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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初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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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2-10-19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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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8 【羽慕羽】青鸟
0
au,oo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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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啥都很无趣的感觉,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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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这次坐的时间长了些,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暂缓,刚刚如潮的人流也只剩稀落来迟的家长与久候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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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熟的店员来提醒他,“奶茶放久了口感会下滑哦,慕医生,还没有等到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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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被戳破心事也不害羞,“哎呀呀美人美景赏心悦事,再等多会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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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笑了笑。下雨时的奶茶店生意总比平时好些,躲雨的人不好占店家的门面,往往会做些生意。慕少艾周边的位置坐满了人,他的位置靠近墙角又被一棵巨大的绿植挡住,这会儿才看到室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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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影响店家的生意,何况今天大约也是无功而返,想到回家以后阿九看穿一切的机灵模样,慕少艾不由叹气,可怜身为十五岁半大小子的家长真真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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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踏出店门,门口的风铃被晃得叮当响,像是某种指引,他又往校门口看去,一身纯白的羽人非獍跌进他的视野,跟头几次一样意外,令人猝不及防。慕少艾准备的腹稿通通不作数,耳边尽是阿九数落他“有贼心没贼胆”的讨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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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快几步走上前去,趁着打包的奶茶还能看得见表层的拉花,可世界在他眼前失了真,行人的脚步远处的鸣笛都失却本质,尽是模糊的残影和窸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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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想到几年前,黑压压的夜幕下损坏的路灯摒弃了本职,所以他只能凭借暗淡的月光看见模糊的人影,却能清晰听见血滴到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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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衅滋事或是黑恶势力斗殴,慕少艾并不想多管。天意扰人,那个时候他也就多看了一眼,唯一站着的人干净得不像刚刚痛扁了一群人的那个,萧萧索索站着,头微微低垂,显得有些落寞,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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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对别的事物产生了“可怜”这种心思,大抵就是上了心动了情。即使慕少艾向来自诩立身持正遵纪守法良好市民,可是,那个年轻人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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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穿过人流朝自己走来,也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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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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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的诊所开起来没几年,但他打出去的牌子上标榜“二十年传承”“悬壶济世”“药到病除”,泊寒波来过一次便再不肯踏入,“若非看在你我的友情,我是决计不能容忍。慕少艾,你令我愧对我的职业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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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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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事关小妹西风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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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寒波是操着慈母心的好兄长,每日除了匡扶正义就是担忧小妹的未来。慕少艾劝过他时下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奈何这好友亦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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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羽人非獍已站在慕少艾跟前,一般来说他该侧身让路,怎么也不能木头一样杵在别人面前。或是大方些,询问一句“旧伤可愈?近况如何?”都算不错的回应,万不该交浅言深,直愣愣一句“曾经看过红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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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慕少艾就察觉不对,后半截嗝了回去,找补一样“我是说,阁下可曾婚配,我一好友有个小妹,生得可爱伶俐……”他在心中对断雁西风连说抱歉,也顾不得此刻的形象跟某些鬼祟宵小雷同,侧身让过羽人非獍,只想让这一趴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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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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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年轻人的声音低沉,每个字在喉间咕隆咕隆,是小女生喜欢的气泡音。慕少艾倒不至于为此讶异,但他着实没有想到,“你还记得我?我在诊所等你换药等了三个月,你还真是个不守时的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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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以前,慕少艾接了个耗时的“小手术”,回家的时候已过半夜,阿九嘱咐着“小心夜路碰到鬼”,哪知鬼没见着,正经过羽人非獍的“作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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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满路的“尸体”是附近的小混混,扰人的很,慕少艾看过好几个在诊所周围晃荡,这次碰到硬茬,可见恶人还须恶人磨。然而他再仔细去看,羽人非獍干干净净站着没有说话,瞧见慕少艾过来转身就要走,倒是不忧心被热心市民举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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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却没走成,慕少艾截断了他的去路,指着他还在流血的左臂,“你的伤口需要包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专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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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跟慕少艾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虽则人生短暂,并不能什么奇异种都见过,但慕少艾年轻时做过一些事情,于是见多一些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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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好与恶是极难分说的东西,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相互转化,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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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纯善是一种源自天然的品质,没人引导却向阳生长。他的某些特质能够清晰展现他的过往,凌厉果决的身手,偶尔如鬼的眼神,他随时警惕环境的变化,远离陌生人的善意,自述不需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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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留有底线,即使对方带刀围堵,他只让这些人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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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在梦里闪现的红雪源自羽人非獍本身,而这年轻人尚不懂如何拒绝自来熟的好意,被拉着就地简易包扎。慕少艾有心让羽人非獍跟他回诊所专门治伤,阿九的电话来得不合时宜,后来慕少艾拿着这事堵小孩的嘴,“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宵夜,我怎么可能连一个号码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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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天理循环,隔了几年羽人非獍同他再见,出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何时偷了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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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瞠目结舌,“谁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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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羽人非獍顿了顿,补充说,“他说他姓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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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委托了断雁西风帮忙接送阿九一段时间,为的就是不让那个机灵鬼抓住把柄,天天在他耳边聒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自认掩饰得足够好,在他看见羽人非獍的照片出现在阿九的同学群中的时候,简直可谓水波不兴。可显然慕阿九深得真传,居然不声不响摸清敌情,还顺势将了一军,慕少艾简直可以想象那个小鬼头得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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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不是眼下最值得关注的事情,羽人非獍仍然在等待他的回答,而慕少艾显然不能顺着阿九的陷阱说出“偷了我的心”一类恶心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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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玩笑话。”慕少艾只能这么搪塞,尴尬得浑身不得劲,一手习惯性到兜里掏烟。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朝思暮想的对象,而且怎么看怎么是会劝人“吸烟有害健康”的类型,最终又讪讪将手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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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其实还没有准备好跟羽人非獍见面,否则比起在奶茶店守株待兔,以阿九的家长身份找一名在职的教师不是难事,他只是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见面,见了面以后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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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不好相与他早早见识过了,那并不是问题,只要真正看懂过这个人,很难有人会不喜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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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症结在慕少艾本人,岁月过早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即使三十七岁仍在盛年,他的心却不是。慕少艾见过太多人伦惨剧地狱图景,他平生最愧对的故人之子就养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他犯下的错误。那么,眼下的从心而往何尝不也是一种错误呢?将纯白之人引入泥淖,让正直之人误入歧途,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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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笏君卿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似是全然没有察觉羽人非獍深结的眉头拧得更紧,慕少艾吐露出另一个二人熟知的名字,“代号青鸟,笏君卿夸老兄你的名字没有十次也得八回,久仰久仰,可惜上次你溜得太快,否则我们早该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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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慕少艾一边给人包扎一边自我介绍,恨不得立刻飞进人的心窝窝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羽人非獍的反应却很冷淡,“我不需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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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只是笑,言不由衷是一种保护色,类似阿九赌气说不再吃糖一样。慕少艾向来不缺耐心,只是羽人非獍没有给他第二次表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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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以为会再一次听到这个回答,羽人非獍却沉默了。沉默是一种深邃的表达,释出的含义永远在变,在羽人非獍这里却是一种惯性的合乎天性的东西,当他不去否认什么的时候,承认“想要”是不切实际的,于是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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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乐观的人很难察觉内向者的需求,因为大家不在一个赛场。慕少艾却看懂了,他开开心心把拉花糊掉的奶茶递给羽人非獍,“不要不好意思嘛,羽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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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羽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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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自认在本次历史性会晤中起到的作用是举足轻重乃至决定性的,慕少艾拒绝之后全年无休的甜食供应是“反人道的”“忘恩负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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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在二十岁以后只能喝粥。”