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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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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6【主地人】今夜谁家清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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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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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已过,午后的日头也没了往日凶烈的架势,和煦暖阳映着清爽微风,自是舒适宜人。天气好了,街市上也是越发热闹。各类摊贩张罗着吆喝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摆开来,引着姑娘们驻足停留;色香味美的小吃摊也摆开来,甚至不用多吆喝什么,仅凭着那香气就足够吸引人。喧闹的街市上,人们来来往往停停走走,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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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那么一个人,好似漫无目一般,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他偶尔会四下看看,却也一家摊贩也不光顾,孤零零的,不知来路也不知归途。也有人打量他,毕竟他身上的穿的服饰是那样格色,深紫色丝绒缎子镶着金边绣着金纹,领口处还有个金章白纱的领花,十分惹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中土服饰。可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又是这样的好看,那样的服帖。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些许容颜,反倒显得整个人安静而乖巧,也让路过一打眼的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又多添了几分神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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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秋后的日子也是多变,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不知何处来的阴云便遮了阳光。阴落落一片,好像那风也变得冷了起来,俨然一副大雨将至的样子。这让原本就热闹的街道变得更加繁杂,摊贩们或者搭架子准备遮雨,或者直接忙忙活活开始收摊。街上的人也是一样,互相招呼着,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又或者寻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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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是那个人,在这喧嚣的街道上站住了脚,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身边匆匆而过的人,身在人间却又不属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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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吵闹的街上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哎呀雕兄!我们好像还没买桃花酥,回家小妹要生气的!”那声音清亮利落,听着应是个闯荡江湖的年轻侠客。可这话的尾音有些拖软,语气里透着委屈,听着又像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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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紫发的人被这一声喊而惊动,因这一声喊而急急转身,一双银色的眼睛张望着,似乎是在寻那说话之人。这一番张望,也露出了那被碎发挡住的脸。怎么说呢,他的脸就像他的装扮一样,十分特别却又十分服帖。他应是描了眉眼还抿了口脂,那眉头之上还各缀了一枚额钿,可这样的人,这样的容貌,一点也不会让人将他错认成姑娘。他就像是西洋景里走出来的王子,端的一身贵气,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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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酥的铺子在另一条街,你不怕被淋成落汤鸡就自己去吧。”这声音低沉浑厚,应是那位雕兄。这声音较之于刚刚那声,显得有些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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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张望着,可街上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往,说话人又不会同他这般站定了让人找让人看。他也渐渐分辨不出他想听的那个声音后来说了什么,也看不见那两人到底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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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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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声惊雷,昭示着大雨的来临。倾盆而落的雨洗刷着整个小镇,也淋透了仍旧站在街上的这个人。可他仍旧不避,碎发湿嗒嗒贴在脸颊上,更显出些落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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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朝着那个方向看着,即使那里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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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听得耳边的雨声变了调,稍稍抬头,就看到为他遮雨的那柄金伞来。执伞之人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拿出条帕子来,轻轻擦掉他脸上的雨水,给他理好额前散乱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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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走到这来了?不知道躲雨,可让我好找。”非常君的声音里尚有焦急,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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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看着他眨了眨眼,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去,可没走两步又是回头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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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见他如此,也跟着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忍不住好奇,问道:“地冥,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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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斯。”被唤作地冥的人忽然开了口,却是在纠正非常君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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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听了,也不恼,笑着打趣道:“那我再晚来一会儿,是不是可以直接喊你规划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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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那么庸俗……”瑟斯小声抱怨了一句,可刚说完就差点平地摔跤跪在地上,好在非常君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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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非常君并不了解地冥,他甚至不知道地冥是妖还是鬼。他只知道地冥有六副不同的皮相,他还给每个皮相取了不同的名字。可这皮相又好似不是皮相,像是人的七魄一般,虽是一体却各有不同,甚至会互相拆台,就好比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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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并不妨碍两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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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地冥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橘色的,那背影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棵行走的胡萝卜。至于性格,那时候的地冥远没有眼前的瑟斯温和,也没有瑟斯这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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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刚才这么一遭,瑟斯撇撇嘴,假装刚刚无事发生过一般,一边往回走一边随意问道:“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跟你我猜测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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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鬼胎”非常君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惋惜又有些悲凉。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琉璃瓶,里面依稀可以看出一个人形来。非常君把这瓶子递给瑟斯,继续说道:“是夫家请了歪门邪道做的法。他家夫人怀的是个鬼胎。我收了那鬼胎,也保住了夫人一命,可这样的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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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摇了摇头,不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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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瑟斯正捧着那瓶子玩的开心,或者说是逗那鬼胎逗得开心。他听完之后,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何必保她性命呢?死了才是解脱吧。你若不忍,晚上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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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瑟斯没有说完,却被非常君打断,“人命自有天数,吾等怎么能妄加取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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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地冥是妖吧。非常君总这么觉得,五百年化形,千年修得一副好皮囊。或许是因为活的太久了,才会对浅短的人命如此看轻。而鬼,好歹在这尘世间走过一遭,若不是惦念“生”,也不会从那地狱无间里再爬回来。对于人命,自不会是如此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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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斯稍稍偏头看着非常君,纵使时过境迁,这人却好似一点都没变。他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吓得缩成一团的鬼胎,也没了继续逗它的心思,一手拎着这琉璃瓶,一手拽了拽非常君的袖子,说道:“我想吃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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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非常君的错觉,他总觉得地冥披着瑟斯这副皮相的时候,比其他时候更像个小孩子。非常君顺势握住瑟斯微凉的手,答道:“好,回店里就给你做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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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着,在雨里,在伞下,仿佛这世间就剩下他们两人,仿佛他们能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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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非常君照例早起,唤来家里的小童习烟儿,两人一起把那点心铺子开了起来。昨日他受托帮人家平事,这点心铺子关了一下午,也不知少了多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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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家的点心好吃,虽然不便宜,可喜欢的人多,买的人自然也多。来来往往的都是街坊邻里,免不了聊上一两句闲话,或者听到一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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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城北那家夫人命真苦,前些日子家宅闹鬼不说,还被夫家说是扫把星。又有人应和,说如今算是解脱了,下辈子愿她正在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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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一愣,手上的桂花糕碎成了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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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见了,也是一愣,连忙问道,觉君还不知道?那夫人昨天半夜留了遗书,投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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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非常君有些落寞,不知不觉多给了两块糕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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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过早上这一阵,非常君留了习烟儿看铺子,自己回到里屋,去到了地冥的房间。屋内,地冥在塌上睡得安稳,可他已经不是瑟斯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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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坐在床边看着,看着床榻上的人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眸子尚带着困倦,地冥的眼神扫过非常君,最后落在窗户上。他冷哼了一声,拽着被子一翻身,继续睡了过去,深紫色的头发铺了半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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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非常君想起昨日看见的那位夫人,想起她夫家对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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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叹了口气,轻轻说了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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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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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昨天那一场雨,这天气较之以往又更凉了些。