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31 【龙剑】眼前人，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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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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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樓主發表於: 2022-10-3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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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 【龙剑】眼前人，短篇完

你究竟是谁？龙宿又一次问面前的人。
他已经渐渐的习惯这样的黑暗，摸清楚了这个屋子这间院子里各种摆设的位置，那些全都记在心里，闭上眼了如指掌。
他不用人搀扶，就能在院子里行动自如。如果有不知情的人来，大概会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失明。
可是唯独，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摇光先生。
据说是北地一代名医，在中原声名不响，但是在那边塞之地，也被人当做华佗转世来供着。
正是龙宿因夜重生的暗算意外失明后，他忠心耿耿的下属们不远千里的前往北地花费重金为他请来的名医。
“我是你的大夫。”对方又这么回答。
中规中矩，理所应当，却又充满距离感。
像他之前的每一次回答一样，看似亲切随和，口风却异常紧，从不肯泄露一丝一毫多余的私人信息。
龙宿一直自信有知人之明，这不仅在于他对自己洞察力的自信，也在于他曾经长久掌管一个泱泱大国般的组织。在这所隐秘的小院中，除了来侍奉食物的下属，他们两个已经相处了半个月，龙宿竟然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这个人能为了重金千里迢迢从边塞赶到混乱的中原是非之地，照理来说，财富，盛名和权势，这些该是能让他动心的筹码。龙宿找机会刻意显露过那些没有上锁的斗柜中整匣子的明珠和瑰丽宝石，并充分给予了大夫和这些金银财宝单独相处的机会。
结果并没有少。
龙宿又在言语中屡次暗示愿意聘请对方成为儒门高层，成为万千学子的师长，享尽尊荣。
对方三言两语婉拒了，是毫不动心的那种婉拒。
所以他到底要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人？
龙宿觉得看不透他。
“你又何必执着地打探我是谁呢？我救人，你看病，若是不信任我，我不勉强，龙首大可另行高明。”或许是觉察到了龙宿有意无意的试探，姚光先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下去，而是主动地反问，带着几分酝酿已久的苦笑。
“先生在威胁我？”龙宿笑道。
“龙首在激怒我？”姚光先生也笑了笑。
“岂敢，岂敢，”龙宿哑然失笑，循声抬头看向对方，“先生想多了。”
他的金眸因失焦减弱了凌厉逼人，只显得沉静幽邃，手边一盏茶，手中一把折扇，端坐在官帽椅上，周围是因缺乏人打理而显得恣意的葳蕤草木，龙宿唇边微微而笑，恰似一个翩翩儒雅的世外书生。
姚光先生眯了眯眼，好像透过这个场景看到了别的，他轻声道：“我也不敢，龙首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耶，这个话，有意思……龙宿挑眉：“敢问先生，我从前得罪过你吗？”
姚光先生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居北海君南海，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也，龙首不要多想了，时辰到了，你该施针了。”
这个话题就打住了。
龙宿受伤的机制十分复杂，他是先天又是嗜血者，兼容两种体质下的伤情呈现出与一般人迥异的发展——在他逃出夜重生的埋伏包围后，筋骨血肉的伤很快就愈合，但是一股怪异的真气却流窜在五脏六腑，每逢午时阳气至为充盛之时，五脏六腑齐损，痛如身躯撕裂，直到入夜阳气减弱，嗜血者威能开始发挥作用重新修补好他的脏腑。龙宿试图驱除这股怪异的真气，反倒让目力受创，才知道伤势棘手。
姚光先生来了之后，采用独门针法逐渐导出体内的乱窜真气，龙宿的确感到体内那不受控制的破坏力一天天在减轻，他甚至又能像许久之前那样安安生生地摇着扇子睡个午觉，不过，眼睛却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
穆仙凤等人替他着急，但龙宿本人从来没有开口问过。熟悉了器具摆设后，龙宿起居如常人，甚至还吩咐属下送来了儒门珍藏的刀刻竹简，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坐在窗边，喝喝茶，用手“阅读”竹简，甚至还有心情真真假假地抱怨，“看来先生果真是对吾有了芥蒂，这茶凉了……唉。”
姚光先生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厚脸皮的，但龙宿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只好不再装没看见，丢下碾药的药杵，“你要喝什么？”
龙宿一点也没不好意思，“那就有劳先生了，第二个斗柜里有新到的明前龙井。”
等姚光先生取了那娇贵的茶叶，煮水分茶，沏出满室清芬之时，龙宿连书都不看了，用扇子支承下巴，朝着茶炉的方向嗅了嗅，露出惊异又略带好奇的神色，“先生果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还是一位茶道高手。”
听起来比之前礼节性的吹捧，要真诚多了。
姚光先生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我哪是什么高手，不过是经常给家里的熊孩子煮茶叶蛋罢了。”
龙宿笑了下，比平常更温和亲切，“好吧，先生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过……”他有意地顿了顿，仿佛玩笑般眉飞色舞，“正好，让我也尝尝先生煮的茶叶蛋。”
姚光无奈道：“我是大夫，不是厨子。”
“先生实在太冷漠了，”龙宿抚掌叹道，“在下的一位好友曾经说过，朋友者，合以分忧吐槽，故而朋友之间端茶倒水，煮汤做羹，铺床暖被，也是应有的事……”
“慢着，”他的大夫终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觉得你多半是曲解了你朋友的意思。”
龙宿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呢。”
大夫说：“朋友之间以信义，君子和而不同，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那些什么端茶倒水，什么铺床……随意宣之于口，到底有些不庄重。”
龙宿：“铺床暖被？”
姚光先生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不用再强调一遍，喝你的茶！”说着，把凉好的茶递到他手里。
龙宿大笑。
大夫转身又回到廊下捣药，石碾子发出绵长不休的笃笃敲击。
龙宿侧耳听了一会儿，拇指抚摸着光滑的茶盅，低头一笑，方缓缓道：“好茶。”

