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1 【任/溫赤溫】中短篇集合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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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8-21 22:2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1 【任/溫赤溫】中短篇集合帖

※Warning.
1.標限制級只是怕自己不小心開起車~~但通常都是太監請不用擔心(ry)~~
2.草稿流、偽‧老司機。
3.Out of Character，閱讀請謹慎。
4.超佛系挖/填坑，打作者可以打臉。

以上。

[ 此帖被nach在2019-08-21 23: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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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1樓發表於: 2019-08-21 22: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Clip I.

&&&

  ─因此，在這裡、在此時此地，應當人人都要開心，可是偏偏人人都不是很開心，尋歡作樂有其場域性；但照理而言，快樂應當沒有場域性，所以為什麼非得在特定場所尋求快樂？

  或者說，若想從特定的對象與物件上尋求快樂，而特定場所只是一種託辭？如果是托辭，那麼對於不需要任何托辭的人而言，特定場所也不是尋歡作樂的理由─所以溫皇看見斜靠在吧檯邊緣的赤羽信之介，就根本不是在尋歡作樂。當然，將西劍流首席智囊那副柔韌健美的軀體，安放在高腳椅上，可以彎折成十分柔軟誘人的曲線，但如果搭配上對方的神情與姿態，你絕不會想犯險將手掌搭上繃著布料的結實大腿，因為此刻，這個誘人的軀體上掛著端凝的表情及冷肅的眼神；因為此刻，這個美好的男人正在殺伐決斷，他既然能在言談之中決勝千里，那當然也能用一記眼神將任何人就地正法，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結果竟然在酒吧裡面談公事。」千雪嘆了一口氣：「雖然跟在我老哥身邊，這也不是沒有過啦，但可以將吧檯當作辦公桌，這段數很高啊。」

  史羅碧只管悶頭喝酒，他時時刻刻都像心事很重的樣子，所以時時刻刻都像在借酒澆愁。

  而神蠱溫皇正漫不經心地擺弄那幾個空酒杯，彷彿在尋找九個杯子之間完美的力矩平衡中心：「嗯。」

  「溫仔，你振作點，你絕對不是帶他過來酒吧，只是為了讓他換個地方辦公。」

  「就是帶上床，他也可以辦公。」溫皇最後只將九個空杯疊成高高的一垛，以他的素行不良，這已經算是非常安分守己的舉措了：「多麼完美的對象，我果然從不看走眼。」

  「這話聽起來真厭世啊。」

  「怎麼會呢，我倒挺喜歡他在床上的時候，還能指揮電話另一頭的下屬標案。」溫皇灌了一口烏龍茶(也只有神蠱溫皇這種奇葩會在酒吧裡邊喝易開罐烏龍茶)：「他嘴上在標案，我身體正驗收，多愉悅。」

  「放屁，他甚至連一根指頭也沒讓你碰過。」

  「精闢，他還不打死你，我都覺得沒天理。」

  史羅璧哼笑一聲，算是同意千雪的評論。

    溫皇曲起手指，輕刮下頷：「─酒吧裡除了喝酒，還能做什麼？」

  千雪非常自發地接口：「還可以約舞─」

  然而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溫仔，你不要衝動。」

  可溫皇已經將風衣脫下，拋向另一張空椅：「我看起來難道像在衝動行事？」

  「你這傢伙凡事只圖一時的舒爽，還不叫衝動行事？」

  「千雪，你太不懂。我也不完全只圖一時的舒爽呢。」溫皇慢吞吞地將身體從桌邊拔開，那副死樣子，令千雪不由得想起當年青澀的醫學生時代，在解剖顯微鏡底下觀察過的肝吸蟲，自帶口吸盤及腹吸盤，會緊附在腸黏膜上、打死不鬆開的那種。即便千雪孤鳴自詡與溫皇從小穿一條開襠褲長大，也實在很難忍住不去藥死他。

