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9【雅漠/碧紫】似是故人入梦来 4F（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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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rtkok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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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3-21 15:0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19【雅漠/碧紫】似是故人入梦来 4F（下）完结

*BGM：萧忆情&伦桑 - 上弦之月
*大概是听歌忽来灵感，单开个短篇。目前看是爱之刀……→_→
*最后会是好结局啦

（上）

「我做梦了。」笑剑钝对自己说。

黑暗中那人灰白卷发的背影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黑衣肩处披着灰色短毛大衣，荒漠的装束。他们周围昏暗不可视物，那头卷发却白得很亮，一如他曾经见过月光倾泻在上面的模样。

「又做梦了。」碧眼银戎说。

他应是靠在诗意天城寝殿的卧榻上，还在看着两份奏书，日间独自处理天城繁多的事务让他觉得有些累了，只一阖眼便朦胧坠入这梦境中。他知这是梦，因为看见那人卷发的背影。也因那人是这般模样装束，所以他现在是笑剑钝比较多。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了。初时他确是不知，他以为……不，也许是他太希望，希望那人在被他负着闯过婆罗堑后有在他臂弯中醒来，希望不是自己将他安葬的结局。因此初时见着那背影，银戎失口就唤他：「星痕…！」

只那人似要向银戎转过头来，银戎才看见他一点鼻梁高挺的轮廓，卷发掩着还未教他看分明，那整个身影便浅了，化沙似的消散。他未见着漠刀的脸，却认为看见了漠刀瞥向自己的目光，比他常有的忧郁更深的悲哀。

此时笑剑钝立在离那背影三步远的地方。梦过几次后他已不会出声唤他。似乎只要他不唤他，那背影便静静立在那里，不会消失，也不会回头。但是他很想念他。笑剑钝轻轻又走了两步，伸手愈近，指尖愈是微颤，要触上结着一根发辫的长长卷发。手指一抖，明明碰上竟是触空，笑剑钝见漠刀很是悲哀地低了点头，高大的身形便是那映在水面上一触即碎的幻影，随波浅淡，逐渐化沙消散了。

然后笑剑钝醒转过来，他靠在天城的榻上，奏书落在了手边的地上。银戎低头将其拾起，合上不再看了，他该歇息了。侧身卧下去后他凝视着自己方才梦里想要触及那人的指尖，片刻后低低叹息：“为何梦见了你，却是无法相见呢……”

后来再梦见，他便不敢唤他也不敢再去触碰，只与那人相距静静立着。梦里有时他坐了，片刻后那背影便也坐了。他渐渐可以分辨他们周围的黑暗，景物很昏昧模糊，但，是苦境的景致无错。有时是一片夜里的山冈，笑剑钝抬头，竟也能见着苦境的月亮。他望着弯弯的弦月有些伤感怀念，而后见那人的背影也抬了头，陪他一起望着。

他有时梦见自己在拉胡琴，那把胡琴早已不在，他却是拉给漠刀听过的。梦里那卷发的背影便坐着微微侧首倾听，虽是背对，笑剑钝却觉得像极了漠刀住在十里丹青时的情状。他一曲一曲拉着，拉了很久，直到那人身影犹豫动了动，慢慢起身欲走。笑剑钝住了琴弓，轻声道：「吾累了，坐一会儿罢。」他这话对漠刀说过的，只见那身影定了定，而后坐回原处，又陪他坐着。想来方才果然是，怕他琴拉久了疲累。

不拉琴的时候，笑剑钝试着自语似的说一些话，断断续续，温言缓语的。大概是平日里他想对漠刀说的话，那人静静地也在听，但是从不回答。而笑剑钝的句式一直也只是自语式的倾诉比较多，未曾叫过他。他说起久远前他们几兄弟在诗意天城的事，那人会仰起些头来，又微微向他侧首，似是怀念也喜欢听。笑剑钝忍不住在夜风里低声问：「记不记得？」那人凝住似的定了一会儿，被凉风拨动卷曲发梢的脑袋稍转回去，点了点头。

