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0夢譚1~20，5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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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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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10-10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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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夢譚1~20，52F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執行鎖定操作(2022-02-17)

往下看前，請先仔細讀過以下的說明事項。
1.       這篇文是某枝冰寫殘荷聽雨寫到怨念失控的衍生作品（汗），抱著類似畫陰陽師畫到受不了暫時擱筆跑去畫妖魅變成夜話，再繼續回來畫陰陽師的岡野玲子的心情，為了維持殘荷聽雨不會在怨念失控下變成蒼墨（汗）所以，就產生了這篇故事。
2.       這一條說明比較廢話，本文是蒼墨，不適者請按上一頁回家，夜深了，早點睡，比較不會做惡夢（喂）
3.       故事的背景為全架空，不要問某冰為啥這個官和那個官明明是不同朝代卻同時出現在文中，都說了是夢譚，請將文裡的這個朝代當做一個不存在歷史上的朝代來看。
4.       故事中的設定是延續一曲塵音而來，所以如果有看不懂為什麼主角會有這些反應，或是蒼為什麼這樣叫墨塵音的原因，請參閱一曲塵音一文。
5.       故事雖延續一曲塵音的背景，但是不放進一曲塵音，請不用害怕，某冰不會讓小墨在一曲塵音中拋棄赭杉的。（這年頭這麼正直的神木很少見了，該列入保護植物了）
6.       請準備遮光程度夠強的墨鏡，這篇文應觀眾要求，冰心筆下難得毫無動亂與危機的故事背景，只有糖花和閃光，請加強心臟再往下看。

最後，夜深了，大家早點睡吧。（喂）

以上
繼續去跟論文廝殺的某枝冰

夢譚（一）

三月，正是江南煙雨綿綿之時。

迎親的隊伍拖得很長，自城西走向城東，開路的人已走過了城中，抬著聘禮的人還遠遠吊在剛離開城西的街上追著。

旁觀的人更是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原本熱鬧的市集，為了這場盛大的婚禮而休市，但是誰也沒有怨言，索性興高采烈的放下手上的工作前來旁觀，順道沾沾喜氣。

一年多前上任，身上有許多傳說，充滿著神祕色彩，料事如神，因為身份尊貴，甚少人見過的國師，竟然娶親了！

而且娶得還是名動京城的太常卿之子，消息傳出後，甚至有不遠千里趕來京城參加盛會者。

太常卿赭杉軍膝下有兩子，長子名喚紫荊衣，豔冠京城；次子名喚墨塵音，亦以貌美賢善著稱，自年方十三時起，求親之人絡繹不絕，幾要將門檻踏平。

紫荊衣的情事，很早就在京城中傳得繪聲繪影，位列地位極尊的五公之一的金鎏影，在紫荊衣十四歲那年，在街頭將他誤認為登徒子暴打一頓後，從此對紫荊衣一見鍾情，三天兩頭就往太常卿府邸跑，一晃眼也追了五年，卻依舊不知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

倒是之前從來就不曾有過傳言，處處與人交好，將一大票王公子弟迷得暈頭轉向，年方十七的墨塵音突然出嫁，猶如平地響雷的消息一傳出，令不少人為之心碎。

雖然不甘心，但是因位墨塵音未來的夫婿乃是京城中最神祕，連皇帝都對他的話十分信服的國師，所以倒也沒有人敢放肆，只是對於這位聞名不見人的國師更為好奇。

為了搶到好位子，在預定迎親的前一夜，自亥時開始，迎親的路上，便有人攜帶竹蓆、布墊與乾糧和紙傘，更有人搬來高腳凳子，在街道上搶著佔好位子，甚至為此大打出手，驚動了皇帝派出護衛軍鎮壓，才總算止了這場動亂。

不受無關的人干擾，天色未全亮，迎親的隊伍便準時敲敲打打的往城東出發，用喧鬧的喜慶聲，將整城的人自睡夢中喚醒，一同迎接這個滿城歡慶的日子。

＊＊＊
雖然不用上妝，但是墨塵音仍是在丑時末便被乳娘喚醒，迷迷糊糊的讓丫鬟替他梳頭戴冠，再換上淡粉色的嫁衣，而後兩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扶起還沒有完全醒的墨塵音往大廳中去，跪聽家訓。

跪在大廳正中央，頻頻點著頭，幾次甚至差點撞上地板，赭杉軍語重心長的交代著出嫁後應該要注意的事，以及即使今後已入夫家門，猶不能忘卻的家訓，墨塵音半睡半醒下聽得片片段段，幾乎不知道赭杉軍到底在說什麼。

也被叫起身送弟出嫁的紫荊衣跪在一旁，看著身為主角卻好像事不關己的墨塵音，趁赭杉軍不注意時，忍不住偷偷擰了墨塵音一把，「還睡！一會兒國師就要來了，給吾醒過來！」

半睡半醒間冷不防被紫荊衣擰了一把，墨塵音揉著腿低叫了聲，說到口渴正在喝茶潤喉打算再往下說的赭杉軍納悶的看了過來。

「你有意見？」

墨塵音連忙搖了搖頭，「孩兒不敢。」

赭杉軍一頷首，「雖然好友是一個沉穩的人，亦長你數歲，應是能包容你偶爾的任性，但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出嫁之後，一切必須…」

聽著赭杉軍又開始一連串的叮嚀，在心底暗翻了個白眼，墨塵音無奈的看向一旁的紫荊衣，低聲道：「爹要說到何時啊？」

也很無奈的紫荊衣直接翻了個白眼，「天曉得，可能要等到那個啥國師來娶你吧。」

聞言，原本很不想出嫁的墨塵音垂下頭，哀嘆道：「拜託他快來，吾真的好想嫁了。」

紫荊衣聽得一愣，差點大笑出聲，連忙捂住嘴，同時偷偷捏了墨塵音一記，笑罵道：「哪有人這樣說的，真是不知害臊！」

發現跪在下面的兩個兒子完全忽略自己，赭杉軍低咳了聲，「荊衣、塵音。」

「在！」墨塵音連忙乖乖跪好。

紫荊衣語帶抱怨的說：「爹說完了吧？吾可以回去睡了？」

赭杉軍蹙眉嘆了口氣，「荊衣，你唯一的小弟要出嫁了，你不會覺得不捨嗎？」

最好是在早就知道墨塵音要逃婚，並且他還是幫兇的狀況下，還會有不捨的心情！

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紫荊衣忍著幾要爆出的青筋，跪走上前，抱住墨塵音，埋首在墨塵音的肩上，偷偷擰了差點笑出聲的墨塵音一把，低聲道：「不想引起爹的懷疑就裝哭。」

墨塵音緊抱住紫荊衣，低頭靠著紫荊衣的肩頭，強忍住笑，「不行，吾真的好想笑。」

「信不信吾馬上痛揍你一頓？」

墨塵音連忙咬緊唇忍住笑，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渾身發顫。

赭杉軍見不到兩人的表情，只見墨塵音渾身發顫，以為他是想到今後要離家而傷感，心底又是一陣感觸，便揮手道：「你們兄弟再聊聊，爹去門前看看迎親的隊伍來了沒有。」

才剛站起身，一陣鞭炮爆裂聲已響起，而後是鑼鼓喧天。

迎親的隊伍到了。

＊＊＊
聽到迎親的鑼鼓聲，雖然已做好逃婚的準備，但是墨塵音仍是嚇了一跳。

不等墨塵音做好心理準備，媒人婆已一馬當先，氣勢洶洶的大步走向大廳，背後率領一大群婢女，衝進大廳中，不由分說的圍住墨塵音。

「蓋上蓋頭。」媒人婆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墨塵音，「替他結上綵帶，立刻將他架出去。新郎倌已在前庭等候了。」

