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01.26 玉緣－買一段故事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um5191

無悶！

級別: 精靈王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2930
精華: 2
發帖: 327
威望: 8 點
銀兩: 63162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05-05-30
最後登錄: 2012-10-21

鮮花(240)

樓主發表於: 2006-01-27 05:0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6 玉緣－買一段故事

玉緣──買一段故事
夏日的驟雨，沖散了熙攘的人群，仍化不去窒人的熾熱。街上的車輛像垂死的巨龍，緩緩扭曲著，發出低沈的吼叫。

人來人往，個個都像戴著面具的幽靈，無聲地飄來飄去。

「又遲到了！」我看著腕上的錶，在大雨中極目四望找尋著熟悉的身影。

騎樓下，擠滿了避雨的人潮。大雨肆無忌憚的傾洩，把溝渠都填滿了。潮濕中雜著各種氣味，令我感到胸口陣陣翻滾，直覺的往旁邊的一家小店一鑽，暫時避開吵嚷的空間。

「隨便看看也好，殺時間。反正雨這麼大，他在路上一定會耽擱的。」

我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想避開外邊渾濁的氣息。待一關上店門，塵囂乍然消失，我彷彿落入了另一個時空。

「買一段故事吧！」

心揪地一緊，「故事？」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的生活中那有什麼故事？即使有也只是夢而已。

茫然的向聲源看去，中年的老闆和一位顧客在紅木的茶桌泡茶聊天。

目光在無意中接觸，一時間，發覺自己心事被他閱讀了，鎖著眉頭，轉移視線。在那一剎那之間，我感到它在召喚我，讓我無法移開我的眼睛。

紅木的櫥櫃中，一只雕工細緻的小木盒內躺著一方十元大小圓形的玉珮。兩隻不知名的小獸糾纏著，彼此銜著對方尾巴，在微黃的燈光下，像水凝結成的精靈，一抹雲霓淡淡在小獸的腹部游移，好清，好透，好晶瑩。

「這是合歡！」老闆悄然沒聲的站在身後，「來，喝茶！」我望著門外遲疑著，雷聲隆隆，雨下得更起勁了。

無意識的走向茶桌，剛才的客人不知何時離去，我竟一無所覺，怎地這麼恍惚！不禁責怪自己。

老闆鼓舞的眼神，令我不好意思就這樣離去。只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看著澄黃的茶水，眼角卻時時注意門外。

老闆打開櫥櫃，拿出玉珮，笑著對我說：「這茶不錯，不會苦，妳喝喝看！」

「這個要多少錢？」心想既然他想推銷我就先問價錢好了！

老闆微笑著：「不急！我喜歡講故事，尤其是玉的故事。」

我耐著性子陪笑著說：「你對每一個客人都說故事，不是很累嗎？」

老闆指著外面的人群：「妳看！三五個人中就有一人佩玉。」

我細細看去，真的，戴玉的人還真是不少。

「玉是中國人的魂魄，有玉的地方就有中國人。玉是獨一屬於中國人的寶石，不像鑽石，其他有色寶石般，是世界通行的。可是懂玉的人卻越來越少了，現在的年輕人佩玉，卻不了解玉。」老闆的神情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感慨。

他反覆把玩著歡珮，「歡，是獾的諧音，是生長在寒帶的動物，形體大小如狐狸，吉祥獸的一種。」

我仔細看了玉珮，那小獸圓圓的身軀，和狐狸有些肖像，差別在尾部，是分叉捲曲的。

「據說，將獾皮製熟，作床墊舖在坑上，經過一百天，可以治療婦女病，所以中國北方官家的夫人，小姐多用獾皮褥墊，既可取暖，又可治病。」老闆一面說一面熟練的沏著茶。

「那不是和貂皮一樣值錢嗎？」

老闆笑了笑，「貂，刁也。貂皮只能保暖，沒有醫療的作用。」我覺得我好像問了個很笨的問題，「那歡珮可以醫病嗎？」又問了個更蠢的問題，心情簡直down到谷底。

為了扭轉劣勢，我迅速的改變話題，「聽說玉能避邪，幫人消災解難是真的嗎？」

老闆點點頭，「許多戴玉的人都有這種經驗。在劉大同的『古玉辯』中就提到和他同里的一位姓胡的瓦匠，在河邊洗澡時，在沙裏掏出了一把玉鏟，就戴在身上，後來他到一戶趙姓人家蓋房子，從屋樑上跌了下來，竟然毫髮未傷，只有腰上的玉鏟出現了幾處裂痕。很神奇不是？」

「說不定是那時候科學不發達，把所有不可解的事，都歸咎於玉！」我有點找碴的反駁。

老闆豪邁的大笑：「哈──妳蠻有科學精神的嘛。」

我不甘示弱的說：「現代怎麼沒聽說過這麼神奇的事？」

「不是沒聽說，是妳沒去注意罷了，玉之美在於它有著一層神秘的面紗。」順手倒了杯開水給我。

忽然發現這個老闆觀察入微，我始終沒喝茶，雖然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動作，他好像知道我不喝茶，更奇怪的是連我不喝有苦味的茶，他似乎也知道。我滿腹疑惑的瞧著他。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已經知道我的疑惑。「妳的心臟不好，不喜歡吃刺激性的食物。」

「你怎麼知道？是玉告訴你的？」

老闆眨了眨眼睛，「是妳的呼吸不規律，手指又帶紅紫，工作壓力很大。玉到了妳的手中，色澤就黯淡了。」

我一把拿起玉珮看了又看，「那有？我看是你太會察顏觀色吧？」

老闆不答，看著外面的大雨：「這塊玉是產在終年大雨不斷的緬北。緬甸一年中只有三到五月才能上山採玉，玉石長年在雨水的沖刷下，透明度極高，俗稱『冰種』。」

我手中的玉珮的確晶瑩剔透。

老闆繼續說：「刻成合歡取意團圓幸福，雙方歡喜，而且獾的習性是一公一母，一生一世，一夫一妻，永遠的形影相隨。」

一股冰涼自手心直透心胸臆，「一生一世．．．」，我不禁望著外邊，找尋著他的身影。

「這個要多少錢？」我起身問老闆。

雨不知何時停了。天空又恢復了清澈，我拿起玉和天空比對著，果然好清，好涼，好晶瑩剔透，好像我臉上的淚珠。

多年後的某日。

「怎麼裂了？」友人不解的問著我。

我接過合歡珮，它一直被我深鎖在抽屜裏，居然在首尾連接處有著一條明顯的裂痕。此時又下起雨來，讓我想起那個夏日的午后，那雨．．．那時的心．．．情．．．

他始終沒來。

緣，起滅無常且任天。人猶在，往事已成煙。
花間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