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9 【朱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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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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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0-05-19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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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朱簫】天下

是說早就想拿朱簫來狗血一下了→ →

懸崖，疾風。銀白色的發絲時不時地切碎眼前錦繡山河。異度和苦境的休兵和談讓兩國都有了喘息的機會，兩界關也漸漸有兩國商人的往來，如果他和素還真都有意和平相處，是不是……蕭中劍輕歎一聲，搖了搖頭。當初分離之時結局就已成定數，此時何苦還要期盼這些……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在靠近西境異度國的兩界關天氣並沒有任何回暖的意思。傲峰酒棧的老闆冷醉依舊裹著他的皮襖持著酒壺站在櫃檯前面。托近期戰事不起的福，傲峰酒棧的客人日漸多了起來，裏面多是來往于兩國的商人，還有一些在這裏行走的遊俠，其實兩國派來的刺客間諜在這裏也不是沒有。畢竟兩界關氣候惡劣，處於四季嚴寒的傲峰山脈，方圓幾十裏也就這麼一個酒棧。而且傲峰酒棧有一招牌佳釀，據說是用傲峰第十三峰的雪水釀成，入口時淡，入喉時烈，入胃時醇，之後便是煙消雲散讓飲酒之人感慨萬千。此釀名為冷豔，一日只賣一壺，有些人慕名而來，而好酒之人為了這一壺酒而住上十天半個月的也是有之。

寒風順著被掀開的門簾吹入店中，一位戴著黑色毛邊兜帽的男子緩緩步入，壓低的帽檐讓人看不全他的面容。傲峰酒棧本就彙集三教九流，就算有人覆面而來也引不起在場的人的興趣，除了幾個抬頭看門簾有沒有掩好的，其餘還是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蕭中劍緩步經過冷醉身邊直接上了二樓。

冷醉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轉頭對店小二道：“一壺冷豔。”

冷豔的確是一日只售一壺，但若符合條件，冷醉不介意多送一壺。冷醉記得蕭中劍初來酒棧時是和一位叫朱聞蒼日的公子一起。朱聞剛進門就毫不避諱的評論起酒棧的佈置，只是蕭中劍並沒有理他，徑直走向二樓，讓朱聞的演講只能以“簫兄，等我……”結束。

傲峰酒棧的二樓有一個高臺，雖然有設一些遮蔽但依舊寒意逼人。冷醉將酒送上去的時候，蕭中劍一動不動地坐著，雖然因為兜帽的關係，冷醉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知道這個人翠綠的眼眸正望向異度國皇城的位置。客棧、酒家、煙花之地一向是情報的聚集點，冷醉當然也做著一些情報交易，他知道異度國國君銀鍠朱武也有如當日陪蕭中劍來此的朱聞蒼日一般招搖的紅色長髮。所以當蕭中劍第一次獨自來到傲峰酒棧時，冷醉給了他一壺冷豔，一杯酒下肚蕭中劍靜默許久，最終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好酒。”

放下酒，冷醉在蕭中劍對面的位置上坐下，蕭中劍的視線也終於收了回來，對冷醉道了一聲：“多謝。”

“每次都道謝你也不覺得煩。”冷醉隨意笑笑，喝了口酒，到底還是開口，“你也知道，銀鍠朱武和素還真相約兩界關和談。”

蕭中劍點點頭，過了一會兒說：“兩界關的地界模糊，的確適合。”

“但由國君親自出面會談就太不合常理。”

蕭中劍沉默著。

“哎，你把自己關在這裏，就算只通過我這個小小的酒棧都要打聽他的消息，他身為國君對你豈能一無所知？此次親臨兩界關，怕是……”

蒼白的手指托起酒杯，停在半空卻又放下了，蕭中劍忽然站起負手而立，望著茫茫大地，道：“冷醉，異度皇城雖然戒備森嚴，但我不至於進不去，他也不至於出不來。只是，相見了又能怎樣？到底緣分已盡……”

銀鍠朱武回歸之時便將寢宮設在的露城，為此露城特地翻修了一番，寢宮之後的空地種植了不少抗寒的花卉，又修了一條小路，築上亭台，擺上桌椅倒也有了後花園的樣子。伏嬰師剛見過朱武出來，行走在小路之上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瞄見前方一個人影，停了下來。

“公主是在等我麼？”

聽到伏嬰的聲音，婉月轉過頭燦爛一笑，連忙從椅子上起來蹦到伏嬰身邊挽住他的手：“伏嬰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啊，我當然是在等你。”

伏嬰師笑了笑，挽著婉月向他的房間走去。關上門，將一杯熱茶放在已自行入座的婉月面前，伏嬰優雅依舊，問道：“公主特地來找我，是為兩界關和談一事？”

“皇兄一直將我關在露城不許我外出，當年明明是他自己逃家還不准我去找他，你也知道，我一直對外面很好奇……這次……”婉月甜美一笑，“伏嬰，我知道你是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讓我一起去也可以吧。”