墨塵音聽得一愣，身畔的婢女一擁而上，拿著一大塊紅布朝他兜頭一蓋，一左一右看似攙扶，實則有力的架起他，將人往大門帶去。

沒見過這等陣仗，饒是一向頗刁鑽的紫荊衣亦是一呆，回神後連忙朝已被婢女架著往外走的墨塵音大喊：「墨塵音，記得，院東外的柳樹下，不要忘了！」

無法停下腳步，墨塵音只得胡亂點了下頭，已被架出大廳，手上塞進一條綵帶，往階下走。

＊＊＊
走向前庭，媒人婆立刻扯開嗓門大喊，「新娘子來了！快讓讓！」

身畔的婢女鬆開手，媒人婆親自上陣，與好命婆一左一右架住墨塵音，「快！立刻啟程趕回去，王公公說，聖上已經在等著要主婚了！」

皇帝親自主婚？

代表他必須又要聽一長串的話。

天啊…他可以現在就逃跑嗎？

墨塵音聽了一陣暈眩，因為頭上蓋著蓋頭，看不見四周的情況，媒人婆突然鬆開手，令墨塵音一個踉蹌，幸而一旁伸來一隻手，穩穩扶住他。

墨塵音雙頰微燙，尷尬的低聲道：「多謝。」

扶著他的人沒有回答，只是在他站穩後鬆開手。

一旁響起媒人婆的大喊：「新郎倌不能在新娘到家前見到新娘，這樣不吉利。請國師快回馬上。」

新郎倌？

墨塵音連忙回過頭，但是媒人婆與好命婆已不容他多想，一把將他往花轎裡一按，大喝道：「新娘入轎了，啟程！」

[ 此帖被冰心橫世態在2009-11-20 17: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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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1樓發表於: 2008-10-10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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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譚（二）

四個月前。

冗長的聖詔，令天色未亮就起身著裝趕來，坐在階下排成兩行的文武百官，皆強打著精神，一邊抵抗周公的召喚，一邊努力想聽清楚皇帝到底說到哪裡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

坐在皇帝右手邊，身著紫袍的年輕人，是上任國師唯一的嫡傳弟子，今年初剛接替坐化的師父，擔任國師一職。

在滿朝文武皆強撐著努力睜開眼時，只有他光明正大的閉上眼，一臉恬適淡然。

…像是睡得正好。

雖然枯乏的詔告，讓赭杉軍亦聽得頗無聊，但是生性嚴謹，讓他不敢妄動，偶然抬眸，瞥見坐在階上的國師，正閉著眼，光明正大的睡時，先是一愣，而後悄然隱住笑意。

自年初認識這位剛上任的國師，由一開始的驚嚇，到習慣，然後視若無睹，甚至覺得有趣並且由衷的欣賞，兩個性子迥異，年齡亦相差不少的人，意外成了莫逆之交。

這種在眾人面前心安理得的公然入睡之事，也只有國師做得出來了。

天性嚴謹，赭杉軍一生克盡本份，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脫軌的行為。即使在十六歲那年上京趕考前，被母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逼娶，曾有過逃婚或是乾脆趁夜出發等念頭，最後還是只有放在心底想想而已，仍是聽從父母之言，娶了比他小一歲的鄰家女，並在成親兩個月後，留下有孕在身的妻子，上京趕考。

一舉中第後，旋即被派赴正鬧水患鬧得嚴重的縣城治水，鑿河疏浚的工程，一做就是半年，終於覷了個空能回家時，才聽說妻子已病故，留下一名幼子，便是紫荊衣。

恩師聽說他喪妻，膝下有一名在襁褓中的幼子，便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他，生下墨塵音。

續弦的妻子飽讀詩書，與他倒也意趣相投，可惜婚後六年，便在一場風雪中因病去世。

再度喪妻，那時赭杉軍不過二十四歲，雖然朝中有許多人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但是他已無心再娶，在母親的協助下，將兩名幼子帶大，並更加醉心於修道之事，甚至也將兩名幼子一同帶入道門。

正在神遊之際，皇帝已結束發言，揮手讓眾官跪拜。

「諸位愛卿平身。」

等皇帝離座後，赭杉軍暗鬆了口氣，站起身，朝緩緩走至面前的國師做了個手勢，「請。」

藍紫色的美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一甩拂塵，一揖身，「請好友先行。」

赭杉軍微微一笑，信步與國師一同緩緩往城門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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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2樓發表於: 2008-10-11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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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譚（三）
清晨的街道，街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忙的快步穿過。

昨夜練琴練得晚了，醒得比平日遲。墨塵音匆匆梳洗後，抱著書，隨手抓起傘，也等不及見到他快步衝過去，嚇了一跳連忙追在背後的書僮跟上，一路大步往書院跑。

「墨師弟！」

聞聲回過頭，入眼的是抱著書，用力朝他揮手的白雪飄，墨塵音連忙回以燦爛一笑，「白師兄。」

「你的書僮呢？」白雪飄衝著墨塵音的背後看了看，沒有見到平日總是緊跟著墨塵音的孩子，白雪飄納悶的問道：「生病了嗎？」

「吾今早醒得遲了，匆匆忙忙的出門，他應該再片刻就會到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聽到背後傳來一連串的問好聲。

「夫子好！」

非常溫柔的笑語，「早。」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入眼的是目前是舉人，正在等秋試，便在恩師的引薦下在書院裡兼課以貼補家用的翠山行。

「是翠大哥。」墨塵音連忙跑上前，「早！」

因為翠山行年紀只比他們長了三、四歲，與他們處得熟稔後，便要墨塵音和白雪飄別跟著其他學生一起喚他夫子。

「小墨來了。」翠山行溫柔的一笑，「你的書僮呢？」

「翠大哥怎麼問跟白師兄一樣的問題。」墨塵音轉了轉聰慧的眼眸，玩笑道：「這就是心有靈犀嗎？」

翠山行聽得低頭輕笑，白雪飄則噌地紅了雙頰，「墨師弟！」

見白雪飄撲過來，墨塵音眼明手快的抓住翠山行的衣袖，輕巧的順勢溜至翠山行的背後，玩笑的嚷嚷：「翠大哥你看，白師兄惱羞成怒了！」

「哪有！你胡說！」白雪飄被墨塵音糗得臉色更紅，撲空後，不甘心的立刻回過身，又再繼續追著墨塵音跑，兩個人就繞著翠山行玩起了你追我躲的遊戲。

翠山行見他們玩得正瘋，雖然心底好笑，但是怕兩人再玩下去要是引來其他夫子的注意便不好了，心急的伸手去攔，「你們別再玩了，快進書院去吧…」

「好！」墨塵音響亮的應了聲，定住步伐，讓白雪飄直衝而來，待白雪飄幾要抓住他時，伸手在翠山行肩上一按，俐落的旋過身，白雪飄收勢不及，只得狼狽的直衝向翠山行。

「小白！」被直接衝進懷中的白雪飄撞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翠山行連忙低下頭，「你沒事吧？」