非常君也不再饮凉茶,将那小炉子收拾出来,咕噜咕噜地煮起了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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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时,非常君便把铺子暂时一关,喊了习烟儿一起去厨房准备午食。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一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论什么都不能耽误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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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嘴挑,可手艺也好。不仅是做糕点,经他手的吃食总是好吃的,也总是新奇的。有人说,镇子里最有名的酒楼都比不上他这私家菜。总有人问他,要不要开个饭馆,赚的比点心铺多。可非常君也总是笑着回绝,说开饭馆太麻烦了,也太累了,点心铺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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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是个闲散惯了的人,像是不愁吃喝的贵公子,这辈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像是得了道的老神仙,看破了红尘却又不愿登上那九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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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地冥却不这么以为,不管是哪副皮相的地冥,但凡听到这种话,总会挑着声调说,他那是心大,还懒。尤其是橘色头发的永夜,挖苦起人来,总是比其他皮相毒舌很多,还饱含感情抑扬顿挫,像是在念戏文一般。每每这时候,习烟儿总是喜欢辩上几句,也想要挖苦回去,可他说不过地冥,到最后只会气呼呼地跑走。而非常君不一样,他并不生气,就连还嘴也是打趣一般,并不是要真的指责地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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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习烟儿是不解的。其实,非常君自己也是不解的,但他觉得这样挺好。他是个带仙缘的人,可又偏偏不去什么修仙问道的门派修行,不过仰仗天赐的灵气替身边的人排忧解难罢了。他们这种人总是比常人敏感,总会对某些人某些事有着特殊的念想。面对地冥,非常君就有这样的念想。他不知道地冥的过去,可那念想告诉他,地冥的过去或许是他难以想象的苦。而他又觉得,这苦或许跟自己脱不开关系。所以,现在的非常君总是顺着地冥,希望他活得自在,活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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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前世有缘吧。非常君在意识到那念想之后,这么跟自己解释着。不管地冥是妖是鬼,他应该是知道原委的。但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地冥不主动说,非常君也就不问。所谓前世,非常君并不好奇,他觉得一世归一世,每个人每一世都会有不同的际遇和缘分,所以他从不好奇自己前世如何如何,别人前世如何如何。如果前世的际遇找来了,那就当作是今生的缘分承接着,当缘分尽了,事情自然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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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地冥离开了,非常君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强留。他会记得地冥,会记得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但也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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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这想法当真凉薄。过去曾有一段时日,地冥因为一些私事离开了镇子。发现地冥离开的那一天,非常君不过在他房门口愣了片刻,然后就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同地冥的缘分大概是尽了,虽然失落,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过了两个月,他便把地冥的房间落了锁。以至于地冥回来的时候进不去自己那屋子,气得不行。而那时的非常君见了他,也不过是一愣,笑着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地冥见了听了,就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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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那天晚上,地冥硬是挤到非常君床上,发了狠地折腾。他问非常君,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了呢?那时的非常君如坠山涧迷雾,混乱的意识中难得还有一丝清醒,答道,我会想你。其实,他本是想说,不会怎样。可这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大概是天意。也或许,那句“我会想你”才是真真切切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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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1C &;5
非常君思绪如跑马,一边准备着饭食,一边胡乱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这会儿在想地冥,过一会儿又想到今天开海,他该去买点海货回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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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刚刚追备好,地冥便推了门进来,也不知是凑了巧还是故意的。但无论怎样,他终归是刚起床的样子,深紫色的长发尚有些乱,身上穿的也是那套棉白里衣。地冥这副皮相又与瑟斯不同,面上的妆淡了很多,只有眼睛那处有几道淡紫色的描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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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子叫什么来着?非常君想了想,大概是叫无神论吧,神神叨叨的,像是半大的孩子做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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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记得,地冥还有一副皮相跟无神论几乎一样,只不过眼睛周围没有那几道淡紫的描纹,头发也是纯黑色的。这两幅皮相对于非常君来说,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这幅容貌的,可又觉得自己该见过的那个人不是地冥。非常君不问,也不卜算,因为他隐隐觉得,他迟早会知道,只是在等一个机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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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听着习烟儿在一旁说面前这桌菜。好比那烤鸡是先用柠檬草水泡过,又刷了油用炭火烤的;再好比那小白菜是一早刚从地里挖的,水嫩得很,又点了干虾碾的粉,鲜香味美,如此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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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地冥往往是不会毒舌什么,甚至还会好好夸赞一番。在吃这个方面,他和非常君大抵有着相同程度的执念,只不过他不太喜欢做饭而已。以至于现在连习烟儿都知道,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什么是一顿好吃的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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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桌,一边吃一边随便聊着,不一会儿就聊到昨天那家人了。非常君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地冥道:“那鬼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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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记得他把那琉璃瓶给了地冥,然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从阴间来的鬼,自然是要送回去的,万一地冥一时兴起把人家吃了,那当真是业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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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地冥好似猜到非常君怎么想的一般,不紧不慢地撕了一块鸡腿肉,答道:“养着,既然天意让他遇到眩者,那眩者自然会好好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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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正在喝汤的非常君差点呛到,他刚想说养鬼胎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还会给自己招灾劫。可他又想,地冥或许也是鬼,鬼养鬼胎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吧。于是非常君拿了帕子擦擦嘴,心情微妙地问道:“那……那取好名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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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瞥了非常君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答道:“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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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没有说话,他看着继续吃东西的地冥,心里想着永夜剧作家不会报复无神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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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非常君看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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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当这个名字得到了肯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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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非常君坐在铺子里算账,忽然听得一个响亮的声音问道:“店家,今天还有桃花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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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拨算盘的手一滞,他抬头看着说话那个人,神识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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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来人大约是某修仙问道的门派弟子,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蓝道袍,身后背着一个纯白的剑袋,一头黑发高高梳起,十分干脆利落,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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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习烟儿看傻了眼,口中喃喃着:“地……地……”可说了半天也没能喊出那个名字,因为除了那张脸,剩下的都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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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面前这位道者的容貌几乎是地冥鬼谛那张脸别无二致,就连非常君也说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可这不是他神识恍惚的原因。他恍惚,是因为忽然冒出了个念想:这才是你本该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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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店家!你们这还有桃花酥吗?”那人又问了一遍,还伸手在非常君眼前晃了两下,小声自问道,“难道我真的有这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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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那人听了这话,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后脑勺来了一拳,说道:“怕不是没见过你这么能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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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声音,非常君才从那不知名的念想了里回过了神,连忙起身说道:“抱歉,桃花酥还有的,请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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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东大街上大喊的人原来是你。”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屋里的人一时错愕,而这熟悉的抑扬顿挫,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永夜剧作家披着他那一头惹眼的长发,挑了帘子从后屋走了进来,嘴角挑着一丝冷笑,继续说道:“这么大的声音差点坏了眩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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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遭到指责,那人也毫不示弱,指着永夜回敬道:“你要是嫌吵还上什么街啊,自己裹在被窝里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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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还吵上了?非常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见地冥面色又沉了三分,心知怕不是要说什么更刺激的人的话,赶紧站到两人之间,对着客人说道:“十分抱歉,他性格与常人不同。刚刚言语冒犯还请不要在意。不如这样,今天这桃花酥我就不收钱了,想要多少自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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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eg_K,c
地冥冷哼了一声,兀自坐到非常君刚刚坐着的地方,就那么冷冷地瞧着这几个人。而那来客也是潇洒,听了这话还真不生气了,反而眉眼间带了笑,很是开心地答道:“好说好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老板!不如交个朋友吧。我叫玉逍遥,前两日和小妹刚搬到这。身边这位是我的债主,大漠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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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o
