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11 【赤羽中心】《破阵子》，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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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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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8-1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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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 【赤羽中心】《破阵子》，首楼完结

《破阵子》

       “赤羽先生要走？”
       赤羽信之介把玩着手中折扇，红檀做骨，白绢为面，扇面上撒了金，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何须作画题字呢，是真名士自风流。
       他慢慢地转动扇子，缓缓抬眼，兀地笑出了声，“神蛊温皇，你欲留我？”
       那人摇了摇扇，扇后露出一双上挑的眼，声如清泉，清泉石上流，“好友，你我一见如故，今夜月色甚好，何不煮茶论道。此刻就走，岂非辜负。”
       明月高悬，月华如练，落入山水林间。月染梨花色，皎若梨花雪，确是个清夜。
       “好友”，赤羽信之介点点头，袖中蓦地滑出一柄刀，“好友且上黄泉路，恕赤羽信之介不便奉陪。”
       天光忽暗，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尖声，似魑魅魍魉、山精鬼怪，他们隐在暗处，似嘲讽，似恫吓，赤羽信之介偏头斥道：“安静！”
       于是周遭又安静下来。阴云散去，露出那轮满月来，好美的月，胜过中秋晓月，玉盘似地一轮，嵌在天幕上。因着过分圆满，瞧着竟有些不真切。
       “我于你病重之际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啊赤羽大人......”神蛊温皇倒在血泊中，半张脸都浸在血里，沾血的长发逶迤，十足地不祥，嘴仍在一张一合。
       救命？死人都能开口了，有什么是真的呢？
       西剑流军师收了扇，施施然地掸了掸身上不存的灰，转身离去了。身后，那头颅仍在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地低语：“军师大人，赤羽大人，好友......”
       他于心底暗自惋惜，若这一刀是对着本人，该有多畅快。
       万籁俱寂。方才还有虫声风语，不过片刻，天地间已无半点声响。死气汇聚，浓得化不开，沉沉地覆在身上，沾在衣襟上。
       赤羽信之介心中已有所悟，并不怵那些未知的东西。但凡术法幻阵，皆以心局困人，端看后招如何。
       他立在月下，静静地等待。果不其然，片刻过后，有人缓步而来，于他身后站定，道：“信。”
       “啊，”他轻轻合掌，提着扇柄在一掌上碰了碰，唇角弯了起来，“是泪啊。”
       来人身披斗篷，生得端正英俊，一目已眇，瞧着有些木讷。他有个弟弟，做兄长的总是不善言辞，对弟弟却是关怀备至，乃是极重情义之人， “同我回去吧。”
       “回去？”赤羽信之介深深看了他一眼，眉眼低垂，凤目中蓄着月色溶溶，平添两分缱绻，俊美地几乎让人移不开眼，“回哪里去？怎么回去？回不去了。”
       月牙泪神色如常，一如记忆里那般模样，“回西剑流，大家都在等你。来找你的我，总司，祭司大人......我们都在。”
       赤羽信之介摇了摇头，有几分眷恋地望着他，语调温存，却含寂寥，“早就不在了。”
       你们......早就不在了。

       他于一个樱花殷红、如云似霞的春日里，在他那张卧惯了的床上睁开了眼。
       神思倦怠，身乏体沉。他强撑着睁开眼，一股子药味儿撞入鼻端，紧接着一阵继续脚步，有人扬声，又惊又喜，“军师醒了！”
       邪马台笑。
       他几乎即刻清醒了过来，身子一窜，本能想站起来，却重重滑坐于地。头昏眼花，七晕八素，长发散开来，汗珠浮额角。
       有人大步走来，扶将起他，将他搀回床上，嗓音微低，却极为柔和，“信，你总算醒了。”
       西剑流军师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却仰起了头，茫然道：“总司？”
       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眉眼藏温柔，依稀是故人。
       “你终于醒了，若是再不醒，我们就要带你出海找寻天下名医了。”
       人们鱼贯而入，初时，脸上如罩薄雾，朦朦胧胧地瞧不真切，一个晃眼，似有墨色勾勒，那些模糊的面孔上有了五官。放眼望去，祭司，泪，伊织......
       啊，他想起来了。
       那日东剑道少主大婚，迎娶了一位自海外中原来的女子。婚礼依中原风俗而办，红妆十里，浩浩荡荡，满目深深浅浅的红。他饮罢喜酒，回到西剑流后突发恶疾，幸而那小少主的岳丈乃是闻名天下的名医，得他出手诊治，一日三副药。数日前病情却忽而加重，意识全无。
       面前众人齐望着他，便连祭司的脸上，竟也有了几分真切喜色。
       青年倚靠床头，不知为何眼眶微润，他笑着，喉间却莫名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哽意。檐外春意浓似海，浸润了窗外春樱。