白雪飄手忙腳亂的站直了身子，連連搖頭，滿臉通紅的低著頭，完全不敢看向翠山行，「沒有！吾沒事！」

墨塵音在一旁看得有趣，忍不住低笑出聲，白雪飄聽了，更是羞得連脖子都紅了，又羞又惱的大喊，「不准笑！」

聽得白雪飄這麼一喊，墨塵音更是笑得連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因為大笑而泛紅的雙頰，襯得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具風情，引來了不少愛幕的眼光。

「還笑！」白雪飄困窘至極的大喊，又追著墨塵音在書院前跑了起來。

＊＊＊
早朝結束後，皇帝留下幾名官員隨侍，一同前往城門去視察。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笑談聲，一直總是微掩的眼眸，破天荒的緩緩掀開，露出澄澈到令人心顫的藍紫色眼眸。

自城樓上望去，視線極佳。

清晨的街道上，三兩成群的青年，正邊聊邊往書院而去。

視線掠過一個個青年，直至一身深藍色衣袍，身形纖瘦，正讓一名一身白的青年追著在書院門口繞著圓圈，跑來跑去的青年躍入眸中，視線驀地一頓。

墨師弟！

「朕以為在城西再建一座塔，不知國師覺得是否妥當？」

第一次沒有聽到就算是睡著了，皇帝突然問話，也能神奇的接話的蒼回話，赭杉軍納悶的轉過頭去，赫然見到平日總是微掩的眼眸，第一次全然睜開！

第一次瞧清蒼的眼睛，與想像的迥然不同，藍紫色的眼眸，過度的澄澈，散發著一股令人震懾的凜冽冷感，眸底一蔟幽微的光線隱隱躍動。

在赭杉軍仍在思忖間，蒼已再度掩上眼眸，「臣以為並無不妥。」

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抬手示意擺駕回宮。

躬身送走皇帝後，赭杉軍好奇的問道：「是什麼竟得好友青眼以對？」

蒼又再度看了眼墨塵音離開的方向，依舊一臉看不出情緒的淡然，低聲道：「是吾曾失去，用數百年以求的琴絃。」

「琴絃？」赭杉軍莫名其妙的蹙起眉。

將赭杉軍的神情看在眼底，蒼低低一笑，「好友日前曾說，府上正住著一名至西方遠道而來的奇人，欲邀吾至府上一同閒談。不知此約是否仍在？」

赭杉軍收斂心神，朗笑道：「好友願至寒舍一談，是赭杉軍的榮幸。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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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10-11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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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譚（四）

西方而來的奇人一早往城外的佛寺而去，尚未回到太常卿府。

蒼便與赭杉軍閒談著手上正在準備的祭典要事，打發著時間。

一整個上午，在閒聊間不知不覺的溜逝。

赭杉軍起身到書房裡去寫請帖，打發僕人去邀請幾位朝中知交一同用午膳。

近午的天氣暖和了些，蒼獨自坐在廊上，瞇著眼仰望著廊外淡藍色的天空。

入秋以後天色漸清，常常是濛濛的天色，讓人有種天似乎離人間更高遠了些的感覺。

「小少爺。」

帶笑的語氣，輕快優揚而悅耳的嗓音，直吹開冬季的寒氣，飄入耳畔，「劉伯，吾回來了。大哥回來了嗎？」

墨師弟！

「大少爺還沒有回來。」

緊盯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庭而走的墨塵音，蒼心底激盪，卻仍是一慣淡然的表情。

墨塵音穿越橫跨過面前的長廊，走向大廳旁的小花園，一隻全身白的小狗，興奮的直衝而出。

「小金！」見到直衝而來的狗，墨塵音笑彎了眼眸，將書交給跟在一旁的管家劉伯，逗弄著直想撲到他的身上的愛犬。

視線緊隨著在花園中和狗玩得正開心的墨塵音，看著墨塵音臉上澄澈無憂的燦笑，一時竟有些感傷。

有多久，他不曾見過墨塵音這樣笑了…

輪迴台上走一遭，再相逢竟已是百年後。

小桃子，蒼仍記得當年與你的約定，你是否尚記得吾？

占卜出墨塵音正在京城後，蒼便前往京城，接下本來無意接任的國師一職，暗中調查著墨塵音的去處。

只是不知墨塵音今生喚何名，亦不知是男是女，再加上初接手國師之職，一切皆需要花時間一一理清，無法放太多的心思在尋人之上，找了一年餘，仍是沒有墨塵音的消息。

沒想到原來人就在他的身畔！

墨塵音竟是太常卿之子！

只怪他當時聽到傳聞，誤將太常卿膝下，豔名遠播的兩子當成兩女，不曾多加注意。

在蒼思忖間，寫完請帖的赭杉軍已回到廊上。

赫然又見蒼睜開眼眸，赭杉軍好奇的循著蒼的視線望去，視線的盡處，是正與養在園中的狗玩耍的墨塵音。

試探性的低喚了句，「好友？」

蒼沒有回應，依舊望著前方。

撲進懷中的狗，直舔上臉頰的熱情攻勢，令墨塵音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看著墨塵音開懷的大笑，蒼不由得微勾唇角。

看了看笑得開心的小兒子，再看向直盯著墨塵音，眼眸含笑的蒼，赭杉軍輕咳了聲，「好友。」

笑意悄然隱去，蒼正色看向赭杉軍，「嗯？」

「吾的么子墨塵音年紀尚輕，心性仍不定，玩心大起時常失了分寸。吾先去喚他回房，暫時失陪。」赭杉軍說著站起身，往園中走去。

原本與愛犬玩得正瘋的墨塵音一見到赭杉軍走來，連忙斂去笑容，乖巧的站直了身子，愛犬小金亦不敢造次，安份的蹲在墨塵音的腳畔。

看著墨塵音微低下頭，讓赭杉軍訓了幾句，才抱起小金低著頭往通往廂房的長廊而走，收回視線，赭杉軍已再度在面前坐下，神情凝重的搖頭嘆氣。

「荊衣勸不住，已夠讓人操心了，塵音這孩子，不管是對誰都是一片熱誠的，那姓金的小子三天兩頭來，荊衣的性子很難吃虧，但是塵音心腸軟，就怕是要吃虧了。」
拼湊著偶然聽到的八卦，蒼問道：「金鎏影？」

早在到京城來時，便曾聽過太常卿有豔名遠播的兩個孩子，求親之人絡繹不絕，甚至是當朝最有權力的五公，亦極力想攀親之事。

當時誤以為赭杉軍膝下是兩女，因此蒼並沒有多加理會，如今發現墨塵音竟是赭杉軍之子，那些傳得風風火火的八卦一下子變成切身之事了。

赭杉軍點了點頭，「正是金鎏影。」說著嘆了口氣，「前日吾和王丞相一起到鄰縣去處理事務，不過一日未歸，返家時便聽說塵音到金府上去住了。幸好跟去的是個機靈的丫頭，沒有發生什麼事。」

「嗯？」原本半掩的美眸，緩緩睜開，藍紫色的眸底，冷光幽微而動，「但是吾曾聽說…金鎏影似乎是對紫荊衣有好感？」

赭杉軍聽了，閉上眼重嘆了口氣，「荊衣性子任性，金小子本就是官宦子弟，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簡直是捧在掌心裡寵著，哪堪得荊衣說翻臉就翻臉，一翻臉又是喝斥又是拳打腳踢的將人轟出去。每次鬧騰了，就是去找塵音訴苦。吾很擔心荊衣沒有出事，倒是塵音先讓他拐走了。」
蒼沉默了片刻，依舊是看不出情緒的一臉淡然，「如此聽來，確實頗令人憂心。不知好友可有應對之計？」