  「─我偶爾，也是會籌謀長期的舒爽。」

  ..........藥死他好了，索性讓他被赤羽信之介大卸八塊，順帶晾屋頂曬成風乾臘肉。

  於是乎千雪孤鳴和史羅碧冷眼旁觀神蠱溫皇走向不遠處的紅髮男人，而內心完全不帶一絲同情與憐憫。

  而斜倚吧檯的赤羽信之介，因此刻周遭圍繞全是親近同袍與忠誠下屬，隨著時間流逝，每分每秒都將他的神態注滿溫度，這份溫度又與酒精全然無關。一個人若做不到恣意縱情乃基於底限；但流露真情出自於真心；更何況情至深處，又與杜康何關？就這一點，溫皇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妒忌起：因為赤羽信之介對下屬寬容？因為赤羽信之介對同袍仗義？因為赤羽信之介對親友重情？因為赤羽信之介為保所有人寧可犧牲自己？因為赤羽信之介於己於他都毫不吝惜？又或者─

  或者，只因為赤羽信之介是赤羽信之介，縱使他有本事攪亂一池春水；這人也無從染指起。

  正如羅碧所說：─他甚至連根指頭也沒讓你碰過。

  當神田京一往西劍流軍師的耳畔低聲遞送情報時，赤羽信之介會以同等坦誠的態度向對方俯身，並將傾聽與述說的角色互換。如果需要下達命令，修長的十指會輕輕貼上對方的袖口。他的授意與賦權方式素來簡單，表情達意的手勢一向直白，可他對溫皇從不直白，至少，他從不主動向溫皇伸出手指。心理學曾推論，倘若對方朝你伸手並攤開掌心，那意味著某一程度的輸誠與坦然。綜上所述，如果赤羽信之介就是辦不到；那神蠱溫皇可以替他辦到。

  於是神蠱溫皇果斷地朝赤羽信之介伸手，掌心朝上並攤開，表示自己很坦誠。

  看吧，赤羽，你輸了。

  因為我辦到的；你卻辦不到。

  神田京一見狀，立刻噤聲。因為從沒見過這樣的神蠱溫皇，直覺又是某種陰謀奸宄，出於防備與忠誠，他的掌心立刻按上腰間兵器。倒是赤羽信之介神色自若，仍舊是修長十指動作，將部屬的敵意輕輕按耐下去。

  「跳支舞吧，軍師大人。」

  赤羽信之介微微挑眉，倒是未語先笑：「跟誰？你？」

  西劍流的眾人隨即爆出一聲嘲諷訕笑，可神蠱溫皇完全不受影響：「正是在下。」

  赤羽信之介的笑容更深，但手指仍舊輕輕按上神田京一別於腰間的兵器，單單此一舉措便盡顯威嚴，也算是得天獨厚：「我不跳舞。」

  停一停，又刻意地說：更精確地說，我不跟你跳舞。

  神蠱溫皇的手仍舊堅持平舉：理由呢？赤羽大人？給我個好理由，我就放棄。

  紅髮男人不置可否：從來就沒有什麼理由，我不願意而已。

  溫皇搖頭：這我不能接受。

  不出所料，赤羽信之介果真為他的死纏爛打，深感厭煩又可笑：你接不接受，與我何干？

然而溫皇直直看進對方湖綠色眼底，彷彿朝潭水深處囈語：因為我非常、非常希望你能接受。

  赤羽瞬間一頓，反觀溫皇鍥而不捨，他說得發自肺腑、誠心實意：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接受，赤羽大人。如果你當真知道，應當心存一絲同情與憐憫的。

  高傲的紅髮男人緩緩開口：.....你希望我出於同情憐憫而答應你？溫皇，像你這種人─

  溫皇淡然又明快地截斷對方的話語：所以說了，赤羽大人，你真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接受─就是你知道，你也不相信。

  那一瞬間，赤羽信之介竟全因這份直白，而徹底沉默。說到底，以誠待人的溫皇從不和煦；反倒咄咄逼人，一點也不在乎你是否覺得赤裸的真心如何腥氣，他只負責將血淋淋的實情當胸剜出並打包，做成一個沉甸甸的人肉包裹，最後塞進對方懷裡：好，這是你的了。

  甚至不接受任何退貨。

  身側的神田京一立刻領略赤羽內心的反感，正想不顧軍師的命令揮退溫皇時，赤羽信之介的手指業已移開。神田京一難掩訝異地看向紅髮男人，卻見後者逕自解衣，將深色的西裝外套脫去，轉交予他：「替我拿著。」

