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3 【龙剑】龙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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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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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23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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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3 【龙剑】龙的报恩

*有肉，含人兽，双龙，失禁，慎入。

如果倒霉可以写成一本书，剑子仙迹的那本一定是最厚的。
　　他被曾经的友人暗算，从山崖跌落，在山下被好心的乡野妇人所救，还没来得及报答恩人，“恩人”端来的一碗热汤，又把他迷晕了过去。
　　醒来后，剑子发现自己全身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他的身底是细腻温润的白玉，虽然躺在地板上，却并不觉得寒冷；金碧辉煌的墙壁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明珠，各个都有拳头大小；红珊瑚伸出的枝桠做成的烛台上，燃烧着长明不灭的人鱼油；在轻如烟、淡似雾的鲛绡下，一个衣着华贵，有着金色眼睛和紫色龙角的人影，正没有骨头似的半躺在铺着白绒绒长毛垫的鎏金座椅上，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他。
　　见剑子苏醒，那个身影随手从身旁的缠纹八宝琉璃盘中拿出一个通红的苹果咬了一口，“咔擦”一声，尤为悦耳清脆。
　　剑子皱着眉，不知面前这位和苹果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咬下时似乎格外用力。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剑子瞥了眼此人头上的龙角，和缀满繁复刺绣的长长衣摆下探出的龙尾，斟酌着开口：“这位龙兄……”
　　龙兄冷哼一声：“汝长吾数个寒暑，这句‘龙兄’吾不敢当。”
　　“这位龙兄弟，”剑子从善如流，“吾误入此地，实非本人所愿，还请先把吾松开，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
　　“汝身上的绳索也并非吾所绑。”眼前的这条龙打断了剑子的话，他把吃剩下的半个苹果放回琉璃盘里，起身快步走到剑子的身边，俯下身看着躺在白玉地板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剑子，突然露出一个称不上好意的微笑，他轻快地说：“而是救汝的村妇所为。”
　　剑子的脸上并没有吃惊的神色：“果然。”
　　“哦？汝似乎并不惊讶？”龙好像来了兴致，他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番剑子身上的绳索后，摇着头说道，“捆得真紧，这是铁了心要置汝于死地，汝也这般不甚在意？”
　　剑子正色说道：“她虽然别有目的，但她既救我一命，便是于吾有了过命的恩情。之后她又欲置我于死地，吾与她恩怨两消，自有前路，她倒也并不欠吾什么。”
　　“说得好，好一个恩怨两消。”龙拊掌而笑，“道长胸怀宽广，豁达通透，真是让龙宿佩服、佩服。剑子汝心地仁善，不知是否还记得，自己年少时，曾经救过一条幼龙？”
　　“你……”剑子眼神迷茫地盯着龙宿。
　　“那幼龙通体紫色鳞片，受了重伤被汝所救。”
　　剑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正是。”龙宿笑着点头。
　　剑子又惊又喜：“多年不见，原来你已经这么大了。”
　　人生三大乐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都与剑子没什么太大关系，这只曾经被自己救下的幼龙也算得上是“他乡故知”。剑子不再隐藏，他扯下身上早已被自己悄悄割断的麻绳，坐起身子甚是兴奋地与龙宿寒暄：“报恩就不必了，吾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地多叨扰了，就此告辞，请了。”
　　说完，剑子抬腿就向门口走了过去。
　　“慢着。”
　　龙宿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本关着的门上几条金龙在门框上游离，来到门中央时自动落了锁。