笑剑钝很少提起苦境，他拉琴时他们却都在想。漠刀本就话少，如今更是连轻轻的嗯声也听不到了，可笑剑钝日渐觉得这样的梦也是好梦。他三言两语说着自己白日里的事情，那人坐得久了，缓慢换个腿脚姿势。笑剑钝竟也觉得这般便与他在自己身边无异，气氛有些凄凉的温暖，笑剑钝轻声道：「你……是在陪吾么？」那人沉默着，慢慢低下头去。笑剑钝看着那背影许久，他好像明白了这个梦的意义，四周静得很，笑剑钝缓缓又开口：「……我很想念你。」

他见那铁铸似的背影肩膀骤然一紧，似是攥了拳头。然后笑剑钝醒过来，他朦胧望着寝殿挑高的殿顶有些后悔，自己大概惹他伤心了。

[ 此帖被heartkokoro在2017-04-19 03: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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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g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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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3-21 18: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有点虐心啊~ 绝尘死了？还会复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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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rtkok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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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3-21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樓(denglong) 的帖子

嗯是原剧结局背景，所以……
当然新剧里有五龙齐鸣也出现了紫色龙魂，所以最后会是好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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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4-03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没有清明节捅刀的习惯，正好撞到的日子，内容还挺适合→_→
*那么继续爱之刀……其实有点分不清是雅漠还是漠雅了，笑，不过我喜欢的雅漠也是这样啦

（中）

这些日子天城里很忙碌，十二年一度的双日泪星已至。是夜龙族欢庆，银戎与长老们同宴半席。长老自然又是劝他即位，他不肯。看了会儿城下举国欢腾的灯火盛景，银戎便至殿后山坡高亭。此处较为幽静，他们五兄弟从小跟着父皇母后一起观赏双日泪星便是在此。后来母后身体不好，多需静养，有时便只得五兄弟齐聚。而如今，只剩银戎一人了。他仍让摆了五只杯盏。年老些的侍者见三皇子战袍英飒，额前金缕带衬得丰神俊容一如往昔，想起当年五兄弟聚首犹如天城明星连璧，不由伤怀，暗自抹泪。三皇子不要人陪，老侍知他心里难过，上齐了兄弟们喜欢吃的点心。“你年纪大了，早些去休息吧。”银戎道。老侍只得告退，又叫了几个机灵尽职的侍者在底下候着，怕三殿下夜里要唤。

银戎执起盛满佳酿的玉壶，为不能回来的兄弟逐杯斟过去，“大哥，二哥……”

即使曾经手足相残，他曾说过不能原谅，如今，却早已只剩无力感。他想星痕多少也有过这种无力感，当然，星痕的立场要痛苦得多，他怎能原谅呢……他宁可忘记一切到头来却又是自己怪自己。“就譬如，今日还是昨日罢。”银戎道。他们三个都已经不在了，而大哥是一心只想兄弟们一起回家的。

轮到对座那杯，白帝是一直坐在他对面的，这一杯银戎没有斟。“白帝，你在苦境自己饮吧。”银戎低低道，柔缓的语气一向是他面对这个疼爱又有些顽皮的小弟。他祈愿白帝在苦境是安好的，不知何时会回来。也许很快，也许再也不。

“星痕……”再到左手边这杯，已经多久不敢念出他的名？银戎慢慢将杯斟满。他知道，星痕能喝，酒量几乎要和大哥二哥差不多。他自己不曾醉，但也不会像他们那般豪饮。银戎看着那只满溢的酒杯怔了一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末了，低头满上自己的，“陪我饮吧。”他这话不知说给谁来听，举杯向了星痕，又转向空荡的四座，只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深蓝的天幕中八星垂挂，隐隐闪烁便似那落泪的痕迹。银戎手臂依着雕花亭栏，望着这久违的美丽奇景独酌了好几杯。面庞感受着夜风，发丝轻动，他望着望着只愿自己有些醉，阖了阖眼睫，竟模糊地想：醒着是自己一个人，睡了便是两个人了。