“公主，我們此次是去進行和談，而非遊玩。而且兩界關景色蕭索魚龍混雜，不適合公主金枝玉葉。”

“伏嬰……”

“而且此次行動雖然是我負責，但最終決定權在主君手裏，就算我有意放行，公主還是難過主君那關。”

婉月抿了抿嘴，忽然小心翼翼道：“伏嬰，你知道當初皇兄不願意回歸是因為一個人。”

伏嬰師點了點頭。

“那麼如今皇兄要親去兩界關，是不是……”

“若能將那人拉入魔界，對魔界而言並非壞事。”

“伏嬰！”

“但主君不會同意這麼做。”伏嬰師食指劃過下顎，嘴角揚起了一個算計的弧度，“主君既然回到了魔界便再也不會離開，公主何必多心呢？”

婉月一怔，忽而明白了伏嬰意思，倒了杯茶水遞給伏嬰開懷一笑：“到底是我的未婚夫。”

君王寢宮之內，銀鍠朱武凝視一張紙條久久沒有動作，他在兩界關……

此次兩界關會談是朱武提出來的，在商討和談地點之時，朱武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這裏，雖然兩界關的確是一個絕佳的地點，但他知道他當初說出這個地名只是因為一個人。無人……朱武輕念著這個名字深吸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他知道他在兩界關，他知道他在傲峰酒棧，他知道他在他們那天一眼相中的高臺之上獨品那一壺冷豔，他也知道他一直在想他。

朱武不是沒有喝過。他曾私下離開異度來到兩界關，以朱聞蒼日的身份獨自坐在蕭中劍常坐的位置上品嘗冷醉送上的那一壺冷豔，他知道冷豔是一種世上最絕望的思念。曾經擁有過的美好在今日就如最深沉的毒，慢慢腐蝕全身，無藥可解，無處可逃……

磨墨、鋪紙、執筆、落畫……思念太深，朱武就會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洩。身邊的畫籮之中不知已有多少畫作，每一幅都是同一個人的背影。朱武看著新繪的畫作，起手將它卷上丟入了畫籮之中。他知道蕭中劍在探聽他的消息，不然不會他一踏足兩界關，蕭中劍就離開傲峰酒棧。漸漸，他們心照不宣，朱武每年會在他們相識那日化身朱聞來到酒棧，獨品蕭中劍一年的寂寞，而那日，蕭中劍必是會去天藐峰。冷醉曾經說過：“牛郎織女倒也七夕相逢。”但相逢又能如何，結局不過是分離，那種骨肉相離的痛一次即可，何必年年。

傲峰山脈共有十三座山峰，由第一峰到第十三峰隨著海拔的上升溫度也持續地下降著。傲峰的第十山峰是一塊天然的禁地，極度的寒冷幾乎扼殺了所有生命，一片肅靜。冷醉拿著他從不離身的酒壺慢慢踱上第十三峰，傲峰酒棧賣出的酒向來貨真價實，冷豔也是如此。只是冷醉此次上來並不是為了取材而是見一個人。

蕭中劍坐在一塊岩石之上依舊沉默，冷醉搖了搖頭，道：“他後天抵達兩界關，你就打算在傲峰躲著？”蕭中劍沒有立刻答話。傲峰第十三峰的絕對寒冷沒有任何內力可以抵擋，只有像蕭中劍、冷醉這般體質特殊之人才得以上來。“我知道他上不來。”蕭中劍冷冷道，“不過我明天就會離開。”

“如此一世……罷了，這是你們的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下去了。”

“恩。”

蕭中劍抵著天之炎靜靜地坐著，他知道自己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冷靜，更別說朱聞。若是兩個人的距離太過於靠近，他怕當初的狠心的決絕將失去意義。他和朱聞都在逃避對方，卻又無法忍受失去對方的消息，他們堅持不見面，堅持不聯繫，就這麼痛苦地自虐著。蕭中劍知道朱聞有江山的重擔，朱皇不繼位，異度的動盪會讓千萬人的幸福破碎，他們終究是不夠自私。

閉了一下眼，蕭中劍握起天之炎動身去了天藐峰。

當初選擇兩界關是因為此地地界模糊，苦境和異度都不好全權管理，這樣，環境就相對公平。但是兩界關作為兩國交匯，局勢比較動盪，雖然由於開放迎來了不少的商人，但是在此安家落戶的也沒幾個，所謂的客棧也只有零星的幾家。而頗有盛名的傲峰酒棧自然就被看重，作為一方元首休息的地方。

冷醉看著眼前的男人，朱皇的位置已經讓他不復當年的瀟灑，冷峻嚴肅的面容配上朱皇的華服使他散發著王者的氣息。若不是眼角的寂寞與滄桑，冷醉幾乎認不出這就是當年和蕭中劍一起來到這裏的朱聞蒼日。