慕少艾凉凉地提醒,“阿九,你刚刚拔掉一颗虫牙,哎呀呀,那块牙龈是不是还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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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立刻捂住腮帮,几乎能听到拔牙的电钻在耳边轰鸣,他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白大褂稍微手抖血流成河,他慕阿九大业未成就得英年早逝,何其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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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艾小气鬼!”虽然内心已经退却,嘴上却不能输阵,阿九咋咋唬唬,“我可是帮你约到羽人阿叔诶,你知道有多少女同学正想跟他塞情书吗?我比他们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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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仔那样的闷葫芦居然也会讨女孩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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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帅啊。”阿九理所当然,“要不然你也不至于一直念叨,不就是稀罕人家长的好看。而且冰山酷哥还是很有市场的,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还不能领略温柔熟男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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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故作大人姿态,一副“不跟花痴们一般见识”的样子,慕少艾看着只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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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阿九倒没说错,羽人非獍的确皮相甚佳,慕少艾镇日“少年无端爱风流”,被说成贪恋美色一点也不稀奇。他本人对此毫无意见,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过是表现得明显一些,但真论起来,羽人之“美”不在皮上,而在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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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此生所见诸多绝色,无一不胸怀浩然之气,气度清华令人心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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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与慕少艾透露过羽人非獍的身世,在十年以前,慕少艾刚刚结束翳流的卧底生涯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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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出身一个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名为罪恶坑,父母都是“榜”上有名的惯犯,而他的师父孤独缺则是罪恶坑的二当家。这些消息层层加密牢牢封锁,只有笏君卿在内的极少人有权限翻看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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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彼时并没有机会接触这些,翳流与罪恶坑或有交往,但认萍生并不负责对外交易。他是翳流一把手南宫神翳亲自破格提拔的首席医师,对于药物研制、活体实验等具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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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认萍生阴晴不定不爱见生人,除了搞研究没别的嗜好,凡是见过他的无不战战兢兢不敢提起,久而久之便传得形如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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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认萍生颇为俊美,即使左眼下的黥印有损容貌,却也潇洒出众,意态风流。他坐在笏君卿对面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青烟缭绕,显得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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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笏君卿才叹了口气,“慕少艾,这不合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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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瞒者瞒不识。局长,你真那么守规矩,我就不会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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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年人即使出身不堪了些也该有自己的隐私,无缘无故你凭什么借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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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你的不对啦,局长。”慕少艾掐灭了烟头,“代号青鸟,唯一与我单线联系但我从未见过的对象,能够出现在翳流而不被怀疑的人,在我出逃后替我解决后患开出生路的救命恩人,就这些,你还说跟我毫无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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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天他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聪明气别用在这些枝节,以后还是活得糊涂些才更容易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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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以前,”慕少艾嘴角在笑眼睛却没有,这是他作为认萍生时惯用的表情,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纠正,“聪明一些,我才能看到万恶的翳流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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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雁西风打来电话时慕少艾还在睡觉,睡眼惺忪就被线路另一边的狮子吼吓得灵魂归位。慕少艾把电话拿远了些,确定对方的密集输出已然过去,才慢悠悠地回复:“哎呀呀我的西风大小姐,又是谁惹你生气啦,告诉我我让你哥哥帮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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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老头,你联合我哥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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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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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你请吃饭,说是想了解阿九前段时间在学校的情况,来的为什么是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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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没抽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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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鬼去吧慕老头,阿九可跟我说过,你有个念念不忘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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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说出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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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泊寒波说,死了让我相亲的心!还有你,再助纣为虐下去,别想我帮你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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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好嘛下不为例!”慕少艾换好了衣服,听对面的火气散得差不多了,“但羽仔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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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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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就是这个脾气泊寒波才总是操心,而且羽仔真的很好嘛……”慕少艾刚刚挂了电话,阿九敲门进来,闷不吭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慕少艾。后者一脸莫名,看自家孩子像是在演一场默剧,“小阿九,哑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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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提示他看看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口型默示“自求多福”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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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这才注意到阿九的手机显示了正在通话,备注的名字是“羽人阿叔(暂定)”,他还在思考“暂定”的含义,羽人非獍的声音被电子设备解构又重组,让慕少艾产生些许的失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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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事情,我想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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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本着对友谊负责的质朴心肠安排了昨晚的会面,虽然事后想想羽人非獍和断雁西风在同一所中学任职肯定早就认识了,但以这二人的性格自然发展下去八辈子也擦不出火花。他只是展现了一种可能,现代都市单身男女,一旦意识到有概率发生某事,很可能真的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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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结果最坏不过被兴师问罪,就像断雁西风刚刚做的一样,慕少艾早有心理准备。羽人非獍的责难却让他意外,他以为就羽仔那闷葫芦的性格只会用沉默一种方式来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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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说实话,当羽人非獍真的明确表达了这种不满以后,慕少艾感到诡异的心虚,还有极其微小的一丝丝的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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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人小鬼大,平生爱好就是调侃监护人的烂桃花,他总说慕少艾对羽人非獍“心怀不轨”,却不一定真的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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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习惯了父子俩没大没小的相处模式,这回却对阿九的打趣有些招架不住。当他试图以“我和你羽人阿叔都是男的”来洗脑,慕阿九义正严辞“真爱不分性别,施主你着相了!”应答,实在让慕少艾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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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面对另一名当事人的时候,慕少艾更是感觉跟嘴炮王者素还真都敢一战的自己词穷怯场期期艾艾,只庆幸以羽人非獍的寡言沉默,这酷刑也不会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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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问罪简单直接,“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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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失败的媒人?”慕少艾自嘲,“泊寒波记挂西风的婚事很久了,而我认为你是不错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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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西风是关系尚可的同事,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不可能再有更深层次的关系。”羽人非獍鲜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慕少艾正惊奇间便又听对方黯然道:“我并非良配,不论是对西风,还是其他人……我只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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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的手比脑子快,他抓住了羽人非獍的手,在对方收回以前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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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手干燥、宽大,如他的人一样,比山岳巍峨、可靠,慕少艾察觉到自己的私心,但他没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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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事过去了,羽仔,人总是要往前看,我看你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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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抬眸看他,慕少艾觉察到那双眸子比一般人更加漆黑,仿佛什么样的色彩光亮都会被吞噬掉,“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像夜幕一样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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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手瑟缩似的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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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其实是在说,羽仔,你的眼睛里落满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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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赞美的对象不再试图将手收回,但也丝毫没有被夸赞的喜悦。羽人非獍低下头,他习惯低头,但这一次他的视线集中在地板上规律的花纹。良久,他终于有了回应,声音低沉得几乎疑似腹腔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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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重复了最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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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什么?一个人类不停反刍的问题,往大了说世界和平,往小了说,慕少艾心想,“我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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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难回答,但在羽人非獍提问的当下,慕少艾看着年轻人真诚直白的双眼,陡然生出灵魂曝晒在阳光下的刺痛感。