       “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在。没有过血腥，没有过杀戮，西剑流是未经战乱的西剑流。”
       赤羽信之介眼神一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却非赤羽信之介的西剑流。目及种种，不过虚妄。”
       “西剑流曾在东瀛大肆扩张，灭了东剑道，还大举入侵中原，致使中原民不聊生，横尸满地。这些都是债，血债，一笔笔，一道道，不会因为我身在此地便能勾销。”
       “做错事就要面对，所以我帮助中原，为的是赎罪。”
       他阖眼，道：“设下此阵的人的确精妙，知道能以情义将我暂困。但我既已窥一斑见全豹、勘破此局，便不会沉溺于此。赤羽信之介绝非自欺欺人之辈。一场好梦再如何酣畅，终归有梦醒的时候。”
       赤羽信之介踏前一步，方才神色间尚有几分温情，此刻却唯余清寒，淡声道：“你刚才说的话，泪绝不会说。”
       焰火跳动于指，化作凤凰刀。他将长刀高举过头，刀锋重重落下，荡出火花，“朱雀天火！”
       刀锋方落，还不曾落在人身上，面前之人已化作一缕尘烟，四散而去。朱雀天火焚尽周身死气，刀藏扇展，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
       云中似传来一声呼唤，似有人躲在行云之后言语，“你杀了他。”
       赤羽信之介摇着扇，转身离去，衣袖间灌了风，那是最无拘无束的东西，没什么东西可以拘住它。
       不过魂梦。
       “此地有你那些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他们早已是黄土。
       “罪孽滔天，你满手血腥。瞧瞧你的手，濯洗得干干净净，可那甲缝里，有干涸的血，东剑道、中原...多少无辜生灵，血色永远无法褪去。这些事情在此境不曾发生。”
       我知晓。
       “你...还是要走？”
       走。
       一声叹息，那人好似是屈服了，“那你就走吧。莫回头，一旦回头，你将尸骨无存，永坠无间。”
       古道旁芳草萋萋，虽早没了生气，成了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死物，瞧着倒也还算青翠茂密。自远处一点点枯黄，转瞬逼至面前，又在刹那间遭业火焚灼，化作烬灰。
       赤羽信之介笑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步。

     “梦后春花依旧，酒残夜尽灯枯。”
       天宫伊织在鸟居下修炼术法，宫本总司遥遥注目，眼中暖意融融。月牙岚于夜间苦练武功，月牙泪藏身林木之后默默地看着。西剑流中无要事，祭司久违地放下担子，同柳生鬼哭拨雪寻春。
       草木化灰，地面也遭刀劈火烧，漆黑一片。又渗出血来，草木灰同污血混在一起，腥臭肮脏难以笔墨。

       "三十年来竭虑算，壮怀酬于黄金台，何曾论清浊？”
       男子白衣遭血浸透，几乎要瞧不出本来颜色，衣襟上滚的暗纹却反倒明晰了，华美的近乎不详。鞭伤刀伤棍伤……一刀锁喉想必痛快些。他费力抬起头，原本清润的一把好嗓子嘶哑了十分，气若游丝，“艳文……绝无可能让诸位得逞。”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黑衣少年说是落泪，不如说是泣血，“二哥，二哥啊……”

       血流在足边蜿蜒，缓缓攀上足踝，鞋袜透湿，莫名沉重。天上落下红雨来，血腥味儿于风中蔓延，熏的人腹中翻腾、几欲作呕。
       赤羽信之介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身躯微颤，却还是踏出了步子，穿梭于血雨间，“故友知交零落，丹心歧途蹉跎。”
       月牙泪双目圆瞪，眼中尚存惊愕不解。他直直地倒了下去，跌入尘土中，这一跌便跌入了死国，再不能在尘世为人。
无数无辜百姓百姓手无寸铁，死得悲惨。有贵家子，亦有贫家人。无论生前是何种模样，都成了百万伏尸中的一具，城外荒郊尸体摞了几摞无人收埋，鲜尸作白骨。