赭杉軍拿眼看了看蒼，無法自淡然的俊容上看出蒼的想法，雖然想知道蒼對墨塵音的看法，卻不好冒然多問，「吾在考慮，近日替他找一門親事。早日訂下來，也可免卻夜長夢多。」

訂親…

蒼抬眼看向赭杉軍，「好友心中可有已屬意的求親者？」

赭杉軍聽了，一臉憂心的搖了搖頭，「塵音多情易感，再加上滿腹古靈精怪的想法，不找個真的讓他能接受的人，怕是要悶煞他一生了。」說著一臉無奈的看著蒼，「可惜上門求親者，未有如好友一般之人。」

蒼略揚眉，「聽你之意，是打算將墨塵音出嫁了？」

赭杉軍仰天嘆道：「若是塵音願意娶親，吾自然希望他能留在家中，可惜塵音始終對娶親之事毫無興趣，吾不想勉強他，只要能一生好好對待他，就算是必須將塵音嫁出門，赭杉軍亦無二話。」

將赭杉軍凝重的表情看在眼底，蒼微掩眸，拍了拍赭杉軍的肩頭，「最是難為父母心，辛苦你了。」

赭杉軍無奈一笑，「吾不求什麼，只要兩子能一生幸福，赭杉軍便再無所求。」

蒼沉吟了片刻，正欲開口，便見到一名童子快步跑了過來，朝赭杉軍揖身稟道：「老爺，蓮華尊者來了！」
赭杉軍聽了，連忙起身道：「快請他進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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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10-11 17: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原來真是轉世後啊,
看3時有在猜,但又想說還是別妄加揣測的好,

殘荷聽雨裡的蒼跟墨塵音的愛情,
看得我糾結不已,
也一直在想,如果有來世,
這兩人是不是就能拋下一切在一起了呢~~

感謝冰心了夢譚來撫慰我鬱結不已的心情啊~~
呵呵~~

漫步古城跡，綠茵道上且獨坐，路旁一秋英，迎風搖曳如私語，未若殘圮更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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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8-10-1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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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譚（五）

父兼母職養了十七年的孩子，就這樣嫁進別人的家門了…

雖然心知蒼一定會好好對待墨塵音，翁婿又本是熟識的朋友，兩家住得又不算太遠，隨時想探看墨塵音，便可以隨時前往，但是赭杉軍仍是不免有些悵然，卻又有些欣慰。

當年再娶的妻病故時，墨塵音不過六歲，紫荊衣也才八歲。他又被派往離京城極遠的偏遠之地監督鑿井建書院與開官道的工作，帶著兩個幼子，和寡母一同上路，雖已為官六年，但是因為不曾收過半點獻禮，倒是幾次在國中有大災時捐獻不少，依舊是兩袖清風。

過去在京城附近的縣城任官時，尚有身為岳丈的恩師時來探看，若有困難亦能隨時接濟。這一去山長水遠，舉目無親，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在墨塵音九歲時，不少媒人婆陸續登門說媒，就是遠在京城的恩師亦寫信來勸過他再娶，但是他卻已無心思。

墨塵音自幼聰慧伶俐，雖然偶爾有出人意表的舉止，或是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是個乖巧好養的孩子；紫荊衣雖然任性了些，脾氣也大了些，個性又比較彆扭，但是年齡越長後，有了身為兄長的自覺，心性倒也沉穩了下來，就是一張不饒人的嘴，還有路見不平立刻拔刀相助的性子，讓赭杉軍頗為擔心。

說起來紫荊衣的任性，有不少倒是他和再娶的妻子寵出來的。

因為紫荊衣甫出生便喪母，再加上當時他離家在外，全由雙親照顧。因此，對於這個孩子，赭杉軍一直是多寵著些的，再娶的妻子對墨塵音亦不如在紫荊衣身上費的心思多，對繼子紫荊衣的照顧遠勝於親生的墨塵音。

兩個孩子都是敏感的心性，墨塵音很明白父母的心思，對於父母明顯的偏寵兄長，不曾有過半句怨言，紫荊衣也因此特別照顧唯一的小弟，兩人雖是異母兄弟，卻沒有許多異母兄弟間的問題。

今早喚醒紫荊衣送嫁時，紫荊衣心不在焉的神情，與墨塵音根本不當一回事的臉，在腦海中晃過。

深知兩個孩子的性子，亦有墨塵音不會乖乖出嫁的心理準備，雖然相信蒼自有辦法解決，赭杉軍仍不免有些擔心。

不想再讓金鎏影和墨塵音走太近，他雖然有意替墨塵音選一門親事，也看出了蒼對墨塵音相關的事總是多放點心思，幾度想開口詢問，心底卻總是不放心，就這樣拖了近兩個月，一直擱在心底沒有開口。

與蒼相識的時間不長，說起來也是這一年多的事。

雖然很欣賞蒼的性子與能力，但是對於蒼的私生活，他瞭解的很少。

蒼是一個不輕易讓人走進他的生活的人，兩人雖為知交，但是國師府他只去過一兩次，也只在大廳裡聊過，兩個人平日碰面不是在朝中，便是在天文署，或是在太常卿府中。不管宴席間的氣氛多熱烈，蒼永遠都是一臉淡然，客氣有禮卻略顯生疏的與人應對。

明明身在眾人之間，卻有一種遠遠離開眾人的感覺。

不管是好事壞事，蒼始終是一樣的淡然，像是一湖激不起浪花的水，再大的風波襲入，亦都是瞬間沉沒。

只有在面對墨塵音時，過度淡然到雖然心知不是，卻讓人覺得有些冷漠的蒼，才會出現一些比較像人的反應。

墨塵音是古靈精怪的孩子，性子幽默，也喜歡風趣閑雅的人。

蒼確實是閑雅之人，亦頗風趣，只是少了些熱情，不知墨塵音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伴侶。

因為仍有幾分顧慮在心底琢磨著，所以赭杉軍幾度想開口問起蒼對墨塵音的看法，卻又是一次再一次的擱下。

一直到除夕那日，赭杉軍終於下定決心，與其在心底揣想擔心，不如一探究竟。

因為不少朝中要員並非京城人氏，所以自除夕開始，足足有十天，不需要早朝，有要事便直接進宮稟告，讓所有的官員可以與親人一聚，若有住得太遠的，有意返鄉探親者，可事先提出告假申請，將手上的事務安排妥當，找人暫代職務後，便可返鄉。

知道蒼是孤身一人，因此赭杉軍一早便派人送了請帖過去，邀請蒼黃昏時到到府來中來，除夕夜便留在府中做客，至於金鎏影遣人送來的拜帖，則連人帶帖轟出去。

送帖子的僕人在兩個多時辰後匆匆忙忙的趕回，蒼應了他的邀請，將在申時中前來。

得到答案後，赭杉軍便喚醒墨塵音和紫荊衣去收拾他們各自的書房，專心指揮著府中的僕人，將屋子徹底的打掃乾淨。

結束大掃除後，廚房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未時末，墨塵音和紫荊衣的同窗好友與師兄弟白雪飄等一大群人相約登門拜訪。