　　“吾几时说吾是报恩来了？”
　　龙宿一步步朝着剑子僵硬的背影走去，来到身后时，他刚好高了剑子半个头，正好能将对方的身影从身后整个桎梏住。龙宿非常满意，他微微低头，贴在剑子的耳边，畅快地说道：“吾是来，恩将仇报的。”
　　从龙宿还是条化不成人形的幼龙起，剑子仙迹这个名字，就已经牢牢刻在了他的心底。百年来，这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头上，脑海里，反复咀嚼，时时回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见到他——
　　然后报复他。
　　
　　事情还要从百年前说起。
　　当年龙族被魔龙暗算，还年幼的龙宿无法自保，从云端不慎跌落，刚巧被一位采草药的小道士捡了回去。
　　小道士无父无母，住在山上一棵大槐树下的茅屋里。原本有一位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可老道士有一日忽然说自己大道已成，又说哪有什么天道轮回，胡言乱语了半日，哈哈大笑着下了山，从此一去不回。
　　小道士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老道士虽然既疯癫又不靠谱，倒是教会了剑子辟谷和修炼，所以口腹之欲和金银钱财，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身外之物。老道士给小道士留下了半本剑谱和一把破旧的桃木剑，小道士就凭借它们，自己悟出了一套剑法，习得了些自保之力。
　　这天剑子正在山巅采草药，突然天色大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时有紫黑色的闪电撕裂天空的一角，瓢泼似的大雨从天空的裂缝中尽情倾倒。
　　一条紫色的小龙，像被狂风刮断的树枝，“啪”地一声，坠落在剑子面前的草叶上。
　　剑子好奇地凑上前，这条小龙只有一尺左右长短，原本鲜艳晶亮的鳞片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翳，龙身不知被什么猛禽抓挠出一道又长又深的爪印，嘴角还在渗出鲜红的血沫。
　　从小跟着老道士，剑子抓过鬼擒过妖，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龙。眼看这条紫龙奄奄一息，剑子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把他用双手捧起来，轻轻地放在草药篮中，一起带了回去。
　　小道士年纪尚小，照顾自己都只能做到勉强活着，更诓论照顾一条比自己还要更加年少的幼龙。想来山脚下的医馆该是没有医治过龙，去寻找和老道士一起云游时遇见的奇人异士又遥不可期，剑子思索了一番，取出刚采摘的新鲜药草。
　　老道士待剑子亦师亦友，这药草是他特意采来种在山巅的，连剑子都不知道这药草叫什么。但无论是外伤内伤，蛇毒瘴气，这种不知名的药草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剑子将青绿色的药草放进研钵中细细碾碎，小心地敷在紫龙的伤口上，再裹上一层白色纱布。
　　也许是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紫色的小龙昏迷间不适地挣扎了一下。
　　剑子担忧地看着渗出点点红色的纱布，这可不行，剑子想，往伤口上又缠了一圈纱布。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原本两指粗的小龙，被缠成一根手腕粗的白色长条，直挺挺，硬邦邦，沉睡着躺在桌面上。
　　剑子伸手探了探，小龙的呼吸均匀平稳，看起来已经从濒死的险境中被拉了回来。他松了口气，看窗外天色已晚，便吹熄了蜡烛，躺回床上歇息了。
　　半夜，龙宿是被渴醒的。
　　他感觉身体又清凉又闷热，很难去形容这两种迥然相异的感觉集中于一身的感受，龙宿觉得口干舌燥，他想起身，去寻点水喝。
　　起身失败。
　　龙宿迷迷瞪瞪的大脑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他甩了甩脑袋，紧接着就发现，全身上下只有一颗脑袋可以动。
　　至于他的身体，连同他的爪子，都一同被包裹进厚厚的纱布里，寸步难移。
　　龙宿转动脑袋，看见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试着开口唤醒他：“唔，唔唔唔，唔？”
　　不知是伤到了喉咙还是中了魔龙的毒雾，龙宿一出声嗓子里就是火烧火燎的疼，说出口的句子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挣扎了半天，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床上的人却陷在香甜的梦乡里，一动也不动。
