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6 [驭静/青静]度千山（16L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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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6 [驭静/青静]度千山（16L完结）

搬。

*古代架空。驭静&青静。私设满天飞，青和驭18岁，静23岁。

*避雷：联姻，两王一后。

九曜神都的冬夜，潮湿阴冷，人在屋外站一会儿，身上也要挂上白霜似的。青阳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到了冰湖里，哈了口气，一团云雾就在眼前晕染开，融进湖中。

圣龙国这位青阳道主还太年轻，与吞日龙主一道，自极北之地一路攻来，以为没什么能比带着血腥味儿的朔风更凛冽，却不料南方凝固的冬天也如此难熬。

他摩挲着手中一张字条，心下思量。

圣龙国对南方土地觊觎已久，这次两位国主一同亲征，倚仗战龙之力，终于在严冬到来前打下了断罪佛国不小一片江山。

得胜的大军士气高昂，浩浩荡荡开过来，停在了南方九曜国的边境。

圣龙国的两兄弟虽然即位不久，年轻气盛，但好歹没杀得血气上头，没被胜利冲昏头脑。此地距离圣龙王城已经太远，方被攻占，应当先收民心，巩固统治；何况，圣龙国已经与断罪佛国撕破了脸，继续针对九曜，实在是树敌过多。

圣龙盘踞北方，境内草原广袤，矿藏埋藏其下，国人多放牧，擅冶铁；而九曜安处南方，是块富庶之地，居民多务农，小作坊也很是红火。若是圣龙能与九曜定下盟约，鼓励边贸往来，双方必然都乐见其成。

为释诚意，圣龙国两位国主当中较为狂傲的驭龙留驻军中，而较为沉稳的青阳亲率一队卫兵进入九曜国，与国主问奈何商定盟约。

青阳到九曜神都当日，问奈何设宴为他接风。

席间，问奈何的长子挂着客气的笑向他敬酒，面上礼节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却避开旁人视线，递来一张字条，约他今日入夜后在御园木兰花下相见。

木兰花下……倒是趣味。

青阳抬头。

入了冬，哪会有花？

分明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戳向夜空。

他出神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又停在他背后。

“让青阳道主久候了。”来人的语气拿捏极好，恭敬却不谄媚。

不愧是九曜的大皇子……青阳暗自赞叹，转过身，点头示意：“静涛殿下，深夜相邀，有何要事相商？”

青阳承认，他初见九曜的皇长子静涛时，便觉眼前一亮。

问奈何的长子相貌俊美，气度非凡，嘴角常含温和沉静的笑意，双眸却是莫测深潭。他年纪比青阳还大些，从小锦衣玉食，身材却瘦削，个子也低了寸许。九曜之主穿银白，而静涛作为皇子，穿蓝白，行走间衣带飘飞，仿佛随时要凌虚御风而去。他的长发以龙形白玉饰束起，象征非凡地位。不过，他贵为皇子，却不给人上位者的压迫……

是了，青阳与兄弟驭龙虽然年少，已是一国之君；但静涛，而在问奈何面前，自称却是“儿臣”。

与之前正式见面时不同，九曜的大皇子此时只松松挽了一个发髻，披着大氅，里面是贴身衣物，应是直接从寝宫溜出来的。

“衣冠不整，实在得罪。吾调开了巡夜的宫人，但此处终究不是谈话之地。长话短说——”皇子微微躬身致歉，裹了裹大氅，仿佛要说的只是什么稀松平常的杂事。

“请道主明日与父皇会谈时，提出联姻要求，带吾走。”

轻轻一句，仿佛炸在青阳耳畔的一道惊雷。

青阳冷冷道：“静涛殿下，切莫玩笑。”

“吾非是在开玩笑。”

“吾明日确实要与贵国之主会谈。但圣龙所求，只是一纸合约，一份贸易协定——联姻，并不在吾计划之内。”

静涛请求遭拒，却毫无让步之意，反问：“青阳道主怎会是拘泥于计划之人？吾知晓圣龙二位国主尚无君后，吾——不够格？”

他是认真的。

青阳微微皱起眉头。棘手啊。

“殿下不妨一谈你之理由。或许，吾可改变想法。”