“一間房一日三十兩，酒水自便，‘冷豔’無存貨，砸壞東西到時候賠償。”冷醉掂了掂到手的定金，淡淡一笑走出了自己的店門，再回首時看到空蕩蕩的高臺，還有一點猶豫的紅。

銀鍠朱武在踏入傲峰酒棧時不禁一陣恍惚，下意識地往高臺走去，卻在看到那桌椅的一瞬間停下腳步，這是屬於朱聞蒼日和蕭中劍的地方。朱武凝視著桌椅半晌，揮揮手道：“走吧，在此期間不准任何人靠近這個高臺。”朱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堅持些什麼，但是他知道，他終究是放不下。

“蕭中劍？”宵詫異地看著出現在面前的男子，印象中，現在還不到他會出現的日子。

看出宵的疑惑，蕭中劍只是搖搖頭，輕聲道：“他在兩界關。”

天藐峰常年與外界沒有聯繫，這裏的居民一向是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當年天藐峰傾危是蕭中劍與朱聞一人一掌將其正位，於是當蕭中劍拜託天藐峰的居民照顧宵時，就沒有被拒絕。

江湖上有一個組織被稱為敗血異邪，他們到處搜刮有武學天賦之人再以詭異殘忍的手法將其製作成藥人供他們驅遣。宵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當時敗血異邪之主夜重生為了得到更強大的殺人機器而對他使用了新的培育手法，卻在中途出錯使得宵本身沒有絲毫殺氣。蕭中劍遇到宵時他正在被一些江湖人士追殺，蕭中劍以武癡傳人的身份保下了他，並將他帶入天藐峰遠離江湖紛爭。

當初蕭中劍與朱聞蒼日分離便來到傲峰，多日不言不語。冷醉擔心他又不好前去，於是特地去天藐峰帶宵過來陪陪蕭中劍。宵乾淨素潔的就像雪一樣，蕭中劍總是不會去防備他，不自覺地會透露一點心事，雖然宵不會安慰人也無法給他什麼而建議，但讓心裏的傷有個發洩的出口也是好的。

宵沒有多說，朱聞蒼日他是知道的，而且蕭中劍每次提起他的表情都讓宵覺得……悲傷？不，不是悲傷，那種讓他都覺得緊張的窒息感怎麼是悲傷一詞可以概括的。

看著坐在草廬外一動不動的蕭中劍宵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上前道：“蕭中劍，剛才姥無豔來信，說要我去落下孤燈一聚。”

蕭中劍的神色略顯驚訝，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吾陪你一同前往。”

姥無豔是宵離開敗血異邪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她是個美麗的女子，也是個不幸的女子。在情感上為人所騙又被情敵加害毀去容貌，現在與其恩人羽人非獍一同住在落下孤燈。

落下孤燈離天藐峰不算很遠，以宵的腳力一日內便可到達，但姥無豔特地發信來絕不會字面上的“一聚”這麼簡單，讓不懂人情世故的宵獨自前去蕭中劍還是不放心。

天藐峰和落下孤燈地處山區，其間只有一個小鎮，故而到了趕集的日子這邊就特別的熱鬧。而蕭中劍和宵下山恰巧遇到了這樣的日子。在人群中望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宵的蹤跡，蕭中劍有些苦惱，之前被朱聞的事弄的心煩意亂竟忘了今天是趕集的日子，其實他們應該走另一條山路過去的。

趕集的日子人流量不同凡響，但此刻在蕭中劍眼中世上卻唯有二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絲毫都不重要，翠綠的眸子毫無保留地透露著慌亂和思念，身體的前行已經不再受意識的控制——朱聞。

朱聞蒼日愣住了，在兩界關的日子讓他的思念變得無可救藥，他放了自己一天假，在看得到天藐峰的這個小鎮上獨酌。從酒樓的高臺上看到蕭中劍的那一刹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間理智全數崩毀，他急忙沖下酒樓只想將眼前之人擁入懷中——直到他們面對面。蕭中劍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露出的種種表情讓他心驚，那永遠像盈著一池碧潭的雙眸透露出的慌亂讓他心痛，他突然狠狠地罵自己，他到底做了什麼。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容不下一個人時，他們都笑了，各自別過頭，擦肩而過。

朱聞覺得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他分不清究竟是過了一瞬間還是過了幾百年，他甚至記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時將手向後伸去，直到觸及那比自己還要冰冷的指尖才抽回了意識。

再次面對蕭中劍的時候他覺得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手中冰涼的溫度讓他有了永恆的錯覺，他有很多話要說，卻只能用乾澀的聲音喚一聲“無人”，手指越收越緊，他不想錯過，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眼卻見面前的人含著滿眸的漣漪微微搖了搖頭。

當指尖再也無令人留戀的觸感之時，周圍的人突然回來了。
夢醒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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