　　吾可是龙，呼风唤雨的龙，总不能……总不能活生生把自己渴死。
　　龙宿打定主意，集中精神，金色的瞳孔逐渐拉长成一道狭长的细线，他眯着竖瞳，将身体里残存的最后那点法力，凝结出一小块乌云。
　　不幸的是，这块并不大的乌云，飘在了室内，刚巧盖住了龙宿的桌子和剑子的床。
　　随着龙宿骤雨令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从乌云里坠下，一滴又一滴，砸在龙宿的身上。他欣喜地沐浴在这片及时雨中，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尽情地享受着雨水的滋润。
　　直到剑子的惊呼声从床上传来：“从哪儿来那么大的雨？”
　　狭小的屋子里，剑子避无可避，他的被褥被雨水浸润得湿透，稍微拧一拧就能渗出水来。剑子狼狈地躲下床，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抬眼目光触及桌子上被捆成粽子似的幼龙，还不忘把他揣进怀里，“糟了！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施法被打断，乌云顷刻间烟消云散。
　　屋外雨声未歇，屋内却不再继续漏雨，剑子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胸口掏出小龙：“刚刚这场雨是你下的？”
　　龙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为什么？”剑子有点生气，任谁在熟睡中被一场暴雨淋头，都会生气的，他质问龙宿，“为什么要在屋子里布雨？我的床都不能睡了。”
　　还能因为什么，吾是龙，汝总要让吾沾些水。
　　可这些话龙宿说不出来，他的嗓子虽然灼痛的感觉消退了一些，依旧不能正常说话。于是他把头一偏，努力向剑子示意桌子上积下的小水洼。
　　好在小道士虽小，却并不愚笨，剑子很快看懂了龙宿的意思，他茅塞顿开：“乌龟有陆龟有海龟，陆龟不能下水，海龟需要水，你就像海龟需要水，吾说得对不对！”
　　汝才像海龟。
　　龙宿想翻个白眼，无奈这一天他遭遇重伤又力竭施法，疲倦得甚至懒得动一下眼皮。
　　剑子往龙的口中喂了几勺水，看这尾小龙眯着眼睛困倦地睡了过去，他看了看自己一塌糊涂的床铺，水淋淋湿漉漉，已经不能再睡了。剑子只好捡了块干燥的地方，蜷缩着度过了这一晚。
　　回忆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剑子刚解开麻绳，又被深紫色的缚仙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他看着长大后的龙宿，面容姣好却心肠歹毒，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紫龙的缚仙索岂是普通的麻绳可以比拟，何况剑子刚从昏睡中醒来，四肢酸软，没有武器。剑子挣了挣，绳索反而捆得更紧了些，他无奈道：“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愿报恩也就算了，放吾离开就是，又为何恩将仇报？”
　　龙宿舒舒服服地躺回自己柔软的座椅上，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剑子，眯着眼睛说道：“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要汝命的是那乡野妇人，吾可是救了汝一命，汝与吾的救命之恩已经抵消。剑子汝是个讲理之人，接下来，该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真的是她想要我的命吗？”剑子叹了口气，“没料错的话，她是为了偷天换日，救下自己的孩子，罪魁祸首想来另有其人。”
　　“虽然汝字里行间都将矛头指向吾，但是很可惜，此事和吾并没有关系。”龙宿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人们一厢情愿地相信，人祭可以缓解天灾。吾救了汝一命，还有那妇人的孩子也保住了自己的命，算起来，汝还欠吾一次。”
　　剑子无可奈何：“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龙宿猛然坐直了身子：“汝当真忘得一干二净？”
　　
　　小紫龙恢复得迅速，剑子解开绷带，前一天晚上还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看起来正在缓慢愈合。
　　剑子思考了一番，捡到小龙时他的嘴边还渗着血沫，不知道有没有内伤，于是剑子捡了几片新鲜的药草叶片。担心药草叶片苦涩难咽，剑子又贴心地找来几片菜叶，把药草叶包进去，送到龙的嘴边。
　　龙宿虽然从小性格就骄傲自大，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明白不能对救命恩人吆三喝四的道理。
