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1 04.21 迷障【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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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宇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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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4-2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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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1 04.21 迷障【豪药】

写两位下戏的梗

－－－－－

鸩罂粟拉开客房的门，见岳灵休站在门外。

他穿着一件白T恤，头上却戴着发套，一簇长发从额头右边垂下，后面绑着个高马尾，额头上还系着一条铜质的链子。

“有事？”鸩罂粟只把门拉了半人开，显然不是欢迎的态度。

岳灵休倒没觉得太尴尬：“导演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既然是送东西，没有让人不进门的道理。鸩罂粟侧转了身，示意他进来。

岳灵休走进房间，把一篮子水果搁在电视机柜上，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又定格在鸩罂粟身上。

“坐。”鸩罂粟拉开一把放在窗户下的空座椅，自己则落坐在床位。见岳灵休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又站起身关了窗户，打开了热空调。

开春的天气，日头是暖的，地是凉的。偶尔露出太阳的时候，还能抖着胆子去户外露膀子露小腿，到了室内还是该穿什么是什么。影视城的宾馆说是三星，充其量也就两星的水准，设备陈旧，空调吹出的风带着股子霉味，好像煎坏了的土司，有种焦襮的味道。鸩罂粟呼吸道敏感，宁可把自己裹成只芝麻粽子，也不愿意开空调。

“听导演说，昨天的戏你都是一条过的。”岳灵休很显然是个没话找话的状态。

“都是躺倒吐血的戏，没有什么好打磨的。”说着鸩罂粟又落回了原位。

岳灵休“哦”了一声，知道自己这是山水画贴在电线杆上成了一块狗皮膏药：“编剧还在改剧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你出来。”

这部戏在拍摄过程中，剧本几经改动。台词钩改每场都可能发生，演员们都见怪不怪，而剧本变动很多人却是演这部才遇到的。

最近影视圈一些大公司在试探摸索新的拍剧方式，电视剧按周更新，编剧在这一个礼拜中甚至会根据观众的反应临时更改剧本。这部戏新换的编剧出了名的难伺候，去片场督戏时很爱纠结实际演出的效果和节奏。有些小角色因为影响进度，出场没多久就莫名领了便当。

他们拍的是一部系列剧，之前很多部剧情连事先做过功课的鸩罂粟也不熟悉，只听导演说过：“这部发便当感觉发得最猝不及防啊。”

所以按计划拍到药神连吞两颗“向天抢时”，企图唤回挚友失败后昏迷晕倒时，鸩罂粟心里没了底——万一隔段时间编剧觉得这角色拖沓，对剧情推进可有可无时，就有可能被临阵拿掉。

他没底，其实岳灵休比他更没底。

演艺圈是最实际的名利场。这部戏启用了一批新起的流量演员，剧情紧凑支线也精彩，收视率居高不下，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很高的口碑。所以能多参与这部戏就能多搏些眼球，稳坐不亏。

岳灵休超一线的咖位，鸩罂粟则不咸不淡被归为“有实力的青年演员”，没排咖就是无咖。一线的咖被拿掉，导演、编剧演员本人及经纪公司多方还要开会，但拿掉这种没有什么地位的演员，就和开锅前捏一把葱那么容易。

“不过你的角色是个奶，我昨天和导演讨论了一下，觉得药神的戏拦腰一刀不大可能。”岳灵休看了鸩罂粟一眼，支在膝盖上的双手搓了搓，显然是个小心的态度。因为外表五大三粗，所以他的小心翼翼显得更加笨拙，就像牛在啃草时刻意避开支棱出的那朵野花一样。

鸩罂粟只是盯着电视机柜上的那个果篮发呆：“对了，你下午还有戏？”

“哎别提了，还是演绝命司呗。”岳灵休这语气就好像是在客串其他角色一样。

一开始观众对他从“天刑道者”变成“绝命司”基本都是个抗拒的态度，几个星期过后，大家似乎已经习惯用“绝命司”来指代“天刑道者”，可见好的演技足够消抹掉一个角色的原本概念。

虽说是观众的肯定，但岳灵休却完全无法高兴起来。他接这部戏的初衷是“天刑道者”，大纲里这个角色被“绝命司”上身只有很小的篇幅。但进了剧组，这样的剧情却拖到现在，导演安慰他“快了快了”，没想到这一“快”就有近三十天。

“这果篮，导演还送给谁了么？”岳灵休临走前压下门把手的时候，鸩罂粟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啊，就你。导演器重你嘛。”岳灵休转过头笑了笑。这果篮其实是他自己买的，鸩罂粟不收他的东西，只能说是别人送的。

