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20 [軍兵] 命運之輪 1-4，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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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坑還有一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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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12-20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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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軍兵] 命運之輪 1-4，0F

命運之輪
01

蒼生執著，放不下仇恨、爭執、貪婪，掀起殺戮，苦海沉淪。

眾生執迷，我們願以平安喜樂洗去一切，盼世人重獲新生，不再痛苦悲傷。

救世之願，我們願以滿身血腥，走下去。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自天外劃破層層雲捲直貫入土地之中，一百零八名懷著偉大救世宏願的僧侶同時唸咒，七道光自地裡竄出如有意念般在數百公里的土地上畫下一個巨型魔法陣，同時月光掩日，霎時白晝如夜。

隱藏許久的大地魔法啟動，金鐘鳴放的浩蕩聲響響徹整個佛國之內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洗去一切記憶，從此紛爭不存，萬千修行法門不存，惟留地門大智慧，以普渡眾生為畢生心願，引領佛國前行。

「那就是佛國啊。」坐在高嶺上已廢棄的防禦工事上遙望百里外高聳的三座白色高塔，風逍遙，一位遊俠裝扮的年輕男子，一邊喝著酒壺裡的酒一邊欣賞這荒涼高地的風光。

此地距佛國最近的高塔有三百里之遙，是相當安全的距離。與佛國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一百年，這百年間人們逐漸了解到佛國向外擴張時建造的白色高塔並非作為防禦使用，相反的，它們是極為有效率的進攻武器。

佛國之所以讓人懼怕，就在約高塔每日正午十二點與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這鐘聲會洗去高塔周圍半徑一百、直徑兩百里以內人們的記憶，所以想要擊敗佛國的第一要務，就是必須在兩次鐘聲之間毀去高塔——前提是，要先有能力在十二小時內先擊敗佛國的高塔防衛兵。而這其中的困難，只要問與佛國對抗一百年中土大陸的人們，就能明瞭。

風逍遙觀察遠方的佛國已經有一個上午，他的眼睛能看到三百里遠高塔底下人們的活動而不需依靠魔法，或是任何由鍊金術鑄造的工具。

這是很好的能力，也是外界唯一能躲過高塔防衛偵查監視佛國動態的方式。所以在與佛國的百年戰爭中，盤古大陸的人們開發了一套方法在人群中尋找擁有這樣天賦的人，並加以培訓成為對抗佛國的特戰士兵。

然遊俠裝扮的風逍遙雖擁有這樣的能力卻並不是盤古大陸的士兵，他只是一個旅行者，對佛國好奇的旅行者——他是這麼對他雇用的嚮導說的。

「風逍遙大哥，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天要暗了，晚上這裡很危險的。」

「這裡離佛國還有一段距離又有天然屏障阻礙，他們又不可能突然攻過來，妳在擔心什麼啊？」

「但這裡是尚同聯盟管轄的地盤，如果被發現會很麻煩的。」

「都快自身難保了還分門派，人啊，無論到哪裡都能分出你我。」他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語，然後對著那位帶領他來此地的女孩憶無心說：「走吧，我們先回梅香塢去，免得紅梅姐又說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哈，你要再雇用我久一點紅梅姐就可以拿到更多酬庸，她不會介意的。」

「過夜費用多十倍，我就算賣身也付不起啊，無心小妹妹。」他玩笑似拍拍她的肩膀，一臉無辜的望著她看。憶無心被他逗樂，在發出笑聲的同時轉動掛在她手上鑲著紅、藍、黃三色寶石的銀色金屬手環，自她的手環上揚起了金色的光輝籠罩，他們站立的土地下一刻即化作一攤泥水，將兩人同時捲入無任何植被覆蓋的黃土之中。

他們的目的地是高嶺東方山腳的一個繁榮的小城。這個小城四面環山，但東面恰好有一個極細長左右最寬不到兩米、兩邊呈九十度峭壁的縱長峽谷直迎向數十里外的北海，每年都有一天日出會恰好對準峽谷缺口東昇而起，金輝的光芒如聖光照進城之中，讓人不自主心生虔誠敬意，人們便將這個小城取名為曙光之城。

這座城市位於盤古大陸南來北往的交通要塞，恰好成為盤古大陸如今兩大勢力「尚同聯盟」與「黑水城」的緩衝點，西又與佛國鄰近，所以城中龍蛇混雜，無時不聚集自四面八方而來的各路人馬。

風逍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從遙遠的國度來到這個小城並住進梅香塢中，本來只是想找一個隨時能買酒並打探佛國訊息的地點，卻意外與梅香塢老闆娘戀紅梅搭上話，從行話中得知她暗地裡有一些人手在做些買賣，便花了些錢請她找適合的人為他帶路。

憶無心就是戀紅梅派給他的人手，僅僅只有十六、七歲的年輕魔法師，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是非常稀有的人種。擁有這樣能力的人怎麼可能沒有被盤古大陸兩大陣營的軍事組織所掌控？風逍遙在得知憶無心是魔法師後相當詫異，卻識相的沒有多問。他只需要一位有能力幫助他取得佛國訊息的嚮導，至於其他，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了。

在憶無心的幫助之下風逍遙不需要翻山越嶺往來曙光之城與能看到佛國的高嶺遺跡，而是通過不知由誰建造的古老地道直達。原本須花上三天的路程通過這條神秘地道只需半天即可到達，讓他也不禁驚嘆於古人的工藝與智慧。