  「軍師大人─」

  「沒事。」赤羽信之介神色恢復淡然，瀟灑地自高腳椅滑下。然伸向溫皇的手，仍舊遲疑片刻。數秒之後，他終究把心一橫，將指尖交付對方掌心。而溫皇也毫不客氣地將眼神冰冷的西劍流軍師拖過來，緊緊錮在身邊，同時低聲呢喃：「赤羽，你果然辦不到。」

  只有髮色炎熾，其餘冰寒雪冷的西劍流軍師，冷聲道：「我辦不到什麼？」

  溫皇對他的漠然，不過報以微笑：─你永遠不能像我這樣坦誠。 {{qu:(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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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08-21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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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守唄》(赤羽中心)

&&&

月牙誠剛被接回西劍流的那段日子，夜裡總是啼哭不止，大約天性是個特別敏感的孩子，所以非常不好帶。衣川紫雖是女醫，但醫者與母親的角色終究大相逕庭，再者到底是年輕未曾生養過，所以公與私之間很是疲於奔命。女人精神不濟的時候、性子也就暴躁，性子暴躁的時候、下意識會拿丈夫開涮，神田京一於是三天兩頭睡門廊，入秋的西劍流經常颳起強勁的過堂風，饒是身強體健如神田京一也熬不住天天睡到半夜就勁風打頭、打到頭昏腦脹，於是前三個月，他跟愛妻的眼眶都是烏青，也算是共體時艱。

赤羽信之介體恤下屬，說，讓我帶吧。

神田京一連著數月睡不安枕，反應都鈍了，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衣川紫微瞠眼，似乎覺得不可思議：軍師，小誠太年幼了，您確定嗎？

赤羽信之介深深思索一回，想著自己總是早出晚歸，委實不適合養育幼兒，終究只得作罷。

但某一夜，月牙誠又開始徹夜啼哭。當時，神田京一恰巧輪值，因此白天忙於公事的衣川紫，只得強撐精神，將哭得聲嘶力竭的嬰孩，抱到外間去哄。然而愈哄愈哭、搞得向來神態優雅的西劍流毒醫美人萬分狼狽，正一籌莫展之際，走廊盡頭迴盪輕輕的腳步聲。衣川紫驀然抬眼，卻是與某雙灰綠色的瞳孔對得正著。

只見全身彤紅的西劍流軍師，披著長髮和寬鬆的袍子，秉燭而立。

「軍師大人？」衣川紫訝然：「怎麼還不睡？」

立刻想起懷中啼哭不止的嬰孩，衣川紫頓感歉然：「是屬下無能，攪擾您的安寧了。」

赤羽信之介搖頭，小心翼翼抬手護住燭焰，緩緩走近：「沒有的事。」

反觀伏在衣川紫懷抱中的月牙誠，早已哭得臉白氣噎，嗓子都喊啞了。縱使衣川紫將孩子從左肩換到右肩、由躺換坐，仍舊哄不住，正手忙腳亂之間，西劍流軍師突然向前，不由分說地將孩子接入懷裡，同時開口：「紫，你來拿燭火。」

衣川紫接過燈盞，就著光亮，稍稍理一理揉皺的衣襟，語氣中既疲憊又苦惱：「他總是這樣，我也不知為什麼。」

「興許是害怕了。」赤羽信之介輕描淡寫道，順勢讓全身一抽一顫的孩子依靠上自己的肩頭，同時彎身提起階上的鞋履，就往夜色中的庭院走去：「紫，去睡吧，交給我。」

「軍師大人─」

在庭園石燈前駐足的赤羽信之介，突然回頭：「替我多帶一件袍子。」

衣川紫朝對方深深注視一眼，微微頷首，反身踏進屋內。

懷中多了一個柔軟脆弱且用盡全力啼哭的肉軀，赤羽信之介嘗試將小小的頭顱安放於上臂，輕輕搖晃：別怕。

庭園石燈透出昏黃的光輝，赤羽信之介懷抱抽噎的孩子，依偎在石燈邊緣，彷彿在汲熱取暖。秋夜風冷，除去黑暗，白日庭園中精巧布置的山水盡沒為烏有，僅剩月下石燈投出渾圓的剪影，彷彿一頂頂半新不舊的僧帽、每頂僧帽下蹲踞一個小小的漆成燈芯黃色的達摩，並列而行。於是黑暗也不再駭人，反而從空寂的禪意中透出些許樸拙的稚趣......思緒一散，赤羽信之介卻憶起幼時迷途的自己，隻身穿越比人還高的草叢，好奇地伸手觸摸路邊地藏光滑的石頭腦袋，祈禱菩薩可以指引自己回家，迷惘之中，姑且將對方視為緣慳一面的朋友。