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为龙宿沏茶就好像变成了姚大夫的事了，龙宿乐见其成，姚大夫虽有微词，但是架不住龙宿会折腾。
有一回，姚大夫正好忙着煎药走不开，就让厨房的小童去煮茶，结果刚回到正院，就听到龙宿在挑剔，什么水太老炭火太呛，听得那垂髫小童双眼含着两包泪又不敢落下来。
大夫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让那小童下去了，自己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的确一般，可也不至于难以入口。
“先前也没见你这样挑剔，连口茶都喝不得了。”姚大夫摇头，不赞同地道。
龙宿一合手上的折扇，正色道：“这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必过分苛责，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被你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龙宿微怔，倒是默了默才说：“是吗？”
大夫这才想到他看不见，心里暗叹一声，先就已经原谅了他，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现在又“目中无人”，难免少了几分体察他人的平易之心。
龙宿叹了口气。
大夫只好问他，“你又叹什么气？”
龙宿神色微黯：“伶俐贴心的凤儿不在身边，温柔知心的好友又不来探望，吾提前感受到了空巢老人的寂寞和无聊。”
就算知道对方在夸张，姚大夫也是一阵无语，“……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娇气。”
龙宿：“吾身体有疾，难免心灵会比较脆弱。而且，这种事也是要分场合分对象的。”
“愿闻其详。”
龙宿缓缓摇着扇子，慢慢道：“在下属晚辈面前，吾要保持长者尊严，自然是不行的。在好友面前也不行，他脸皮薄、跑得快，一言不合就打太极，那打太极他是业界楷模，吾望尘莫及，自然也不行。”
大夫：“所以你就到我面前来娇？”他委婉地问出了最近积累在心里的疑问，“是我的药不对吗，你最近两天怪怪的。”
意思就是你吃错药了没有。
龙宿大笑，笑得拿扇子盖住了脸。
看得姚大夫是一脸莫名其妙。