但走捷徑，總難免會遇到比較麻煩的事。

古老的地道數十、數百年以來都極少有人進入，因此成為一些弱小精怪躲藏的避風港。他們長年居住在此，也許一輩子沒見過人類，所以似乎相當好奇。

一個個泛著紅光的眼珠子隱沒在黑暗中，只要風逍遙一抬頭，就能看見地道頂上佈滿了紅點，比天上繁星還要大還要密集。

他的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了。

「花這麼多人力物力去建一條通往荒地的密道，真是有夠浪費，到頭來也只變成了妖獸精怪躲藏的地方。」走在狹窄的的地底古道上，風逍遙就著微弱火光不時左右張望，警戒那些躲在暗處的精怪。雖然來的路上那些東西並沒有攻擊他們，但難保他們只是在觀望適合的出手時機，這些東西的智商不高，卻依然狡猾難纏。

憶無心雙手捧著漂浮在空中的圓形火燈走在前頭，「他們已經被趕到只能生存在這樣的地方，請別與他們衝突。」

「如果他們不來招惹，我自然不會動手。」風逍遙提起掛在腰上的酒壺，狀似無所謂的回應，精神卻未曾放鬆過。

自方才開始他就察覺有一些東西跟著他們，並且不只是好奇或懼怕，而是帶有了惡意。

——也許，並不是所有躲藏在此的傢伙都不認識人類。

「啊！」

「退後！」

以飛快速度將憶無心往後拉，藏在背腰上的短刀出鞘，握著刀柄反手向上，砍斷那隻伸向憶無心的藍色手臂。

尖銳的叫聲迴盪整個古地道，風逍遙銳利的眼睛已看出攻擊憶無心的是女丑屍，這是一種模仿人類女性外貌卻因能力不足導致四不像的低等精怪，而女丑屍通常都會成群結隊的出現。

不好！風逍遙感覺到後方出現精怪的氣息，腳步踏圓手握刀柄迴旋向後，刀鋒橫過矮個子魔法師帽子頂的白雪貂尾毛，不偏不倚劃過女丑屍細長咽喉，濺出的藍色血液同時弄髒他的刀與憶無心的黑色外袍。

「請不要傷害她們！」

「啊？」

突來的話語令風逍遙一愣，同一時間憶無心舉起掛著手環的那隻手，接受魔力催動的輪盤轉到了黃寶石的位置，一聲：「金石盾。」地面隆起巨石形成一個巨大石陣將兩人包圍並阻隔朝他們攻擊的女丑屍，接著又喊一聲：「水石變。」他們腳踏之地瞬間變成一攤泥水，再一次將兩人捲入，直至離女丑屍聚集地約有五公里遠的位置，才重新回到古道之上。

年輕的魔法師雖順利帶他們脫離危境，卻因消耗過多魔力而有些虛脫，手摀著胸口喘息久久無法平復。

「你這樣太亂來了，你的魔力還不夠穩定，過度消耗可是會暴斃的。」風逍遙忍不住開口訓斥，而那位還喘著息的魔法師卻是回嘴：「如果你是你下手不這麼狠，我也不會這麼做。」

「喂，是那幾隻女丑屍想要攻擊你我才出手。」

「我知道，但畢竟是我們侵入了她們的地盤，我還是希望盡可能不要傷害她們。」

「對付這種精怪最快的方法就是把她們一刀斃命，否則在這種地方她們招來其他同夥聚集，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顧不了你。」經驗豐富的遊俠對年輕魔法師的天真雖能理解卻是無法認同，「在只有幾隻的時候如果不能快速解決，後面要面對的可能就是幾百、幾萬隻的女丑屍，到時候妳就算耗盡魔力也不可能躲避她們的追擊，最後的結果必是兩敗俱傷，這也不是你想見到的吧。」

「我……唉。」明白現實與理想總有差距，憶無心深深地嘆一口氣沒再說話，垂下的肩膀似背負著許多難言的心事。

見憶無心一副難過沮喪的模樣，方才還振振有詞的年輕遊俠又心軟，拍一下她的帽緣，背著她半蹲跪下，「你力氣耗盡也沒法走了，我背你走出去吧。還剩一半的路程，我們得在天全黑以前離開這。」

「嗯，多謝。還有……抱歉，我太天真了。」雙手還住風逍遙的脖子趴上去讓他背著走，憶無心誠摯的為自己的天真道歉，並不執著於自己的觀點。

梅香塢這樣混雜的環境到底是怎樣養出這樣天真卻又世故的性格？風逍遙嘆口氣，背著憶無心一面趕路一面想：盤古大陸實在太難懂了，還是快快打聽完佛國消息回去找老大仔領酒喝比較實在。

02

打著霓虹燈光的熱鬧梅香塢聚集了各式各樣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看似互不相干，卻又壁壘分明暗藏著試探與火藥。這是一間酒館旅店，除了住宿外還供餐供酒，夜晚還有節目表演，所以除了過夜的各地旅行者，也會有一些當地人進來消費觀看演出。

終於趕在天黑前將力竭的憶無心帶回梅香塢並將人交給戀紅梅後，累了一整天的風逍遙此時正坐在吧檯椅上，手靠在吧檯桌上觀察座位區的客人。

右邊聚集的人大多穿著黑色或灰色的樸實布衣，手上都戴著似乎由黑色鐵片打成的護腕，裝束簡潔乾淨，說話卻是大聲又熱鬧；與他們中間隔了一些當地人的另一群人，則是相對沉默，裝扮各色不一卻有志一同不點任何含酒精飲料，喝的不是茶就是開水、蘇打水等相當無趣的飲品。