“若吾嫁入贵国，贵国可得出身不凡的君后，可得良臣，更可得九曜质子；而于九曜，送出吾一人，可换北境十年安宁。”

“吾知晓联姻的手段。”青阳毫不客气地直言，“九曜大可随便挑出一名宫人，赐其封号，当做皇室成员，嫁入圣龙。”

他逼视静涛，质问道：“殿下身份尊贵，何必如此亲力亲为？若是殿下，国主想必不会放人。”

静涛脸上浮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嘲弄人的笑话：“经过这几日观察，吾在九曜是何地位，道主尚不明了吗？”

青阳沉默。

九曜的大皇子继续道：“吾诚心相求，也不欲隐藏真实目的。道主与龙主骁勇善战，器宇轩昂，吾欣赏，但吾此举并非是因一见钟情。君后之位，至少目前，于吾而言并不重要。联姻，也只是吾离开九曜的手段——吾所愿，其实是脱出九曜这潭泥沼，择良木而栖。”

“哦？”青阳奇了。

“吾是长子，在有了小弟后，却再不得父皇半分眼神。吾难以理解，曾询问父皇，父皇说吾是臣非君……不堪大任。九曜不是吾作为之地，吾对九曜，对父皇，也无甚情谊——不若随二位国主去圣龙国，或许可辅二位千秋功业。”

“吾暂且相信殿下对九曜毫无留恋。但殿下要如何证明自身才干？”

静涛自嘲地笑了：“不受待见的皇子，面对前朝后宫而来的无数明枪暗箭，苟活至今，尚且能在圣龙贵客面前风风光光——这是否能证明吾之手段？”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颤抖。

青阳缓缓闭眼。

凛冬寒夜，他看到一朵木兰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绽开，玉琢出的花瓣在风中哆嗦，像只不属于这世间的银蝶，就要挥动翅膀，翩然离去。

木兰对他说，不摘下我吗？

你不摘下，我就要枯萎了。

青阳心说，静涛殿下果然好手段。

这般冬，这般夜，这般凋敝景色，这般美丽高傲的皇族，先提了这般大胆强硬的要求，又做了这般痛苦决绝的剖白，最后又这般示弱……

怎能不动人。

一切都太巧了，巧到青阳怀疑这是静涛刻意的安排。

更巧的是，圣龙王室的秘密，静涛不知，却歪打正着。

深夜，对圣龙国的国主来说是个危险的时段。青阳和驭龙都能感到，这个时候，他们体内的龙魂最为躁动……这是他们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夜幕劈头盖脸罩下来，光怪陆离的欲念就在黑暗中肆意伸展。

青阳慨然叹道：“圣龙国向来由双生的两位国主共治。”

“吾知晓。”

“君后只有一位，却要侍奉二君。”

“吾知晓。”

“圣龙王室血脉特殊，君后不论男女，皆可受孕。”

“吾……知晓。”

“那，殿下可知……圣龙的君后，往往短命？”

静涛与他对视片刻，淡然开口：“道主怎知，吾不会是一个例外？”

“吾，却不忍。”

静涛怔住了。

随后，他整个人松弛下来，像是终于打胜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精疲力竭，却畅快舒心。

“青阳……你同意了。”静涛说，似吟，似叹。

这次，他没有客套，也没有用谦敬词，口气真像是和老友、和家人说话那般亲切。

圣龙道主没有反驳。

“若无他事，吾便回去了。”静涛身形微动，似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意，要回去歇息了。

“且慢。”青阳拦下他，“一开始，你便笃定吾会答应你的请求。”

“一开始倒没有……但今夜到此，吾就确定了。”他的同谋者笑得狡黠，“你接下字条，懂吾木兰花中意，却并未告发到父皇处，而是如期赴约，甚至等到刻意来迟的吾……”

他姗姗来迟，竟是试探！

“总之，青阳道主对静涛这名不得重视的皇子，还是有些兴趣啊！”他缓缓踱步，与圣龙之主擦身而过——

“吾，荣幸之至。”

tbc.