“在下非常君,这位……这位是地冥,那是我家小童,习烟儿。”非常君有些尴尬,但该介绍的还是要介绍,趁着地冥还没说什么别的,非常君连忙招呼习烟儿去给玉逍遥称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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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不收钱,但玉逍遥除了桃花酥还拿了好些别的,不仅如此,挑选的时候还尝了好几块。玉逍遥不觉得不好意思,可大漠苍鹰觉得,最后还是给了非常君一些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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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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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出来了?”地冥站在非常君身边,幽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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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也算是仙家了,玉逍遥又是带仙缘的人。虽然现在是一人一妖,说不定将来也是会一起登仙的。”非常君转过身,视线恰好撞进永夜剧作家那双银色眼睛里,问道:“你呢?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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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夕阳西下,正是逢魔时刻。而今天的夕阳,却好似沾了些许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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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的目光从非常君身上移开,望向玉逍遥和大漠苍鹰离去的方向,身影笼罩在染血的余晖之中。他的声音不再如以往那般,总是挑着调子像是唱戏一样,而是难得的低沉而平静,像是被埋在地下折戟,背负着千百年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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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也是那古战场上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我不记得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记住了他的样子。那只鹰我也见过,呕哑着盘旋着,在发现唤不醒已死之人之后,一头撞死在了他的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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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说完这番话,转身回到了店里,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步一步向后屋走去。蓦然,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非常君,他勾起嘴角,笑得神秘莫测,他说:“你也是见过我的,在你快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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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看到一篇畫風正常的地人地!給樓主打CALL!完全還原了我心中無神論老師和非常君的相處模式啊!我心中的非常君永遠是那個帶點冷淡與無奈的老好人啊!然而官方打臉到我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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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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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这篇文最开始的设想里,瓜还是白的,不过现在看来,后期瓜可能会黑吧……
to?={@$]
说起来我真的蛮喜欢白瓜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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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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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夕阳西下,冷风突然吹过,玉逍遥竟觉得这道袍有些薄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大漠苍鹰见了,忍不住说道:“让你为了好看穿这身,明日赶紧换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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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好看啊。”玉逍遥言辞里有些委屈,脚步也越走越快,要不是这街上还有旁人,他肯定飞回家了。他看着身边穿着厚实的雕兄,偷着摸地往人家身边挤,妄图取暖,还一个劲地说话,妄图分散大漠苍鹰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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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还在天上的时候,我最经常穿的就是这身了。我以为穿这它,好友会认出我来。可谁想到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唉,失策失策啊!他以前可是号称‘人觉’诶,怎么转个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雕兄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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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摧残的大漠苍鹰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将手中提着的糕点都塞到玉逍遥怀里,然后自他腰间一把顺过钱袋,转身进了一旁快关门的裁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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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雕兄!”玉逍遥喊了一声,未得回应,只得抱着一堆糕点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凉风吹过,冻得玉逍遥一哆嗦。他撇撇嘴,连忙提了脚步也要跟进那间铺子。可谁知,他刚踏上第一节台阶,迎面而来的就是雕兄熟悉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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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微微一愣,仰头笑着看着大漠苍鹰,顺带他还看到雕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淡蓝色的,好像还毛茸茸的。可他尚未看清,就见大漠苍鹰手一扬,那东西就披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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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件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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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估计是惦记着玉逍遥怀里抱着东西,所以好心替他系上领前的系带,也不管玉逍遥的反应,也不去拿他怀里的糕点,径自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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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兄你等等我!”玉逍遥连忙快步跟上,他匆匆打量一下自己山上这件斗篷,外表布是天蓝色的,内里还加了一层绒,而在锁边处还加了一圈的绒毛。玉逍遥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雕兄,这斗篷是女孩子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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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似乎也有些诧异,脚步一滞,转头打量了玉逍遥一眼,似乎有这么一闪而过的恍惚,快到连玉逍遥都没捕捉到。他只是接过玉逍遥怀里抱着的糕点,一边继续走一边说道:“那家店就这一件看着暖和。还有,你与其在乎男装女装,还不如把你背上的剑袋取下来。现在的你,像个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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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脑内“嗡”的一声,他似乎能想象自己现在背后鼓起一大团的怪异形象了,这让他不禁哀嚎出声:“天哪,我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雕兄你不早说!逍遥哥的英姿啊,就这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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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嚎着,玉逍遥也连忙扒拉着自己身上剑袋的系扣,有些费劲地把剑袋抽了出来。等他整理好衣服,却发现大漠苍鹰已甩开他有些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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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兄啊雕兄……”玉逍遥知晓大漠苍鹰就是这样,也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他看着余晖下大漠苍鹰的背影,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鹰唳,有些凄厉,也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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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漠苍鹰好像也发现玉逍遥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却看到夕阳中的那个人披着天蓝斗篷、抱着剑袋、笑着向他跑来,一如许多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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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那时候,玉逍遥还是弱冠少年,而大漠苍鹰还尚未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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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玉逍遥和大漠苍鹰也加快了回去的脚步,毕竟家里还有一人。若是回去晚了,免不了要被玉箫碎碎念。玉逍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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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大门,玉逍遥就喊道:“小妹啊,大哥买了爱吃的糕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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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被打开,玉箫笑得开心,拎着裙子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还一边喊道:“大哥,你快看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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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被自己妹妹扑了个满怀,一歪头便看到了从屋里出来的那对恋人。相较于上一次会面,红尘雪的神色之间不再有寂寞和悲伤,而是恢复了往日了英气,以及掩盖不住的甜蜜。这一切都因为她身边那个人,她失而复得的恋人——生命练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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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雪见到玉逍遥,抱拳拜谢,说道:“天迹前辈,好久不见。前日听闻前辈搬到镇子上来,今日特意来拜访道谢,以及将鸳机石归还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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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机石是玉逍遥从仙界带下来的神器,有凝魂聚魄的功效。当时生命练习生假意牺牲自己帮助幽界魔君复生,实际上却是同红尘雪联手,再次重创幽界魔君,断绝其生路。然而代价便是练习生的生命,甚至魂魄。而玉逍遥不忍练习生魂飞魄散,便用鸳机石及时锁住练习生魂魄,再辅以特殊术法,让练习生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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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鸿雪姐姐已经将鸳机石给我了,喏——”玉箫从怀中拿出带着珍珠光泽的鸳机石,塞到玉逍遥手里,“你自己收好了,别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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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生命练习生也同样拜谢道:“练习生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没有前辈相助,我不可能再次回到鸿雪身边。”说罢,他忍不住和红尘雪不由自主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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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谢什么谢。之前若非你二人相助,我也无法断绝魔君复生之路,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好了,别都在外面站着了!快回屋吧,这外面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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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了屋,玉逍遥首先就把那件淡蓝色的斗篷脱了。玉箫眨眨眼,好奇问道:“大哥,你终于开窍了学会打扮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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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你哥我不用打扮也是潇洒帅气!”玉逍遥将斗篷放在一边,一刻也等不及一般开始拆买来的点心,“你昨天不是想吃桃花酥吗,今天给你买来了,还顺路买了些别的,闻着特别香!来来,阿雪你们也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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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玉箫的重点却没有完全被糕点吸引,她是拿了一块朝思暮想的桃花酥来吃,却依旧锲而不舍地问道:“那这衣服肯定是雕兄帮你买的。我想也是,就买个糕点的功夫,怎么可能改变不修边幅的你啊……这桃花酥真好吃!鸿雪姐姐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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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看着玉逍遥欲言又止、止复欲言、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默拿了块桂花糕吃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畅快。言语交锋上,大多是大漠苍鹰被玉逍遥噎住,但面对玉箫,往往哑口无言的是玉逍遥。大漠苍鹰面无表情,说道:“若不是怕你冻死在半路,我也不想破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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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了耍帅,大哥你也太拼了,不就是厚衣显胖么。”玉箫说着,又拿了一块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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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红尘雪忍不住一笑,抬眼便看到了玉逍遥投来求助的目光,连忙说道:“对了,这糕点是西街那家么?刚刚听玉箫说,店家非常君是你们的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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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见状,连忙顺势转移话题,答道:“准确说,他前世是我的旧友,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找他。诶,你们在这镇子上住得久,不如跟我说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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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雪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原本只以为他是有仙缘的人,但听了前辈刚刚所言,他应是带着前世的缘分了。