「右邊那一群是黑水城的人，左邊那些來自尚同聯盟。」年紀輕輕卻留著一頭白髮，瀏海遮住右半邊臉頰的酒保為風逍遙倒了一個玻璃杯的白蘭地，並捻一片薄荷葉、夾一片檸檬片放到上頭，才把裝著透明液體的酒杯推到他的面前。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哪裡來的啊？」

「為了保障客人安全，我們會盡量瞭解往來旅客的背景，把不同陣營的人分開避免衝突。」相當含糊的答案。

知道酒保不打算跟他多說，風逍遙也不介意，舉起裝滿白蘭地的酒杯，「敬你騙逍仔，乾杯。」一口氣喝光杯中酒水，他相當滿意的嗟嘆一聲好酒，歪頭又問：「那你猜得出我來自哪裡嗎？」他展現出相當好奇的模樣，而那拿過他桌上酒杯再增添新酒的酒保只用那沙啞的聲音清淡冷漠說：「想要打探佛國而來到此地的他國旅客，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嗯，看來紅梅姐在這塊生意上確實是經營的有聲有色。」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風逍遙對著相當冷淡的酒保舉酒致意，「敬紅梅姐生財有術，乾杯。」仰頭喝乾杯中烈酒，不拘小節的豪爽性格一覽無遺。

「表演要開始了。」沒有被熱情找話題聊的風逍遙影響，酒保盡責的接過風逍遙喝完的酒杯再度灌滿白蘭地，在推回他桌前時順口提醒。

酒館的燈光也在同時熄滅，中央被簡易布簾圍起的舞台在新打燈光的注目下拉開，一位穿著白衣蒙著白色面紗、身材姣好的舞伶手執銀炳細劍，伴著曙光之城傳統吟唱曲婀娜起舞。

劍本鋒銳，但在舞伶手中卻顯溫柔婉轉風神秀雅，自帶一股說不出的風雅韻味。風逍遙久居於民風粗曠豪邁的偏遠地域，難得見到此類表演，不禁想起少年時在家鄉的日子，一時竟出了神，沒注意吧檯酒保不知何時已換人，直到表演結束想再要一杯酒時，才發現酒館老闆娘戀紅梅已親自坐鎮吧檯，並且桌上的空酒杯早已再度被斟滿。

「如何，我們冰劍表演得相當好不是？我看你看得眼都直了。」一身高叉紅色旗袍，老闆娘露出美麗雙腿交叉坐在吧檯內的高腳椅上，身處風塵姿態卻貴氣高傲的戀紅梅，肩上披著鮮豔紅狐毛披肩，手裡拿著裝滿金色香檳的高腳杯，跟風逍遙隔空敬酒，優雅的小酌一口。

被發現不小心看呆的風逍遙尷尬地笑了一聲，拿起酒杯回敬：「我竟然看到連紅梅姐大駕光臨都不知道，你們梅香塢的表演果然不同凡響，難怪每天都賓客盈門，一位難求。」

「哈，等會秋露表演，你可要記得口水擦乾淨，否則可是會滅了風大俠威名。」

「哈哈，哪有什麼威名？紅梅姐你別虧我，我只是個普通的無名小卒，見到美女也是會喜歡的啊。」他裝瘋賣傻笑著回應戀紅梅的暗諷，又開口問：「所以等會要表演的是梅香塢頭牌，聆秋露小姐嗎？」

事實上他最開始會找上這家酒館旅店，便是向當地人打探到梅香塢有因名歌姬聆秋露的關係，所以生意興隆夜夜爆滿，認為這裡最易取得情報而選擇入住。此時聽聞今夜剛好有聆秋露表演，不免也有些期待。

戀紅梅早習慣客人一聽到聆秋露之名就露出期待興奮的模樣，勾著粉色紅唇掩嘴輕笑沒有回應，風逍遙的問題就這樣隨著酒館燈光再次暗下，淹沒在觀眾如雷的歡呼與口哨聲中。

「飄飄錦瑟羅衣，琵琶半遮頭臉。輕輕玩弄銅絲，歌聲猶帶唏噓。」

悠揚的歌聲隨琴音時而蕭瑟滄桑、時而婉轉哀怨，又帶女兒身壯志難伸感嘆傷懷之意，令聽者神遊其中身歷其境如癡如醉。

經過前一個表演不小心失神的窘況，風逍遙刻意不讓自己沉浸歌聲之中，凝神打量台上女子。梅香塢的表演女伶總不讓人看清面貌，舞劍女伶白紗遮面，吟唱歌姬黃紗掩身，風逍遙仔細觀察隔了一層黃紗坐在台上表演的女子，雖無法看清臉龐，那身形卻讓他有莫名的熟悉感。

