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持結界,勾忙幾乎快耗盡自己的氣力了,現在的他連維持人形都顯得有些吃力。 /+1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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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伏羲帶著伶葉回到千華夢地後卻已失了意識,無法憑一己之力化成人形的伏羲因腹部的傷而陷入瘋狂,為了避免夢地外的生靈受影響,勾忙只能將伏羲安置於千華秘苑並設下結界防止伏羲的氣力外衝。可是連日修補維持結界之下,他也已筋疲力竭了。 z|?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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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了泰半的千華夢地此時看來死氣沉沉,方走進的勾陳見狀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夢地的植物多是仰賴勾芒而生存的,愈是呈現衰敗就代表勾芒的生命愈到盡頭。他不安地看向騰蛇,因為前幾日他問騰蛇為何要見五方輔神時他沉下了臉說:「本神怎麼可能放任那些將本神鎖在暗不見天的深淵幾百年而不討回這筆帳?他們一個個都得為此付出代價!」 )Z%+~n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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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接話,反倒是女媧看著遠方像是回應般呢喃了句:「討回來或是付了代價又能滿足你什麼嗎?」 jrl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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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段時間他們都沉默著,勾陳猶豫著該不該告訴騰蛇他和勾芒的關係,騰蛇則是難得地思忖著女媧的話,他其實早已想不起當初恨的原因,只是貫徹著失去原因的恨而拼命地活著。 {G0)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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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時候人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去憎恨他者,恨啊恨的,恨到後來自己都忘了當初為什麼恨,可是恨還在,只好貫徹純粹地恨下去。 G!;[If:<e
無法放下的,究竟是恨還是那個耽溺於恨中的自己呢? .>'Z9.X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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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陳幾次看著騰蛇想告訴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眼看千華夢地已近在咫尺,他的心中滿是不安。他拉住了騰蛇說:「欸,如果我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怎麼辦?」 W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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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婆婆媽媽的。」騰蛇挑起眉用一副「真麻煩」的表情看著他說:「那你想到再說就好了啊。」 \If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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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個瘋子。」勾陳小小的臉上泛著一抹笑意,而後他自懷中拿出一件暗紅色的披風圍在騰蛇的頸上,下襬隨意的線條及上頭黑色的繡紋和騰蛇實在相襯極了,「嘻,要是我想殺你,你不就完蛋了?」 ]c2| 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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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神才沒那麼容易死呢!」他一邊嘟嚷著一邊拉起勾陳幫他調整披風的向前走,「再不走,天又要黑了!」 z0[ZO1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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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後頭的女媧除了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也沒錯過騰蛇發紅的耳根,她無聲勾起微笑。抬頭仰望千華夢地高聳入雲的枝頭,她忽然又想起盤古那抹昂揚的背影。幾隻自在的鳥兒從夢地飛出後盤旋於天空,而後飛到他們身旁繞了幾圈才停在女媧肩上。 )x&@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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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繼續向前,卻見本該生意盎然的千華夢地入口一片荒蕪。 ,P@-D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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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隱約感到不對勁,但勾陳和騰蛇還是一步步向夢地盡頭走去,殊不知原應走在後頭的女媧早已失了蹤影。而她倒也不算走失了,只是停在她肩上的鳥兒似要請託她些什麼,於是她便朝著鳥兒指引的方向前去。 S\;.n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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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華秘苑。 QS*cd|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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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發出翠綠色光芒的光罩不斷破損又修復,她想自己大概明白要怎麼做了。於是她向前走去,輕而易舉地便穿過了那結界,看著流了遍地鮮血的那條龍她突然明白左翼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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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前她流下的那滴鮮血將她的一部分留在這裡,無法完全操縱的半邊翅膀雖腐蝕了宿主,卻也在致命的危急時刻護住了他的心脈。她無語,周身凝出銀藍色微光點點,光芒如雨灑在他身上,半晌伏羲便已自原形轉回人形外貌,他右腹的鎧甲破損了大半露出底下血紅的傷口,受腐蝕的傷口黑紅相映地盤桓於伏羲小麥色的肌膚上,見骨的紅一直腐蝕到他的胸膛及大腿部份。 bK8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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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彎下腰看著他,然後,在碰觸他的那瞬間流下了淚。 /JubiL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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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2qM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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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淚沿著臉側滑落到他臉上,伏羲勉強地睜開了眼,而她卻將手覆於他的雙眼上。她想自己既然無心種了因,也就該還回一個果。 I#E(r>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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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身上的傷一點點癒合,女媧周身漾著溫暖的光籠罩著兩人,她潔白的腿上卻裂出了和伏羲一模一樣的傷,光散去後那傷已完全轉移到女媧身上,回復血色的伏羲不知何時沉沉睡去。她抽回了手放在自己胸口,起身離去。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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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因傷而顯得不穩的腳步走在微涼的樹林中,她喃喃如自言自語說:「我把另一邊翅膀也給你,回報你那份我無法回應的感情和呼喚,好嗎?」而她手心裡水滴形的淡藍色水晶閃爍著,她將它放於額心,一條細白的絲憑空出現將其懸掛在她額上。 Q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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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伏羲對她的記憶、感情。也許她在某些方面而言是殘忍的吧。她隨意揀了個地方坐下,等著,思索著。 c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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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稍早前的夢地盡頭,騰蛇一見勾芒便不由分說地動起手來。眼看熊熊黑火自眼前逼近,勾芒雖想避開,無奈將盡的氣力竟一分也使不出。 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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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陳!」 5&<d2EG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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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火要撲上勾芒的瞬間,勾陳一個箭步上前硬生生地承受了那焚燒的痛苦,騰蛇見狀雖立即熄了火炎,可勾陳裸露在外的手和小腿早已燒出了焦黑的痕跡。騰蛇急忙到他身旁檢視他的傷口,看到那焦黑下露出微紅肉色的樣子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喂你……」 C](z#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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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重新凝了心神的勾芒也毫不留情地做出了反擊,還來不及喘口氣得勾陳雙手不顧疼痛地環抱上騰蛇,急忙用整個身體互住了他並大喊:「不可以傷害他!」 m+Q5v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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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陳,讓開!」 7bo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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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陳緊擁著騰蛇,用一種渴求原諒的表情看向勾芒,對上這眼神的勾芒先是愣了下,而後放下將使用攻擊的手,勾陳咬了下顫抖的唇,說:「不要傷害他,……哥哥!」 1C0Y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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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騰蛇忽地像是觸電般震了一下身子,而後推開了勾陳,他看向勾陳的眼神就像頭受了傷的野獸,「你騙了我?」半瞇起了眼睛警戒而充斥滿不信任地凝視著勾陳。 m%oG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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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你聽我說……」「聽什麼?聽你再把我當白癡一樣耍嗎?」 ~5r=FF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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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話的騰蛇迅速起身向外跑去,見勾陳也要跟上,勾芒不放心地喚道:「你的傷……」而後勾陳只是以略帶歉意的眼神回望了勾芒後,頷首,離開。 cW)Oi^q%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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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哪個可惡的小鬼居然敢撞本女仙!」 Y&vH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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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風吹在灼傷的肌膚上如刀割般痛著,勾陳沒有理會四肢傳來的疼痛,只是奮力地跑著,追著騰蛇。黑火造成的傷口並不會因火的熄滅而消失,反而會竄近血液中蔓延周身,連一丁點碰觸都痛苦難熬。 8W~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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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看見了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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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咳咳咳咳、咳咳……」眼看只差一點就能觸及的時刻,他的喉頭無預警地湧上一口鮮血,這一番折騰竟讓壓抑在四肢的疲憊一股腦地竄上,勾陳用意志力撐了幾步後終於還是不支向前撲跌。可惡!動啊!在他逐漸失去聚焦的目光裡,他看著那抹血紅色的披風越走越遠、越來越遠,一陣氣血翻騰,他又嘔出了幾口鮮血。 bnijM/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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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丟下我。 