总的来说，龙宿养伤的日子还是比较舒心。高冷寡言的姚大夫，好像也破罐子破摔了，不再开口龙首闭口您请，闲下来的时候乐意同龙宿聊聊天。
尽管如此，每天正午的发作，依然还是煎熬。
每天临近正午，姚大夫就会为他准备药浴，采用大量大苦大寒药物，佐以僵蚕、全蝎、蛰虫等蛇虫药破血，再施用金针导气，就算是这样，每到这时候，龙宿都不爱说话，浑身赤裸浸在药桶中，在冰冷的药水中汗出如雨，至少要过了午时，才会精疲力竭地放松下来，积攒些力气，自己爬出浴桶换衣服。
开始几天，龙宿全副精力都用在抵抗体内乱窜的真气上，无暇他顾。等后来，他的状况好起来了，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再那么难熬了，他就分出心思注意到别的事。
比如，姚大夫总会在旁边陪着他，从头到尾不会走开。
龙宿看不见，但这种无声无息的注视，总是透着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又一次结束之后，他脱力地靠在桶沿上，忽然问道：“先生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呢？”
大夫似乎是笑了一下，“名字就是名字，是爹妈取的，生下来就有，哪有为什么。”
龙宿：“你上回说，朋友之间讲信义，君子坦荡荡。”
“龙首的朋友我可不敢当，端茶倒水我已经勉为其难了，再下去还要煮汤做羹，我可消受不起。”
龙宿微微笑了一下，“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一位好友。”
在他背后，长袍广袖的大夫靠着柱子，神色微动。唯有黑眸幽静如古井之水，即使是骄阳和满月，也不能照透最深处的浮光掠影。
“没有。”
龙宿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手臂，“搭把手。”
大夫走近，搀着他的手臂把人扶出浴桶，不知是因为地太湿还是龙宿一时脱力，大夫感到身边的人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朝前面摔去。
电光石火的刹那，大夫也顾不得许多，眼看着龙宿要滑倒，大夫猛地揽住他的腰，把对方往自己身上带。龙宿到底是个成年男性，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身上，连体重带冲力撞得大夫退了一步，又紧了紧揽着龙宿的手臂，这才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一只手覆上了大夫的侧脸。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龙宿先放下手，“先生在我这个盲人面前都不忘戴着面具，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大夫笑了笑，从容说：“事实证明并不是我多虑了。”
龙宿笑道：“先生须知，遮遮掩掩反而更加可疑。”
大夫目光微微锐利，仿佛雪中的锋刃，凛凛孤傲，“那么你可以提前死心了，我并不是那个给你铺床暖被的‘好友’。还有，身为一个病人，不该老是挑战医者的耐心。”说罢，松开手，拂袖而去。
两人不欢而散。

入春后，天淅淅沥沥。自从上一次失败的试探之后，不知道是有意避开，还是确实分身乏术，姚光先生不在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有时一连几天都不在，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连衣服都是湿的。
“这么忙吗？”龙宿亲自给他端了一碗热茶。
“去解决了一点事，接下来应该还能歇几天。”先生含糊其辞。
“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嗜血族的嗅觉很灵敏，即使一路被雨冲刷散了味，也还残留着少许。
带着腐臭的血腥气，明显不属于人类。
大夫阻止了龙宿的靠近，“你别过来，我去换件衣服。”沐浴后回来，这才有心思和龙宿说话，说是去拜访一个朋友，对方也是杏林大家，彼此探讨一番，商量出了新的药方和配伍的针法，姚大夫回来的路上顺便去采了药，这才耽误了两天。
“先生对吾真是深情厚意。”龙宿奉承他。
“算了吧，江湖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非要说的话，是我对诊金深情厚意。”
“哈，先生还是一样的冷漠出尘，不容人赞美。”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像你的一位好友了？”
“是吾之爱侣。”
正喝着热茶的大夫听到这里，手指一顿，茶盖扣在杯口不动了，直到龙宿因他过长的沉默而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才放下茶杯道：“是我孤陋寡闻了，没料到阁下已经成家了。”
“没有，正是我那一位好友。虽然我们先前才因为争执而不欢而散，甚至赌气不肯见面，但我想着，若是我这么提议，他应该不会拒绝。”
姚大夫被他气笑了，什么叫应该不会拒绝？
龙宿侃侃而谈：“正如友情或者爱情深厚到了极点，往往会发生转换，伟大的感情是共通的。”
大夫忍不住提醒他：“好友可以抵足而眠彻夜清谈，爱侣间是要敦伦的。人可以有很多好友，但对象不能多，对正常人来说，数量大于一个就是作风问题——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大夫说着，起身打算去忙。
“等等，吾不是……”龙宿叫住他，欲言又止。
“我去煎药，”大夫打断他的话，朝着他笑了笑，“换了新方子，说不定你这两天就能复明了。”即使龙宿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到他脸上充满自信的神采。
龙宿一怔，点头道：“好。”

姚大夫说新换了方子的时候，龙宿就有不好预感，没想到预感果然成真。
“细辛，藜芦，乌头，野山参，砒霜，水银……”龙宿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个纸包，他拿起一包闻了闻放下，又换另一包，一边辨认一边叹气，“先生，我预感这碗药会很难喝。”
岂止是难喝，但凡稍懂些医理的人看到这个方子，都会惊呼“庸医害人”——里面是相克的药，剧毒的药，还有相克的毒药。
“重病就要下猛药，”大夫把药材一一理好，倒进药壶里，加水浸泡，这才说道，“不过我是要提醒你，这帖药的配伍之法堪称刁钻诡谲，药性峻猛，恐怕损伤元气，就算治好了眼睛，你也得继续调养。你要是不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那就用别的办法慢慢温补眼睛。”
龙宿：“……都到这时候了，你才提醒我，难道不是认定了我没法拒绝？”他放下手里的砒霜，往椅背上一靠，破罐子破摔了，“罢了，反正我早就说过，都交给你了，我信你就是了。”
然后他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龙宿摸了摸，发现是一个皮囊酒壶，拔开软木塞，一股辛辣的酒香扑面而来，除了酒香，还夹杂着一股腐臭的血腥气。
“这里面浸了魔界妖兽的内丹，喝下去，可以暂时护住你的心脉。”
龙宿总算知道姚大夫前两天都去哪了，他晃了晃酒壶，如释重负：“看来今晚要小酌一番，提前庆贺了。”