　　所以剑子第一天给饥肠辘辘的他喂菜叶，他忍了。
　　粗粝的菜叶划过食道，龙宿几乎是视死如归地把它生吞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他的面前，依旧是几片碧油油的菜叶。
　　剑子在一旁，声音关切又柔软：“最新鲜的菜叶，你最爱吃的，快吃吧。”
　　龙宿两眼一黑。
　　汝哪只眼睛瞧见吾喜欢吃菜叶了？
　　他晃着脑袋“唔唔唔”了半天，仍未痊愈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面前的小道士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一路小跑离开了。
　　剑子防止小龙的伤口崩裂，把紫龙的全身用夹板固定，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这依然阻挡不了小紫龙激动地摇晃着脑袋，等待剑子的归来。
　　什锦苏盘、熏鸡白肚、蒸八宝猪、江米酿鸭、罐野鸡、清拌鸭丝、黄心管、炖白鳝……
　　正当龙宿沉浸在梦想中的美食拼盘时，现实就无情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剑子很快就小跑着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贴心的剑子把一碗清水、青菜叶、白菜叶、油麦菜叶，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紫龙的面前。
　　“慢点吃，别噎着。”剑子温柔地说道。
　　龙宿看了看面前的菜叶和清水，又看了看剑子期待的目光，很有骨气地把头一拧，紧紧闭上了嘴。
　　剑子才不惯着他：“不许挑食！”
　　真是稀罕，汝一个饭都不吃的小道士，还管吾一条龙挑不挑食。龙宿打定了主意不合作，充耳不闻地紧闭双眼。
　　剑子年纪小，自己习得辟谷之术后也不经常吃饭，却也牢记不能挑食的道理，哪怕对方是条龙。想着不好好吃饭，伤口就不能愈合，剑子仙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捏着小龙的嘴巴，想把菜叶塞进他的嘴里。
　　“唔唔唔唔唔……”
　　龙宿在龙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也不惯着剑子，张开嘴巴一口咬在剑子的虎口上。
　　血珠一滴一滴沁出来，剑子松开手，一人一龙都气鼓鼓地互相瞪着对方。
　　到底是剑子先移开了目光，他把几根药草碾碎，轻轻地敷在自己被咬出的伤口上。
　　看小紫龙依旧气呼呼地紧盯着自己，剑子撇撇嘴，把桌子上的菜叶一口气全投进了研钵中，还不忘加入半碗清水。
　　片刻后，一碗绿油油的，成糊状的蔬菜汁，经由剑子大厨师的手，新鲜出炉。
　　
　　想到这里，饶是淡定如剑子，眉角也不免流下一滴冷汗。看着成年后龙宿似笑非笑的脸，被缚仙索捆得牢固结实的剑子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道：“谁没有过去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得对。不过吾向来以德报怨，如此和剑子汝相见，便是有缘。故人重见，吾为汝备下一份薄礼，还请剑子汝笑纳。”
　　剑子不得不佩服龙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刚刚还在说恩将仇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转眼间又变成了以德报怨。无论“德”还是“怨”，剑子都没有领教的心情，他婉拒道：“既是故人，备礼倒显得生疏。久未相见，不如解开吾身上枷锁，坐下畅谈一番。”
　　“缚仙索解不得。”龙宿吃完了苹果，将一碗绿油油的不明液体端在手里，从白毛躺椅上起身来到剑子面前，看剑子心虚的眼神，龙宿愉悦极了，他说：“汝受了伤，这缚仙索是为了固定伤口。”
　　剑子皱眉：“吾竟不知吾身上有伤。”
　　龙宿缓缓吐出两个字：“内伤。”
　　龙宿继续晃了晃手中绿得翡翠似的液体，颜色鲜艳漂亮，仿佛艳丽的毒蘑菇，他笑得快意极了：“剑子，这药汁，就是治疗汝身上内伤的良药。”
　　
　　被剑子灌了整整七日的蔬菜糊，龙宿已然生无可恋。
　　以至于剑子递给他一个苹果时，勉强能活动的小紫龙兴奋地扑了上去。
　　是苹果啊！
　　是鲜甜香脆、汁水充沛的，苹果啊……
　　在此之前，龙宿从来没想过，自己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苹果，竟然激动得双眼放光。
　　他小口小口地啃着又脆又甜的苹果，不一会儿，一个通红的大苹果就只剩下了苹果核。
　　剑子变魔术般又掏出一个苹果。
　　龙宿一边啃着，一边听剑子絮絮叨叨地说话。
　　“……你在这里也待了几天啦，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谁舍不得？