       阵眼已寻至。
       赤羽信之介躬身，拨弄焦土，找寻压阵之物。阵眼遭触动，四野剧烈震动起来，地崩山摧，扇底迸射金光来。
       西剑流战败后，邪马台笑同天海光流主动留下。而后中原遭魔世入侵，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闻讯连忙携神田京一奔赴中原，协助中原抵抗魔世、消弭烽火，是为赎罪、为报恩。
       “新月开烟明长夜，沧浪濯尘洗烽火。”
       眼遭血雾笼罩，双目刺痛，他抹了把面上的血，调动丹府内全部真气，扇柄携了劲风，以扇为刀，重重劈了下去。
       劲力反冲，折扇刹那断作数截，余劲崩了虎口。金光大作，迸射八荒，周遭光景如镜乍破，皆作光芒，烟尘涌动，浮于烟尘间。
       红雨之下、焦土之中，竟藏着一朵白色小花，非但未染泥灰，反倒似沾露滴，洁白无瑕。

       “沉戈整山河。”

       赤羽信之介猛地睁开眼，五指在衾内重重一蜷，瞳孔紧缩，过了片刻方回过神来。他翻身坐起，身躯犹在紧绷中，好半天才觉察到自己背后冷汗涔涔，透湿了单衫。
       折扇静静地卧于枕畔。月华自窗棂处透入，竟堪堪映上床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折扇上，给那里添了一抹新雪似的洁净。
       案上香炉中，篆香已尽。不知是否错觉，鼻端嗅到了一丝浅薄香气，香气幽渺，似有高山远岫烟云撞襟怀。
       神蛊温皇，你活不得了。他牙关紧咬，怒意一点点沸腾，脑内一遍遍闪过梦中那酣畅的一刀，甚至想现在便南渡中原，真正将人一刀断头才好。
       且说剑无极闻说东瀛巨变，远渡而来。身上携了神蛊温皇给予的两物，一者自身保命，一者便是赠予“故友”的手信。巴掌的雕花盒子，内置篆香一盒、纨素一段：赠予赤羽大人戏玩。
       小小一盒篆香，其中必定大有玄机，当时却也顾不得钻研。彼时东瀛烽烟四起，他才摆脱牢狱之灾，紧接着就是匆忙投身局势，哪来的闲功夫戏玩这劳什子。
       于是不过匆匆扫了几眼，便丢进了匣子中，再不曾多看。
       直至胧三郎长眠、兴风作浪者伏诛，剑无极、黑白郎君一行人乘船离开东瀛，他才在无意间想起了那盒东西。
       人言道，神蛊温皇的东西碰不得。
       赤羽信之介却非是胆小怕事之人。
       他虽是东瀛人，却学识渊博，对中原文化也涉猎颇多。即便西剑流事物繁重、免不得军师大人多操劳，若有幸浮生偷得半日闲，也会做做备受中原雅士喜爱的风雅事。
       那夜他沐浴更衣，亲自打了香篆，不一会便沉沉睡去，梦魂至华胥。
       而后……黄粱一梦。
       人生如大梦，梦与觉谁分？
       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怒色逐渐消融，为惆怅感怀所替。他披衣起身，赤着足行至窗前，推开窗，月华顿时披了他一身，一身都是月。
       梦中种种犹在眼前，教人不得不怅然。若当真如梦中那般，祭司无执念，总司、泪...他们还活着……
       没有如果。
       局势能算尽，变数不能，谁能想到流主那般喜怒无常、残暴不仁？谁又能想到泪分明完成了任务，却死的那般凄凉。
       既要强求，便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西剑流精锐尽出，高层却唯他一人还乡。
       柳生大人一直不支持他们的作为，竭力阻止着祭司，却永远留在了中原。而他当初作为军师统筹三军，满手血腥，却活着回来了。
       未死是侥幸，死了是因果。
       他看着夜幕，静静地出神。思绪如纸叶，他罕见地放纵了自己，任由纸叶在脑中纷飞，显露出其上语焉不详的字文。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浅，天边渐渐泛起一点白，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天光渐明，夜尽了。
       檐外悬挂的玉片于风中传来叮当轻响，极其悦耳。原是清风徐来，晃动占风铎。
       赤羽信之介整顿衣冠，容色端正地出门去。内战过后，东瀛历经动荡、遍地残破，各大派门元气大伤，正是各自休养生息之际，西剑流内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置。
       神田京一寅时便起，此刻正在庭中练剑；衣川紫妆毕，欢欢喜喜地对镜端详了半天，钻研起了医书；雨音霜罕见地拿着篦子，在清泉旁篦发；鬼夜丸躲在房内，钻研术法；出云能火潜心修炼，一早就闭了关。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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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丝生日的活动文。最近写文的状态不是很好，最后一天赶得昏天暗地意识不清，写“剑无极听闻东瀛剧变”的时候不小心打成了“剑无极听闻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反应过来差点笑断气2333
虽然手感好差好差，但还是努力试着暗戳戳埋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觉得这篇文有意思可以仔细看一看2333

丹殊雪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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