他見過她。

他對自己的認人技術還頗有自信，但他實在不記得有哪個他認識的人在梅香塢當歌姬。也許是哪邊擦身而過的路人？

有印象卻想破頭想不起來的感覺實在很不好。

「喜歡秋露的表演嗎？」

「啊！」正當風逍遙煩惱之際，戀紅梅帶笑意的聲音再度將他從沉浸的思緒中喚醒，他才發現聆秋露的表演不知在何時已結束，台上女子正準備起身離開。

「冰劍表演看得呆，秋露表演又聽得癡，風大俠果真捧場。」

只是因為那股熟悉感陷入思考迴圈，卻被誤認因美人表演而兩眼發直的風逍遙一時也說不出話反駁，只能哈哈笑著打糊塗帳裝醉說道：「紅梅姐手底下果然臥虎藏龍，一歌一舞都讓我忍不住要拜倒石榴裙下了。嗯……我頭有點痛，既然表演已經結束，我也該回去休息了。」

「請便。」戀紅梅嫣然一笑，也不知是否有看出他的底細，大方送客。

踏著歪七扭八的步伐爬到了小酒館三樓的房間門口，他從口袋中掏出銅製如斧頭形狀的長型鑰匙，轉開門鎖後還假裝費力的把門撞開歪歪斜斜地進去，再碰一聲甩上門。

在關起門的同時，那雙醉意朦朧的眼睛也瞬間清明。他心臟跳得極快，手摀著胸口輕拍了好幾下才勉強平復下來。

「好險，要是讓尉長知道我差一點失身，肯定會被笑一百年的啊。」為自己方才的遭遇崩潰地自言自語一番，他走到窗邊將自己的身形掩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觀察樓下熙來攘往進出酒吧的人們。

此時夜已深，在聆秋露表演完後與他同樣離開酒館的人不少，他耐心等待直至樓下聲音間歇，酒館窗戶透出的光也暗了，才悄悄開了窗戶，跳上窗台一躍攀上酒館的屋頂，以極輕盈、一般人難以察覺的步伐往酒館旅店後頭的低矮木屋潛伏而去。

半夜私闖女性房間，根本就像個採花賊吧。潛入梅香塢員工住宿的矮屋，風逍遙一面嘲諷自己一面卻又持續小心地打探聆秋露的房間。其實他也不單只是想找聆秋露，更多是想挖掘梅香塢的秘密。

做著情報買賣的世故老闆娘、少女魔法師、魅惑人心的舞伶與歌姬，本來他並沒有特別在意梅香塢做情報買賣這件事，直到他發現老闆娘竟想利用舞伶與歌姬將他迷昏。

事實上他一直到回到房裡才發覺方才舞伶、歌姬先後使用迷幻的伎倆對付他，無論劍舞或歌聲，同樣都是用來使目標陷入迷茫狀態，進而套出想要的情報。

──而剛剛她們的目標很明顯是他，才會使他即使有防備也總不由自主地神遊他方。

可惜，他少年時有真正精通此道、三不五時拿他做實驗的同伴訓練，所以這次雖有短暫失神卻只是沉浸自我思緒之中，只要戀紅梅一說話他便會自動驚醒過來，讓她無法再問更多事情。

以無人能察覺的輕盈腳步在撞上直面而來的酒館員工前躲進兩間矮屋中的夾縫中，恰恰聽見隔板後頭房間裡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小心的將耳朵靠到牆壁上，他很快發覺男性的聲音他認得。

「他的精神力很強，沒有辦法被催眠。」

「那他的背景就更加可疑。」特殊沙啞的聲音相當容易辨認，風逍遙一聽就知是那位吧檯酒保。

原來他也參了一腳？

「但我看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用武力把他拿下吧。」

「無心說他人不錯，紅梅姐建議可以再觀察。」

「觀察什麼？你我聯手，還怕處理不了他？」

女人的話語處處針對，就是想拿下風逍遙。而躲在一面牆後，那位正在被討論的正主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想不透自己哪時有這麼受歡迎了？讓一群女人同一個男人想對他用強。

「是誰！」

房裡的男人忽然發現有人，風逍遙暗叫不好，趕忙離開躲藏的夾縫，身手矯健的攀上屋頂想躲過追擊，未料房裡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就判斷出他逃向屋頂，同樣一躍而上，恰好堵到風逍遙。

「嗨，好巧，你也來看月亮嗎？」他揮揮手，彷彿真的只是巧遇。

但那位白頭髮的酒保全不理他，身後大刀一抬一甩，就向風逍遙攻來。那把刀幾乎有一個人這麼高，至少重達百斤，但酒保卻能單手靈活運使，風逍遙意識到對方也非易與之輩，短刀當即出韒應敵，絲毫不敢放鬆。

千鈞大刀與靈活的短刀相互交擊，風逍遙的武器無論長短、大小都佔了劣勢，但他所踏步伐奇異，虛實進退間形成詭譎多變難以捉摸的身法，以不與酒保手中大刀硬碰硬的策略進擊。

他的目標是脫身，而不是與他拚生死。

他的戰法透漏了他的想法，拿大刀的年輕男子也很清楚，所以他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拖住風逍遙。大刀穩而不慢的運轉中透出一股深嚴寒氣，風逍遙只能暗中叫苦。