于是他做了梦，梦见朦胧的五尾龙形，在空中游曳盘旋，又有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楚。这是很久以前，笑剑钝在儿时做过的梦。然后龙形在混沌中渐渐淡了，化作水墨画似的江南，窗棂边的一笔花叶。

“雅少！雅少！”蓝色衣衫的小姑娘跑来寻他，用听的就知道有事要央，“大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呀？”

“嗯？”白黑羽氅的公子持扇转过身来，眉眼笑意和煦温柔，“我还想漠刀哪儿去了，你又拉他去做什么了？”

“嗯你们不是要出去么，我想给你们带些点心去，”霜儿仰头拉了雅少的羽袖，“可是大哥哥不肯选。”

笑剑钝抬眼，见那灰白卷发的青年跟着走过来，一瞬间看见那张深邃白皙的脸孔竟有些许模糊。笑剑钝眯了眯眼看清楚，漠刀皱着点眉，有些为难的表情。

笑剑钝低头摸摸霜儿头顶，安慰道：“吾带漠刀去烟柳堤走走，不到午间便会回来了，不会这么快饿的。”

“唔，”霜儿点了些头，想想又嘟起点嘴来，“可是昨天就出去好久嘛。”

笑剑钝见漠刀闻言愣了愣，而后移开些视线。他直觉漠刀有些不好意思。

“哟，霜儿是要大哥哥陪呢。”红衣的女郎过来只是笑，红牌就是嘴快爱取笑。“昨夜不是听大哥哥吹了叶笛，还不够吗？”解语也用袖子掩了些笑，说话总是温温婉婉的。

“我才没有啦，”小姑娘辩解起来，却也被解语转了话题，想起来称赞，“昨天大哥哥吹的叶笛可真好听，和雅少拉胡琴一样好听~”

这几天总是吃过晚饭后大家便聚在院中，笑剑钝和漠刀喝点酒，姑娘们有时央雅少拉胡琴，问漠刀一些荒漠里她们不曾见过的风土人情。十里丹青似乎因为有客人居留，比以往更多些欢笑。气氛轻松愉快，漠刀脸上不由也露出些笑容。之前是未见过他笑的，笑剑钝略感意外，也觉心情很好。姑娘们睡了之后，他与漠刀会谈得晚一点，论刀，谈漠刀过去的事情，也说些武林事。笑剑钝擅与人交往言谈，漠刀虽是一贯寡言，在雅少面前倒也并不惜字如金，也许因为笑剑钝给人的感觉总是从容温雅的，又也许正是应了漠刀那句知交总由酒间生。

那边厢姑娘们互相闹着：“是啦，霜儿就是从小被雅少宠习惯了，小一点的时候，非要听雅少拉琴才肯睡觉。”“那是好听嘛。不然下次，红牌姐姐你不要听。”“这小丫头，你还堵起我来了。”

笑剑钝经方才霜儿一问倒是得了个提醒，转对漠刀：“是吾疏忽了，你来自西漠，这几天住得会否有不习惯？”

“并无。”漠刀答得干脆，“雅少客气了。江南与西漠确有很大不同，这几日吾也得以一览此地风光。过去是只听父皇和好友说过的。”

笑剑钝点点头：“那好，我们今日要去的烟柳堤，风景与前两日所见的不同。”他很有兴致带漠刀游览，想着要好好招待他。

未注意那边姑娘们说了什么，只听霜儿道：“那次大哥哥救我的时候，我好像生病了，非常难受……后来好像有听到雅少拉胡琴哎，是我做梦吗？”

“你还能梦到啊？”红牌惊讶。“那一路真是危险，”解语心疼，搂了霜儿的脑袋，“幸亏有漠刀壮士相助。”

笑剑钝听着却有些明白，对漠刀低低又谢了：“多谢你。”