於是赤羽憶起自己的童年。

其實到這個年紀，赤羽已經不能回憶起小時候的自己、也不能想像自己曾經是怎樣的孩童。只依稀記得童年並不快樂，因為充塞挫折愚昧與現實的打擊、夢想的無知。過去就是一記敗筆，往後的日子，他極力修正與掩蓋，卻再沒機會將這一筆徹底抹去，而今赤羽檢視過去留下的模糊筆跡，以勾勒過往歲月的樣貌，然筆跡逐漸具象為懷中柔弱易碎的月牙誠，深色的是孩子的胎髮、暈開的是孩子的淚漬，而且，同樣都曾因恐懼而嚎啕大哭。

彼時你嚎啕大哭，總有人以無盡的歌聲撫慰你。

所以西劍流軍師，輕聲低唱起來：今宵の月に気づいていない─

久未開嗓，聲帶被漫長的歲月以及侵襲的寒冷鎖住了。赤羽信之介不得不微清喉嚨，再將持續哽咽的孩子靠在頸側。而素來語調高亢的男人，身處清寂的月色之中，緩緩伸展自己低啞柔婉的音線。

旅立つ者はなぜか笑顔で残された身は涙に咽ぶ R3~,&ab
1ZI1+TDH
だけど信じてる泣くだけ泣いたら <%m YsaM
きっと笑顔をいつか笑顔を思い出すはず q2*A'C
m,lZy#02s3
昨日よりも今日今日よりも明日 iX$G($[l(
明日がだめなら春を待って [3jJQ3O,
命の限り咲き誇りたい rZKfb}ANQ
BB6[(Z
明日よりも明後日春がだめなら夏に抱かれ Z^_qXerjP
海よ空よこのささやかな xvV";o
願い叶いますように %rylmioW>
053bM)qW
風がやむまで眠りにつこう明日が遥か遠く見えても itg_+%^R
思い出たちはなぜかきれいで残された身は土にまみれる C(ij_>
5EFt0?G
だけど信じてる私のこの歌が {Rkd;`Q`!
きっとあなたにそっとあなたに届くはずだと......

如歌行板，西劍流軍師終令小小的月牙誠，安穩窩藏於溫暖的懷抱中，恬然睡去。近處，不知何時立身廊簷下的衣川紫，臂彎仍掛著取來的衣袍，卻安靜地眼眶泛紅。只見赤羽信之介若有所感，不過轉瞬，歌聲歇止，那俊美高傲的紅髮男人垂下眼睫，如此謹小慎微地遮掩無盡的惆悵。
─紫，我夢見他們，就在剛才。 vN Bg&m
為何回憶美好無缺，殘留之人卻被厚土掩蓋？

終究，衣川紫沒有多言，聰明的女人不過將披風展開，隔著衣料展開纖細的雙手，緊緊擁抱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彷彿他們不是赤羽信之介不是月牙誠；但同時他們是赤羽信之介也是月牙誠，既是所有受傷的男子及敏感的男孩、親與愛，她就這樣母性的搖晃著、搖晃著、搖晃著無聲的子守唄與靜默的夜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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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08-21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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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 Side.》