我对他的印象不多,只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但凡镇子里出了什么怪事,大家都会去找他,他也乐意帮大家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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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练习生忽然问道:“前辈是想问他家里那只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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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玉逍遥惊诧地喊出声,他心里明白,练习生所指应是那位叫地冥的人,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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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橘色头发,语出不逊的那位?他身上并无鬼气,若他真不是人,那应该是妖吧。”大漠苍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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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练习生却摇摇头,继续说道:“不知鸿雪是否记得,前些年隔壁家小孩不懂事,招来恶鬼,那次请的也是非常君,而来的却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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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次我十分担心,也主动过去帮忙。可惜我是武修,只能在一旁掠阵。”红尘雪微微蹙眉,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当时……应是非常君强行将恶鬼镇压,说是呈辞至地府,让阴差来处理。但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只记得转日一早,我便感受不到鬼气了。而同非常君一起来的人,也只是从旁观看,并未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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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生面色有些沉重,说道:“那时,我尚未修得人身,魂魄还在鸳机石之内。就在所谓镇压恶果当日深夜,却有一股强大的鬼气涌现,我怕再生意外,便连忙去查探,却看见同非常君一道那个人只身出现在封印恶鬼的地方,然后……他将那恶鬼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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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红尘雪只觉心惊,连忙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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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阿雪莫怕,练习生当时魂体之本被鸳机石保护,没有人能伤害他。”玉逍遥解释道,转而看向练习生问道,“恐怕那鬼看见你了,但并未对你出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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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想让阿雪担心,况且在那之后,我并未感觉到非常君和那只鬼有害过任何人,也就再未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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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听完此事也无心继续吃那糕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沉吟片刻,却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了,不就是一只会画皮的千年老鬼吗。这事好解释,他既然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吃鬼,只有一种可能——他有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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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玉箫也笑了一声,问道:“大哥要去问问吗?那后台是熟人,或者是师尊的旧友,岂不是还能认个亲?说不定还能帮你早日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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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玉逍遥还没答话,大漠苍鹰就先冷笑了一声,然后在另外三人惊奇的注目下,毫不委婉地把玉逍遥被怼以及妄图白吃白拿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听得玉箫和红尘雪忍俊不禁,而生命练习生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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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妹面前丢脸,玉逍遥是习惯的。但是面对红尘雪和练习生,玉逍遥还是想保持一下自己先天格,赶紧辩解说:“雕兄,最后我也给钱了啊,你不能这么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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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头发想都知道,肯定是雕兄看不下去才给的钱。”玉箫随手拿了一块不知道什么糕点塞到他亲哥嘴里,阻止玉逍遥继续练疯话,然后说道,“都饿了吧?点心好吃但不解饱,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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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帮你。”红尘雪应声。这让玉箫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活的好好的练习生,神情渐渐转变为惊喜,便拉着红尘雪的手一起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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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曾经的大起大落,褪去所谓名门大户的头衔,红尘雪也成长了很多。如今返璞归真,能得岁月静好,也是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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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剩下的三个大老爷们,也不愿打扰两位姑娘家,便继续坐在屋里吃茶聊天,虽然,真正不会做饭的其实只有玉逍遥一个人,尽管他从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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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姑娘的手艺着实不错,一桌饭菜色香味具全。玉逍遥也顾及不上什么先天格了,吃起来堪称是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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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五个人又闲聊了起来,大多是玉逍遥询问这镇子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然后,他们又聊到了非常君,和他家那只来路不简单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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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红尘雪和练习生的关心,玉逍遥笑笑应道:“你们不必担心,非常君也好,那只鬼也好,他们并无作乱之举。而非常君是我旧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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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前辈知会一声便可,我和鸿雪定当竭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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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哪能再让你们涉险?”玉逍遥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继续说道,“之后的事情,是我应承接的天命,也是非常君要承接的,必须我与他二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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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玉箫不免奇道:“那我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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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摸摸自家小妹的头,答道:“你呀,每天给你大哥做好吃的,将来事成大哥分你一半功绩,你就能成为上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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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玉箫却拍掉她大哥的手,嘟着嘴答道:“嘁,我才不要当上仙呢,当个小散仙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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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也不恼,他知道玉箫实力不差,却一直不愿当上仙,他只当是小姑娘不愿承受那九道天劫,也未多强求。毕竟,他只要自家妹妹开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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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红尘雪和练习生便离开了。玉逍遥站在门口,看着这对恋人手牵着手走在夜幕里的背影,心里也觉得十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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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每个人都能这样就好了,玉逍遥想到这,又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来到人间的目的,蓦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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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成玉箫去拍玉逍遥的头,说道:“别叹气了,我们还有时间,相信二师兄而小默云,他们守得住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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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们家姑娘长大了,知道安慰她的好兄长了。”玉逍遥又换回那副没正行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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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禁夸!玉箫忍不住腹诽着,给了她好兄长一个白眼,转身就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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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玉逍遥一回头,就看到大漠苍鹰倚在院中大树下看着他,玉逍遥走过去,左右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不会是因为刚刚我吃了好几个炸鸡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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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没有作答,而是呼啦一下变出自己的翅膀,毫不留情地糊在了玉逍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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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雕兄别生气,下次我不当着你面吃了还不行!”玉逍遥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其实并不疼,但他却好似被打狠了似的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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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忍住了揍他的冲动,沉声问道:“说起来,你真的要非常君想起前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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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这是他的天命,就算我不让他恢复,也会有别的机缘促使他恢复记忆,找回人觉的身份。”玉逍遥叹了口气,“其实以他的修为,想要保留前世记忆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他却选择了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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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你真觉得成为上仙是一件好事吗?”不知为何,大漠苍鹰忽然换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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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个问题,玉逍遥有些哭笑不得。此时大漠苍鹰已经把翅膀收起来,玉逍遥索性就靠在他边上,说道:“这都是机缘啊,有些人几生几世都求不来飞升成仙。可有些人却是生而带仙缘。至于是不是好事……这条路上,有太多的劫难,有太多不得不舍弃的东西;而成了上仙,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也要为这九州大地付出更多。这些啊,又岂是好与不好能说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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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鹰没有说话,他听得出来,刚刚那番话里,夹杂了太多的无奈和忧伤。其实不论人鬼妖仙,都不能可能真的摒弃七情六欲,就好像玉逍遥看上去整天笑嘻嘻的,但大漠苍鹰知道,他也会伤心,也会生气,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只是他习惯了不去表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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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雕兄,夜深露重,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我还想去阿雪推荐那家早点铺子尝尝呢!”说罢,玉逍遥也不管大漠苍鹰愿不愿意,挽着人家的胳膊就往屋里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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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来着?子若不走,将子拖走。玉逍遥惯用套路之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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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极浩渺,无穷无尽,遥遥九重顶。在世人眼中,那是神仙住的地方,高不可攀。对于穷极一生都未能登上九重天的凡人来说,他们无法亲眼得见仙神,也无法得见仙界景象。他们只能从话本的传说中窥得一二,至于那话本上所说是否为真,当不可知;又或者,他们想象着,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和得不到的东西都加注在这份想象里,至于这能撞上几分真,又未可知了。又或许,这两处除了地处高地不同,其他的也没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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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云渺渺,非常君喝着茶,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起这些事来,蓦然,眼前一抹蓝白晃动,打断了他的思绪。