“不必。”漠刀只道，然后又补充了句：“所幸，她到了你这里便没事了。”

笑剑钝知他是指霜儿目睹临山古照众人惨死的情况，看漠刀皱着的眉心，想到他背负的荒漠一族的血仇，笑剑钝也为他难过起来。

“大哥哥，你跟雅少要去玩得开心呀。”霜儿转头对漠刀甜甜笑。

“…嗯。”漠刀点头应了，虽然笑剑钝又是那般直觉，被说到和自己一起，漠刀略有些不自在。他观察青年的表情，觉得他应该不是不喜欢和自己一块儿。
笑剑钝弯了些嘴角，也许了然些什么，也许又并不确定。

烟柳堤如其名，柳浪轻荡在烟波堤岸，有莺语婉啭。两人在堤上静静欣赏美景，虽是言语不多，并肩而立却自然并无局促之感，只觉心旷神怡。

“确实是美景，”漠刀道，“生活在此地的人，很幸福。”他的声音沉了些，若是在荒漠里，人们为了争抢稀有的绿洲发生过战乱。父皇一统荒漠后，仍不时需抵御血荆流和巫邪教的滋扰入侵，荒漠的子民一直生活得很艰苦。

笑剑钝能够料想漠刀何出此言，抬手轻轻拍了漠刀的肩膀：“有些仇怨，虽是身不由己，却也别压得自己太累了。终有解决的时候。待到那时，你还需全力而战的。”

“嗯。”漠刀点点头。笑剑钝见他眉间忧郁，不由缓声道：“漠刀，雪仇之后，你也还有自己的人生。”

“……嗯。”漠刀沉默，应声有点轻，以笑剑钝这几日对他的了解，他应是听进去了。漠刀转脸望向远方，山水的尽头，片刻后低沉道：“待那时，吾该去重建荒漠的家园。”即使已经没有族人了。

“嗯，多看些未来比较好。”笑剑钝点头，声音听来总似安慰。

“上次的事情，”漠刀转回，“那之后，你无事吗？那个侠肠无医，你要小心。”他并不知晓后续的事情。

笑剑钝见才劝他放下心头包袱，漠刀却又担心起自己来，也许是听出自己那番话多少出于些感同身受。这个来自西域的青年看似沉默冷淡，实则背负着沉重的过往仍体贴地关心着身边的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相识。这几天的相处，笑剑钝会被漠刀这般认真关心的表情打动，他笑笑：“无事，已解决了。”然而想起义姐，不免神色有些黯然。

漠刀见此神情便又皱起眉来，笑剑钝察觉了，敛了郁色再看青年紧蹙的眉间，不可否认漠刀这般西域的长相很是英俊。笑剑钝心念一动，含笑吟了一句：“山是眉峰聚。”

漠刀疑惑看他，他知晓雅少爱吟诗，诗句总是雅致直抒胸襟他也愿意听下去。而笑剑钝想到这词的后半段，又不愿继续了，只笑了摇摇头，转脸望向山水交汇处。

他这般转去却正是翩翩佳公子入了风景画中，眉眼嘴角温柔多情也如画。漠刀看着忘了移开眼去，只觉这堤上美景也包括了这人，竟是出了神。半晌，笑剑钝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停在自己脸上，“怎了？”他看向漠刀问。

漠刀回过神来，局促移开视线，脸也转开了。这下是显然不好意思。他皱皱眉，犹豫了一下，说：“这几日，很愉快。只是恐怕……我也该继续去追查凶手了。”

笑剑钝正细看漠刀侧脸的表情，未想到自己那词会这么快应了。他心中有些不舍，“如此，我也不便留你。”笑剑钝看着漠刀说，“不过确实，有些遗憾。”

“吾会再来。”漠刀转回脸来，语气像是承诺。

笑剑钝笑了：“好。”