羽仔才二十五岁,慕少艾看着这张脸,多么年轻,多么热烈,像是冰原里终于点燃了火焰,孤寂的魂灵才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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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慕少艾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像是雪,轻柔,凛冽,无声,哭也无声。明明羽人非獍是把所有人打趴下的那个,慕少艾却看不到他身上的生气,反而小小年纪就有沉沉暮气,似乎结局早被书写完,没有惊喜,不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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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羽人非獍会拒绝慕少艾的邀请,而此时此刻他坐在对面,目光笔直毫无闪躲,想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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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在未知的岁月里改变了他?慕少艾不得而知,但无外乎那些,只不过自己无缘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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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喜酒?”不算谎言的答案,“即使我是那个失败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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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翳流风头正盛的时候,器官走私人体实验的案件层出不穷,慕少艾正经医校毕业家中也有传承,偏偏笏君卿跟他一提就应允了卧底的事儿。他当自己是天生的演员,平日在花丛游走左右逢源,那团伙派系自然也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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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果来说,慕少艾出色完成了他的任务,或许中间有许多波折鲜为人知,但他起码全须全尾回来了。除了左眼下的黥印,唯一提示了与那段时日相关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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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将认萍生传得神厌鬼憎,慕少艾不去理会,毕竟岘匿迷谷的慕医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认萍生凶神恶煞跟他慕少艾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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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是给他下发任务的人,也是系统中唯一的知情人,慕少艾回归后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并申请将关于认萍生的一切档案封存,那么在笏君卿几年前去世以后,有关慕少艾的那段过往,除了与他早有默契的知己朱痕染迹,理论上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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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知道认萍生的存在,但他们并未真正见过——十年以前羽人非獍刚刚十五岁——慕少艾相当长一段时间难以理解笏君卿聘用童工当双面间谍的做法,但如他所说,人与人的十五岁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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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十五岁的时候还在要糖吃,羽人非獍的十五岁踩着钢丝假借孤独缺的名义帮慕少艾传递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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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问过慕少艾,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为什么总是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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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说,“还是小孩子要什么懂事,不乖乖喝牛奶就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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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做的许多事,就是为了让孩子不必过早懂事,每一段生命都有它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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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被生长的环境拽着前行,人伦倒逼他的心性成长,一切苦难与污泥之后,“青鸟”整洁如新。不必效仿与讴歌这种苦难,羽人非獍更不曾将之视为荣誉,只是慕少艾未来每一次回头去看,必然惊叹羽人的生命之火、灵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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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灿烂!令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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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的愿望落了空,断雁西风不久后交往了男友,据说是刚刚转过来的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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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不打不相识!”阿九在干饭的间隙从嘴缝漏几个字出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狠狠吵了一架,西风小姨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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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遗憾,慕少艾倒也为西风感到高兴,就让阿九说得再仔细些,他好事后去泊寒波那里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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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课代表说也不是大事,就是西风小姨不小心碰到了燕老师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当时镜框整个碎掉了,燕老师正好不在,回来的时候脸都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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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也不严重,你们的燕老师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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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阿九立刻维护道,“燕老师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看慕少艾眯起了眼睛正要说话,阿九立刻机灵地补充,“当然比不上我们少艾!那就委屈他当世界上第二帅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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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见风使舵的本领也不知是跟谁耳濡目染,慕少艾好笑地点他的额头,“小滑头。”转而又想到身边的同事出双入对,羽仔一个单身是不是日子难过得很?越想越觉得羽人非獍可怜,慕少艾一个电话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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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隐约是各类民乐演奏的声音,羽人非獍走到大约是走廊的地方才问慕少艾的来意,慕少艾却忘了想说什么,“你那边挺热闹啊,羽仔,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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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一场民乐演奏,会忙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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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听出了回避的意味,立刻觉得委屈,这阵情绪实在有些莫名,但他似乎潜意识里总觉得,羽人非獍跟他应该是那种很亲密不分你我的关系,毕竟他们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向彼此托付过生死,还有什么联系能比这更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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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心里滑过一个答案,他冷静地结束电话,“那过段时间再见吧,羽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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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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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笑蓬莱在我们学校组织的一场冠名艺术节。”阿九突然出声,“你好像不太高兴,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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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慕少艾笑眯眯,“你们学校到时候会邀请家长一同观看艺术节,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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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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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的规模超过了慕少艾预期,听阿九说是正好碰上笑蓬莱成立二十周年,所以老板金八珍把庆典一起办了。她手下不少当红的艺人都来助阵,如倾君怜、色无极等,对外的售票几乎是开卖即售罄。此外现场还有一个大人物也会到场,据说是金八珍年轻时候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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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听说笑蓬莱最近有个新人势头很猛,叫什么飘飘,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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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阿九真是百事通,天下就没你不知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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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阿九没得意完,反应过来眼下可不是跟同学吹嘘的场景,少艾虽然对成绩不像一般家长那么在意,但这么明火执仗的不务正业还是过分了点。他脑子里急急转着各种念头,放在动画里就该有灯泡bling一下的具象呈现。“少艾少艾,你知道羽人阿叔表演什么节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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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得生硬了。”慕少艾当然明了阿九的意图,但他又着实好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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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胡。”阿九快活地说,“羽人阿叔的二胡可是拿过奖能进什么什么协会了!我有女同学专门组团去听过,据说超级忧郁无敌霹雳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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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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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太苦了。偷听的同学回来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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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二胡拉得的确好,但在欢庆的节日里自然不适合过于悲戚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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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坐在台下看他,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台上是专注的演奏者,提弦拨弦之间似乎天地只剩下彼此,慕少艾听着二胡突出的音色,想象对方在小的时候以琴声自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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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似有所觉,在台上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慕少艾自信对方没这么好的眼力,但这也的确将他从某种幻想的悲惨里拉出来,他转而又思考起羽人非獍在街上拉《二泉映月》能有多少收入,以那副优越的皮相气派,再戴一副墨镜想来是财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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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乎如今客流量大的街市大多不允许有偿卖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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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的闲适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因他敏锐察觉了羽人非獍的一个错音。虽然他对二胡不算专长,但对民乐却有涉猎,更是弹了一手好古筝。羽人非獍的失误夹杂在其他的乐声中,虽不致突兀,但以二胡独特的音色而言依然能被部分人察觉,慕少艾凝神看去,察觉到羽人非獍的目光几次锁定台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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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的某个观众,大剌剌靠躺在座椅。慕少艾看不到正面,却也能察觉此人气质落拓不羁,倒似记忆中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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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记不起究竟是谁,是认识,还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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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对羽仔造成这种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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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注视那人的背影,对方警惕性极强,像是觉察到身后有人关注,转身跟慕少艾的视线对上,嘴角带着肆无忌惮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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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慕少艾心口一紧,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戒备。无论如何,罪恶坑的二当家出现在一所中学的艺术节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看羽仔神情,他绝对没有邀请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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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如师如父的对象,罪恶坑亦正亦邪飘忽不定的二把手,月不全·孤独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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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查看羽人非獍档案的时候见过孤独缺的照片。更早一次,南宫神翳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合影,大概是纪念翳流与罪恶坑达成合作,照片记录了两边与会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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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照的时间段里慕少艾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应届毕业生,羽人非獍看着比现在的阿九还小。