申時初，赭杉軍在朝中的友人，白忘機等人陸續前來。

兩群人輩份不同，墨塵音和紫荊衣在後院開筵宴請朋友，赭杉軍則在庭中宴請所有前來的朋友。

因為赭杉軍廣與朝中官員為友，又喜歡結交四方奇人異士，特別是潛心修道或是醉心佛理的人，陸續前來的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

聽著門口不斷傳來的報告到府者的身份的聲音，赭杉軍看了看天色。

申時已過了近半。

蒼是守信的人，應不會失約才是。

「國師大人到！」

赭杉軍暗鬆了口氣，起身走向大門，親自迎接。

＊＊＊
宴會自酉時中開始，一直到亥時仍未結束。

不少人已先離席，返家去陪伴親友，席間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蒼與蓮華尊者，還有身世成謎的如月影，仍坐在屋內，談論的話題也從朝中之事，轉變至個人近日的鑽研天道的心得。

「好友，恕蒼先離席片刻。」蒼說著一撢衣袍，站起身。

赭杉軍點了點頭，招來一旁的童子，交代道：「你帶國師前往茅房。少爺他們正在後院宴客，別讓少爺的師兄弟們撞上了國師。」

＊＊＊
走進茅房前，蒼便要帶路的童子先行回屋裡取暖，不需要在廊上等他。

雖然十二月正是寒冷的時候，但是蒼練氣多年，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依舊是四時不變的長袍，只多加了件披風。

穿進長廊，循著來時的路，步伐優雅的緩緩往前院走。

轉了個彎，長廊上多出了個人，正坐在廊上，趴在遍佈著雪的花臺上小憩。

仍與記憶裡相同的灰藍色長髮，因為髻散釵亂，順著纖瘦的肩頭與背脊而下，如一泓流洩至地的青泉。

瞥見睡在花臺畔的墨塵音，蒼連忙走上前，在墨塵音的身畔蹲下身子，拍了拍墨塵音的肩頭，「墨師弟…」習慣性的喚出口，頓時啞然失笑。

如今的墨塵音已不是他的師弟了。

這樣想起來，赫然憶起，前世，一直到墨塵音離開人世前，他始終不曾喚過墨塵音的名字。

「師弟」兩字，像是百年的詛咒，永遠的限制了兩人的關係。

「墨…塵音…」低聲輕喚，數百年不能要求回應的情感，在當年刻意的看淡下，對於無法改變，自出世開始便跟著他的天命，他沒有怨，亦不曾嫉妒擁有他一生只能遠望的知音人的好友，只是不免孤寂，雖然連感受孤寂的時間也被他身上背負的天命磨得幾盡。

紫荊衣他們極親暱的喚著墨塵音，他雖然也想過喚過墨塵音的名字，卻永遠只能停在「墨師弟」的稱呼，不是不能改口，而是他不能如此做。

只有刻意拉開的距離，才能提醒他，不會不顧一切的去改變。

師兄弟，他們這世無法改寫的結局。

見墨塵音下意識的縮著肩頭，蒼褪下身上的披風，覆至墨塵音的肩上。

看著睡夢中唇角依舊微微上揚，似乎在笑的容顏，蒼沉默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上墨塵音的臉頰，低聲輕喃：「小桃子，輪迴台上過，又錯身百年，你的夢中是否依然有蒼的存在？」

見時間已晚，欲往後院吩咐墨塵音和紫荊衣儘快送客的赭杉軍，不意在廊上見到正趴睡在花臺上的墨塵音與蹲在他身畔的蒼，本欲踏出的步伐，連忙又緊急收回，匿身在牆後，觀察著蒼的舉止。

全然迥異於平日有禮而冷淡的舉止，不管是為墨塵音覆上披風，或是輕撫著墨塵音臉頰的動作，皆透露著掩不住的憐惜之情，赭杉軍略掩眸。

雖然不明白與墨塵音並不相識的蒼為何會如此深情的對待墨塵音，但是赭杉軍心底卻篤定了不少。

「好友與令子的緣份，來自於前生的約定。赭杉道友，一步蓮華相信聰明如你，應該明瞭該怎樣做。」

耳畔突然響起的悠悠低語，赭杉軍猛地回過頭，入眼是頭一次睜開眼的一步蓮華。

直對上冷靜而沉穩的丹眸，無言的與一步蓮華對看了半晌，赭杉軍無聲的一笑，「赭杉軍確實早有主意，只是心中仍有顧慮未定，今夜倒是徹底盡消了。」語罷又看了廊上一眼，「繞路而行？」

一步蓮華雙手合十，溫煦的一笑，「正有此意。有勞帶路了。」

蒼對墨塵音有情，兩人的緣份又是前生所訂下，應該不會有變故才是。

赭杉軍又在大門前站了半晌，直至迎親的隊伍已再也看不見，才背著手，緩緩走回屋內。

[ 此貼被冰心橫世態在2008-10-11 14: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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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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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6樓發表於: 2008-10-12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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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譚（六）

成親的過程，遠比墨塵音想像的更複雜。

迎親的隊伍很長所比步伐緩慢，再加上圍觀的人，將步伐硬是緩了下來，原本一個多時辰會到的國師府，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半途。

本就很想睡的墨塵音索性閉上眼，在轎子裡補眠，花轎搖搖晃晃的抬著，倒也頗有催眠效果。

一覺睡醒，迎親的隊伍仍未到達，倒是饑餓的感覺先來了。

糟了，睡夢中被叫醒就直接換裝，然後到大廳聽訓後便被直接塞進花轎裡，他什麼都沒吃，更是連吃的也來不及偷藏。

花轎何時才會到啊？

已經快午時了吧？

揉了揉肚子，反正轎中無人，墨塵音索性掀起紅蓋頭。

幸好三月的天氣仍偏寒，不然這一身禮袍，再這樣在轎子裡悶了一個多時辰，不熱昏才奇怪。

看著窗子掙扎了片刻，還是抑不住好奇，墨塵音悄悄挑開窗簾，往外看去。

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男女老幼皆有，紛紛拉長了脖子往迎親的隊伍看來。

視線掃過圍觀者手上的食物，肚子似乎更餓了。

又瞧了瞧轎外的景物，才剛過城中的官道，距離國師府還有一小段路。

放下窗簾，往後靠坐在花轎上，墨塵音無奈的暗嘆了口氣，又揉了揉餓到難受的肚子，饑餓難忍，又怕到了國師府更沒有機會吃東西了，掙扎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敲了敲花轎。

媒人婆壓低聲問道：「新娘子怎麼了？」

「有沒有能吃的東西？或是給吾水也好。」

「怎麼了嗎？」好命婆的聲音低低響起。

然後兩人低聲交談了下，悶笑了片刻，又過了一會兒，窗簾被挑起一角，塞進了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墨塵音連忙接過。

挑開手絹一看，竟是幾顆桂圓和棗子，當場差點昏厥過去。

這些人有沒有搞錯！還給他「早生貴子」，最好是生得出來啦！

不過寥勝於無，墨塵音還是哭笑不得的把桂圓和棗子吃了。

吞了棗子和桂圓後是比較有精神了，肚子裡卻仍是空蕩蕩的，但是又不好開口再要吃的，墨塵音索性在轎中盤起腿，開始在心底背誦道德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唔…不行，還是好餓…道祖，弟子快餓死了，您老想想辦法吧…」