隨便一個酒保都是會魔法的刀客，說這只是一間做些小買賣的酒館旅店，真正騙逍仔啊！

「哼，夜闖梅香塢女宿，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雪夜，我來幫你。」

冤枉喔。

房裡另一位女性也跟了上來，風逍遙斜看一眼，就是今晚表演舞劍的女伶，臉上依舊蒙著白面紗，表演的銀色細劍此時化身殺人武器，狠戾地朝風逍遙攻來。

第一次夜探梅香塢就失敗，風逍遙一面反手擋住細劍，一面又在心裡把派他來此地出任務的人痛罵十遍。

他要是活著回去一定要喝垮那個沒良心的老大仔！

03

「納命來！」梅香塢的舞伶冰劍似乎是位脾氣暴躁性格狠辣的女性，銀劍刺來便是直朝心窩，招招欲致人於死地。

靈活的轉一圈攔住細長銀劍轉手擊退，又在千鈞一髮之際側頭閃過大刀，刀鋒削過他的瀏海，只差三吋即可劃破他的頸項取他性命。同時面對帶有凍氣的大刀與狠戾的銀劍，即便風逍遙本就是驍勇的戰士也吃不消。

大刀透出的急凍寒氣逐漸擴張影響他的靈活度，他們交手的小範圍區域降起飛雪，從男子越戰魔力越強的現象，風逍遙很快判斷凍氣來源並非武器，而是持有者本身。

他並不是頭一次遇到魔法與物理雙修的戰士，事實上，他認識的多數高手都屬於這樣的人。他的老大仔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強到非常變態、完全找不出破綻的那一種。

所以，他最討厭就是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傢伙！

短刀側面擋住朝他而來的銀劍，他瞥一眼那位蒙面舞伶，一個念頭閃過，他瞬間加速，轉瞬消失眼前。

「這！」男人在眼前突然憑空消失令舞伶冰劍瞪大眼一時無措，而就在這片刻之間，寒森森的刀鋒已架到她脖子上。

「冰劍！」

「要她活命，我勸你不要亂來。」

「不要管我，絕不能讓他離開這。」舞伶冰劍誓死如歸的氣勢令人敬佩，但對只想脫身的風逍遙來說簡直苦惱，「冰劍姑娘，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壯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哼。」

風逍遙無奈的瞄一眼這比他矮一個頭的剛烈女子，再看向眼前拿著大刀憂心卻沈穩監視他一舉一動防備他下殺手的男人，最後嘆了口氣，移開短刀向後退了幾步收刀入鞘，「算我輸了，你們想抓就抓吧，不過別指望能從我身上取得什麼資訊。」

「你，哼，你以為這樣我們會上當相信你？」

「我到這來就只是想瞭解佛國的訊息沒有其他惡意，你們要信便信，不信我也沒辦法。」他兩手一攤，拿起腰上的酒壺旁若無人地喝酒，喝夠了才抹抹嘴又說：「不過我說真的，如果我認真想走，梅香塢沒人能攔得住我。」

「狂妄。」

「他說的沒錯。」將冰劍拉到身後確認不再受到生命威脅，拿大刀的酒保把刀向後一甩收回背上刀鞘之中。

「雪夜，別相信他。」

「喂，我都束手就擒了，也稍微聽一下我的解釋吧。」

「拿出你的誠意，我們自然能聽。」

「紅梅姐！」

轉身見戀紅梅已站在底下仰頭望著他們，風逍遙如見救星，一躍跳到戀紅梅面前一改先前吊兒郎當的模樣立正挺胸，右手五指併攏以三十度角斜放胸前正經八百地跟戀紅梅行了個禮，才開始自我介紹：「我是『百獸圖騰苗疆』所派出的偵查兵，隸屬『鐵軍衛百戰勝營』，是為了調查佛國地門才來到這座城市，所以我不是來遊玩的浪人遊俠，而是來工作的士兵。」他認認真真的說完，又恢復原本痞痞的笑臉，「紅梅姐，這樣誠意夠嗎？」

「你是從西北大陸來？苗疆不是陷入內戰已經好多年，怎麼可能派人出來？」舞伶冰劍驚呼，風逍遙有趣的看向她，「內戰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妳的訊息更新的有點慢。」喝一口酒，他想一想又開口補充，「不過妳別難過，跟盤古大陸多數人比妳的資料還是比較新，我一路過來他們對苗疆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前前苗王子天闕孤鳴四處征伐的時代，那可是早三十年前的舊事了。」

他的話令舞伶冰劍一時語噎，戀紅梅則開口為她解圍：「百獸圖騰苗疆為何要打探佛國？你們兩國距離遙遠，從未聽聞佛國與苗疆之間有任何接觸。」

「一直到六年前苗疆內戰開始前，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問題。」

「聽你的意思，苗疆內戰與佛國有關？」惜字如金的酒保一開口就是重點。

而那位來自苗疆的遊俠則是聳了聳肩，「推測而已，這就是我被派來這裡的原因。」接著他又反問：「我已經把我的來歷說清楚了，那可以請問你們，梅香塢是屬於『黑水城』，還是『尚同聯盟』的情報組織？」

「屬於哪一邊，對你而言重要嗎？」

「嗯，是不太重要。不過我回去苗國報告時，至少得說得出我是和哪一方搭上線，免得被質疑我出來放風只顧著玩沒有好好工作。」

「那就裡面談吧。」戀紅梅又一聲輕笑，將所有人都請入了房間。

經過一夜長談，隔日一早天未亮，風逍遙就收拾行囊乘著天邊微光離開梅香塢。

百獸圖騰苗疆與盤古大陸僅以兩山一水相隔，但那山是萬丈高山、水是滔滔惡水，山林又因瘴氣甚重被妖鬼精怪所盤據，是以兩邊交流極少，只有少數冒險家與不怕死的商人敢穿過這道天然屏障往來兩地。然因中間路程艱辛遙遠，來回往往得花上數月甚至到數年的時間，所以兩邊訊息交流總是落後實際狀況許多。