他站在一位带笑的中年男人身边略微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蔽了旁人探究的视线。白衣少年在这个会面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西王母的使者误入了人间,周身散发与世疏离的气息,却又不得不与尘世烟土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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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萍生当时就问,“这小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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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神翳抬头看了一眼他所说的人,“合作对象带来的自闭症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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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萍生没再多问。除了实验以外,他能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兴趣已是难得,再多便是破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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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南宫神翳见他不再追问后了然地低头签名。认萍生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小孩是笏君卿埋在罪恶坑的一粒种子,是他为慕少艾的安全脱离设置的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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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十五岁,笏局长,你凭什么让他去承担一个成年人的安全。”没拍桌子是慕少艾最后的修养,死亡边缘挣扎求生让他的心神还在一种不稳定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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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出生在罪恶坑,慕医生,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笏君卿并不为慕少艾的动怒而动怒,坐在他这个位置的人习惯考虑事情更多更长远一些,某些于大局无碍的瑕疵是能被舍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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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他也是爹生妈养,不该为自己的出身承担如此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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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轻笑了一声,慕少艾后来才知道他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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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一点没错,但是慕医生,磨难淬炼一个人,即使他还小,却也不是你我能小觑的了。”笏君卿停顿了片刻,“你想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羽人是在什么场景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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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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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凶案现场,妓女与恩客。现场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位幼童,他被指杀害了自己的生身母亲。”笏君卿平稳地陈述,“当时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那个幼童的名字叫做,羽人枭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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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最知晓如何摧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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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在后台与孤独缺见面,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他对孤独缺的感情复杂,既感恩于对方的教导抚育,又痛苦于不能真正看透这个人。他不知道对方碰运气一样的“好心好意”是源自真诚还是偶发概率事件,他不知道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这个人知道多少遮掩多少又要拿回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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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有所期待的日子是否会在这个人的手中粉碎,只要他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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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仔,这么多年不见老子也不喊一声,跟你那没良心的老母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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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心口一紧,低声喊了一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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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缺心满意足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像样。”说罢自己找了个道具椅子坐上去,朝着某个方向说道,“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个面,鬼鬼祟祟是见不得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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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老英雄好大的火气,我在化妆间没看到羽仔,听人说他往这个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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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叫他羽仔。”孤独缺像是发现什么新玩具,“那你与他的关系一定很好咯,彼此之间交换过庚帖见过爹妈,哈哈哈哈你肯定见不到他老妈,毕竟早就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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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这一句呵斥又急又利,慕少艾似乎都能感觉到尾音尖锐上扬而带来的喉咙的干涩撕扯。孤独缺因他的巨大反应投来奇异的目光,转而就显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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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像刚刚察觉他的到来,“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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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大明星吃饭咯。”慕少艾走到他们跟前,羽人非獍颓然的模样令人揪心,他像没看见,“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拉二胡这么厉害,赏脸吃个晚饭?我保证不请人出席。至于这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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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饭当然一起吃,我养羽仔这么大,被请一顿饭还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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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慕少艾不好回绝,转去询问羽人非獍的看法,却见青年的头比往日更低,挺拔的身形似被无形重负压弯,好像这一世都再也快乐不起来。慕少艾走过去隔着衣袖捏住羽人的手腕,也许是被他的坚持感染,羽人最终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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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晚餐两个人味同嚼蜡,只有孤独缺一个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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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全程提防他又在什么时候语出惊人,孤独缺倒像转了性子,只捡了羽人非獍小时的一些事情来说。羽人非獍全程没怎么抬头,兀自跟碗里的白饭做斗争,但他情绪稳定,倒也侧面印证孤独缺没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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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结束时慕少艾打包了一份阿九喜欢的点心,孤独缺一边剔牙一边问,“慕医生家里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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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臭小子,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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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羽仔从小到大倒像是没什么变化,一直文文静静的,没那么讨嫌。”孤独缺指着沉默的白衣青年,“从小到大一身白,我都怀疑是不是他死鬼老妈教的,要想俏,一身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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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杯重重磕在桌上,羽人非獍转向慕少艾,“吃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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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回答,他的师父先有了意见,“这个不尊师重道的狗脾气倒是也跟以前一样,偷偷摸摸跑出去改了名,以为改名就能改命么?三大劫七大限,克父害母断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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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这么说就不对了。”慕少艾打断孤独缺更多的语出伤人,“命理一说虚实难辨,它应是某种动因而非结果。世上亲缘难续者众,难道个个是什么三大劫?而且我看羽仔便很好,英俊潇洒浩然正气,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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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孤独缺眼睛一亮,“那你说说,是谁家的小女娃这么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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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了慕少艾巧言善辩,最终哄得孤独缺满意离开。他与羽人非獍目送这尊大佛的出租车走远,终于重重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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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羽人非獍郑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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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被他肃穆的表情搞得颇不自在,摆摆手说:“不比应付上门家访的老师难,你是不知道阿九在学校多能调皮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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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不再说话,只静静与慕少艾往外走,听他对单亲教育的种种苦水和不自觉的乐在其中,未察觉自己稍微放松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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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孤独缺未曾出现,羽人非獍或许会在慕少艾的抱怨之后顺势问一问,“既然这么难,为何不给阿九再寻一个监护人?”但此刻他不发一言,只是安然地听取对方生活的点滴,仿佛以后便能蘸着这么一点糖水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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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过某些期望,在他察觉慕少艾几次注视以后,但像他这样的人就是一枚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片狼藉。慕少艾是一个浑身裹满阳光蜜糖的人,羽人非獍却知道他的内芯同样是苦的,怎么可以因为贪恋他人的美好而给对方带去更多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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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羽人非獍落后了慕少艾半身的距离,不易察觉的差距。路灯斜照下的影子被拉长,显得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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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突然停了下来,羽人非獍不防一步上前,两人的距离被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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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谢幕的时候,你身边弹古筝的女孩子很美,你们拉手看起来很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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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简直为慕少艾无时无刻的拉郎配深深叹服,即使明明是几十人一起拉手谢幕他的关注点也从来不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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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拉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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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我可没……”慕少艾吞下了后面的话,因为他看清了羽人非獍的表情。从吃饭开始到现在羽仔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就好像对方偷偷做了什么自己不喜欢的决定,以至于一句玩笑他也不敢随意拒绝,因为羽人非獍似乎就在等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能做某些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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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心内重重抖了一下,他有预感,孤独缺的出现是一个不好的讯号,羽人非獍内心的某些东西会被带走,慕少艾珍视宝贝的那部分,一旦抓不住就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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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改过名。”