靠著花轎，無力的在心底哀嘆著，忽然聽到幾聲叩響。

「夫人。」聽起來是國師府的僕人。

誰是你家夫人啊！

忍住反駁的衝動，墨塵音連忙應聲：「有事嗎？」

來人湊近花轎，壓低聲音道：「國師要吾將這項東西交給夫人。」

說著自轎門的簾子邊塞了一個布袋進來。

沒見過面的國師要給他什麼？

墨塵音莫名其妙的接過，還是道了聲謝，「多謝。」

打開布袋，入眼的是一個油紙袋。

墨塵音看得雙眼一亮，連忙將油紙袋挑開，裡面是數顆小湯包。

「總算是給人吃的東西了！」

拎起湯包，輕咬了一口，與預期的味道不太相同，肉餡中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很熟悉的味道。

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吃過。

一陣莫名的酸痛，像是轎外點點飛洩的細雨，一點一點的自心底滲出。

墨塵音閉上眼，仔細的感受著口中的湯的味道。

是一種蘭花的香氣。

溫潤的低語，在心底輕輕響起。

－這是墨蘭，又喚報歲蘭。而吾泡給你喝的茶，入茶者，便是小墨，它是報歲蘭的其中一種。小桃子，好喝嗎？

自有記憶開始，逐年越來越清晰的，不斷出現在夢裡，隱隱約約可見出身形的身影，迴盪在夢裡的幽幽低語，在耳畔響起。

墨塵音心頭一顫，眸底已是一片迷濛。

究竟是誰？

＊＊＊
國師府總算到了。

被扶著出了花轎，墨塵音牽著紅綵帶，在媒人婆與好命婆的扶持下，緩緩往前走。

紅蓋頭擋去了他大部份的視線，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和手上的紅綵帶。

知道紅綵帶的另一端就在國師手上，雖然很想掀起蓋頭看看國師到底是什麼模樣，但是墨塵音還是忍住了。

跨過門檻，在前庭停下步伐，四周祝賀之聲不斷的響起，而後是一聲王公公的朗聲宣佈儀式開始，前庭瞬間安靜了下來。

國師就站在身畔不遠處，透過頗有厚度的紅蓋頭，墨塵音努力拿眼瞧了半晌，還是看不出國師到底是什麼樣子。

皇帝的祝賀詞既長又說得極緩，每到一個段落，在場的官員必得奉承一番，祝賀詞講了大半天，墨塵音站到都有些不耐煩了，還沒有說完。

正在出神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連串的鞭炮炸響，將心不在焉的墨塵音嚇了一跳。

一旁的國師伸出了手，在一片哄然中，輕拍了拍他的背，而後又收回手。

媒人婆過來牽著墨塵音轉過身，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墨塵音連忙彎身一揖，耳畔響起了媒人婆笑著念出的吉祥話。

「二拜聖上。」

因為國師已無雙親，天子為萬民之長，所以便由前來主婚的皇帝頂替。

「夫妻對拜。」

被牽著又轉過身，然後一揖身。

「禮成。」

不等墨塵音反應過來，媒人婆與好命婆和一大群婢女立刻湧上，蔟擁著墨塵音往院中而走。

＊＊＊
拜堂的儀式結束，婚禮仍未完成。

在新房前又被折騰了好半晌，經過一連串複雜的婚禮儀式，又和國師各自吃下媒人婆遞來的，具有象徵意義的食物，總算結束了婚禮。

獨自坐在新房中，房內頗昏暗，不知是因為屋外的雨還是時間已晚。

耳畔響起當日赭杉軍告知他婚訊時的話。

「好友與你的緣份，是來自前生的約定。如今世道頗亂，所以爹決定將你儘早嫁給他，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爹是修道修到腦子壞掉嗎？

哪有人家開口，就把自己的孩子當做是贈禮一樣嫁掉的。

最重要的是嫁掉的還是兒子！

而且國師聽起來…

腦海中瞬間浮現中年大叔的臉，墨塵音頓時背脊一寒，連忙用力搖了搖頭。

雖然國師在他一早差點摔倒時扶了他一把，還在他餓肚子時給了他一袋包子，應該是個好人，雖然覺得逃婚有點對不起國師…

但是他才不要為了一袋包子出嫁啊啊啊啊！

更何況，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夢中對那人的承諾。

－那麼，墨師弟是答應了？

－墨塵音…如何能…再負你…

不行！他才不要莫名其妙被嫁掉！

聽到婚訊的當日墨塵音就想逃跑，偏偏赭杉軍早就料定他的性子，在告知墨塵音準備出嫁後，就設下陣法，將墨塵音困在房內。

破不了赭杉軍設的陣法，在心底大嘆技不如人後，墨塵音不再妄動，與得知消息後大吃一驚的紫荊衣藉門縫間傳紙條偷偷計畫好逃跑的方法後，墨塵音便乖乖的任人換裝，並不鬧也不反對的坐上花轎。

在新房內又坐了片刻，房外的喧嘩聲已遠去，恢復一片安靜。

待媒婆和婢女一走，墨塵音立刻一把掀起蓋頭。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四處張望，確認長廊上沒有人後，墨塵音立刻快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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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7樓發表於: 2008-10-12 03: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上辈子欠下的，这辈子来还么，起先还觉得挺荒谬的，看下来又觉得有点可怜。
不想为包子出嫁的墨尘音好可爱XD~
另，我一直觉得那只叫阿金的宠物就是某根木头，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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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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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8樓發表於: 2008-10-12 06: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夢譚（七）

推門走出，廊外一片飛雨急濺。

來時濛濛的細雨，已在不知不覺間，如環珮交擊，鏗然有聲。

山水園林皆半隱在雨中，廊外的池水，豆大的雨點點落下，畫出一圈圈的漣漪。

墨塵音推門而出，卻像走進了夢裡，一個遙遠的夢。

人的一生，有多少的可能，能夠遇到，與你在心底迴唱相同曲調的魂？

今早在吟竹院廊間與赭杉軍錯身而過時，赭杉軍攔下他問著近日的修習狀況，一時惱意上身，墨塵音衝口便是回了一句。

「吾知道吾自己在做什麼！」

看了眼赭杉軍聞言後，沉默的注視著他，看不出表情的臉，墨塵音緊抱著琴，抿緊唇，亦是一言不發。

「吾知道你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是赭杉軍多問了。」

又來了，每次總是這樣。

不管他說什麼，赭杉軍總是這般的反應，用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的態度。

是自責的話，是將責任全攬到身上的話，卻讓聽到的人更不痛快。

赭杉軍越是將錯攬到身上，越讓明知自己有錯的人，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好像他是捧著心來給你，而你不接受，還偏偏將熱油滿包針的往心上倒，十惡不赦。

於是就算你不喜歡不希望不想要他這樣做也不能怪他，別人會指著你的鼻子說你是沒良心；心底難受了也不能罵他，那可是會成為人人唾棄的罪人。

卻沒有人問，是誰要他將心捧來的！

墨塵音咬緊絳唇，別開臉，抑不住心底的煩躁，索性繼續沉默。

「最近魔界頻頻來襲，能動員的弟子全都下山與魔界對戰。這幾日玄宗裡人少，你出入需要多加小心…」

不等赭杉軍說完，墨塵音略蹙眉，打斷他的話，「吾知道。」見赭杉軍似乎還想再說，墨塵音連忙道：「吾先去幽篁居找師父了！」

＊＊＊
心情煩亂的到幽篁居去，卻撲了個空。

雖然說太昊平日也不不常待在玄宗裡，但是此刻他真的很希望見到太昊。

對於赭杉軍的關心，他是明白的。

但是卻覺得很沉重，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不管他的什麼事，赭杉軍都非得要負上一點責任；不管他有什麼錯，便是赭杉軍的錯。