注释：

静约青在木兰花下见，是香草美人喻，表明自己愿为他所用。《离骚》中提到木兰的段落说的是光阴不等人：“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静用这个的意思是：问不看重我，比起埋没才能空度岁月，不如跟着你们搞事。

[ 此帖被zhiwu在2019-06-16 23: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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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9-05-26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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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次日，放了晴。

黄昏时分，冬阳奄奄一息垂坠天边，雾霭茫茫中，一辆帘幕绣着九曜皇族纹饰的马车辘辘前行，沿着神都笔直的大道向城外驶去。

静涛虽是皇子，但仓促远嫁，一切只得从简——没时间准备嫁妆，也没时间举办繁琐的送别仪式。他只让人收了平日最常用的物件，也不带随从，只有一位车夫；于是，青阳的那队亲兵就带着他不多的行李跟在车后，不似迎亲，却似短兵相接后押送缴来的粮草辎重。

车内，静涛在一片黑暗中靠上软榻，轻揉眉心。

他确实像是被劫来的。

坐上离开皇宫的车时，他还未来得及平定心绪。他没料到，圣龙的小道主看似被他突如其来的请求杀了个措手不及，却迅速应变，这么快便扳回一城。

当日，九曜之主和圣龙道主于大殿商议合作事宜。一切谈妥，青阳不动声色与站在问奈何身后的静涛对视，果然依照昨夜密约，开了口。

“陛下，吾尚有一不情之请。”说是“不情之请”，他的语气却自信坦然。

“哦？”方才的商谈还算顺利，问奈何心情似乎不错，“道主但说无妨。”

“请陛下将皇子荧祸嫁入圣龙。”

满堂惊愕。

问奈何向来神情郁郁，此时更是目光阴冷，森森寒气丝丝缕缕爬上他的面容。

“青阳道主何出此言？莫非，是对吾九曜之挑衅么。”

“绝无此意。圣龙愿与九曜永结秦晋之好。”这要求来得突然又怪异，圣龙道主却义正辞严，“联姻也于九曜有利。望陛下允准。”

“说是联姻，汝却指名道姓要吾幼子远嫁。汝是何心思，吾一目了然。荧祸年幼，嫁入圣龙，自然沦为傀儡。”问奈何语气不善，“九曜不欲兴战，但不惧圣龙，岂有将皇子送予他国之理。吾，不允！”

青阳长叹一声：“陛下既是不允……”

他周身忽地爆发出一股强悍之力，瞬间披挂，长刀在手——

“吾便得罪了！”

是传闻中圣龙王族血脉里的龙魂之力！

圣龙道主暴起杀向九曜之主，霎时惊叫响成一片，在场所有人方寸大乱，几位老臣高呼“护驾”，一时间却无人上前。除了九曜之主，任何人入议事大殿皆不得佩戴刀剑——定下这规矩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料今日遇上的却是身负龙魂之力的青阳。

问奈何身有痼疾，但武艺不差，旋身而退，拔出放在架上的宝刀一罪明今，却已失先机。

危急间，一直在旁沉默的大皇子静涛突然冲入战局之中，以血肉之躯护在问奈何身前。

他直面青阳，背对父皇，见青阳神色一变，强行扭转刀势——刀风削下他一片袖摆，布料轻飘飘掉在了地上。同时，一罪明今毫不留情，自后向前贯穿了他的肩胛。

整个大殿方才还嘈杂，这时却有片刻鸦雀无声。

九曜的大皇子闷哼一声，众目睽睽下，摇晃着站直身体。

他提起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吾静涛……愿替荧祸，与圣龙联姻。请父皇与道主……看在吾面上，勿起干戈！”

问奈何冷哼一声，猛然将刀抽离，甩出一道血痕：“龙魂之力……当真神奇。”

“谬赞。”青阳似是到了现在才顾得上正眼观视九曜的大皇子，神情居然透出些许嫌弃，“也罢……若殿下愿意，吾方勉强接受。”

九曜之主意图拖延，但圣龙道主声称已与龙主约好回转日期，今日必带未来的君后离城，否则耽误了时间，龙主便会率大军杀入九曜，更坦言入城之时就在神都内部插入暗桩。问奈何虽是猜疑，却不敢贸然赌上江山社稷犯险。