慕少艾突然重提这个话题,“那你原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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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慕少艾,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瞳显得如此幽深,那双平静的黑眸简直会说话,在问慕少艾是不是真的决定开启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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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最会在人情中摇摆逢源的慕医生突然转了性子,坚持地询问别人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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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羽人非獍迟迟开口,看着慕少艾的眼睛一字一句吐露,仿佛只要慕少艾有一点退缩他就立刻终止,绝不让自己的过去影响对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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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枭、獍。”他说,“名字昭示根本,枭獍都是食父母的野兽,与我最相衬。笏君卿惜我年少帮我改名,是希望我能遗忘过去有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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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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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看着慕少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最后只说,“前面有车站,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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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仔。”慕少艾拉住前行一步的青年人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你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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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却没有回头,他背对着暖黄的好像太阳的那个人,“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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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不够了解彼此却又不能将一切摊开,所以形成误会。信息的偏差使得相处束手束脚,总陷于过往的牢笼,不肯真正向对方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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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知道许多羽人非獍的事情,比后者以为的要多。比如他的生身父母,比如他的身世经历,包括他五岁时候的人伦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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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笏君卿亲手办的这个案子,他在现场看到了目光呆愣的小羽人手里拿着染血的刀,浑身在抖,裹了好几层毯子以后还是抖。鉴定的结果可以还原事件发生的大致过程,但细节方面难以填充,小羽人的精神几近崩溃,经过心理诊疗后被送进福利院,没多久就被自称他父亲生前好友的孤独缺领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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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可以从羽人的档案里看到一部分,剩下的是笏君卿根据记忆的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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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在十二岁的时候找到了笏君卿,他说想换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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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身体还算健康,就是瘦,但战得很直。”笏君卿说,“他的眼睛很干净,很难想象一个孩子在经历那些事情以后还能有这么干净的眼睛。我知道他没有假装,我当了那么多年刑警,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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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枭獍改成了羽人非獍,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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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不难查到他的近况,因为担心环境会污染羽人的心性,所以打那以后就时不时联系对方。最初并不是有心利用,可到了关键时,羽人成了最趁手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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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说想做那把刀。”笏君卿叹了口气,他不年轻了,过几年就要退休,还得天天愁这些年轻人的将来,“一个人怎么会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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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位老局长看着慕少艾,对方半边身体陷在黑暗里,本来爱笑的面容被卧底生涯搓磨得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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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这些事,羽人的心理就像一面看似平静的水镜,打碎它也许只用一颗小石子。慕医生,看得出来你在意他,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拉着他,你们可以一起走,你们都不必背负过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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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烦闷时慕少艾会去饮酒,酒遇知己才算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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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清净如往常,朱痕染迹提了一匝果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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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怒目圆睁,“就拿这打发你许久不见的好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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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是打发。”朱痕染迹丢了一罐给慕少艾,“酒胆十分酒品零分,你是否记得再过两个小时还有个小阿九等你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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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电话给西风……”转而又想到上次相亲把西风小姐开罪不轻至今还未去探口风,而且打扰别人谈俩爱会被驴踢,慕少艾摇头叹气,“哎呀呀,慈父难为。”乖乖接了果啤,到最后也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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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染迹忙完了手上的事,见慕少艾还是刚来时的姿势,奇道:“不是说找到了你那只鸟,怎么是这幅表情,事情不在掌控?笨鸟不任你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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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我好像打家劫舍的土匪。”慕少艾摸出一根烟点燃,“你讲实话,跟我做朋友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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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色好相貌,只是脑筋不太灵光,做朋友刚刚好。”朱痕一脸正色,“怎样,有人不满足只是与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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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就是别扭。”慕少艾又想到路灯下羽人非獍沉沉的目光,黑色的双眸几乎要将人整个吸进去,“总感觉说不定什么时候,鸟儿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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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绑住咯。把你的心他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一个同心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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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这么容易,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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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等了好一会儿,慕少艾也没说出“我”什么,反而叹口气似是陷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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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姑娘,女人叹气一声老十岁,来来来,多叹几声,你跟那鸟人的年龄差还不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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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么会有这种难说话的坏朋友!”慕少艾掐灭了香烟,“不是年纪的问题……不完全是。你知道,我没打算……唔我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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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蜘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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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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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碰壁,心乱如麻。情网暗结,而不自知……的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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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朱痕染迹的话还不足以让慕少艾正视自己的心情,素还真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的内心敲响了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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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房?”慕少艾简直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你老兄当初为了跟我抢琉璃仙境的房子那叫一个不留情面,我’赌神’之名生生葬送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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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快升高中了吧。”素还真在电话那头温温柔柔说话,“这边的学校排名更靠前啊,医生你也知道,续缘大学都毕业了。”言下之意是我用不上,但你正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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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却未延续刚刚的激动,他想到什么,神情慢慢冷静下来,“要我的房子……你们在布什么局?关于罪恶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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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彻底退出了,医生,何必这么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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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汩着泡冒出来,首先便是羽人非獍怎么突然来一所中学当老师。诚然慕少艾与他并不是朝夕相伴的密友,但几年前那次见面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能够平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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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正义、果敢、坚定,这是成为一个英雄的前提不是必然,但他同时拥有掩埋极深的罪恶感、自我厌弃,所以他很容易投身牺牲自我成全大局的事业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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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缺的出现是否巧合?如果羽人非獍必然公开露面的话。而一旦脱离罪恶坑多年的“叛徒”突然出现,当初未被一举扫荡干净的罪首狂龙是否藏在背后。那场艺术节真的只是艺术节吗,醉蓬莱的艺人鱼龙混杂,多少人别有用心。金八珍的好友,那个接替笏君卿空悬许久的正局位置的女人,练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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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一旦开始,周遭事物就变得面目全非,仿佛又是身为认萍生的时候,提防一切,毁灭所有疑点。慕少艾不忍回顾,不愿再度成为那个冷血的自我,素还真的解释在耳边嗡鸣听不真切,直到对方突然一句,“羽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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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失踪了,从最近一次围捕狂龙的行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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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慕少艾所料,羽人在中学任职是为了吸引罪恶坑的目光。多年以前翳流覆灭未能同时将之剿除干净,狂龙带了亲信提前跑路,这些年不知潜伏何处。直到最近,有消息说罪恶坑的旧部在中学附近出现,于是上面便有了计划,让羽人非獍的照片出现在学生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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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缺的出现验证了计划的可行性,没多久狂龙的踪迹也渐渐显形,然而抓捕过程中羽人出了意外,也无人知究竟是什么意外。最后他们在事发地点捡到羽人摔碎的手机,修复后看到他最后接收了一段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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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凌乱破碎像素不高,但能看出是对一个男人行刑的场面,从装扮与身形来看,是孤独缺的可能性比较大。狂龙的脸出现在视频末尾,他提着尸体的头与屏幕另一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咧着嘴笑说:“背叛者死。小鸟,你知道来哪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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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冷静地看完视频,“素材明显经过剪辑,受害人的脸没有完整露出,不一定是孤独缺。”他想着羽人非獍,揣摩他看到这一切的心境,“只是这段视频不足以让羽仔失去理智判断,一定有别的什么,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事先刺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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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寒波让人拿来了附近可以看到羽人的监控,羽人所在地的某处娱乐会所门口拍到的片子里,有一个红衣女人摇曳生姿走了进去。她应该经过了羽人所在的路段,她走过以后羽人收到了那条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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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性,特殊行业。三个关键词触发慕少艾的记忆片段,他仔细去看,羽仔看到那个女人以后神色就不对劲,接到视频后精神状态更是岌岌可危。