他不需要這樣！也不想要這樣！

好幾次，他甚至想對著赭杉軍大吼著，要赭杉軍別再一直插手他的事，他真的覺得沒有必要，也被管得很煩了，卻吼不出口。

心底明白赭杉軍並沒有錯，是他自己心緒不定，也想過努力心平氣和的聽赭杉軍講，卻抑不住被挑起的煩悶。

到底他該怎樣做才好？

在幽篁居中，心情低落的坐了半晌，仍是沒有看到太昊出現。

知道師父今日不會回來了，墨塵音暗嘆了口氣，站起身往外走。

＊＊＊
雖然不太想回吟竹院，卻仍是習慣成自然的往吟竹院走。

一直到吟竹院已出現在眼前，墨塵音驀地停下腳步。

回去，便又要與赭杉軍碰面，倒也不是討厭見到赭杉軍，只是兩個人一碰面，氣氛便緊繃至令他難受。

不回去，那他又能往哪裡去？

看向吟竹院對面的聽風院，墨塵音略蹙眉。

黃商子和九方墀與白雪飄昨日隨同翠山行帶著門人到山下的市集去採買了，今日皆不在。

抱緊懷中的琴，墨塵音茫然的看著風雨中的聽風與吟竹兩院。

自五歲離開家到封雲山來，因為天生樂觀的性子，再加上師兄們皆很照顧他，他幾乎不曾感受到孤寂的感覺，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受到…

不知究竟該到何處去的茫然。

「墨師弟。」

溫潤的嗓音，在墨塵音兀自發愣間，飄進耳畔，打在身上的冷雨，瞬間停下。

眨了眨眼，回過神，入眼的是拿著傘的蒼。

「怎麼站在這裡？風雨不小了，快回去避雨吧。」

自從蒼搬出聽風院後，住得遠了，再加上手上的事務日漸繁多，與師兄弟間的距離，彷彿也隨著實質上的距離，不知不覺的遠了。

看著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的師兄，墨塵音連忙低喚道：「蒼師兄。」

蒼略勾唇角，「這種時候就無須多禮了，快回吟竹院去吧。」

「好。」略怔愣的點了點頭，墨塵音走出傘下，抱著琴，心情沉重的往吟竹院而走。

走了幾步，突然被握住了手腕，回過頭，入眼的是不知何時跟了上來的蒼。

「雨正大，吾送你一程。」

墨塵音點了點頭，低著頭悶悶的道：「多謝。」

抱著琴，與蒼併肩往吟竹院走。

「吾近日皆不在封雲山上，難得回來一趟，便又遇上了大雨。」蒼略抬眸，看向傘外的飛雨，「若不是這樣的雨，吾幾要不敢相信自己已回到封雲山了。」

墨塵音轉頭看向蒼，「封雲山上的雨，讓很多師兄弟都嫌過麻煩，蒼師兄倒是別有看法。」

蒼略動了動眉，「哈，蒼並沒有你以為的如此淡然。很多時候，特別是有急事處理時，這樣說下便下的大雨，還是讓蒼也頗感無奈。這樣潮濕的天氣，總是得多費些工夫，才能讓琴身保持不受潮，不被蟲蛀。為了不在戰場上拿出一把荒腔走板的怒滄琴，可是讓吾煞費心思。」

墨塵音聽了，強忍著笑，一臉正經的說：「說不定這會造成很好的效果。」

蒼想了想，慎重的一頷首，「是。下次吾會找個時間試試。魔界最剽悍的鬼族戰將，幾乎全族有著異常的尖耳，聽力應也比常人更敏銳，道音穿腦…走調的道音穿腦，也許可以讓魔也感受一下走火入魔的滋味。」

墨塵音轉了轉眼珠子，忍不住笑彎了眼眸，「他們本就是魔了，再走火入魔，那成了什麼？」

藍紫色的美眸淡淡瞟來一眼，「答案，一試便知。」

聽到這裡，墨塵音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看著笑得開懷的墨塵音，蒼亦微彎唇角。

「墨師弟。」

經過方才一番玩笑，對於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面的師兄，距離感頓時消褪了，「嗯？」

藍紫色的美眸底，澄明的光芒，隱隱綻放，「你心底有事。」見墨塵音微微一愣，蒼淡淡道：「是與好友又有摩擦了嗎？」

嘴角的笑一瞬間凝結，墨塵音抿緊唇，垂下眼眸，「蒼師兄…」

「若是你不想談，蒼亦無意多問。」蒼說著，自衣袖中拿出絹帕，遞給墨塵音，「赭杉是一個老實人，沒有太多的心機，許多事，不向他說個明白，他不會懂你究竟在苦惱些什麼。」

看著蒼遞至面前的絹帕，墨塵音沒有接過，抑不住悶惱的回道：「什麼事皆非得一再解釋，不是很煩嗎？」

話方說出口，墨塵音便有些後悔了。

蒼說起來也算是他的師兄，用這樣的口氣與蒼說，到底是不妥。

沒有被墨塵音惹惱，蒼聽得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確實是很煩。」

出乎意料的反應，令墨塵音錯愕的抬頭看向蒼，對眼的藍紫色美眸底，笑意隱隱，以及一片澄澈的瞭然之色，墨塵音不又得微微一怔。

「但是墨師弟…你知道為何知音如此珍貴嗎？」

墨塵音略蹙眉，低聲道：「因為難得。」

「正是因為難得。」蒼說著褪下身上的披風，覆至墨塵音的身上，「為了讓人明白你的想法，而費在溝通上的心力，雖然無奈，卻是不得不為。因為你會如此苦惱，如此煩悶，皆是因為你在意著不懂你的想法的人，在意著他的感受。若是不在意，便也就不心煩，不苦惱了。但是也正是因為在意，所以即使無奈，你猶必須設法讓他明白你的想法。」

墨塵音聽得蹙緊眉，又鬆開眉心，「這樣…不是自尋苦惱嗎？」

蒼略掩眸，「是。但是人生於世，便免不了這種苦惱。因為不想寂寞，不希望獨自一人，所以即使是無奈，即使是為此感到痛苦，卻也不得不為。」

敏銳的感受到蒼隱在語氣中極輕，輕到不想讓人察覺的孤寂，墨塵音抬起頭，欲言又止的喚道：「蒼師兄…」

蒼拍了拍墨塵音的肩頭，低聲催促：「吟竹院已到了，快回去換下衣袍吧。」

墨塵音往階上走了幾步，回過頭，蒼已轉過身，往方才來時的路上走。

看著撐著傘，獨自往前走的蒼，墨塵音略遲疑了片刻，還是衝下階追上前。

「蒼師兄！」

聽見墨塵音的叫喚與腳步聲，蒼聽下腳步，回過身，墨塵音已直衝至傘下，伸出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臂，「若是如此，那為何蒼師兄不讓人走進你的世界？」