#1。

他的手指是一朵倒垂蓮花。
赤羽信之介在長途火車上睡著了，並且在顛簸的夢境中蹙起眉頭，彷彿隱忍未知的痛苦。全身上下乃至於從裡至外層層剝開他的內在與表相，估計只有手指是放鬆的，然而有時候，他的手指仍會如枯水的蕾瓣一樣蜷曲、與失衡的液壓拉鉅，而    溫皇坐在他的身旁，眼神正是把解剖刀，一一分割角質層和纖維，似乎在研究的過程中，可以理解切斷循環系統的植株如何硬化或壞死。
雖然赤羽信之介也不是一株昂貴的盆景。
但他確實是被修剪得非常精美，龔自珍的病梅館記中斫直刪密鋤正以殀之後的極品，着實滿足溫皇的孤癖之癮，但被遏死的優良品系也就只是標本而已，試問多一副標本又有何用？醫院的福馬林罐中就很多。
於是他伸手觸摸那十指，然而赤羽信之介在意識模糊中閃躲開，後者甚至將手指收進外衣的口袋，要不是他的呼吸平穩，溫皇幾乎以為他是故意的，夢境中也保持若即若離與自我防衛……難道我會傷你？溫皇內心自問。倘若我真會傷你，你又為何在我身側入睡？但也許輾轉反側的夢境也是種解答，閉上眼睛是游回潛意識中擔驚受怕，動眼期仍身陷未知恐慌，最後只不過屈服於過度疲勞和精神衰弱。
――所以赤羽信之介從來沒信任過他。

    於是溫皇收回手，臉上一瞬柔情蕩然無存，接下來長達六個小時的車程，他再也沒有任何一絲觸碰對方的欲望。

#2。

他的身邊是一仞絕崖峭壁。
溫皇在長途車程中，選擇訂下他身旁的座位。可以想見，這趟旅途就是漫長的折磨，可是赤羽信之介也找不出任何理由請對方換位置、更找不到任何理由給自己換位置，最後，兩相連座位間的扶手就變形成為手銬腳鐒，將兩人緊緊拴在一起。
赤羽微側著身、雙腿繃得筆直，盡可能減少肢體接觸的概率。溫皇別過臉去凝視窗外，動作雖比他鬆弛許多，但體表似乎升起無形的電場，將任何相斥的極性推出去。這情景無非就是自找罪受，本來慢車顛簸就令人不適，眼下又要避免被身旁揮之不去的靜電場棘刺，赤羽高張的神經很快就疲乏了，規律的搖晃之下，他恍恍惚惚地閉上眼。
半夢半醒之中，他渾沌感受一股無形的重力在四周推擠，無論是胳膊、胸腹、大腿，都感到這種擠壓正密不透風地往身體中軸簇擁著，如果他掙扎，那股力量就更鍥而不捨抵消他的掙扎；倘若他放棄，那股力量又變本加厲地壓迫他的盈餘，進退維谷終究使得赤羽下意識蹙起眉頭。太痛苦了，作繭自縛、不外如是，真不知道自己怎會落入如此境遇。
而模糊之中，有人扣住他的手。

    赤羽立刻連手腳都縮回繭中，好歹自我封閉也是種安全，雖然待他意識搏鬥之後，終於艱難甦醒時，他整個人遠比入睡前更筋疲力竭。他眉眼困倦地斜望身側，正對上溫皇事不關己的眼神，彷彿自己正立身薄薄的冰層，而他不過是在等待冰破人入水的那一刻；彷彿――

    彷彿沒有什麼事，比旁觀他墜落更動人的一刻。
――因此神蠱溫皇從未對他施予援手。

    於是赤羽信之介重新坐直身體，臉上那一瞬脆弱消失無蹤。接下來長達六個小時的車程，他再也沒有任何一絲回顧對方的念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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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9-08-21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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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鳥居》(溫赤)

◇歷史考據請無視。 GJWGT`"
◇草稿流及片段慎入。

&&&

#1《本國史》
  東京大空襲那年，赤羽信之介還是母親子宮中尚未成形的血肉，適逢古都遭火舌吞噬的半年後，赤羽在京都呱呱墜地，他天生就是一個擁有火焰般艷麗紅髮的孩子，令人不由得聯想起二戰尾聲，京阪神三城熊熊燃燒的景象，從此赤羽的軍人父親就不愛見他。但這於赤羽無甚影響，同年九月，日本投降；同年年底，赤羽將軍於自家府邸中，依武士道傳統切腹殉國，斬斷肚腸的同時也斬斷短短數月的父子情緣。
  因此，往後的日子裡，當有人問起赤羽對雙親的印象，他可以比任何子女更誠實地回答：我並不暸解他們。
  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機會暸解他們。