p{NP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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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喊著、叫著,可是那人還是逐漸消失在他視野裡,他想不管他怎麼做,最後誰都要離開他、丟下他的。過去的噩夢再次籠罩了他,勾陳覺得胸口好像有些什麼要炸開了,想哭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朦朧的視野模糊了他的淚。 It%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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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了下一個方向。但在她臨行前,還有些事情要去做。 G9\E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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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了身依循著腦海裡的方向前去,很快地她便看見樹林另一頭跑來的騰蛇,以及被他抱在懷中的勾陳。女媧雖能預知一部份的未來,但每一個現在改變都將使未來完全不同,與其說是預知,到更像是因為了解每個現在而推測出的下一步。 49o\^<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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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他!」騰蛇從遠方跑來,咻地噗跪在她身前,她彎下腰輕撫著那烏黑的髮說:「不會有事的。」而後她抱起兩人,觸動傷口使她看起來搖搖欲墜,卻還是穩穩地將兩人抱進一處樹洞。 u[)_^k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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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下雨了。」她將兩人抱在懷中說著,潮濕的空氣裡帶著點霉味,騰蛇微微皺了皺眉頭後更發攬緊懷中未醒的勾陳,他本想問勾陳什麼時候會醒,轉頭卻看見女媧攬著他們的手上出現和勾陳手上相同的傷痕,他隨即拿起勾陳的手檢視,發覺那傷痕早已褪得只剩一點紅腫,而後完全消失。 _0K.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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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騰蛇錯愕的眼神,她只是笑得和往常一般——騰蛇也同往常一般不由自主地臉紅——說:「很快就會好的。」 *m*`}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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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逐漸出現細微的雨聲,而後轉大。她放下了他們,「我要走了。」她臨行前擦去了勾陳臉上未乾的淚痕,並在他們額上印下一吻。 w^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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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人總會無意識或下意識地使自己和深愛的人受到傷害,無論是猜忌懷疑或轉身離開。 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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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細雨落在她身上,她獨行於樹林間。忽地樹林裡的空地佇立著一抹碧綠的身影,她向前,看見那單薄的衣裳濕透了地貼住在那纖細的身子上。半晌,那人才如大夢初醒般回神,發覺她的存在,「是客人嗎?」 $C u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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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看著她臉上既像雨又像淚水所留下的水痕,忽然不曉得自己當初將愛揉進生命裡是對或錯了。殘缺的愛容易傷了他人,可完整的愛卻是一次又一次地賠上自己。 a$}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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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得痛、愛得後悔麼?」 Z|I-BP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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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碧綠髮絲襯的白皙的臉龐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痛得不能自拔,卻不會因為痛而不愛啊。如果因為痛而不愛了,那這也已經不是愛了。」他轉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頰上又有幾行清淚滑落,他笑得淒涼地說:「後悔什麼呢?即使一切重來一遍我還是會愛,還是會再痛一遭。」 N'QqJe7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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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應該放聲哭的。」她淡淡地牽起嘴角,「承認自己的難過和在乎並不是什麼壞事。」語畢,她走過他的身旁繼續向前,離開。 h)cY])tG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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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走遠後,伶葉咬得發紅滲血的唇扉中於溢出哭聲。很久以前勾芒曾說再遇上他便收他為徒,好不容易他真的成為勾芒的徒弟了,卻也失去在天外南海的故土了。 8Q=ZH=S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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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丹!」他顫抖的聲音迴盪在樹林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以為可以並肩而行了,沒想到卻還是漸行漸遠。 id?E)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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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想,這雨大概多少能恢復千華夢地的生氣罷。她下意識地碰觸了額上的水晶,忽然覺得有些疲累了。 gCJIIzl%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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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後記: PVYyE3`UB
耶下一章是勾陳回憶錄,番外一<青青河畔草>(相伶篇)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