注視著微攏眉的墨塵音，蒼低低一笑，「墨師弟這個問題，讓蒼很難回答。」

墨塵音搖了搖頭，「你不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正是因為知道答案，所以你不願意回答。」

蒼略掩眸，沒有開口。

墨塵音略攏眉，低聲道：「很多時候不說清楚，是因為那樣的感覺太過痛苦，寧願不說，也不想將其他人牽扯進去。蒼師兄，是吧？」

無言的注視了墨塵音半晌，蒼低低一笑，「小桃子果然是很敏銳。」

看著低笑的蒼，墨塵音亦跟著微揚唇角，見蒼略動了下眉朝他看來，兩個人忍不住同時低笑出聲。

「雨勢很大，你還要陪蒼站在雨中嗎？」

墨塵音看了眼傘外越來越大，已抵擋不住的雨勢，坦白道：「吾現在不想回吟竹院去。」

「這樣說來，你是打算隨吾到天波浩渺去了？」

看著眸底含笑的蒼，墨塵音轉了轉聰慧的眼眸，反問道：「蒼師兄不肯嗎？」

蒼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玩性大起的墨塵音笑。

佯作很苦惱的樣子，用力握緊蒼的手，「蒼師兄真的要拒絕吾嗎？」

蒼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唇畔的笑意加深。

墨塵音深吸了口氣，用壯士斷腕的口氣說：「那吾只能考慮…像兒時一樣放聲大哭了。」

將墨塵音掩不住慧黠之色的眼神看在眸底，蒼再也忍不住低笑出聲。

蒼搖了搖頭，好笑的伸手輕彈了墨塵音的額際一記，「話都讓你說盡了。蒼何時對你下逐客令了？」

墨塵音摸了摸額際，回以燦爛一笑。

「走吧，再待下去，天色晚了，雨又大，山路便不好走了。」

緊抓住蒼的手臂，墨塵音俏皮的答道：「那蒼師兄便在吟竹院留下來好了。」

蒼搖頭一笑，「這可是千萬使不得。」

那時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雨中的偶遇與不經意的閒談，竟是一生長存的遺憾開端。

＊＊＊
正是因為知音一生難尋，所以珍貴，一旦有緣相遇，便忘不了。

夢中與始終見不清的身影相處的點點滴滴，默然相契於心的感動，太過強烈，甚至讓墨塵音在夢醒後，反倒有種才是身在夢中的感覺。

在所有的朋友間，無法控制的下意識尋找與夢中的人相似的氣息，尋找夢裡的悸動，卻始終不曾遇見。

人還沒找到，沒想到這下子更是莫名其妙的出嫁了。

在心底暗嘆了口氣，收斂心神，打量著眼前的廊道，專心的想著要怎樣離開。

不同於自家依著赭杉軍的性子，設計簡單，院落長廊樓閣一眼即可看個清清楚楚的府邸，此地到處是曲曲折折的迴廊，簡直像是迷宮一樣。

方才進來時戴著蓋頭，媒人與好命婆又一左一右的挾著他往前走，加上四周放鞭炮的嘈雜聲，與祝賀聲，墨塵音根本沒機會弄清楚方向。

時值三月，正是江南多雨時節。

在園中走了片刻，已開始飄起了雨，本就景緻如畫的園林，在濛濛煙雨中，更是美得令人屏息。
墨塵音不由得放緩步伐，忘了一開始離開房中的目的。

走了片刻，雨聲淅瀝間，隱隱傳來一陣幽微的琴聲。

琴聲低柔似涓涓滴滴緩緩淌流的細水，卻能清楚的穿透雨聲而來，一點一滴的滲進心底。

自幼學琴，更是將琴當做命一樣寶貝的墨塵音不由得一陣激盪。

已完全忘了想逃婚這件事，墨塵音停下腳步，仔細的傾聽著雨中幽微的琴聲。

雨勢漸漸轉大，琴聲一變，轉向清寂，在激狂的雨響中，揪扯著聽者的心緒。

說不出的熟悉感，與莫名而起的心痛。

雨聲越來越響，幾要壓過琴聲，深恐琴聲消失，墨塵音步伐一轉，連忙搜尋著琴聲的來源而去。

＊＊＊
穿過洞門，琴聲漸漸清晰了起來。

墨塵音連忙撩起身上過度繁複，好幾次絆中他的腳步的衣擺，用盡全力往琴聲來處跑。

一口氣爬了三層樓的階梯，氣喘不止的踏上長廊，隔著大雨望去，長廊盡處的閣樓中，一名身著紫色衣袍的人，正專心的低頭撫琴。

乍見坐在樓中的人，一樣修長的身影，優雅的舉止，與夢中始終瞧不清的身影，恍然相合。墨塵音只覺得心底一痛，彷彿有什麼自記憶的深處湧出，眸底不受控制的濛起一層淚霧。

心跳全然失控，指尖因為過度的激動而發涼。

說不出的熟悉感，彷彿在許久許久以前，久到他已憶不起的時空裡，也曾經有過如此相似的心悸。
魂不守舍的緩緩走至階前，往樓中望去，原本正在撫琴的人，抬起頭，藍紫色的美眸直望進墨塵音的眸底，而後隱隱浮現一抹笑意。

經過輪迴，飲過孟婆湯，卻依然留在記憶深處的名字，在電光火石間，模模糊糊的掠過腦海，墨塵音蹙緊眉，努力想抓住像是溶在水裡的名字，唇不自覺的微啟，唸著想唸卻唸不出來的字。

一撢衣袍，紫衣人悠然起身，步伐優雅的緩緩走下階，在墨塵音的面前停下步伐，接下墨塵音說不出口的字，「蒼。吾的名字，單一字，蒼。」

墨塵音怔愣的盯著蒼，「蒼…」

微勾唇角，蒼淡淡應道：「是。」

眼前的人，溫雅俊美的容顏，淡然自若的神情，一襲紫衫在風中輕舞，淡金色的長髮隨風飄揚，即使是在光線幽微的長廊上，依然絲毫不掩光彩。

是初見，卻恍若隔世相見的激盪，完全失控的心緒，眼前一片迷濛，點點淚水失控落下。

環抱住被自己莫名湧出的淚水嚇了一跳的墨塵音，蒼低下頭，以著略帶玩笑的口吻道：「小桃子，想起來了嗎？」

墨塵音仰首看著環抱著他的蒼，對望的眼眸，藍紫色的美眸底一片澄澈的瞭然，墨塵音再也忍不住回抱住蒼，埋首在他的懷中痛哭。

輕撫著墨塵音的背，緊抱著在懷中哭到發顫的人，感受著在懷中真實的體溫，蒼閉上眼，「吾終於等到你了。」

有種想在這裡打上全文完三個字的衝動（噗）

然後限制級畫面就留給各位沉默的看文朋友，放在心底慢慢想。

想像總是比真實更美好（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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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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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9樓發表於: 2008-10-12 08: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冰......你這樣是惡趣味啊.......
我沒想到會有限制級畫面的說，不過既然小冰說有了，我也要用自己長草的腦袋慢慢想吧XD
可能是蒼墨這個配對太新鮮，
沉靜淡然的蒼和靈動跳脫的小墨，兩個性格迥異，只有一種共同愛好(會彈琴嘛)，又盲婚啞嫁的一對，真的能好好走下去嗎??

另說，要是就這樣全文完，我也會有抽打小冰的衝動XD~
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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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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