或许是天从人愿，连绵了半月的雨，到下午竟然慢慢停了，入夜后，从夜空阴沉沉的云间，一轮皎月朦朦胧胧地露出来，润得仿佛珍珠。龙宿就搬到中庭来，一壶酒，配两三样可口的小菜，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自饮自酌。
姚大夫准备好了药汤、针具，万事俱备，忙里偷闲，又从后门溜了出去。
平素他不显山露水，直到出了别院，他步履轻如云烟，无声无息地避过别院外密集的暗哨，很快就来到了十里外的集镇，拐进了夜市。酒肆里人来人往，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雅座坐下。
“出来了？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剑子。”已经等在那里的人，呼呼地抽着烟枪，
“已经照你新拟方熬好了汤药，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两天我就能回来了。”假的姚光大夫——或者应该说是，道门先天剑子仙迹，终于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还是这张脸看得顺眼，”慕少艾啧啧称奇，“冒用身份，伪造声线，我说，你这都是图什么，做好事不留名？”
“我有我的道理，记得帮我对好口供，有劳了。”他重新戴上面罩，转身没入深沉的夜色。

剑子回来的时候，中庭月光正好，龙宿面颊微醺，倚着栏杆，摇摇晃晃地伸手去够什么。
“小心，”剑子赶紧扶住他，“外面凉，你身体不好，还是进去吧。”
龙宿身上酒气未散，混着春夜的花香，仿佛是陈年的梨花白，清冽幽烈，烧灼起白色火焰。
“你来了？”龙宿被他一抓，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歪着头辨认了会，忽然朝他伸出手。
剑子以为他要牵手，就顺从地回握上去，哪知龙宿笑了下，又摇头说不是，然后念道：“不堪盈手赠……”又一转，开始念毛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边念边朝剑子莞尔而笑，眉目舒朗，金眸温柔，逸兴遄飞，他诵完全篇，仿佛邀功似的朝望向对方：“剑子？”
剑子过了会才意识到，他应了。
龙宿安静下来。
剑子赶紧补救：“我不是。”
“我不信！”龙宿深深地皱眉，而后便似恼了，他醉意朦胧地抱上来，伸手摸索着要去揭剑子脸上的面罩，那面罩薄如蝉翼，紧密贴合，揭下需要巧劲，龙宿正是迷迷糊糊，揭了两次没揭下来，愈发烦躁了，抚着面罩的手往下一滑，勾住剑子的领口，开始往下扒拉，嘀咕着：“那我也有办法。”
剑子悚然一惊，当即神识外放，待确定周围没有外人才略略松了口气，挡住龙宿四处乱摸的手，压低嗓音提醒道：“不要闹了！”
“我找到了。”龙宿瞪了他一眼，好像剑子才是无理取闹的人。
他领口半敞，龙宿微凉的手伸进去，正好贴在心口旁一寸——那里有一道细细的剑伤，愈合得很好，只有用手抚摸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才能感受当时的惊心动魄。
“我找到了。”龙宿喃喃道，不知说的是疤痕，还是人，他拨开领口，低头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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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1樓發表於: 2022-10-31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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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10-31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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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慢慢地睁开眼，好，就是这样……”
龙宿蒙眼的纱布被缓慢拆下，他睁开眼，久违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还是不舍得闭眼，直到视物从模糊慢慢清晰，最终整个世界重新纤毫毕露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刚要露出笑意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大夫，一时忘了说话。
“怎么，高兴得不认识人了？”一身青衫落拓的大夫说着，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和蔼可亲但毫无疑问是陌生的脸。
龙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微微眯起金眸，“北地名医，姚光，姚大夫？”
“客气了，不过是些许薄名，老朽愧领了。”
“是吾该谢姚大夫妙手回春才对，凤儿，替我好好招待姚大夫。”
医者被少女领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了，龙宿坐在空无一人的卧室，忽然拂袖甩开桌上的杯盏。
青翠的瓷器纷纷坠地，当啷脆裂散落成一地的碎瓷，仿佛一瓯春色，终究凋零满地。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