烟柳堤柔婉的新绿，仿佛起了淡淡的薄雾，洇着那人卷发的灰白，深了发间那两缕红，也洇着羽氅公子飘顺的金发，隐约早已暗藏了白丝。那雾渐渐朦胧了漠刀的脸孔，包围着他们两人再也看不清楚。后来他一直未对他吟过那首词，如今想来，诗句像是落墨般逐字沉入心底，凝铸在那堤上：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东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你若再来江南，便住下吧。

醒来时他躺在一个怀抱里，记忆中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有让漠刀枕在自己怀里的回忆。但笑剑钝凭感觉知道，是他。

笑剑钝转眼，周围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他……还在梦中。方才做了极好的梦，有漠刀，有知己们，他还在江南。现在他醒来了却又在梦里，是一直做的那个梦。

只是为何……？笑剑钝不敢相信，亦不敢动。

「雅少。」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唤了他一声，很近。

熟悉的语调与心底的想念响应，重合，令笑剑钝动容。「你……」他涩声便要回头。

「别回头。」漠刀说。笑剑钝定住不动，眼里疑虑扑朔：「为何……？」

「我怕你……会回不去。」身后人的声音悲哀又温柔，他拥得笑剑钝很近，似乎蹭了蹭笑剑钝的头发。

笑剑钝低头，这个梦或许是阴阳的交界，他想着十里丹青那个梦里漠刀的模样，看见那人抱住自己的一双手。指头带着刀茧但很白，双手缠着熟悉的深红绑带，笑剑钝的视线模糊了，确实是他。

他颤着手慢慢去碰，最后握住了。这双手没有温度，但是漠刀。笑剑钝想叫他，又有些不敢，他想着现在这样不知和方才那个梦有没有联系，便只如那梦里初识时那般叫他：「漠刀？」

笑剑钝念这两字时发音总显柔软，这会儿更带了很细微的颤音。身后人拥紧了他，「嗯。」熟悉的回应。

笑剑钝颤着眼睫不敢眨一下，生怕一阖眼又转去别的梦里。「你怎会……？」他要抑不住声音哽咽。

漠刀沉默了一下，「我答应过你。」又是那样承诺的语气。

「雅少，别难过……」一个吻，落在笑剑钝的脸侧。也是没有温度的，他却觉得很温暖。暂时答应不出来，有泪珠滚过笑剑钝的脸颊。

然后他放松了身体，靠进那个怀抱。他不能回头去看他，却与漠刀握着手。「……有你陪着我，我很高兴的。」笑剑钝终于平复些声音，轻轻说出来。

「嗯……」漠刀应得很轻，他不知再说什么可以安慰雅少，也许他宁愿笑剑钝对自己诉说悲伤。

可笑剑钝只是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虽然对他俩来说，安静的陪伴一直也是踏实又温柔的。漠刀也只能看见笑剑钝的金发，无法看到思念的面容，但看着那漂亮的金色不知为何想起诗意天城的儿时，银戎总是他们之中最乖巧的孩子。