凝神望去,就见天迹歪着头,满脸写着不开心,问道:“好友,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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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非常君这才想起了,自己是在与好友天迹闲谈,却不知为何竟会跑神。他满含歉意地笑了笑,答道:“抱歉,今日精神欠佳,好友刚刚说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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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迹倒是个好性子,听了非常君这话,一扫面上不快,又是喜笑颜开地说道:“刚刚说,师尊这次云游,路过女床山旧址,竟发现一只小鸾鸟。据说师尊特别开心,把那小鸾鸟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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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倒茶的动作一滞,茶杯未满,他却放下茶壶,问道:“是《山海经》中所言‘其状如翟而五彩纹’的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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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好友你见过吗?我只在书里看到过,还没见过真的呢!”天迹并未注意眼前杯中只有半杯茶,随手端起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好友今天有无他事?不如一起去找师尊,看看这上古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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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浅浅一笑,也并没有什么惊喜之情,淡淡地答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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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迹听了这答案,兴冲冲地拉着非常君就要走。非常君也并不半分推脱,随着他的动作起身就走。一路上,天迹又开始东扯西扯,一会儿说,他记得女床山隔壁的山头上有很多银子,再隔壁的山上有很多金子,有机会他也要去游历;一会儿又说,传说鸾鸟毛色五彩,这颜色是随机选的吗,那要是红配绿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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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被这说法逗乐了,笑着问道:“你觉得山海经里记载的神兽好看的有多少?再说记载有真有假,还有记载说,鸾即青凤,又怎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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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好友别拐弯抹角说我读书少呀。”天迹随意抖了抖拂尘,继续说道:“不管书上怎么写,咱一会儿看到了就明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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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缓了脚步,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问道:“玄尊带那鸾鸟回来,又要安顿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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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太轻,轻到天迹恍若未闻,继续说着他曾看到过的怪谈。而非常君却因自己的一问而再度恍惚,忽然,眼前惊见海浪滔天破空而来。非常君心惊之际,忙想拉着天迹好友退避,而一转头,自己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好友。错愕之际,惊涛骤然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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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天顶坠落的刹那,非常君依稀听到一声悲鸣,他望向如焰般的天空,看到了一只淡紫色的鸾鸟盘旋不去。然后,他眼前那扇门就缓缓关上了,将一切的金红烁烁尽数隔绝,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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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尖滑过漆黑的大门,熟悉的冰冷质感顺着指尖流窜全身。他自欺欺人般闭上双眼,将额头抵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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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再睁开眼,这一切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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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非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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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叫他?不对,这个所在,怎么会有人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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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非常君!习烟儿你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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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这一声喊得气急败坏,却似乎恰好惊醒了陷在梦魇里的人。非常君猛然睁开眼,眼前的所见由模糊变得清晰。那橘色的头发闯进他的视野,为他破开了梦魇中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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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君,你终于醒了!呜呜——你可不能出事啊,嗝……”习烟儿哭得有点岔气,也不管刚刚地冥还凶他,扑到非常君怀里,抱住他家觉君就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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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习惯性抚摸着习烟儿的头,一叠声地安慰着他,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他乍一醒来,脑中意识尚且混沌,他知道自己刚刚应是发梦了,可梦到什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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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骤然一空,非常君一惊,就看到地冥将习烟儿从自己怀里强行扯了出去。习烟儿噘着嘴,十分生气地想质问地冥,可因为之前哭的太厉害了,现在抽着气打着嗝,这一句话刚说了个“你”字,就被地冥强行打断了。地冥说道:“与其在这哭,还不如去准备些早点来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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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什么是吃不能解决的了。习烟儿听了这话,虽然依旧老大不乐意的,但还是乖乖去厨房做早点去了。他这一走,屋子里便清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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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晚上睡的,不仅不解乏,反而更觉疲累。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身上有些冷,忍不住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试图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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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地冥见他这样,神色冷漠地坐到床边,将非常君连同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怀里。温暖的怀抱驱散了梦魇遗留的阴寒,非常君也不顾忌什么,就偎在地冥怀里,耳朵贴在地冥的胸膛上,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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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神奇,心是冷的,身体却是暖的,难道地冥也是上古神兽吗?书里没记载过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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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这么想着,忽然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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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差点醒不过来你还笑,看来你是很怀念梦魇的感觉了。”地冥的语气甚是不悦,但却并没有松手将人扔到床上,可见这只是一时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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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也知道,遂收敛了些,温声说道:“我想到刚刚做的梦了,梦里有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可梦里的我不唤他‘玉逍遥’,而将他唤作‘天迹’。梦里的玉逍遥也不是黑发,而是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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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你笑是因为梦到了玉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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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继续讲梦的非常君一时无语,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地冥的重点是这个。说起来,地冥自己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他那两张皮相跟玉逍遥一模一样,怎么今天到好意思吃着八字没一撇的飞醋?非常君叹了一口气,假装没听到刚刚那句话一般,继续说道:“梦里天迹跟我说,有人抓到了一只鸾鸟,他很好奇想去看看。梦里,我虽然并不那么好奇,但也跟着他去了。其实现在想来,我也蛮好奇的,想看看上古神兽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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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反倒是地冥笑了一声,不过,是一声嗤笑。非常君稍稍抬头,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他心想,地冥不会就是鸾鸟吧?他又看了看那一头橘色的头发,又想起他地冥那些皮囊,便觉得十分贴合五色羽这一特点了,虽然地冥并没有这么多颜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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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并不知道非常君思绪如野马,他只不过是嗤笑一声,挑着声音说道:“我看你是好奇怎么吃了上古神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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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非常君再次无语,不过说的也有道理。以前翻阅《山海经》的时候,就觉得这本书应该改名叫《山海食谱》。但奇怪的是,梦里的他,竟连相关的玩笑也没说一句。细细想来,梦里的他不仅不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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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疼那只鸾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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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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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地冥见他又恍神,忽然紧张地喊了一声,又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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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没事,没睡着。”非常君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怪他跑神,只是这梦太过真实。照理说,人醒来之后,不会将梦里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在以前,非常君也是如此。可这一场梦,他记得无比清楚。非常君隐约觉得,梦里是他的前世,玉逍遥果然是他的故人。因为昨日两人见过,他才会做这场梦。梦里的他是前世的他,所以他会对有些事觉得理所当然,即使梦醒后无法理解。对此,非常君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连登仙都不想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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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梦的后半段又太过诡谲,一如寻常之梦一般颠三倒四、毫无逻辑。非常君微微皱眉,仔细回忆着,继续说道:“后面就很奇怪,周围忽然涌现浪潮,转眼间天迹就不见了。我从天上掉下去了,然后……然后我看到火红的天空上,飞着一只淡紫色的鸾鸟。梦的最后,一切都消失了,一片漆黑寂静。也许你不叫醒我,我可能就在梦里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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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梦的最后,非常君犹觉指尖发凉,那种活生生从世间抽离,宛如被丢入万丈深渊般的感觉,他不想再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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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感受到怀里之人的变化,他轻轻亲吻了非常君的额头,然而一开口,语调是温和,说的话却依旧是绵里带针。他说:“你前世是上仙,而今生只是凡躯,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回忆而已。最后只是被魇住了,你看你吓得,手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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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地冥的手就伸进被子里去抓非常君的手。非常君习惯了永夜这皮相的毒舌,也不同他计较,任由地冥握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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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非常君忽然问道:“你昨天说,因为你见过玉逍遥,所以你能变成他的样子,那你也能变成……习烟儿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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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本来想问,你能变成我的样子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果然,身边之人一阵沉默。就在这时候,习烟儿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屋外响起,然而却不是喊他们出去吃早饭,而是充满抱怨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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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这个顾人怨怎么又来了!我们家觉君不在家,你走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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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能让习烟儿用“顾人怨”三字,这世上怕是只有庭三帖一个人了。