　　汝等着，龙宿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等吾长大了，就把汝、把汝……
　　杀了，似乎有些过了。
　　不杀，难解心头之愤。
　　龙宿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他啃完了苹果，觉得自己确实如剑子所说，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奋力一飞，却并不立即飞走，在剑子的头顶盘旋了两圈，努力记住他的气味和相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剑子看着在他身边来回徘徊的龙，似乎对自己依依不舍，他非常感动，对着空中低飞的龙使劲挥手：“快回家吧！我也很舍不得你！”
　　龙翻着白眼，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回到龙宫后，龙宿看到花园里奔跑的兔子，差一点没忍住追上去啃两口。
　　都怪那个小道士，龙宿恨恨地想，差一点就让吾做出那么、那么有辱华丽的事情。
　　吩咐厨房把什锦苏盘、熏鸡白肚、蒸八宝猪、江米酿鸭、罐野鸡、清拌鸭丝、黄心管、炖白鳝……通通上了一遍，龙宿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休息，又叫人送进来两个苹果。
　　龙宿一边用苹果磨牙，一边盘算着。
　　那小道士看起来比自己年长，所以已经学会了辟谷之术，真可怜，这么早就不懂得品尝世间美味。吾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世间美味佳肴的烹饪之术一网打尽。
　　椅子太硌人，换成白毛躺椅，哼，迟早有一日，吾要拔了他鬓边两撮白毛做垫子。
　　还有……
　　龙宿看了看面前的苹果，决定在园中种一棵苹果树。
　　顺便栽几株苦瓜。
　　
　　“这是一株百年的苦瓜树，第一次结出的果实，百年来一直没有摘，今日特意摘了为剑子汝疗伤。不要辜负吾的一番心意，快饮下吧。”
　　龙宿端着那碗碧绿的苦瓜水站在剑子面前，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汝是自己喝，还是吾灌汝喝”。
　　不就是百年前喂你喝了七天的蔬菜汁吗，真是一尾小气的龙，一百年后还想着报复回来。古语说睚眦必报，我看你不是一条龙，该是睚眦才对。
　　剑子正在默默腹诽，龙宿忽然幽幽地说：“汝是不是暗骂吾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绝对没有。”剑子严肃地说。
　　剑子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满脸诚恳，非常唬人。但从小就知道剑子脾性的龙宿对此嗤之以鼻，他一脚踩住剑子的衣裳下摆，阻止他偷偷摸摸后退逃跑的意图。
　　龙宿转身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剑子扔进自己的白毛躺椅里，捏着鼻子强行喂了他一口苦瓜汁，然后得意洋洋地起身，准备观察剑子痛苦不堪的表情。
　　剑子拧紧的眉头逐渐松开，他细细品了品，惊奇地对龙宿说道：“挺甜的。”
　　龙宿不为所动，“汝以为这么拙劣的谎言吾会相信吗？接下来是不是要让吾亲口尝一尝？”
　　“真的很甜。”剑子的神情和语言都真诚极了，他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再给吾喝一口。”
　　龙宿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弯下腰，决定不管剑子说什么，剩下的苦瓜汁都要全部给剑子喂下去。剑子原本被龙宿困在躺椅里动弹不得，见龙宿弯腰，他奋力一挣，嘴唇直接贴上了龙宿的唇。
　　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
　　“啪擦——”
　　龙宿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了粉碎。
　　“汝……汝……！”
　　分开后，龙宿“汝”了半天也没汝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与剑子并无深仇大恨，原本不过是想把人捆来，好好戏弄一番，出了这口百年的恶气。
　　没想到百年前的小道士让自己无可奈何，百年后的道士自己依然束手无策。
　　胜负欲占了上风，迎着剑子挑衅的目光，龙宿冷哼着说道：“既然剑子汝天赋异禀，苦的也觉得甜，那就在吾的宫殿歇下，小住几日，让吾好好招、待、一、番。”
　　“你……”
　　捂住剑子的嘴，龙宿满意地点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互相伤害的路途，还漫长着。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