但即便兩邊交流不多，也不至於對彼此一無所知。佛國百年前的興起在苗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們從來往的冒險者說聽說佛國用一種能洗去人們記憶的魔法侵占了盤古大陸的大片土地、聽說盤古大陸的人們為抵抗侵略建了一座會移動的城堡當作基地對抗、又聽說盤古大陸之所以會分為兩派，是因為被佛國洗去記憶的人成為間諜於盤古大陸挑撥離間所致。

總之各種道聽塗說的訊息在這百年內不斷流傳於苗疆之內，成為了茶餘飯後增廣見聞的話題。

──可是苗疆的人們從未想過，有一天佛國會影響到他們，而且關乎生死。

他們一直到六年前苗王猝死、王叔千雪孤鳴與大魔導師藏鏡人無端失蹤，因猜忌引爆的苗國內戰在兩年前王子擊敗北競王結束戰爭後，才赫然發現這一切並非偶然。

「你說的藏鏡人我們都認識，他是佛國四大天護之一，也是這幾年我們才開始遇到、一位非常可怕的敵手。尚同聯盟與黑水城彼此水火不容，就是在一次進攻地門時遇到藏鏡人一夕大潰敗，互相指責疏失的結果。」

「我勸你不用找他了，被地門帶走的人這百年來從無一人回歸，你靠近地門若無法在鐘響前脫身，反而會被洗去記憶成為他們的一員。」

想著戀紅梅他們跟他說的話，風逍遙心知地門不是能輕易靠近的地方，卻仍想親自一見被稱為地門四大天護的藏鏡人，確認他就是曾被稱為苗疆戰神的那位大魔導師。

「你如果堅持要確認，就往北方天允山走，那是佛國與聯軍最後一次交戰的地方，藏鏡人就是在那一役帶領佛國大敗聯軍。但記得千萬別進去，為了阻擋佛國，那裡現在佈滿毒氣，一般人只要一碰觸到就會被神經毒麻痺，只要一刻鐘就能致死。」

「哇靠，這毒也太恐怖了吧。誰放的阿？」

「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在最後一刻放毒，雖成功阻撓佛國的侵略，卻也導致許多來不及退出的聯軍士兵死在裡面。尚同聯盟與黑水城互相懷疑對方，卻誰也提不出證據。」

風逍遙帶著從梅香塢取得的信息自曙光之城一路往北翻過山稜越過長河，花了幾天路程才來到天允山外圍。也許是因為毒氣的影響，往天允山方向的村落人煙都相當稀少，越靠近則被廢棄的村落也越多，吸入鼻尖的惡質瘴氣也越重。

他相當討厭這種氣味，會令人五感變得遲鈍並且想睡，若再繼續走下去，很快就回神經中毒客死他鄉了吧。

「唉，為什麼這種苦差事非要我來做。」

在距離天允山約五十里的地方風逍遙終於耐不住愈加濃郁的毒氣，從背包裡翻出一個畫滿魔法文字的小圓球，在手上把玩了一會，才隨便找了個空地丟過去。

圓球在碰觸到地面的同時發出光輝，像是有了生命般自己運轉起來並在地上繪出一個跟球上所繪一模一樣的卻大上十倍的圓形魔法陣。

風逍遙在魔法陣成形的同時咬破自己手指往上滴一滴自己的血液，受到驅動的魔法陣圍繞畫出的圖樣發出耀眼光芒，不過一會就變出一個約僅二十公分高，矮矮胖胖約三頭身的小人。

嗯，正確來說是分身。

「兵長。」小人一頭金棕色霸氣獅子鬃毛，眉間銳氣煞人，一身鎧甲姿態雄壯威武，手盤在胸口半浮在空中，一臉嚴肅的質問：「三個月沒給過一點訊息，到哪野去了？」

「老大仔，我可是認真在執行你交代的任務啊。」看著眼前這迷你迷你超迷你像個小獅子一樣的老大仔，風逍遙忍住大笑的衝動，對著霸氣小獅子認真報告：「我打聽到藏鏡人曾經在天允山跟盤古大陸的聯合軍隊對戰，現在要來確認這消息的真偽，不過我現在遇到一點困難，需要老大仔你幫忙。」

「什麼困難？」

「天允山有毒，我如果進去，鐵軍衛就準備少一位兵長了。」

「現在不就沒有兵長嗎？少一個有差？」

「……雖然是事實，但也不要說這麼白啊。」他歪頭對著嚴肅小獅子眨眨眼，對方沒有理他，只問：「需要幫什麼忙？」

一聽便知老大仔是答應要幫他了，風逍遙立刻咧開嘴角說：「我不方便進去就有請老大仔……」

「嗯？」長長的一聲質疑打斷他的話。

風逍遙有點心虛的瞄向那位挑著眉瞪他的小獅子，硬生生把「請老大仔去天允山查探」這話吞回去，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彎：「有請老大仔設防護罩，陪我前去一探。」

「嗯。」小獅子滿意的點點頭，咻一下從風逍遙面前改坐到他肩頭，雖然人小小卻依然不改霸氣地命令：「走吧。」

「遵命。」

又瞥了一眼老大仔那毛茸茸的棕金色鬃毛，最後為了回去時不會被老大仔禁酒加痛扁，還是忍下了伸手去揉揉捏捏的衝動，把地上的圓球撿起放回背包中，帶著多出來的三頭身小人繼續往天允山前進。