现在，青阳一行人即将离开神都，这一天的闹剧也终于要结束了。

静涛正在出神，车却停了。马蹄声近，青阳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殿下，似乎有人专程来道别。”

静涛下了车，心道一声果然。

是偷偷跑出来的荧祸。

兄弟二人支开兵士，走到一旁。

九曜的小皇子还未总角，个头只到兄长心口。静涛目光深邃，荧祸的眼睛却清澈，把任何情绪都铺得明明白白；此时，这双眼的主人正警惕地盯着守在兄长身边的青阳。

静涛察觉了他对青阳的敌意，安抚地笑笑：“无妨。”

荧祸撇下嘴角，将手中包裹交给他。

“里面是你常吃的点心，还有一本食谱。”男孩郑重地交待他，“听说北边不吃甜。”

“嗯。”

荧祸又瞟了眼青阳，轻轻说：“听他们讲……你是为了替吾，才……”

“为了九曜。”

荧祸垂下脑袋，沉默半晌，试探地开口：“那……你离了九曜，能帮吾打听一个人吗？”

静涛好奇：“何人？”

“断罪佛国的元佛子。他是吾去年在明德国修习时结识的朋友，我们都是受邀前去——但他之后突然受召回国……就再无消息了。”

去年……应是圣龙与断罪佛国开战。他要嫁入圣龙，荧祸偏偏来打听断罪佛国之人……静涛应下，却叹荧祸天真。

青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们与荧祸告别，出了城，又走了一阵子，停下稍作歇息。青阳看静涛拿出荧祸送来的点心，慢条斯理开始品尝，却随手扔掉了食谱。

“何必丢弃？你爱吃，到了圣龙王宫，吾也可以让人做给你。”此时附近没有旁人，青阳也不再端着一国之主的架子。

“哎，吾后半辈子都要在圣龙了，早晚要适应那里的口味。要尝尝吗？九曜御厨的手艺。”

青阳直接抓过静涛的手腕，咬走了他拿着的那块点心。他的嘴唇蹭过静涛的指尖，宛如轻吻，静涛眼神微动，不由自主蜷了手指。

“果然美味。”青阳似是没有查觉，放开了他，“静涛，现在荧祸，甚至问奈何，都欠你一份人情。吾送你这第一份大礼，你可满意？”

静涛苦笑：“青阳……你这比起大礼，更像考验啊！”

“哈……初次合作就很成功，该说你与吾有默契吗？”

“吾说了，你可相信吾之能力。不过，若吾反应不及，你和父皇当真打起来，又当如何？”

青阳侃侃而谈：“吾先发制人，又有圣龙战袍，应当能胜问奈何。九曜未立太子，他死，继位者就是你，吾逼迫你服从即可。”

“哦？”静涛放下手中食盒，饶有兴趣，“你怎知吾会服从？”

“此等变故，你若反应不及，说明你之能力不过如此。而吾——”青阳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静涛早先偷偷传给他的字条，“可以此物威胁。一国皇子为何与他国国君密会？你若不从，吾便揭九曜皇子野心——大皇子早与外族勾结，为上位不惜谋害亲父！”

“你答应吾之请求，吾竟忘了将此物毁尸灭迹……唉，美色误人啊！”静涛随口调笑，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又追问，“若你败于问奈何呢？”

“吾昨夜回去，就命人带密信出宫，通知城内暗桩，也给吞日龙主递出了消息。神都内有乔装潜入的圣龙死士，若情况危急，吾放出龙魂之力通知，他们就会杀入，至少能保吾脱困，撤离神都。同时，吾与吞日龙主可通过龙魂共感；昨日的消息，今日不可能收到，但他若察觉吾体内龙魂躁动，断不会按兵不动。”

“难怪吾一直觉得有人跟随。吾还以为，是问奈何派人监视……”

“静涛。”

“嗯？”

“你似乎很开心。”

“吾——欢欣雀跃啊。吾选对了辅佐之人。说是辅佐，要是找了个无谋的主上，一定令人头痛。不过……”静涛轻轻抚过圣龙战袍，“龙魂之力倒是有趣。青阳，与吾说说如何？”

青阳握住他的手：“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日后你自会知晓。”