#2《家族樹》
  赤羽將軍切腹自殺的消息一路風風火火延燒至老宅，而老宅卻以格外淡漠的姿態迎接這個噩耗，倒是赤羽家的老夫人一反平日深居內苑的作風，親自出面料理獨子的後事。
  赤羽信之介就是在那一年被接回家鄉的。
  戰時猛將戰後屠夫，無論哪個國家都是這樣，饒是赤羽一家系出名門，也逃不過這個命運，因此，赤羽家老夫人平靜地接受這樣的結果，然後挺直背脊轉身，繼續教養年幼的孫兒。寡居的老夫人總是身穿白底黑水墨緞紋的衣裳，夫與子的戰袍是軍裝，老夫人的戰袍是和服，厚重的腰帶永遠紥得挺實傲岸，彷彿另一層盔甲。
  成年之後，赤羽總想：祖母真是全家族中最剛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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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癡人之愛》
  首先必須說明一點：此癡人之愛與谷崎潤一郎的小說無關。
  那就只是，癡人，與，愛。
  赤羽的祖父其實是入贅女婿，彼時赤羽一門膝下只有獨女，而赤羽的祖父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軍官，卻得青睞，在當年也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不比赤羽一脈秉性剛烈如火，他人口中的祖父，性格是再和緩溫文不過，甚至被貶損為廢怯，但祖母仍舊一往情深、百依百順，外人總說是「赤羽家的姑爺」；但在自家人眼中，就只是一對尋常恩愛夫妻。後來祖父早逝，老夫人獨掌家族，從此閉門寡居。反觀赤羽的父親繼承家族熱烈的性格，早早自立門戶，在中樞內一戰成名，後來再也不曾回歸本家。
  即便終於浪子回頭，也只剩一只百年回身的骨罈了。
  所謂愛恨成灰。

#4《You are my Naomi.》
  且讓我們將議題繼續停留在「痴人之愛」，然而此次，最終還是必須回歸谷崎潤一郎的小說。
  所以誰是誰的奈緒美？
  以人類基因庫的概率推之，綠色虹膜的占比相對稀少，即便是高加索人種猶如是。可赤羽信之介偏偏就生了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搭上天生髮紅似火，要想在人群中低調行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就這一副東方社會中特出的相貌，幾乎可以直指某項事實，而這一點，在神蠱溫皇與赤羽信之介初次同床時，前者內心便如明鏡似地，照見端倪，於是他柔聲細語地向對方吹起枕頭風。
  他說，小雜種。
  戲謔且狎暱地。
  赤羽信之介心平氣和地半閉雙眼：省省吧，我還遇過更難聽的。
  溫皇輕笑：也是在床上嗎？
  赤羽信之介在枕上轉過臉，直視著他：盡管拿我的血統興風作浪，我不在乎，但如果你敢拿這件事在床上羞辱我，就別怪我將你踹下去。
  是不是羞辱，難道赤羽大人辨別不出來？
  溫皇俯身親吻他的眼皮：小雜種。
  赤羽信之介失笑：溫皇，你真夠殺風景的。
  我喜歡，很符合優生學，可想見要是赤羽大人願意為我生個孩子的話─
  話猶未了，赤羽信之介立刻探手重重握住那張妖孽的嘴。力道之大，幾乎使溫皇偏過臉去，此刻壓制的優勢令赤羽再次興奮起來，他仍舊摀著對方的嘴、一邊翻過身子，俐落地跨騎上溫皇的小腹，被單絞纏於肢體之間、舌葉與肌理膠著、私處與私處磨蹭，兩副無比契合的身體迅速預熱完畢，體腔內的心臟如戰鼓擂鳴，顯然彼此都已準備好下一輪情慾鏖戰。
  神蠱溫皇的口舌和手指格外地忙碌，既得忙著接吻又要忙著嘴碎；手上既貪戀著豐盈的紅髮又不忍釋下肩頸的華澤，最後他斷然選擇直搗黃龍，往下緊握住飽滿結實的臀部，狠狠地搓揉起來，從沒有人敢這樣做、以後也別想有其他人這樣做，光是這份認知，就令下身的昂揚狂喜地脹痛。而上方烈焰般的髮流披散下來，彷彿慾火具象化將他包圍吞沒，一絲一縷舔舐蜿蜒，溫皇抬首噙住一綹，重重捻弄並喘笑道：─這個，也是承自母系？
  撐在上方的赤羽信之介，立刻不輕不重地扇他一耳光：也不准床上提起我的母親，你這人，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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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9-08-21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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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quiem For A Dream.》(四天王中心，隱溫赤)

#1.