笑剑钝手指勾了一缕漠刀垂到他身前的卷发，仔细看着微微想笑了，他突然觉得这和自己希望的幸福已经很像。「漠刀……你是想看双日泪星吗？」虽然他问出来，还是会觉得悲伤。

漠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了虚空，「这里看不见。」他老实说。

「嗯……白帝也没有回来。也许我对你说谎了，」笑剑钝的声音有些黯，「你别怪我。」虽然他那时是坚信白帝会回来的。

「别这样说，」漠刀又吻了吻笑剑钝的金发，「我不会的。」然后他想想又悲伤道：「虽然我很希望，他能回来陪你。」

笑剑钝低头看漠刀也握着自己的手，「我……还好的。」他淡淡道。过了一会儿，又说：「吾方才梦见了十里丹青，你记得烟柳堤吗？」

「当然。」漠刀想说再与他一起去，可是说不出口。

笑剑钝三两句谈了些往事，平时的梦里漠刀不能回答，这次便尽量与他交谈多些。两人这样又伴了一会儿，漠刀想起来劝他：「夜里风冷，你不能睡在这里。」

笑剑钝蹙了点眉在想怎么让他同意让自己多留一会儿，忽觉抱着自己的人好似颤了颤，握着漠刀手的触感在变虚，他急忙握紧，手心竟是一下落空。「星痕……！」笑剑钝不能回头只得唤他。漠刀拥着笑剑钝的力气也在变弱，但仍拥着，「无事……」他低头埋进笑剑钝颈后发里，笑剑钝只觉拥住自己的怀抱因努力使劲而发抖，听得他声音艰难：「这次……你多等…几日……」

笑剑钝见抱着自己那双手臂的虚像正渐渐化作微弱的紫芒，开始散开。身后那低沉压抑痛苦的声音仍断续道：「吾不愿意……让你难过……」后半句已经消散在空气中，笑剑钝的周身也散出那样微弱的紫色光点，是那人的怀抱化的。他流泪望着，那些光点似乎是星痕仅存的力量还在温暖地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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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7-04-19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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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那之后，漠刀有好些日子没有再来他梦里。记得星痕有说多等几日，银戎便耐心地等，但想起漠刀那时痛苦的声音又很担心，亦不免怀疑那不过是自己南柯一梦。只是银戎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他越来越不确定那梦是真是假，却也不去安葬漠刀的圣龙湖看。他本就没有再去看过，后来开始做那种梦，他便更不愿去了。仿佛不去，不用想起自己抱着星痕将他葬入冰冷湖水中的悲痛，星痕就一直在他梦里，没有真的离开。

每晚入睡前，笑剑钝开始想很多和漠刀以前的事情，总想再梦见那时的他和自己。可他再梦见的苦境，却总是和漠刀相遇之前。虽然，他也喜欢回忆那些人那些事。

大约过了半个月，他又再梦见临山古照，琴师在前院的胡琴声隐约传进屋里来，很轻，很美地和着他的梦。屋里淡淡的熏香是他喜欢的气味。渐渐的，还能听见姑娘们快乐的唱词：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

他应是在屋里午睡浅眠，解语怕光线扰到他，为他把床帐拉上了。因此笑剑钝眯开些眼睛，只觉眼前昏昧朦胧，但是有熟悉的气息，他却知晓：「你来了……」

「嗯。」漠刀在笑剑钝身后，静静看着他侧卧的背影已许久，怕吵到他。这会儿雅少醒了，漠刀慢慢伸手过去抱住他。

笑剑钝欣慰弯了些嘴角，没有对他说自己等得担心了，因为星痕答应过他的。他又握了那人的手，只问：「上次……你不要紧吗？」

「…无事。」漠刀淡淡答，尽量令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悲哀。

就算有事他也不会说，笑剑钝心底叹息。他拿起漠刀的手，摊开掌心看上面熟悉的纹路。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点不想无心这么快来叫醒他，然而琴声和屋外的唱声都渐远了，听不见了，好像又只剩他们两人。半晌，笑剑钝轻轻道：「真是你吗……还是因为我太想念你了？」

身后人没有回答，拇指却抚了笑剑钝的手，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似是很犹豫，终于决心道：「也许我不该……如果你忘记我，会快乐一些。」

笑剑钝只看着漠刀的手，「你会想要忘记吗？过去的人和事……」

漠刀沉默了一下，「不会。」

笑剑钝想漠刀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将那只手拉至唇边，慢慢吻着，又说：「你知道吗……有时我嫌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可是，在天城的千年明明又是那样长。」

「……嗯。」漠刀看着笑剑钝颈侧的金发，曾经，他很想碰一碰，那是他还只是漠刀绝尘、他也还只是雅少的时候。恍如隔世的十里丹青、烟柳堤，确实是太短暂了，他还未搞明白心底勾起的涟漪是什么，也许是他不能明白，他有血仇要报他必须离开。后来他依约去找过他，有次却是哪里都没有找到，大家也不知去了哪里。再见到雅少时漠刀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他惊讶笑剑钝和啸日猋身后出现的龙痕，有种奇怪的背叛感和失落感。