04

「我早就說過很多次，你必須學習魔法。」肥短小手指在空中指揮畫出一個魔法陣，再用小拳頭輕輕一碰，變出一顆發著白光的圓球一圈一圈繞著風逍遙轉。

「魔法這種東西老大仔你會就好，你知道我沒有興趣。」

「鐵軍衛兵長連基礎魔法都不會使，憑什麼帶兵。」

「我只要懂魔法就能指揮魔法團了，不需要會啊。還有老大仔，不會魔法的兵長可是你升任的，不是我出生就長在那，你要拔掉也隨時能拔。」

「兵長。」小獅子在他耳邊吼了一聲，風逍遙看向坐在他肩膀上攏眉怒視他的嚴肅老大仔，無奈的掏掏耳朵，閉嘴不跟他吵。

頂頭上司就算變成一個三頭身小人也依然是頂頭上司，還是少頂嘴為妙，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求於他。

整個天允山的植物皆已死絕，禿頭的枯木有不少已經傾塌，泥濘的土壤即便積了水，那水上也浮著奇怪顏色的髒污，顯然毒氣已完全滲入整個天允山的土中、水中，無任何生物能在這樣的土地生存，也因此整座山變得毫無生氣，連隻蟲子都沒有。

這毒之厲害，還真是他平生僅見。

他看著那顆小光球像喝醉酒一樣在他周圍沈沈浮浮，忽明忽滅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越看越覺老大仔是在誆他。

又忍不住開口：「老大仔，你確定這顆球能保護我不中毒？看起來很不可靠。」他邊說邊伸手指想戳一戳那小光球，卻在要碰上前被跳下他肩膀的小獅子啪地用那肥短小手打掉。

「別亂碰，它正在幫你吸收周身的毒氣，上面已經匯聚了足以在一秒內毒死一頭大象的毒，你只要一碰到就會立刻中毒身亡。」

「啥，你怎麼不早說！」風逍遙驚恐的收回手，對那顆小光球從原本的好奇變成了敬畏，「平常的守護球不都是把瘴氣掃開嗎？這顆怎麼是用吸的？」

拍掉風逍遙手指的小獅子蹬一下又坐回他肩上，腳跟扣緊他的鎖骨穩穩坐著，雙手盤在胸口一副大爺模樣，用嚴肅教育的口吻解釋：「蠱毒是穿透力極強的一種毒，能輕易突破守護球的防禦，所以只能用吸納的方式對付。這裡的蠱毒非同一般，這顆球最多再撐半天它就會失去效用，你最好動作快。」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也不早點說！」

「剛剛想到。」小獅子對自己未盡告知義務一點也不覺抱歉，甚至還落井下石，「你如果自己會，就不會連這種小事都沒發現。」

「你根本是故意坑我，要是我因此壯烈犧牲，記得給我燒一百壇風月無邊。」風逍遙摀著耳朵假裝聽不見老大仔訓話，卻又一邊跟他討賞還價。

為節省時間，風逍遙不走迴繞的山路改以徒手攀過一層一層幾乎呈九十度垂直的高聳的山壁，在終於踏到山崖之上時，映入眼簾一片綿延向上滿佈白骨的枯黃草原卻是令他感到錯愕。

他見過戰場上的慘況，卻未曾見過如此駭人的景想。

一陣又一陣詭異的綠色霧氣在這曾經的戰場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彷彿那些死去卻又徘徊世上的戰士亡靈在這枯原上走動一般的陰寒。風逍遙背脊打了個冷顫，「玩這麼大，難怪黑水城和尚同聯盟會翻臉。不管是誰做的，這都太過分了。」

「為了阻撓佛國的擴張，這是最殘忍，卻也最有效的方法。」

迷你老大仔依然是老大仔，即使看見滿地屍骸也依然不為所動。風逍遙自認沒有他這等冷靜自持的鐵血心腸，只能悶著聲拿起酒壺喝一些酒舒緩心情，才開始檢查那些早已腐爛的白骨屍體。

拔出背上的短刀撥弄骨骸，他來回翻了幾具，越看神情越是凝重，「幾乎都沒有太致命的外傷，這裡八成都是沒逃出去被毒死的。」

「從倒地的方向來看，這些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這毒前所未見，施毒者不是普通人。」三頭身小人自風逍遙肩膀躍入白骨堆中，像玩障礙賽一樣跳過一塊又一塊骨頭，搬開手指骨、踢開頭顱，認真的在骷顱堆中不知道找什麼東西。

這裡是戰場，但現在更像迷你老大仔的尋寶樂園。

「你在找什麼？」

「證據。」

「該不會是想找大魔導師的屍體吧？」

聽他這麼一問，那位正在人骨堆中自在穿梭的小獅子停下腳步鄙視地瞥他一眼，接著又轉回去跳到塊黑漆漆的胸椎骨上用腳踹了一下，原本還向上彎曲維持一定形狀的骨頭便立刻化成一堆黑屑掉落地面。

「這人曾經遭受極強的雷系魔法攻擊，這是羅碧的強項，能操控雷電的魔法師並不多。」

風逍遙蹲到三頭身小人的身旁用刀撥了撥那堆焦黑的碎骨，小人輕蹬一下又坐回他的肩膀並拉拉他的瀏海引他關注，「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其他線索。」