他们担心夜长梦多，于是日夜兼程，三日就到了阴阳双途川边。

这是一条大江。

昔日，过了江就是断罪佛国净土；而现在，对面已然归入圣龙地界。

车在江边折返，静涛到了圣龙，也改为骑马前行。一罪明今在他右肩留下的伤还未痊愈，他单手执缰，倒也稳当。

一行人过了江，就有士兵前来迎接，说龙主早已做好准备，迎接道主与未来的君后。

虽然早知圣龙国两王一后的奇异传统，但听闻吞日龙主性格乖张狂妄，行事激进，静涛还是下意识握紧了缰绳。

“不必担心。”青阳忽然出声，“吾与他双生共感，能知道他对你的态度。他不会伤害你。”

“吾……相信你们。”

“吾亦相信你。”

“对了。”

“何事？”

“你们二人……谁是兄，谁是弟？”

“……”

圣龙雄师的大营离江不远，扎在一片平坦空旷的荒地上。吞日龙主亲自出了营地，迎接他们。

这是静涛第一次见到驭龙。

圣龙国的龙主与道主，单凭外貌，果真一模一样，但气质有所不同，因而不难分辨。或许是在军中之故，驭龙也披着战袍——青阳的战袍是银甲，而驭龙身上却是诡异的黑甲。

静涛上前行礼：“九曜皇子静涛，见过吞日龙主。”

驭龙点头示意，带着点审视地上下打量他，问道：“青阳，这就是你信中所提的君后？”

“正是。但静涛之志，更在经世。”

驭龙似乎对静涛颇为满意：“你们直接以姓名相称，看来已经熟悉。”

“毕竟，在九曜神都时，吾与他曾一同谋事。虽然未正式成婚，但现在可称一声好友。”

驭龙忽然发问：“他既然未与我们正式成婚，要住在何处？”

青阳思索片刻：“同住于礼不合。令人再收拾一间帐篷吧。”

静涛颔首：“吾无意见。”

“那便如此。”青阳转过身，“静涛，吾尚有事务。你初来此，让驭龙带你巡视一遍如何？”

静涛低头应下。

圣龙两位国主治军有方，营地内军容整肃，将士们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

眼见静涛面露赞许，驭龙自傲道：“如何，这可是你想见到的景象？”

静涛觉得他仿佛得意地竖起了尾巴，不由发笑：“王者之师。吾很满意。”

“今日，他们拘谨了。”驭龙说，“吾相信你，青阳已然将你当做半个知己——而他们仍是猜疑。”

静涛哭笑不得：“吾将成为圣龙君后，已无退路啊！”

驭龙忽然抬手，撩起他一缕长发把玩。

“青阳在意礼数，没有碰你。”

静涛微微偏过头。

“圣龙子民尊重被国主占有之人——尤其是君后，见君后如见国主。承受过龙魂之力的所有人，都会被永远禁锢在圣龙国主身边，除非国主出手引出他们体内残留的龙魂之力；但居于君后之位，便没有引出体内龙魂之力的道理……直到油尽灯枯。”驭龙附在他耳边，说着耸人听闻的话语，“到时……你就能体味到了。”

静涛笑笑：“吾既做下决定，就不会后悔。”

他主动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在龙主唇上落下一吻。

这晚，营中举行了盛大的酒宴。篝火熊熊燃起，灼伤天空，驱散了冬夜的酷寒。将士们豪饮高歌，更有些一时兴起，舞枪弄棒，或是跳起圣龙特有的舞蹈，好不欢快。

君后席位应当与二位国主席位并排，放在正中，但静涛此时尚未成亲，暂时坐在下首。他侧过头，毫不避讳地望着端坐主位的青阳与驭龙。两位君主的面颊还未完全脱去少年的稚嫩，但已经隐隐浮现属于成年男子的英朗，映着焕然火光，燃烧着一股粗犷的生命力——这是他父皇身上永远不会有的。

青阳与驭龙自然察觉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青阳微微点头，向他示意；而驭龙与他对视，眼中也似有篝火灼灼。

众人频频向静涛举杯。静涛身上有伤，但不愿辜负众人欢迎之意，酒就没断过，不一会儿，面上就显出了醉色。酒过三巡，他似是有些不适，请求先行告退。驭龙与青阳也无意使他为难，便应允了。