要说,庭三帖也不是一般人,先说他的兄长。他的命夫子明明已臻仙道,却不愿位列仙班成为上仙,而是留在凡间当了个散仙,找了个修仙门派挂了个名头,每个月拿点酒钱,倒也逍遥自在。庭三帖则更为传奇些,名义上他也是一笔春秋的掌门了,可他跟他兄长一样,也是个挂名的,自己平日里游山玩水,也是逍遥自在。他认识非常君,也是前几年游历到这个镇子,被铺子里的点心吸引。庭三帖也好吃,可惜他只好吃,总以“君子远庖厨”为由远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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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仅仅如此,习烟儿倒不至于那么称呼他。只是因为在习烟儿认识的人里,要论嘴毒,能比得上永夜的,估计也只有庭三帖了。只不过永夜是无差别攻击,庭三帖虽然也挺无差别的吧,但习烟儿总觉得这人更爱拿自己找乐。所以就算自家觉君跟他关系再好,他也不喜欢这个顾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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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非常君觉得神奇的是,他面对庭三帖没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换言之,这人跟他前世没关系,是他今生的际遇。思及昨夜的梦魇,非常君忽然无比想看到庭三帖,于是松开地冥的手,掀了被子就下地了,利落地穿好衣服,推了门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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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地冥不知道非常君脑子里转了这么多弯,他依旧靠在床头,笑得咬牙切齿,甚至想撺掇习烟儿给庭三帖下毒,他想,习烟儿一定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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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想法出现过很多次,至于实施次数……要是实施了,就不会再有这念头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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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痕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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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候再回大大感觉已经生无可恋了,黑瓜已经去仙山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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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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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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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炸的油条、刚烙的葱油饼、现煮的豆浆,外加两碟自家做的酱牛肉和三碟小咸菜。这早点虽然简单,却依旧飘香诱人。庭三帖前日里没吃好,今早这顿刚咬了一口炸的金黄的油条,就忍不住高呼美味,接着又拿了一角葱油饼,夹了几块酱牛肉,连同油条一起卷进饼里,咬了一大口,吃的是一本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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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好友如此,非常君也是开心的,他喝了一口豆浆,听着庭三帖数落昨晚那家店的饭食有多难吃,什么他心心念念的蟹黄豆腐被弄得清汤寡水,豆腐也不嫩,蟹黄也不鲜;什么烤鸭油大了;青菜炒老了。听他说的,非常君都觉得那家店简直该立刻闭门谢罪。但其实那家店非常君也去过,菜做的是不怎么走心,可也断断没有庭三帖说的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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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着好友这样说,非常君想起也该是海货上市的日子了,要去买些回来才是,也正好圆了庭三帖那蟹黄豆腐的梦。这还吃着早饭呢,非常君就忍不住开始想中午晚上吃什么。他和庭三帖许久未见,着实应该留他住下,好好吃几天。这么一想,非常君便同习烟儿说:“一会儿收拾出间屋子来,给老铁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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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听了噘着嘴,没有理会,反倒是从庭三帖筷子下抢了块酱牛肉。这要在以往,庭三帖必然会出言逗上一逗。然而今天,他不过是笑了一声,又夹了块新的闷声吃了。连地冥都忍不住挑眉瞥了一眼庭三帖,非常君更觉诧异,出言问道:“怎么,出事了?连吃的都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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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些琐事。”庭三帖叹了口气,说道,“我今日来其实是路过。日前收到仁宇明圣的邀请,方御衡十甲子忌日将近,有心邀请我参加祭典。但你也知晓,因当年圣剑之事,一笔春秋和仁宇明圣、德风古道不合,这百年来甚少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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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我倒是听你说过,不过对方既然邀请,应是有心缓和。”非常君说道,“再者说,你既已出行,不妨一去,终归是同道之人,也不好一直僵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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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去只是为了祭奠老友,但只想敬一杯酒,说些闲话。至于那些繁文缛节,以及各家的往来客套,真是想起来就心烦。就那种行事作风,我也懒得同他们缓和。”说完,庭三帖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完还将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长叹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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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的地冥又是另一副样子,他喝得斯文。其实细说起来,永夜这副皮相下,做什么都是斯文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是供在皇宫大殿里的玉珪,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可这一开口说话,又像是活生生摔了这玉,锐利的棱角泛着寒光,刺得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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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听了庭三帖那话,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挑着腔地说道:“都说神仙自在,都是超脱了俗世的得道高人。怎么这听起来,你们那些门派反而越发的世俗了?这几年,你们怕不是没几个人能得道飞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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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三帖瞥了地冥一眼,虽然他说的不错,但这戳脊梁骨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庭三帖怎么着也不想应和,活生生将称是的话咽下肚,话锋一转,说道:“切,身处俗世,哪能脱得了世俗。再者说,你不也同在世俗之中,披着张人皮在这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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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一听,心道不妙,这是又要吵起来的前奏,可他还未来得及插话,却听得庭三帖又说:“最近几日你可小心些,十甲子祭奠是大事,很多散仙也会去。像你这种似妖非妖、似鬼非鬼,连典籍上都未曾记载的出身,怕不是会被某些心怀不轨的道士捉去。到时候,就没有这么自在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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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倒是让习烟儿一惊,连忙问道:“捉去?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天好吃懒做,哎哟!你干嘛打我!”习烟儿捂着头,怒气腾腾地盯着面色不善的地冥,喊道:“那一会儿你收拾桌子,我可不收拾,还有觉君你也不能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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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三帖被这一闹逗得直笑,而地冥却好似没反应过来怎么这话题就变成自己要干活了。再一看,习烟儿已经扑到非常君怀里,闹着要上街买些新鲜食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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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只得应下,他看了地冥一眼,带着些许歉意说道:“那今日就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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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以为地冥看不出来,非常君那双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幸灾乐祸。这让地冥觉得,他昨夜应该好好观一下星象,看看自己是不是今日宜动武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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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事在身,庭三帖并未想在非常君家住下来,他说明日尚要早起赶路,还是自己住客栈的好。不过这临走的时候又说,住是不住,但晚饭还是要过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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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欣喜应下,又点了一家新开的酒楼,推荐了几道菜,建议好友中午可去尝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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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三帖前脚刚踏出院子,地冥就端着盆从厨房出来。而此时他竟换了无神论的样貌,这让非常君看了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天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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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还在屋里换衣服。而这边,地冥将盆放在桌子上,也不收拾,而是看着非常君问道:“你为何不让庭三帖去拜访玉逍遥?怕他被这两张相同的脸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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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摇摇头,挽了袖子替地冥收拾了起来,说道:“老帖是局外人,我不想让他为我前世的事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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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害怕。”地冥说道,而他见非常君动了手,索性就站在一旁看着,落得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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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手上的动作一滞。他点了点头,说道:“对未知的恐惧而已,我不过是一介凡人,自然会有。而且,既然已经轮回重生,我不应该再是前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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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那个梦给他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会变回他的前世,那位被尊称“人觉”的上仙。他不排斥接纳前世遗留的缘分,就好像他对地冥一样。这是前世的缘,也是今生的份。但昨日种种如昨日死,阴曹地府里走一遭,喝过孟婆汤,纵身跳入那六道轮回,再醒来之后,就该是另一个人,一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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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非常君变回了上仙,那今生的他又算是什么呢?还算是活着吗?更何况,他对那个梦的印象并不好,他不知道自己前世经历了什么,现在也不想去探究,因为那个梦告诉他,在悠然闲谈背后,恐怕是他这一介凡人所不能承受的。而如今岁月静好,他又为何舍弃这份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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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筷都收进盆里,非常君拿了块布擦干净手,便听到地冥说:“可天迹未必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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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将这一盆碗筷碟子都塞到地冥怀里,笑意盈盈地说道:“那是他的事。不过现在,劳烦好友去把碗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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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抱着盆,面上写满了不悦。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厨房。恰好此时,习烟儿换好衣服从屋里跑出来,他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洗碗的地冥,心中莫名的解气,殊不知刚刚的碗筷仍是他家觉君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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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牵着习烟儿的手出了门,两人还在讨论着一会儿要买什么,中午要做什么,晚上又要做什么。地冥听着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手上洗着碗,思绪却飘忽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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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改变过么?记忆里的那个人,除却临死前的那一刻,其余时刻也总是如此,和谁都是温温和和的。或许非常君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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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透过窗户看着湛蓝的天空,他想起今早非常君说起的,梦里火红的天空。是了,那不是掺杂了梦境的混乱,那也应是他记忆中的景象,非常君见过,地冥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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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染血,发丝纷乱,头上生出两对白玉般的鹿角,从妖冶金红的九天之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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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是非常君第一次看见地冥,在他快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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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地冥忽然就笑了。苍茫浮世,命盘篆刻,好似被提前写好的剧本,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连悲欢离合都缘分命理之说。