處決的那一天，所有西劍流的高層人員都被強制召來觀刑。赤羽信之介站在離司令台很近的地方，心想昨晚炎魔幻十郎也許將LSD配著酒一起下肚，那麼他可能因為藥力未散而最終撤銷這紙行刑令。事實上，炎魔幻十郎昨晚確實將LSD配著伏特加下肚，然藥力未散卻沒能讓他改變主意。當行刑人踏上前，赤羽信之介就知道，這絕對是災難的開端─這個年輕人曾是月牙淚的麾下，扛起步槍的手指略嫌青澀、還有些不穩，在場所有人都清楚那份顫抖與開槍屠戮無關；而是因為屠戮的對象是體恤同僚的老長官。拜託，赤羽信之介在內心暗叫，讓他打中吧，一槍就完事了，拜託、上帝，我只拜託過你這件事─
砰，第一槍就打偏了。月牙淚站得直挺挺的身軀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一把，但還沒有倒下，不應該讓他朝著心臟開槍，赤羽信之介重複著：錯了、一切都錯了。
砰，第二槍也沒能讓犯人倒地。年輕的槍手開始慌亂，偏偏槍膛裡只放進兩顆子彈，在場所有人都眼睜睜地觀望他手忙腳亂填充彈藥，清空的彈匣掉落水泥地面，格外響亮，竟然比槍聲還令人心驚......快點開槍，赤羽信之介表情平靜如常，可內心已然無聲咆哮，快點開槍、誰來了結他都好！這太荒謬了！ E(6P%(yt8
不過數秒的間隔，只見炎魔幻十郎猛然從司令台中央的高椅上彈起來，像顆人型導彈似地直直衝向刑場，行進的途中早已拔出配槍，數十發子彈連續射擊，先是打中年輕的劊子手、接著進逼搖搖欲墜的月牙淚，每顆金屬彈頭都確確實實地砸進犯人的肉體之中。西劍流的最高長官以一種顛倒癡迷的狂熱，不可自拔地扣動板機，若不是現實阻撓，或許他更希望自己的身體也是其中一顆破空的彈頭，銳不可擋地鑽進頭骨與蜘蛛膜、勢如破竹地鑿入下視丘並將腦漿攪糊成一灘稀爛。他就這樣急切而近乎瘋狂地開槍，處決的過程拉長至犯人從連續抽搐到最終靜止，都沒有停下射擊，直到最後完全清空彈匣，他才意猶未盡地收手，而刑場上早成為一片血肉模糊的煉獄，只見炎魔幻十郎不耐煩地將配槍就地委棄，並以同樣唐突的姿態，快步離開眾人的視線。圍觀的數百人見狀，只能同時陷入長長的靜默，最後活像被集體催眠一樣，自動自發且秩序井然地離開現場。
而赤羽信之介仍舊維持同樣姿態，靜佇原地。即使眾人盡數散去，他也不曾挪動半步。紅髮男人定定看著刑場中央那副支離破碎、如同漂萍於血海之上的軀體，彷彿正艱難嘗試拼湊對方生前的形貌，而那熟悉的形貌距離最終的訣別，也不過是半個小時之前，可短期記憶偏偏銜接不上.....更何況，又怎麼會是短期記憶？難道我們不曾相伴數十個年頭並且情同手足？然而、然而─
然而你的面容竟已如此模糊。
彷彿陡然佚失過往，赤羽信之介垂下的眼神竟有一絲空茫，他喃喃低語：淚，我保證、我保證─

能保證什麼？

沒有人知道。

#2.