红衣女人的出现揭开了他掩埋最深的伤口,而疑似孤独缺的罹难加重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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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双重心理刺激以后,羽人非獍失魂落魄地脱离了现场,在另一个路口的监控中,他状似疯狂地奔跑,大概是朝着狂龙设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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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脑子里快速换算,想着羽人非獍究竟去了哪里,这座城市并不算大,真正要找到一个人的时候却四下茫然。他强行令自己冷静,心想着狂龙狡兔三窟,这么多年没人能找到他的踪迹,但羽仔不同,他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两个人交集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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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脑海里划过一个地址,正是笏君卿当初出警时记录的案发地,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早被依法取缔,却很可能是罪恶坑早期的据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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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将自己的推论告知泊寒波后就想摸钥匙奔赴现场,泊寒波眼疾手快拦住出口,硬撑着先跟上头打了电话请示。慕少艾心里头着急上火,短短时间什么生离死别都在眼前过了一遍,他又想起脱离翳流最凶险的那段时间,代号青鸟的同事为他安排了水路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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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上了船就被附近几个追兵碰上,对方手里拖着铁棍,他居然还能苦中作乐想幸好没有手枪。船家着急忙慌,慕少艾计算着觉得可能跑不掉,那个时候一袭白衣神兵天降,生生为他拖住时间,护他回归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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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身手了得,慕少艾多年前就见过了,但心境破碎下还能保留几分实力难说清楚,更何况是敌手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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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觉得焦灼,慕少艾几乎要跟泊寒波拆伙,却见他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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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已经派人过去了,路上碰到了羽仔,人已经带了回来。”泊寒波说,他见慕少艾依然一脸茫然不敢置信,过去拍拍好友的肩膀说,“同事过去的时候看到羽仔直愣愣坐在路边,不认人,但也没继续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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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在病房前踯躅,路过的家属都要回头看他几眼,他知晓自己行动怪异,心里却总难踏实。幸福来得太突然,几乎让人疑心是一场梦或是一场算计,是不是推门进去美梦就被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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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没放任怯懦,进门就看到羽人非獍靠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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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目光跟以前一样,纯粹,干净,却更深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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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寒波的同事说羽仔被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失了魂,谁问都不搭理,对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庆幸的是他没有暴力倾向,身上有碰撞跌倒或是自己造成的伤痕,除这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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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失控的羽人非獍,但那双黑瞳在他渐渐走近后聚焦,慢慢凝集成一口平静幽深的古井,片叶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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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这是羽人非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慕少艾没来得及回答,对方迅速低下头,把一切表情隐藏在阴影里,“还好,这次没有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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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几步上前抓住羽人非獍的手腕,羽人习惯性后缩了一下又立刻停止,他的目光略微上移,看着两人接触的那块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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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做噩梦么?不如跟我说说,我解梦可有一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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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短暂沉默慕少艾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片刻后,羽人问了一个很不羽人非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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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慕少艾,你觉得人有前世吗?”未待慕少艾回答,他又说,“我看到那个女人,那段视频,愤怒,恐惧,悲伤……羞耻。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往一个地方跑,要向狂龙发泄我的仇恨,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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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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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想到你。”羽人非獍说,明明是这么缱绻的语句,他偏偏茫然且直接,“不是真正的你,像是一种灵犀,一些混乱的记忆。我总觉得好像很久以前也是同样,我失控杀人,你孤身替死。该死的是我,偏偏了结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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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无私又愚蠢的吗,什么事非要用死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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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用死也解决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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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哑然。他想到羽人平素总会略低着头,不愿多和旁人的视线接触,像有无形的重担始终落在肩膀,背负了罪孽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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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活于世,春花秋月夏晴冬雪,总想多活一天多看一眼,即使艰难。”慕少艾的手顺着羽人非獍的腕子滑向指缝,然后紧紧扣住,“你自己找到了回归的路,羽仔,太了不起了,远超过阿九幼儿园时候拿到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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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的嘴角稍微松懈了些,他又好气又羞赧,慕少艾总惯以将他与阿九对比,似乎借此便能弥补他一些失去的童年。羽人非獍却实难承情,“把最后一句话咽回去你会更可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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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还能打趣,慕少艾放心了许多,但他仍有疑惑未解,却不准备再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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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搬进了琉璃仙境,和素还真互换了位置。他原本以为经过羽仔这一出打草惊蛇,素还真这边该放弃布控的念头了,谁知外号“闲人”的素局长依然坚持,“阿九住这边更好,而且,也不只是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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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脑子里想些什么慕少艾不想知道,他转而问了另一问题,“你对你们新来的女局长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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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死后,正局之位空悬许久,素还真担着副局的名头,干的可是一把手的事儿。一位空降的女领导能不能服众慕少艾不是真的关心,他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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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的是练局怎么会知道狂龙和羽人约定的地点。”素还真一如既往透彻人心,“答案很简单,她是世界上最了解狂龙的人,因为她是狂龙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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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答案,这中间的回避与否等等对他无关紧要,他的确感念对方安然带回了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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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算领导隐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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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但你是涉关者,知道无妨。”慕少艾不怎么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涉关”了,但显然素还真“坦率”真诚,“虽有波折,但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羽人的任务仍未结束,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心神,我想琉璃仙境是一个不错的疗愈地。辛苦你,慕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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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了新家最开心的莫过于阿九,琉璃仙境周围的设施极佳,环境清幽,很适合小朋友四处探险。而且少艾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搞定了羽人阿叔,居然直接连人拐过来一起住,阿九就近吃自家的瓜,心中很是得意未来在同学中会有源源不断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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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本来没答应慕少艾的邀请,毕竟狂龙现世还牵连了别的势力,他担心会危及到对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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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的安保你大可放心,而且有你就近看护,他们不是更安全?”素还真这么劝人,“你消失一段时间,让浑水静静,我希望你最后出面的时候拿出满分状态,彻底扫清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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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由此搬进了琉璃仙境过起深居简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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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早出晚归,阿九住校准备毕业考,他们三人住在一个房子里,每天碰面的时间却没有想象中多。几天后羽人非獍发现慕少艾加班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寡言却非木讷,一眼便能看出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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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慕少艾又一次将近凌晨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时,羽人非獍等在客厅,电视里放的是有关鸟类迁徙的纪录片,旁白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深夜格外催眠,他却在慕少艾开门的瞬间注意到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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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么晚还不睡啊。”慕少艾打了个夸张的哈欠,“熬夜对皮肤不好哦羽仔,痘痘影响颜值。我先回房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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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划分时间段。”羽人非獍突然开口,“避免碰面,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只呆到危险解除,不会过分影响你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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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恰好这几天比较忙,因为前段时间摸了太多鱼。”慕少艾不得不转变路径坐到羽人非獍旁边,松软的沙发又凹下去一块,两人的身躯朝彼此倾斜,居家感带来的暧昧氤氲缠绵,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一个节拍。“早饭都有人包圆,带孩子的单身老父亲平时可没有这个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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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不再说话,他的精神没有完全复原,沉默比以前更多,起码在慕少艾看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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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缺的下落依然不明,羽仔在努力康复了,但创口犹然流着血,他只是捂住不想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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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觉得这段时间的回避简直坏透了,无怪乎朱痕骂自己是个痴傻,可有些东西已经像是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往外冒,哪里是能遮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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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讲起鸟类筑巢,不同种类的鸟用嘴衔来树枝、草根、泥土、羽毛,混合着唾液一点一点堆叠而成,那过程如此缓慢,却倾尽了它们所有心力去做。它们季节性地在冬天飞往温暖的南方,又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如期回来,筑巢、繁育。生命循环往复,每一段飞行的轨迹都被天空记录,因重复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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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又不算完全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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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什么时候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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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不解他怎么突然又旧事重提,“我无意男女之情。”