众生百相不过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没有谁能逃脱得开,连地冥自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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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叩门声响,地冥未作多想,擦了手便去开门,也未顾及自己现在是何面貌。然而大门一开,门里门外的两人却同时心下一惊,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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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何方妖孽!竟敢冒充逍遥哥!”门外的玉逍遥看到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惊得往后跳了一步,拔出身后湛蓝宝剑直指对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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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地冥冷静的很快,刚开门时只不过惊讶这人怎么一大早就来找人。他安静地看着玉逍遥这一连串动作,冷漠地呵了一声,说道:“非常君不在家。”说罢,抬手就要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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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见状,连忙将剑一横卡在两扇门之间,语速超快地说道:“你是地冥吧?非常君不在我跟你谈谈也行啊,看在我们长得一样的份上你先让我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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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串说完,地冥只觉得有点烦,但他看着玉逍遥的脸,又不忍心将这人拒之门外。毕竟有些事情避无可避,迟早都要面对。这么一想,地冥也撤了关门的力气,转身就往屋里走。殊不知,门外的玉逍遥没想到他竟就这么让步了,力道未收,顺势就这么冲了出去,差点跌倒在地。而那把剑还横在他自己身前,这要是跌倒了,怕不是要扑地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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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冷,地冥也不愿意煮茶汤,仍旧是用热水泡了茶。至于是什么茶,他也没细看,随手一拿。这边地冥还泡着茶,那边玉逍遥就问了起来:“那个,敢问师传何处啊?是哪位仙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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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瞥了玉逍遥一眼,没回答,只是推给他一杯茶。他自己也斟了一杯,喝到口中才发觉是夏日自己晒制的莲子心。地冥是喝惯了的人,喝得面无表情。而对面的玉逍遥,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大口,一时之间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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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泡的有些多了,地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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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许久,玉逍遥才缓缓开口,说道:“朋友,来杯清水好吗?凉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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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玉逍遥就真的获得了一杯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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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省起来,你的重点不应该是眩者。”地冥又抿了一口苦茶,“你是来找非常君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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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用清水缓和着嘴里的苦味,听了这话也不恼,便直说了来意:“非常君入世轮回只是意外,他该有他的天命职责。我想,这一点你也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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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的话,让地冥有些琢磨不透这个人,而这种感觉让地冥有些不舒服,于是张口便说:“你们之间的事,眩者怎么会知道。你还是等非常君回来自己同他说吧。”说完,竟直接起身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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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地冥刚踏出一步,却又听得玉逍遥说道:“那你认识九天玄尊吗?你应该认识才对吧?地冥这个封号,是不是师尊点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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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见过我?”地冥冷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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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昨日算是以前的话,那确实见过。”玉逍遥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清水润润喉,说道,“其实,我是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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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楼里给大大打call然后坐等更新!感觉这才是我心中的非常君啊!非常君这种活在当下和"不在乎",和无神论老师极度痴狂的人设正形成了鲜明的互动感,然而他们互为对方软肋的感觉简直感人到没有什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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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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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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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带着习烟儿回家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拎了不少东西。有新捞上来的螃蟹、浸着水的嫩豆腐、新鲜的菠菜、半篮子鸡蛋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调料,可谓是满载而归。可当两人刚站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掀桌子摔碗的声音。非常君心里一惊,想着莫不是大白天有妖物入室,或是那个叫邪说的鬼胎出了什么问题。他连忙一脚踹开大门,拎着那些螃蟹鸡蛋就进了院。可这刚走了两步,就见一个茶杯破窗而出,杯沿擦着非常君的脸就过去了,划得他生疼。可他又顾及不上什么疼不疼的,心急着大喊了一声:“地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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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屋里安静了下来,屋门缓缓打开,就看见地冥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是无神论的样子,披着深紫色的长发,穿着那身黑衣服,只不过发饰有些歪,嘴角有些肿。习烟儿刚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接非常君手里的,这一抬头看见地冥,却是愣住了。诚然,这幅样子的地冥在习烟儿印象里,当真算是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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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非常君着实没想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会是玉逍遥,而玉逍遥也没好到哪里去,发冠摇摇欲坠,额头也青了一块。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少年眼下一言不发,多少有些愧疚,他和现在的非常君并不熟悉,这算是第二次拜访,就要跟拆家一样。他也不想啊,可地冥说话真的太噎人,就跟专门挑事似的,不动一动手,真当他玉逍遥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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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非常君突然感到一阵心累。昨日他就发现这两人不对盘,可没想到这今天就发展到动手的地步了。他招呼习烟儿去拿些消肿的药膏,却听得习烟儿有些委屈地说:“觉君你脸上都流血了。”
Q!%4Iq%jr
非常君抬手往疼的地方一摸,果然指上沾了红。
q\P"AlpC!
最后,三个各自负伤的人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各种伤药。非常君一边给自己的脸上擦药,一边问道:“你们二人究竟是如何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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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竟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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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真说不出来为何起了争执,只是这起因着实难以启齿。左不过是玉逍遥抱怨了一句,竟然给客人居然泡莲子心。而地冥回了一句不懂品的人还是喝白水最好。接着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吵不过三五句就动起手来,这才落得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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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自己给自己上着药,看着身边非常君正在给地冥擦着嘴角,还小声问他疼不疼。玉逍遥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无比想念他的亲小妹来。不过,他到底没忘记正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今日前来着实有要事相商,这便直接开门见山了。非常君,你当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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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放下手中的药油,摇了摇头。他看向玉逍遥,眉目间犹带些许无奈,答道:“抱歉,除却今早一场梦,梦到与天迹好友喝茶闲谈。其余前世的事,我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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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听完叹了一口气,沮丧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笑了起来,一只胳膊趴在石桌上,又向非常君那边凑近了些,眼睛带着几分神秘莫测,说道:“既然你梦到过我,那我就还喊你好友吧,之前都喊了好几百年了。哎,可惜好友不记得了,想当年你可是名震仙界的人觉非常君。我嘛,和你齐名,号称天迹神毓逍遥!我们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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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像是街边的说书先生附了体,给他块惊堂木,他就能立刻拍上一下,再接上一句天迹人觉举世无双。可惜他手边只有药罐子,于是玉逍遥用手重重拍了一下石桌,然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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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冷眼旁观的地冥嗤笑出声,瞥了一眼正在瞪他的玉逍遥,问道:“你的‘要事’就是来这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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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玉逍遥立刻反驳,“我这是来助好友回归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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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起拯救三界是吗?现在的话本都不写这套路了。你这是下凡的神仙,还是土里刚爬出来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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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不要因为你也是师尊点乘的人我就不敢打你!”玉逍遥不顾手疼,再次拍案而起。
H8V${&!ho
“好啊,眩者何时怕过?”地冥也不甘示弱,一掌打的石桌颤了颤。
Q -!,yCu
正在收拾药盒的非常君吓了一跳,如坠五里雾摸不着头绪,这怎么又要打起来了?师尊点乘又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没闲暇弄清楚原因了,为了自己家的存活,非常君立刻站起来拉住了地冥,急切地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那个……天、天迹好友,前世身份我已窥得一二,只是不知好友口中的天命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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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说,玉逍遥就冷静了下来,心里默念着这是好友的家不能再破坏了,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而地冥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非常君,却看到了非常君面上笑得无奈,然后也悻悻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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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这么问,下一秒真的要打起来了。他非常君现在凡夫俗子一个,哪拦得住他们神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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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恰好习烟儿端了一壶泡好的白茶上来,一时茶香四溢。习烟儿倒是没多说什么,又跑回厨房了,不过从他的面色上来看,那是有点不开心的。非常君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bG^SH2ke