月牙淚被槍決的這一天，天宮伊織沒有去觀刑。她恰好得了流行性感冒並發起高燒，起不來床。直到病況稍稍好轉，已經是行刑結束的一週後了。
醫師確定病程度過病毒傳播的高危險期，才讓赤羽信之介前來探病。紅髮男人慣於深色的穿著，但今日，這身黑襯衫似乎又比往常更色澤濃重，彷彿身穿一襲訃聞。赤羽信之介在她的床邊落座，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
「妳退燒了。」
「我好多了。」
赤羽信之介點點頭：「那就好。」
「赤羽，我想知道。」
「好好休息，醫生說妳這段時間元氣大傷。」
「我想知道，你告訴我。」
「別的事情都不要操心，靜靜養病。」
「他們說他死得痛苦，是不是真的？」
「─我把紫調過來，她夠細心，讓她照顧妳。」
「真的是流主親自開槍處決他？」
「神田也會過來，妳身邊需要有人就近關照。」
「信。」天宮伊織的聲音出現裂痕：「─為什麼這樣對我？」
赤羽信之介灰綠色的眼睛像是被突襲，迅速地閃動一下，便挪開視線。
「......妳病了，伊織。」
「我倒寧可我沒有病，但如今說什麼都太晚，是不是？.......這病永遠不會好了。」
語罷，她揪緊覆於膝蓋上的被單、別過臉去，終於落下淚來。

#3. ;*Y+.?>a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因為死亡如同命運之神自半空伸長手，猝不及防遞出重拳，將所有人打得喘不過氣來；又或者，理應沒有任何一種理想值得你為之犧牲性命，說到底，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呢？因此，赤羽信之介先是望向晴朗無雲的蒼穹，隨後目視天宮伊織在宮本總司的棺木前放上一束藍紫色的桔梗，任由哀傷的目光織成封閉的三角形。而棺木前的桔梗花代表著永恆的愛、也是無望的愛，赤羽信之介眼看花開艷麗，心卻想：我們這些人，究竟造就什麼樣的冤孽？為何總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細看彼此受苦卻又無能為力？
宮本總司給赤羽信之介的最後一句話，其實是：「信，你告訴伊織，要她別等我了」.....為什麼不能等？因為你不忍心嗎？因為即便相隔萬里、海角天涯，只要你一閉上眼，也能清楚看見她時時刻刻的痛苦嗎？如此沉重，於是撒手人寰變成一種解脫、一件易事。可是，總司，你終究欠我一個解釋、欠伊織一個解釋，千千萬萬的虧欠，所以─

所以，我們這些人，究竟種下什麼樣的冤孽？

溫皇在葬禮結束的前一刻鐘趕來，沒有鮮花也沒有祝禱，他不過在遠處默立，等著棺木上灑下第一把土。說也奇怪，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竟憑空漂來一朵烏雲並灑落陣雨，赤羽信之介脫下西裝外套，替天宮伊織遮擋住突來的雨勢，往屋簷躲避的同時與溫皇擦身而過，錯身之際，兩人的眼神毫無交集。也許溫皇欠赤羽信之介一個解釋。或者說，任飄渺也欠赤羽信之介一個解釋。
但其實他什麼也不欠他的。溫皇的到來跟突發驟雨打濕衣衫，一樣都是出其不意，然赤羽信之介即使具備足夠理智不加追究；但不代表他就必須滿心歡喜地擁抱意外，更何況，也許自始至終，都不是意外。

將伊織送回房內之後，赤羽信之介仍舊穿著濕透的襯衫，走到廊下，卻與溫皇對個正著。
赤羽信之介的髮梢仍在滴水，語氣很冷：你該走了。
溫皇微微一笑：都說赤羽先生最是客氣有禮的人，竟然也有天雨逐客的行徑？
赤羽信之介面無表情：你既不是客，我自然也無須客氣，出去。
溫皇的笑容不變，但眼神逐漸冰涼：你是否在等我給你一個解釋呢，赤羽。

赤羽信之介不動如山。

溫皇的眼神終於徹底凍結：可惜我沒什麼好解釋，事情就是這樣，宮本總司的死確實與我息息相關─豈止息息相關，我本來就想置他於死，就算不是親自動手，他也是我殺的。

眼看赤羽信之介仍舊保持冷靜，溫皇的笑容益發興味：─他是我殺的，信，我甚至不需要理由，你喜歡我這個解釋嗎？

赤羽信之介平淡地開口：我喜不喜歡，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是你殺了他，但我一直清楚總司是因為什麼而死。其實無論什麼事，都不值得他這樣做，而你....

紅髮男人一頓，語氣更冷：你就更不值得了─少浪費我的時間，滾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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