他便是一对男女交合的恐怖产物,聚集了人生在世上的种种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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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生命之美在于延续,当你拥有自己的孩子,大概就算完全走出父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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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转身面对慕少艾,目光交接丝毫没有躲闪的余地。慕少艾暴露了他对羽人的过去知之甚详的秘密,羽人却毫无惊讶的表情,他脸上是复杂奇异的神色,最接近“这一天终于到了”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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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看着那对漆黑的眼眸,“过去东流水,你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羽仔,别回头,前面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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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闭眼阻隔了两人交接的视线,他的眉头皱起来,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一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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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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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不是一开始就接受了笏君卿托付的任务,他当时还小,尚不能立刻做出类似于背叛孤独缺的行为,即使他感觉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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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缺养育他、教导他,虽不能说是一个好人,却也不是十成十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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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八岁以后孤独缺有意锻炼他,各种场合都携带出席。羽人的寡言在那时候是“聪明识时务”的体现,虽然私下也有人说他“自闭,难堪大任”,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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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坑跟翳流达成合作以后,羽人跟孤独缺到过翳流的研发基地几次,有一次他在走廊迷路遇见认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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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萍生没看见他,正专心致志看窗外电线杆上停留的小鸟,三五个像是跳跃的音符。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双手揣兜,白大褂的背影冷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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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羽人听到别人私底下议论认萍生如何冷血不近人情,他却很难将众人口中的认萍生跟那个静静看鸟的人联系起来。他们没有交谈,甚至于一个照面都没有,羽人却感觉认萍生的孤独感在那个时候包裹了自己,所以他能听到对方内心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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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接受了笏君卿的邀请,偶尔帮他传递消息。笏君卿没有告诉他联络的对象是谁,他们也没真正见过面,他却从心底笃定是自己在走廊看见的白大褂,对方的名字在翳流神憎鬼厌,叫认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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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说为了避免暴露真实身份,他可以给自己取一个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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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想到窗外的风景,“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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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是个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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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放假回来的时候得知慕少艾还没有把羽人非獍搞定,直呼“少艾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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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中用的阿九少爷这次模拟考多少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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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染迹却没这么好打发,“yes or no!慕姑娘,别再拿你的少女情怀打扰我恬淡的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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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不说话,死皮赖脸地消耗朱痕的好酒,为此他提前跟羽人打了报告并约了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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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赋闲万事休。有些事不在对的时候发生,终归失却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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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不原味我不知,但厨子端了菜你好歹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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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友,酒意上头觉得鸡同鸭讲,但却一定必须十足得让朱痕明白这中间的差异,让这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人知晓情爱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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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经过落下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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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趴你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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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场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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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能是你见色起意的粉红泡泡,慕姑娘,天若真的飘红雪,你就该去局子里捞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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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染迹半晌没听到后续,正怀疑慕少艾是被打击得狠了,就听他嘿嘿的傻笑,“确实是鸟,一只漂亮又精神的小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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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朱痕看着慕少艾红扑扑的脸没想到红苹果一类的可爱修饰,反而苦恼起醉成这个样子代驾还愿不愿意接单。念头刚转,慕少艾的手机响了,朱痕想着好的不灵坏的灵,就见慕少艾接了电话“哦哦”几声就挂断,大约是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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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自是不懂主人家的烦心事,趴在桌上嘟嘟囔囔,“如果能不这么忧愁,快乐一点点,如果有一天他能遇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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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慕少艾只感觉腰酸背痛脑子抽抽,喉咙干涩胃里反酸,他嫌弃地抬手以为会闻到醉鬼过夜后的酸臭,谁知身上换了干净睡衣,周身还算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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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柜放了一杯白水和一张便笺,羽人告知他起来后自己把早点热热,余下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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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到客厅厨房喊了几声没人应,他想到什么连忙打电话给泊寒波,关机,给素还真,忙音……他又打给西风,少女清脆活泼的声线在清晨如同鸟鸣一样动听,慕少艾却顾不得感叹,只问:“泊寒波执行任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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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超过了哦,慕老头。”西风调侃说,但她没卖关子,“具体不清楚,但他前天说最近一周会忙。男人们是不是总爱一块儿忙,燕归人昨晚也说这几天没空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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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人也是这个学期从别的地方调职过来的老师,就在羽仔过来后不久。慕少艾在艺术节上见到过他,没来得及让西风引荐,但印象中是一个可靠正直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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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心中有了些猜测,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倏然闪现昨晚羽人架着烂醉的他回来,把他安放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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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本有意喝醉,红的白的黄的兑着跟饮料似的,朱痕劝不住就懒得劝。人喝醉了可以畅所欲言,因为听的人须得入耳,却又不能跟醉鬼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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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你有妻有子,平安喜乐,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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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正给他脱鞋,闻言手上顿了一下,“不难。你若先,我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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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哑了火,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到,嘟嘟囔囔在一边碎碎念,羽人非獍听不清,但手上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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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自己都不记得那会儿到底在念叨什么,反正直到他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放到床上,羽人非獍再不发一言。到慕少艾记忆截断的前几秒,羽人非獍忙完了坐在他床头看了一小会儿,替他理了理遮住眼睛的碎发提了提被子,突然弯腰凑近快彻底宕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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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你的心里有多少块墓碑?那些墓碑里,会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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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慕少艾不知怎么过的,整日恍恍惚惚,诊所的护士小姐好心劝他,“病了就多休息啊,反正慕医生以前攒了好多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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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说自己没病,护士小姐姐笑,“相思病也算病。前几天才看慕医生精神好了不少,怎么又故态复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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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是他们这十里八村的妇女之友,平时也有看诊的热心阿姨帮忙说亲,许多年没有结果,大家也就歇了心思,相信对方所谓“错过一次就是永远错过”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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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没法跟任何人倾诉。朱痕染迹外出旅游恕不接待,泊寒波跟素还真不知道躲在那个旮旯,别的一些朋友大多正直单纯并不能明白他风花雪月的心境,居然是阿九放假回来聒噪才让他有些真实感,而不至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当作个人的无端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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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艾,我最近跟我那三两知己合计了一下,觉得要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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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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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很少会念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婆婆妈妈一点都不洒脱,所以我总觉得你是图谋不轨!”慕少艾心里发虚,想这也不算全错,就又听他的养子说,“但你们重逢后一直没什么进展,我觉得以你的花花肠子不至于效率这么低,所以跟我们班的感情专家请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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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甚至没来得及反问“情感专家是个鬼,慕阿九你天天在学校学什么”,便见阿九一脸正色满是惭愧,“心心念念要对一个人好,却从不想收取对等的情感回报,这不是爱恋。这世上感情有许多种,但这样无私忘我的只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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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神色认真地看着慕少艾,坚定得让人无法质疑他接下来的任何话,慕少艾心道不好,却还是没能阻止小孩子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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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父子亲情!