“骊无双。”龙主见静涛站起的身形有些不稳，命令道，“送静涛回去歇息。”

骊无双得令，沉默向前，道一声得罪，扶住了静涛的手臂。

他们把酒宴的喧嚣抛在身后，不一会儿，夜晚的寒气就缠了上来。

静涛微微打了个哆嗦，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夜空。

星子一颗一颗，沉静，明晰，缀满漆黑天幕。深夜于旷野行路之人，只需抬头，便可知晓前途何方。

九曜神都是座不夜城。

静涛觉得自己当真有些醉酒的眩晕，抬起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如此星空，他多久没看到了？

他们行至营帐，骊无双问道：“你住在何处？”

“吾自然……与二位国主同住。”

骊无双沉默片刻，说道：“两位国主的大帐吾不便进入，就送你至此。”

“劳烦。”静涛拱手行礼，动作已经有些松松垮垮，“将军请回吧。”

骊无双离去后，静涛长叹一声，抬起眼，其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他掀开大帐帐门，便觉热气铺面而来。

他稍稍眯了眯眼，向里望去。

厚幕将整个大帐隔为外间和左右两个里间。里间当中，一间收拾整齐，似乎有几天不曾住人，床铺上是红色锦被，应是青阳的房间；而一间显得随意些，却不杂乱，用的是一床黑色锦被……应是驭龙的。

静涛回味方才二位国主望向他时截然不同的眼神，径直走进了属于龙主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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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05-2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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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圣龙将士狂欢至深夜还意犹未尽，但次日大军便要班师回朝。行程不可耽搁，两位国主望着面前杯盘狼藉，下令撤宴，命将士们各自回去休息，明早启程。

青阳尚有些军务要处理，而驭龙先行一步，回了大帐。

他走进属于自己的里间，只一眼，就发觉床上侧卧着一个人。体内龙魂之力察觉了他窜起的惊愕和警惕，在他手中自发凝成一把长刀。驭龙与青阳是双生子，他这把刀与青阳在九曜朝堂化出的也十分相似。

这人入睡时似乎已经困极，顾不上盖好被子，和衣伏在床上，就火急火燎地去会周公了。他发冠未散，一袭蓝白衣袍也还算整齐——不是方才提前离席的静涛，又能是谁。

驭龙化去刀，收敛气息，一步步走到床前。

圣龙上下，无人敢不经允许就步入龙主卧房，更不用说胆大包天地躺倒在他的床铺上。静涛这倒好，主动出击，一举就拿下了他的私人领地。

这是毫不掩饰的冒犯！

驭龙隐隐感到烦躁，却不是单纯的愤怒。

他的忍耐被拉成一条细丝，紧紧绷着，随时就要断裂，偏偏还有人将这细丝当做了琴弦，信手弹拨……

“呃……”入侵者大概也察觉了他方才的杀意，悠悠醒转，扶着额头坐起，“吾……这是……”

“这是吾之房间。”

静涛睁着一双朦胧睡眼，神色茫然，似乎还不知今夕何夕，看见来人，下意识唤出一个名字：“青阳？”

驭龙不悦地皱眉：“看清楚。吾是何人？”

“嗯……”静涛回神，“驭龙。吾……吾失态了。”

“你不习惯圣龙的烈酒。”

“或许吧……”静涛看了看身下，“睡乱了你的床铺，实在抱歉。”

驭龙逼视他：“一句抱歉，就足够么？”

静涛叹了口气：“吾愿接受惩罚。”

他挪动身体，想先下床，驭龙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静涛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闷哼一声，驭龙方才想起，他肩上还有一处刀伤。

“龙主此举何意？”他换了称呼，“吾不会逃避。龙主要惩处吾，吾会服从。”

“私闯国主房间，又睡在国主床榻上，本是重罪。圣龙上下，有此行为却不会被追究的，只有一人……”驭龙冰冷的命令混着危险的暗示，砸进静涛的耳朵，“你如此聪慧，不难猜到此人是谁。依你之见，吾此言此举是何意？”

静涛与他对视片刻，垂眸，轻轻拂去驭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吾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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