玉逍遥抿了一口这茶,发现不是要命的莲子心之后,便喝了一杯下肚,说道:“我不知道好友恢复了多少记忆,也不知道这位地冥跟你说过多少,便从头说起吧。上古时期,曾有一大妖名叫相柳,在共工退败之后仍旧制造水患为祸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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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听完,点点头,说道:“这些我曾在山海经中看到过。相柳九首蛇身,被大禹所杀,但其血腥臭,流过之地不可生谷,不可居住。最后只能把那些地方修建成大池,并在周围建造了五帝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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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好友还是这么博学多才,我都记不得这么多了。”玉逍遥笑了笑,无视了地冥的白眼继续说道,“但山海经所记有异。相柳作为上古凶神之一,岂是这么容易就死?当年大禹便发现,相柳乃断首不死之身。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其暂封于五帝台之下。鉴于当时封印强大,大禹也不想让世人知道相柳未死,于是便有了相柳已死的记录。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渐弱,我的师尊,也就是九天玄尊,本欲用先天至宝太极图加固封印,却不想先是至宝失窃,引动人间灾劫不断,而最后更是被人恶意毁坏,至宝碎片散落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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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言至于此,想来所谓天命职责不必赘述,必然是寻找至宝碎片,然后重新封印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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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还是一起拯救三界的故事,现在的话本都不这么写了。非常君也忍不住腹诽,不过他面色如常,给玉逍遥续了一杯茶,说道:“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若非常君依旧是前世仙君,自当为此尽心尽力。但眼下,我不过是个凡人,就算得知原委,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又要如何帮助好友。非常君现在能做的,大概只是准备一桌好料去安抚五脏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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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抿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便随手倒在空碗里,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热的。身边地冥见了,也扣了扣自己的空茶杯,于是也得到了一杯热茶。他喝着杯子里的茶,瞥了一眼玉逍遥,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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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吃了软钉子的玉逍遥确实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非常君说的是实话,玉逍遥明白。只是眼前这个非常君对天命一事的疏离乃至于抗拒,让玉逍遥觉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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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玉逍遥却不觉得为难,他只当自己是来早了,赶在了天机前一步找到了非常君。他也不在意杯子里的茶是不是凉了,又是一口闷下肚,说道:“嘛,好友的意思我明白,若是日后有闲暇,自会过来回味一下好友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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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非常君在桌下按住了地冥的手,换来地冥狠狠一瞪。
V &K:~[M
玉逍遥见了,特意笑着看了一眼地冥,才继续说道:“其实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情,便是要将此物还给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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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玉逍遥翻手一挥,桌上凭空出现一个白绸的伞袋,木质的伞柄露在袋外,看上去很有年代感却不显旧,同样露出来的还有些许明黄色的流苏,那线看上又顺又亮,想来应是玉逍遥保存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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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玉逍遥再说话,甚至他还没有将伞递过去,非常君已经先伸手将那伞袋拿了过去。只需一眼,他便知道这就是他的东西,无需缘由。非常君没有将伞拿出来,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珍贵礼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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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当年我找到这伞的时候,它有些脏了,我让小妹帮着清洗过了。有的流苏散了,我也换了新的,好友你不会介意吧?”玉逍遥见非常君这么珍惜这伞,还是在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情况下,问得有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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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倒是非常君要感谢好友了。”非常君面色缓和了很多,那笑有这么几分笑到了心里,“不如,午饭就在这吃?上午刚好买了很多食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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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自觉没什么能回赠报答的,也唯有这下厨的手艺能拿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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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想留下来吧……可是今日中午答应了小妹要回去尝她的新菜,我改日再过来。”玉逍遥虽然推拒了非常君的好意,可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往厨房窗户里瞅了瞅,甚至稍稍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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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逍遥眼尖,他看到了刚刚那些食材里有鸡有鸭,似乎还有螃蟹鲜虾,总之都是好吃的。可惜啊可惜,在小妹面前,这些都得往后排的,更何况雕兄也在等着他回去。反正现在人也见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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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玉逍遥这反应,非常君也不挽留,他放下伞,去厨房拿了些自己腌制的咸菜和调制的酱汁送给玉逍遥。玉逍遥拿了回赠,自是十分开心,连地冥的白眼都不在乎,抱着两个小坛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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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门开了又关,习烟儿也终于从厨房跑了出来,跟他家觉君念叨着刚刚都处理了什么食材,说着他中午想做些什么。非常君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或是应一两句,适当制止小孩子太过奔放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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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说的起劲,反倒是将地冥晾在一旁,喝着那微凉的白茶。可地冥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仰首,紫色的眸子里映着蓝天白云,他就这么看着,仿佛这一眼便望穿千里层云,一看九天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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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看得出神,直到一抹耀眼的明黄染了他眸中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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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重,习烟儿说完吃的,便说想看看刚才那位仙人送还的伞。非常君应了,他将这把不知孤独了多少年的伞拿了出来,迎着最灿烂的正午阳光,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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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怕不是用来挡雨的伞,也不是用来遮阳的伞。伞面上金丝绣纹蜿蜒曲折,不算稀疏的七瓣花上更是缀着金片。阳光透过伞面,落下的不是阴影,是缀着璀璨星芒的金黄薄雾。唯一留下阴影的,是挂在伞边的那些流苏,那小穗子打着圈地晃动着,乖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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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站在伞下,下意识长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金色的眼睛里揉进了这伞下光芒,落在非常君眼中,却从心底里勾出一丝悲凉来。他摸了摸习烟儿的头,将这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轻声问他:“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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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喜欢!”习烟儿仰着头看着他家觉君,笑得纯粹,“刚刚那个仙人说,觉君上辈子也是仙人,这是仙人觉君用的伞。习烟儿想看看仙人觉君的样子。一定很好看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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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倒是让非常君一时无言,他虽然今早梦到过,可梦里的他就是前世的他,他只看到了天迹仙人时的样子,却未看到自己的。他不想拂了习烟儿的意,思索之下,只得将目光投到许久没有说话的地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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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个时候想起眩者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永夜剧作家的地冥抱臂看着这一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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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才说道:“你说你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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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见过你散发时候的样子。”地冥说着,抬手化出一支形态诡异的笔来,修长的手指捻着那笔,对着非常君随意勾勒了几下。
G+k[.
头上的发带散了,黄白相间的发丝如瀑披散在非常君身后。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出来,惊的习烟儿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碰他家觉君了。非常君自己也被这光华灼了眼,不由合了眼。而等这金光消散之后,非常君睁开眼,看到的是习烟儿惊诧的神情,金灿灿的眼睛里隐隐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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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非常君终于可以端详自己前世的装扮,他抬起手,看着明黄绣纹的大袖,袖口还缀了满满一圈铜珠穗子,手臂一抬一放之间,细密而清脆碰撞声,如三月春雨,连绵温润,而又带着些许灵动。除了这一身宽袍长衫,臂弯上尚挂着厚厚一片或许是披帛的东西,边上被几排间隔较远的珠子连在衣服上。非常君偏头打量了一下,这衣服的领子也是华丽,金色的大领子半立着,上面竟缝着数颗杏儿般的大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而要说到珠子,非常君觉得他这一身衣服上到处都是珠子,金的白的橙的,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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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看的有些呆,他从未见过觉君穿着这么华丽。小孩子眨眨眼,看到觉君也在看着他,不由自主地笑着,扑到觉君怀里喊着:“好看!觉君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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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么?非常君大概是没什么感觉,这次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全身是什么样子,只不过从这个领子来看,可能更像一朵巨大的马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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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一会儿做点马蹄糕吧,也是金黄黄的。非常君一如往常地抱着习烟儿,脑子里已经绕回了吃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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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够了吗?”地冥冷不丁地一声,打断了非常君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地冥,恰好看到那支形态诡异的笔在剧作家的五指之间灵巧地翻了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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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拍了拍习烟儿的头,将那金伞收了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快去做午饭。哦,顺便做点马蹄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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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有些不舍,但听了非常君的话,还是点了点头,跑着去到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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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烟儿说的不错,是挺好看的。”地冥看着非常君,笑得神秘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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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应声转过身,又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问道:“不将我变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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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非常君穿着前世的装扮,披发站在阳光下。这是地冥许久未见过的模样,他眯起眼睛,那杆笔在他抬手时消弭无踪,指尖越过非常君的头顶,似是要抚摸什么,可触感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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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尚未来得及询问地冥突然而无法理解的行为,便觉眼前金光闪烁,他又变回了他平日里的样子,除了头发依旧散着,而那发带正被地冥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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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刚是偷拿发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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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眩者给你拢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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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君坐回到石凳上,任由地冥给他摆弄着头发。他看着桌上摆着的金伞,忽然问道:“你见过前世的我吧,在我死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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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冥将发带替非常君系好,张口吐了一个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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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吗?”非常君转过身,仰头看着地冥,橘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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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者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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