少艾,原来你不是想当羽人阿叔的情人,你想做他爸爸!”慕少艾只感五雷轰顶外焦里嫩,阿九兀自说道,“就像你对我一样,总是悉心照料无微不至的。那我是不是应该改口不叫羽人阿叔,而叫羽人阿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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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吱嘎一声,羽人非獍的回归和离开一样猝不及防。他静静站在门口看里面两个人,无言得像一出默剧,那里面该是一场闹剧吧!慕少艾不知他到底听到多少,给了阿九额头一个栗子就招呼羽人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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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龙伏诛,我找到了师父。”羽人非獍说完这句话后没打算停留,慕少艾顾不得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但总归不能让误会蔓延开,几步上前一把薅住羽人的肩膀,感觉手下的身躯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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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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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过,如果我死在战场,你会不会后悔。”羽人非獍面色平淡说着生死攸关的话,“一线之间,我躲过了偷袭的子弹,活着回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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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那你得小心,当医生的最受不了旁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刚刚的解释再慢一点,我的拳头可就要往你脸上招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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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轻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不甚明显,眼角的细纹却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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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在重逢时的那家奶茶店,今天没有下雨,店里的生意却还不错。绿植蓊郁,奶茶小妹甜美热情,空气中流转的纯音乐悠扬婉转,丝弦管竹闻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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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真是好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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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不接茬,他点了一杯跟他的气质极不相符的拿铁小口饮用,甜品的热量让人放松,慕少艾却有些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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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又是跟羽人非獍气质不符的问话,慕少艾几乎以为对面的人被夺舍,“梦里别人这么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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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心尖一颤,“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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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梦,只能说是零碎的意识?”羽人耐心解说,“梦境虽然莫名,但人在梦里的主体地位还是清晰的。我那些所谓’梦’,有时就是一两句话,有的时候就是断续的一种心情,没头没脑的,醒来后能记得的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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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那个什么我替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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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段最完整。”羽人煞有介事地认同,“不过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明明痛彻心扉而不自知。因为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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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心窝一暖,明明想叫羽仔把现实跟梦境分开,但看他的神色,或许一开始不能分清楚的,其实是自己。对人对己,又何尝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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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很好,与梦里心境相比,平和安乐,自在满足,不必求更多。”羽人非獍的眼眸像夜空一样漆黑深邃,常有星子点缀其中,此刻却似阴云覆盖,慕少艾竟不能立刻察觉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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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青年变得平静了,他内心深处晦涩的、深重的罪孽感或是消散或是他学会举重若轻,如毒蛇缠缚纠结大半生的命数终于在大起大落间看清去处。羽人非獍该遗憾,他尚矇昧时追着一缕光,现如今他终于看清了光的模样,却不能与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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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始终在心底,又何必去介怀所谓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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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慕少艾突然说,羽人非獍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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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少年时的恋情热烈而短暂,他是在最灰暗破败的日子里见到羽人非獍。像是高山之巅不与浊世同污的白雪,又或是自泥地里长出的洁白的花。为什么有人能永远正直善良,世事浑浊为何没能污染他的品格?慕少艾在认萍生的壳子里观视,他知道那段经历多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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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是一个好人。每当慕少艾看见他、确认这一点的时候,枯萎的情蔓抽发一颗小芽。以为不足为奇的,毕竟慕少艾的心底埋葬了很多人,不得不牺牲、难以去拯救的人命一条条一摞摞积压在身,腐烂的汁液掺了人性的剧毒,以为天光永远照亮不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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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撕裂了夜幕,曙光重新降临,枯败的池塘涌入活水,慕少艾那些艰涩的、不为人知的颓唐被冲刷干净,他心底生出鲜活的喜悦隐秘的期待,在自我奉献之余多出关乎自身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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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几多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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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务了结,羽人非獍请了一段时间的年假。阿九正在考试的关键期,他们没有出远门的打算,在家躺沙发也算不错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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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发现了羽人非獍对甜点的专长,轻松俘获阿九小馋猫的味蕾,让他不吝最高奖赏,“失业了可以去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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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笑揉阿九的头却被躲过去,“会长不高!”他正有些孩子长大跟家长不亲的惆怅,羽人非獍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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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的清甜,没有工业糖精的腻人,让慕少艾想起很小时候的乡野、麦田、稻草,老家门口等候主人回来的好狗。他颇有些伤感,向羽人非獍自呈中年人的悲哀,然后就被青年人大手一薅弄乱了发型,留下他形容狼狈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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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好奇羽人非獍是什么时候学的手艺,毕竟按他的履历是没什么时间学做甜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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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而已。”羽人非獍说,“我以前的梦想是长大了要开一家甜品店,这样什么时候想吃糖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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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没有说太多,听的人却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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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你是高冷类型,即使吃糖也要苦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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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羽人居然点头,“但人吃糖本来就是想要甜蜜,为什么要违背本心。一个人如果不能看清自己真正的需求,会轻易丧失他希冀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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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有所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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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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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非獍递给慕少艾一杯咖啡,居然还装饰了拉花,是一个可爱的猫猫头。这手艺的确没的说,诚如阿九小吃货所言,可以开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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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吹起了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带动门口悬挂的风铃,叮铃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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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一时失神,似乎在什么地方也听过这么清脆的声响,提醒他美梦靠近。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线索,拖着“哦哟哟”的调子靠近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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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再见你那回,你说是阿九跟你说我在等你。”慕少艾围着羽人绕圈,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后来我问他,他却说是你先找的他。本来我以为是阿九少爷的推托之词,现在想来……”慕少艾的眼睛直直盯着羽人,想从那双黑眸子里瞧出些心虚,“你本来就知道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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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羽人非獍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他一向正直,却在那次重逢里有些无伤大雅的隐瞒,“我知道你在等人,并不确定你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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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谁告诉你?奶茶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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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是我开的店。”伴随羽人非獍的话,风铃又应风作响,层层叠叠似山谷回音,“店名六翼,我一直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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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的网络昵称大多便是六翼,据说取自他迅即的身法仿佛插上了三双翅膀。天知道慕少艾只在第一次暗自吐槽奶茶店的店名,听起来很像店主颇得人心有起码六只翅膀,此后便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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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解开,慕少艾又好奇羽人非獍身上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比如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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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你在学校拉二胡把好多小姑娘都惹哭了。”羽人非獍自然不知如何应对这种话题,慕少艾也不想难为他,“什么时候给我听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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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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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的同学说你曲风哀婉,甚是动人,不如就来一支——”慕少艾拖长了语调,想从羽人非獍身上看出些被捉弄的忐忑却无果,“《万马奔腾》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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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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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来路前途,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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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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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my7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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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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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慕新粮!老香了!大大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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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字数专用,为什么一定要三十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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