“帮我谢谢他。”鸩罂粟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门缓缓合上，他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

鸩罂粟取出一个大的尼龙旅行箱，开始理行李。导演把果篮送到自己房间里，可见药神这个角色突然杀青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这规矩岳灵休不懂，他在这个位置上却不可能不懂。

生存法则是制定给弱者的，即使弱者学会了，也不一定生存得下来。

他演技尚可，但长相过于寡淡，银幕前给人留不下深刻的印象，观众对他眼下那两颗泪痣的关注多过他脸上的表情。都说小红靠炒，大红靠命。经济公司觉得他没炒作价值，他也没红的命，于是就这么一直忙忙碌碌地在各剧组间穿梭着。

社会再复杂，最终都是一刀切法则。万物方方面面，最后都是两极分化的。最上层的人往往能一览众小，成为下层瞻仰笑谈的风景；最下层的人，偶而摆上台面，也是作为不堪或可怜的存在，被动博取一些眼泪和关注。但混沌在中间的那一部分人，忙忙碌碌，可能连关注的价值都没有。

鸩罂粟比岳灵休早入行六年，两人是在拍一部历史剧的片场认识的。他演一位刚直的钦差，奉君之命到地方去调查冤案。而岳灵休那时候只是演地方的一名参军而已。

两人总共三场戏，演到一次jun（）变时，武戏马突然受惊，前爪离地，把他从马背上往地下甩。当时身边就一个摄像师和两个助理，指导隔得老远，眼见着鸩罂粟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了，岳灵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己的马上跳下，冲过去一把抓住了缰绳，单臂把鸩罂粟从马上拽到了自己怀里。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那晚鸩罂粟请岳灵休去吃了顿火锅。后来两人就好上了，而且好了有一年多的时间。

同居那段时日里，岳灵休因为刚入行机会不多，除了公司安排的试镜外，多半宅在家里。鸩罂粟则接着一些二线角色，因为向来和重要的角色没有缘分，一年两个月空档期，工作时也能两三个礼拜回家一次。

男人与男人谈感情，往往做多过于说，维系起来相对容易也不稳定。鸩罂粟话少，岳灵休不善言辞，所以在家的大多数时间里，无非就是一起吃饭、看电视、做（）爱。

后来岳灵休火了，接的戏也就多了。有天经纪人听说他和另外一个男演员住在一起时，就皱着眉让他搬出去住。这个圈子，什么玩法都有，男人在一起不见怪，但犯不着为了见怪不怪而任由这棵摇钱树上倒挂吸血的蝙蝠。

鸩罂粟起先不知道这茬，直到岳灵休的经纪人约了他单独见面。

无论对方怎么添油加醋，鸩罂粟心里明白，这人之所以会亲自找上门，无非就是岳灵休咬死了不肯搬出去。

他其实都快忘了和岳灵休怎么分的手。

他做事向来干净果断，很快单方面切断了和岳灵休的联系，取走了岳灵休手上的钥匙。岳灵休最后一次回家，从剧组回来的行李还拎在手里，就看到搬家公司已经打包好他的东西往鸩罂粟的家外搬。

再后来，岳灵休刚好接了那部获奖的电影，连轴转了大半年，忙碌冲薄了纠缠，最后断得干干净净。

可见没有什么联系是不能中断的，单方面的挂线后，听筒另一端的人，就是一直手持电话，对着盲音也有欠话费的一天。

进入这个剧组后，岳灵休很明显想和他重修旧好，以他喜欢和不喜欢的方式。两人饭是一起吃的，拍戏空档连躺下休息的躺椅都是挨着的。很多传到网上的花絮视频，两人也都出现在一个屏幕里。

很快他们就成了一对剧中的CP，叫豪药，听八卦的女助理说还上过热搜。

这种无意成全的方式，鸩罂粟不放在心上，所以并不感到不舒服。

直到他看到自己和岳灵休双人的剧照被印在了官方出的笔记本上。其实印在一起也没什么，只是另外两对，一对是别小楼李剑诗，一对是北冥皇渊八纮稣浥，都是官方盖了章的情侣，那他和岳灵休是怎么回事？

后来仍旧是听那位八卦的女助理说这是岳灵休给剧组的提议，再顺藤摸瓜问下来，连过年那会儿拜年剧照，他和岳灵休搭档别小楼李剑诗夫妇的贺年卡，也是岳灵休的馊主意。

但这事没办法当面问，问了始作俑者也不会承认。

他独自吃味了几天后，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愿意，这种微妙的感觉竟然来自于羞耻，这种自觉更让他无地自容。