那时笑剑钝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漠刀有些想懂，有些又不愿意去懂。他只想自己是漠刀绝尘，只想他是雅少。还未及理清心绪，担心的好友突遭变故，他要去救，他要去报仇，带着重伤与剧毒他已无暇去想别的。失去了唯一的挚友，他知道这次是以命去搏。他孤身去战，那人却来了，他说，好友，你怎能忘记了我这一份。啸日猋也来了，他才知这报的不止是弑友之仇更加上灭族之恨。怒红了双眼极招上手，即使他们叫他小心他又怎能忍耐？他听见雅少唤他，他看见父皇留给他的荒漠神刀横断，长刀过体的那一瞬，他除了不甘和饮恨，还有遗憾……曾经在心底细小柔软的涟漪，对那份朦胧感觉的些许遗憾。他想他是错过了……倒下去时他看不清那人的金发，模糊的，转向自己的身影。他不该去想，可是雅少，像是他破碎的一个梦。

他未想到可以复生，复生后他却不是漠刀绝尘，他是紫芒星痕，忘记了漠刀绝尘的一切，拾起了千年的手足兄弟情。他不懂银戎为何有些悲哀地看他，他头痛时心也会痛。待到他终于想起一切，又是被情仇所缚。直至仇无归处，他的痛却停不了……只是转身稍觉安慰，以为错过的人原来并不遥远，他与雅少竟早有着兄弟血脉的牵绊。他们互相安慰，最终得以在一起，这个破碎过的梦带了许多伤痕，却仍温柔得是他们不曾有过的慰藉。也许他仍显得消沉，他不够珍惜自己却珍惜着那人，他用性命要护笑剑钝安好，努力陪他走到最后，只是他无法，再陪他一生。

漠刀被吻着的手指循着那人嘴唇的形状抚去，他没有对笑剑钝说，自己当然也很想念他，很想看看他。手指留恋地触摩，然后抚上面庞脸颊，漠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到笑剑钝的模样，他喜欢他的眼睛，温柔多情又含笑。「星痕……」笑剑钝阖了眼轻声唤他，任漠刀的指头触摸着眉眼，有点想哭。

漠刀便拥紧了他，嘴唇好像蹭了蹭笑剑钝脸侧的头发，「银戎……你要回去的。」他低沉道，像是提醒他也提醒自己，放松了些怀抱。

「嗯……我知道，」笑剑钝往后沉溺在那个怀抱里，闭着眼睛稍稍侧脸，与漠刀的脸侧贴上了，「再一会儿……我知道的。」他会回去的，他只想这样再与他躺一会儿，睡在他的临山古照，睡在美好怀念的过往。

可是心神突然大震，抱着他的怀抱也被同样震撼着不稳。「星痕…！」笑剑钝睁眼，这次却有抓到漠刀的手，还能触到他。四周的梦境瞬间崩塌成混沌，碎片混着黑暗起了旋流，似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拉着这个梦向某处去！

「这…！你快醒来！」漠刀低喝，要放开笑剑钝。

「不能！」笑剑钝只抓紧漠刀，能触到他他就不放手。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他确信漠刀也不清楚。那个力量拉扯着他们，不知何时他与星痕已不自觉地放出龙气，那力量是一种震撼又熟悉的吸引，强烈地唤着他们的心魂要他们以龙气回应。和上龙气骤然增强的吸力透出一种共鸣似的温暖，似是何时也是这样的温暖将他们唤醒过，下一秒猛然向脚下遥远的深渊坠去的两人几乎同时醒悟：

是白帝！

他们迎着那共鸣一直往下坠，要坠透九霄，要坠得失去意识，但相握的手紧紧抓着，星痕不再想放开他了。

白帝，你是怎样了？

意识中仅剩下兄弟与握住的那只手，周身被巨大的温暖包围吞没，他们化作龙神血脉共鸣的一份……不止！这是比三龙共脉更强烈的……！

苦境，武都内。赤龙影手中神刀龙鳞横转流光：“你看过龙之痕吗？”

