的。步渊渟凭借武人犀利五感第一时间准确捕捉到玉雉衣那过长睫毛的一阵轻颤，立感心口滞涩如药到病除散去大半，灵台登时又清明起来。选择性过滤听完双蝱对玉雉衣说的一番话，并正确得出全部是废话的结论后，步渊渟迅速接下盘查俘虏的工作，同时不忘向组织严肃保证一定完成任务，继而携人化光匆匆便走。通篇行动手起刀落，尽显大家风范，效率之迅捷，竟让双蝱在他带走玉雉衣前，没来得及再多吐一句槽。
玉雉衣和步渊渟便于此等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颇为心意相通地互帮互助了一把。

步渊渟没将人送去监牢，却是带去了论剑海专门会客的所在。既然并未准备严刑拷打逼供问讯的，此番处理便不觉任何不妥。他先是把玉雉衣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茧拆了，又抬手封了他功体，甚至还分心关照了下他胸口掌伤，而后便放心的将人请入上座，转身泡茶去了。

苦境此时正值初夏，天气微热，风却是沁凉。论剑海会客的所在说来隆重，亦不过一亭一石桌。然而亭前开阔，放眼望去便是层峦叠嶂缭绕云间；亭后绕山溪水声潺潺，叮咚声响如贴在耳侧，却望不见溪水来时去处，甚至望不见溪水本身；亭子四周绿树红花，窜腾得生气勃勃却又井井有条，显然是有人悉心打理过的。此番时节亭边几株芍药开得正盛，浅红莹白，随风送来阵阵甜香，倒是让玉雉衣略为意外了。

步渊渟从亭外进来，把准备好的茶具放在桌上，动手沏了壶香茶，又给玉雉衣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把茶杯递到玉雉衣跟前放端正了，才施施然坐正慢慢饮了口茶。

玉雉衣也低头浅啜了口茶。此茶香气清冽又不失温和，茶汤清透中微泛碧绿，倒是让他想起论剑海内此时不在场的另一个人来。

论剑海副席、评剑司司主桓正修雅，当初在牧神率众攻打论剑海时被他擒下，后来经素还真斡旋，又放还了论剑海。牧神会同意放人，多少是发现此人虽身为论剑海副席，却不如他所想般价值。牧神前往地牢问讯时他亦在场，地牢内阴湿寒冷，桓正修雅在牢中呆了数日，加之身上有伤，脸色便略显苍白，然而气度端正自若，不似身陷囹圄之中，仿佛只是于别处随意做客罢了。牧神虽是要来放他走，先前却并未如此告知，此时再度问起双蝱之事，桓正修雅无语，却又隐隐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疑惑。牧神问不出双蝱所以然，不知是想起从前三界事迹不由上火，还是想借机略行激将，说起双蝱乃背信弃义之小人，又说步渊渟与之狼狈为奸，表面高风亮节，内里也不过一丘之貉，纯然欺世盗名之辈。玉雉衣看见桓正修雅眼中驀地燃起一丛火焰，不过倏忽便随着他敛眸而熄灭，当他再睁眼时，眼底盛着一层灰，仿佛燃尽的不是怒火而是千般滋味。

玉雉衣又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专心品茶的步渊渟，不觉在心底叹了口气。

茶喝过三巡，步渊渟终于开口，却道：“先生伤势可还无恙？”

玉雉衣觉得他先前谋划似乎又得推翻重来：“多谢主席关心，并无大碍。”他把神色软下三分，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把握先机，再不能谋定后动：“主席要问的，应该不止如此吧。”

“自然，”步渊渟将手中的茶杯在桌上放安稳了，“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古曜去处？”

这一问倒终于上正轨了，玉雉衣安了下心，寻思着要怎样回答才好让双蝱尽快放自己离开，却听步渊渟又言：“先生若愿告知古曜去处，即刻放先生离开也无妨。“

玉雉衣心中略为诧异。依天疆先前所查，步渊渟在天地蝱身边也不过披着阴谋家外皮的高级打手而已，原来竟是如此说得上话的身份么？玉雉衣略一踟蹰：“那双蝱那边……？”

“双蝱那边吾自有解说。”

步渊渟此话接得极快，仿佛知道玉雉衣要问什么，眉宇紧皱，神色无可奈何之外竟甚透出些不奈。其实步渊渟想起双蝱的脱线从来都是这副面貌，只不过永生殿内无人有空注意下他的神色。他此时无心掩饰，玉雉衣这一瞧便什么都瞧见了。

原来也是位搞不定自家领导的同命人，玉雉衣默默思量到。

“古曜先前已被素还真窃走。”

“噢？”

“倦收天协同森狱之人欲为魄如霜报仇，素还真趁吾等交战之时窃走了古曜。”玉雉衣顿了一顿，想起魄如霜也曾留名论剑海，“古曜去处已经告知，吾可否离开了？”

步渊渟也许是已经知道魄如霜之事，也许未知却也不甚在意，他并未答话，只是将目光流连于日光下金翠灿然层层耸立的山峰上，庶几收回目光看向玉雉衣，“先生饮完这杯茶再走吧。”

玉雉衣点点头：“也好。”

微风拂动树叶簌簌作响，跳动斑驳的树影点缀在凉亭边光影倾照的地方。凉风又送来阵阵芍药甜香，玉雉衣喝了一口温热茶汤，于是连茶水也仿佛沾上点香甜的气味。巍峨群山伫立天边，层层沓沓，不动不摇，却又似乎在变换的日光和飘忽的云朵间沾染上灵动生气，厚重的云层来时如挺立的剑锋透出森然冷意，云层飘忽而去便又在暖阳里把黛青晕成一抹新绿。他饮完最后一口茶，望向默默沉浸在亭中风色的步渊渟：“敌友不论，玉雉衣今日要为这香茗与盛景感谢主席。”

“无妨，只是吾想来此处罢了。”步渊渟道，他起身收拾了茶具，才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不过吾虽爱来此，此亭倒从来都是修雅在打理。”

步渊渟收拾好茶具，帮玉雉衣解开功体禁锢，两人踏出凉亭：“吾这便送先生出论剑海。”

（完）

[ 此帖被樽酒緩行程在2015-06-18 05: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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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7 【玉雉衣｜步淵渟】座上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