接下来他的冷淡仍旧让他摆脱不了岳灵休的热情。他好像一支盐水冰棍，岳灵休是焦金烁石的三伏天，冰棍遇热后蒙上一层白气成不了抵抗的屏障，最后就只能溶化得一滴都不剩。

岳灵休对他的爱不加掩饰，而且到了现在的位置，确实和当年比有了更大了自由。而他却冲破不了那层迷障。

更多关于脆弱无法见人的自尊，关于怕重拾这段关系后彻底落入下风失去主动的恐惧。

不知不觉，鸩罂粟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只留了一些必须品还放在外面，成为一个随时可走的状态。他换了一身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加拿大鹅——当时流行这个牌子，是岳灵休第一次去国外参展时给他买的。

他走出宾馆，往康庄路走，然后进了一家面店，背对着门坐了下来，叫了一碗大排面，又加了个荷包蛋。

面还没上，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鸩罂粟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露在口罩外面。

岳灵休挨着他，也背对着门坐了下来。他也叫了一碗大排面，加了两个荷包蛋。

两人以前同居的时候，半夜看剧经常叫楼下那家面馆的深夜外卖，每次都点大排面加荷包蛋。后来岳灵休搬出去后，那家店也搬走了。不过鸩罂粟反倒有些庆幸，他不想对着一碗面睹物思人。

面上了，热腾腾的，给两人的鼻尖蒙上了一层雾气。

鸩罂粟埋头吞咽，想早点吃完早点开溜，但岳灵休却吃得很慢。他吸溜进两根面条后，却放下了筷子，两只手放到了膝盖上。

鸩罂粟听到旁边没了响动，就转头看了一眼。

岳灵休正抬起一只手揉眼睛。

这对鸩罂粟的冲击有点大，他也放下了筷子，抽了一张纸巾给他，甚至还圆起了场：“是辣油进了眼睛里吗？”

岳灵休喜欢吃辣，每次吃面都浇满满一层辣油，有时候吃面吃得太狼吞虎咽，难免溅起一些到眼睛里，这样的苦头没少吃，但仍不影响每次气吞山河地进食。

但这次显然不是这样。岳灵休那碗是清汤，因为调料放在鸩罂粟左手边，他没好意思去拿。

重新拿起筷子，岳灵休继续吃面，吞下一团面后，他边嚼边说：“我想起以前了。”

鸩罂粟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有天晚上，我和你看七剑下天山，看完后是我叫的外卖。那天面馆老板不在，是老板儿子送上来的，只有面和大排，忘记加了蛋。你就下厨自己煎。”

鸩罂粟听着，两眼怔怔地望着手边那条一次性塑料筷袋。

“你什么都好，就是厨艺一般，煎了一盒子的蛋，只有一个是能吃的。你把那个留给了我。我当时也是傻逼，还笑话你，你生气得把其他的煎蛋都吃了。”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两个游客，坐到了他们对桌。鸩罂粟忙拿起筷子，装作是和岳灵休拼桌，继续吃面。

岳灵休还自顾自说，根本控制不住：“然后那天半夜你就闹肚子，我送你去医院。医院里有粉丝偷拍了你的照片传到网上。你很生气，回来还发火，说粉丝不懂事。”

“可是我却很高兴。因为评论下以为我是你助理，说我和你般配。”

“后来和你分开后，我就开始后悔，想还不如一开始就转行做你助理，最起码可以每天和你呆一起，照顾你。”岳灵休说得太激动，拿手指擦了擦溅了唾沫星子的嘴角。“这剧你的角色先定，我是后来进的剧组。当时看到演员单子，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话说到这里就中断了。岳灵休心里藏不住心事，对鸩罂粟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多话都说得有头没尾，几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鸩罂粟喝完了汤，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了嘴。

他对岳灵休说：“进这个剧组后，其实我一直在打一个赌。如果没有中途被强行杀青，如果还有好感，说明我们还有缘分在。”

说完他就撩开门帘，头也不转地走了。

鸩罂粟在剧组包下的宾馆里又无所事事地住了三天，期间也没接到任何通知。

他清楚记得是第四天下午，岳灵休还穿着戏服就敲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剧本修好了，我没敢看，你看。”他都来不及坐下，就把剧本递了过来。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岳灵休脸上春风满面的，和外面的天气一样。

鸩罂粟翻开剧本扫了两眼。

“怎么样怎么样？”岳灵休把脑袋凑过去瞧。

剧本却故意被举了起来，隔断了他的视线。

哗哗地又翻了几遍后，鸩罂粟合上了剧本，抬起了头。不知道是不是岳灵休的错觉，室内虽然没开热空调，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寒冷。

“是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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