刀上龙气窜升，刀魂共鸣，直破云霄的便是——

五龙齐鸣！

那似是久远梦境中见过的景象，碧龙的眼前划过紫色龙影，他伸爪去抓，没有抓到。而后他跃腾着见紫色龙魂转回，碧龙转首追随金龙，与兄弟们一齐啸吼俯冲，他知道星痕就跟在他旁边。

久远前五兄弟曾一起在战场上，如今只在这一招间呈现，龙痕龙魂，一式雷霆。

碧龙在收招时转回，却见眼前兄弟们的龙形散去，他扑向紫色的光点，自己却也力弱了散向高空。

碧龙在云上重又现出龙形，他不能就这样回去。赤龙影已收招离开，银戎回想那人身影，不太明白，但他确定之前看到的白龙是实体，白帝应是无事。那么其他人呢？星痕呢？

忽闻远处一声龙吟，银戎转首：「大哥！？」只见金红两条龙魂腾蹿九天。

不远的另一侧又响起一声较轻的，银戎自是认得，他狂喜地又看见微弱的紫色龙影，忙向要飞远的星痕追去。

「星痕！…星痕你去哪里！」那尾龙魂似乎没了方向，碧龙着急地边啸边追，生怕他下一秒又会消散。只是追上了却又抓不着，紫色的龙魂通透没有实体，颜色也浅弱，银戎突然伤心极了，只能用龙身努力将无形的魂魄缠进来。

「星痕…星痕？」银戎唤着，星痕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能回答他。银戎感觉到被自己空缠着的魂体无形却有些力量，不知他要往哪里撞。

「吾带你回去。」银戎涩声安慰道。他带着紫色龙魂向九霄之上飞去，本能地向故乡的方向。所幸，无形的魂魄似乎依着他，并没有脱离，也未消散。

他们飞了很久，又莫名升腾，不知怎么到的诗意天城。紫色龙魂似受震撼，突然脱出。「星痕别走…！」碧龙追缠上去，他隐约觉得星痕要去哪里，害怕失去他的踪迹只一心追着伴着，连方向都不辨，直至一头扎入冰冷的湖水里。

圣龙湖……

碧龙习惯潜泳的眼睛竟看不清水下的情况，视野里只有一片白光，他的身体轻了。

『…他们要回来了……』一个古老安详的声音说。

「他们要，回来……」碧眼银戎喃喃重复。在远古的龙神眼里，御天碧龙是一尾历尽劫波后温柔又伤心的小龙。

『御天龙神，龙魂不灭。』他用温暖的白光将这孩子裹起来。

银戎好像明白了，觉得安心，他闭上眼睛，他有点累了。

苏醒时他知道自己是在寝殿柔软的大床上，他侧卧着动动手指，指间好像勾着一缕卷曲的发尾。

银戎慢慢睁开眼睛，面对面与他同卧着的那人也正缓缓掀开红色的眼睫，深邃的眼睛有些迷濛，眉间习惯性皱着一点。

银戎注视这夜夜思念却不得见的面容，湿了眼睛，然后他弯起唇角微笑：“星痕……”

“银戎……”星痕愣愣看着他，然后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怎么……”待他明白过来，看向银戎犹豫解释：“我差点，找不到……”

“嗯，”银戎笑着拥抱星痕，“回来了……”就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也会带他回来的。

星痕搂着银戎，侧脸贴进金发里，轻轻嗯了一声。忧郁的眉头舒展，他可以一直陪着他了。

银戎又分开些仔细看星痕，星痕只觉他眉眼含笑好看极了。然后银戎捧住星痕的脸，吻上去。

这一次，不是梦了。

[ 此帖被heartkokoro在2017-04-19 10: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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