斜看一眼那頂著狂放獅子頭拉他瀏海命令他做事的老大仔，風逍遙撇撇嘴，想了一會決定壯士斷腕，伸手把坐在他肩上的迷你老大仔給抓下來像抱娃娃般抱在懷裡使勁的揉他的金棕色鬃毛。

「兵長！」小獅子低吼一聲喝止，但風逍遙哪裡怕他，「我這一趟出來上刀山下油鍋辛苦的打聽消息，為了確認情報還冒著生命危險跑到這鬼地方給你做牛做馬，讓我抱一下壓壓驚不算過分吧。」

「一個化出來泥人有什麼好抱？」

「真的人又不能抱，當然抱假的過過乾癮阿。」他掏掏耳朵理所當然地回嘴，只換來他懷中小人的一陣沉默。

迷你老大仔板著臉不說話，他雖知這樣鬧他回去肯定免不了要被念上一頓，卻依然不打算就此鬆手，就抱著這像小獅子娃娃的老大仔開始尋大魔導師留下的魔法蹤跡。

攻擊魔法通常都有一個範圍性，越強的魔法師所能支配的範圍也會愈加廣泛，像羅碧這樣被尊為大魔導師的魔法師，甚至有能力一次對方圓百米的範圍進行攻擊，絕對是非常難纏的人物。

他勘查附近的屍體骨骸，果不出所料都有遭受過雷電攻擊的痕跡，但傷痕雖重卻多不致死，明顯與他們認知心狠手辣出手從不留情的大魔導師不同。然此地所留被雷電橫走劈黑的地方少說有數十米的範圍，所傷之人多達數十，且部分有被毆骨折的狀況，卻又除苗疆那位暴力大魔導師外，想不出其他可能。

「莫非佛國中真有與大魔導師風格類似，而且也自稱藏鏡人的魔法師？」

「名字有可能仿冒，但要有像羅碧一樣的能力，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你認為盤古大陸聯軍遇到的人真的是他？」

「本來我只有六成把握，但看到那個，我現在確定他們遇到的確實是百獸圖騰的戰神羅碧。」說著他舉起手指向前方，風逍遙往前走去，赫然發現這看似平坦向上的山腰上竟藏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溝，硬生生將整個戰場給分隔成兩邊。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是羅碧運使雷光熾爁劈出來的痕跡。」

風逍遙對苗疆傳說級的大魔導師接觸不深，但聽老大仔如此肯定的說出招式名稱，心想這十之八九是錯不了。

他數了數深溝前後戰場上屍骨的數量，並依著地上枯草橫倒的方向想像了當時戰況，接著伸手又揉了揉懷中小獅子娃娃的頭毛：「看樣子這是為了阻絕蠱毒讓佛國的士兵有時間撤退的非常手段，這場戰役表面上是聯軍成功阻止了佛國的進攻，但事實上佛國的損失並沒有想像中大。佛國的戰力看起來比想像中還要可怕，老大仔，你扛得住嗎？」把懷中的小獅子娃娃高高舉起開起玩笑，那總是板著臉孔的老大仔平靜的看著他鬧，一會把手舉起指向那顆守護球，非常平靜地提醒：「你只剩一個鐘頭可以離開這裡。」

「……」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目光移向那顆已經吸毒吸到變成紫黑色的守護球並跟著它懶懶散散的上晃下搖五秒後，他立刻抓著小獅子飛也似拔腿狂奔。

「老大仔，我真會被你害死！」

「你若不在那邊玩，至少會多出半個鐘頭的逃命時間。」這是風涼話。

見識到老大仔小鼻子小眼睛的報復手段，風逍遙在心裡抱怨半天，卻是不敢再去拔老大仔的獅毛。畢竟他要想從天允山逃出生天，還得靠這位三頭身的迷你大佛才行。

「老大仔，你忍心看我七孔流血而死嗎？」

「這毒不會讓你七孔流血。」

「喂，重點不是這個吧。」他行如勁風腳不停歇，卻仍趕不上身邊那顆守護球黯淡的速度，真正是被逼急了，「你真的不能再變一顆新的給我嗎？」

「這個身體儲藏的能量變不出第二顆，否則又何必提醒你注意時間？你自己好自為之，要是來不及出去，我會帶風月無邊到你墳前致意。」

「……」他放棄跟沒血沒淚的黑心肝老大仔溝通。

圍繞風逍遙身邊的守護球顏色已經從原本的純白變成純粹的黑，速度已慢到幾乎不會轉動，他周身原本乾淨的空氣逐漸變得混濁，呼吸也漸漸困難了起來。意識到毒氣已逐漸穿透守護球的防護，風逍遙咬牙打起精神，把本來抱在手裡的黑心小獅子放回肩膀上。

張開雙手蹲低身子，「老大仔，等會抓好，可別掉下去啊。」他低聲提醒，卻是知道老大仔肯定會顧好自己。

褐色的瞳孔在下一個瞬間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輝，接著一雙若隱若現的黑色羽翼自他背後漫天張揚開來，一聲低喝，雙翼捲起一陣龍捲狂風將他帶上天際，如鷹展翅帶著他乘風衝出了天允山。

同一時間，圍繞他周身保護的守護光球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化作一團點點星辰黑煙隨風散去，再也看不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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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一個月更一次，寫多少更多少，不小心坑就算了 (拖走)

[ 此帖被streamsnow在2015-12-20 23:32重新編輯 ]

吾名墨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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