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5.22 [釀酒人] 第十一章洗髮入情。白家遺孤 1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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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貓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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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1)

樓主發表於: 2011-05-17 00:0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22 [釀酒人] 第十一章洗髮入情。白家遺孤 11F

序言釀酒人

他的一生一直是在酒壇之間度過------從他開始有記憶起，他聞到的不是甜甜的奶香，而是氣味醇厚濃郁的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釀酒之人終將為自己的人生釀造出一壇最芳醇的美酒……..

在其他的孩子把手把手的玩著泥巴的童年，他就已經蹲踞在清洗酒米的大木桶前面，用自己一雙小小瘦瘦的手兒，小心翼翼的捧著晶瑩剔透的白米，悉心搓洗著。在其他孩子拿著竹蜻蜓把玩的時候，他是捧著一把竹葉，小小的心靈想著，不知道將這綠葉釀造成酒會是怎麼樣的滋味。

在其他孩子一心只想著玩耍的時候，他是一心只想著酒、酒、酒，如何釀酒，如何釀造出一壇醉至人心、讓人為他沉迷的美酒。

他是一名釀酒人，是終其一生為酒沉戀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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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1)

1樓發表於: 2011-05-17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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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興師問罪的釀酒人

第一章興師問罪的釀酒人

風塵僕僕，自遠道而來的旅人，寬舊的鐵灰色披風迎風而盪，能見到底下穿著的烏色短掛，腰纏湛藍衣帶，洗的退了色的褲子是淡淡的淺卡其色，黑色的布靴上沾上了塵灰。

男人的臉藏在遮掩風沙的兜帽之下，能見著一雙抿直的薄唇，以及相當有性格的山岳形的下巴，肌膚是淺淺的古銅色，在陽光之下像是成熟的稻穗，粗糙指節分明的手上纏繞著護腕，緊緊拉住一只破舊的布袋-----------風揚起，旅人的氣息帶著濃純的酒香……..

「客官，打尖還是住宿？」

肩披著毛巾，店小二搓搓手，手腳麻力的迎上店門口，平凡的臉堆滿了笑容，到也讓人看的舒服，面前的男人卻沒領情，冷冷的嗓音有些沙啞低沉，自懷裡抽出一碇金子，沉沉的道：「給我來盤半斤醬牛肉和壇一步醉、純的，不要套水。」

「好好好，客官請這邊坐。」

覷了覷他，店小二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像他這樣子的江湖人他是看多了------一步醉是他店裡最招牌最有名的一種酒，此酒不但辛辣無比，後勁更是強的，饒是最有酒量的大漢子喝一口也要走一步就倒地，一般人要喝都是摻了水才喝的。

目前唯一只有一個人----玄鶴宮之主能夠面不改色的喝下一整壇而不倒的，多小江湖人想效仿也只有徒個丟臉，但存心想看笑話的店小二依然堆滿笑容的將旅人迎作嘉上賓。

「客官，這是本店招牌一步醉，老闆曾言若有人能喝完一壇而不倒，金子全數奉還，外加這盤醬牛肉免費奉送。」

旅人沒有答話，埋著頭一口一口的吃著醬牛肉，動作迅速而認真，卻也斯文不粗俗，一點也不想搭裡一旁的店小二，看來是餓很久了--------不出一刻，半斤醬牛肉已經盡數入了他的胃裡，他才放下筷子，慢慢的拿起紙巾擦拭自己的嘴角，這才伸手拿過那一小壇，深茶色用泥封住的酒罈子。

他拿過去沒有馬上喝，而是自己的袋子裡拿出一只用白巾包裹羊角雕的有些粗糙的小酒缽，最後才慢慢的伸手脫下一直遮掩住自己容貌的兜帽-------即使是閱過不少江湖人的店小二這時也不經心底微微稱嘆，這個旅人，有著一張極為俊傑的臉龐。

濃眉橫展，深眼輕斂，瞳孔是相當幽深的墨黑色，髮絲剪的相當短而俐落，鬢鬚服貼在耳際，挺直的鼻梁，一張微薄的雙唇是好看的淡橘粉色，讓陽光曬的淡淡的古銅色肌膚，搭上那山岳形的下巴，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沉穩疏離，是一名很有男人味而性格的男人。

男人斂著眸，一掌拍開泥封，俐落不拖泥帶水，顯然深知其道----他拿起酒壇並未馬上喝，而是輕輕的晃了晃，舉在鼻前輕輕的聞著，神態莊重，他闔上眼似乎是在品聞著這濃烈，片刻後才緩緩的傾倒酒壇，將清透的茶紅色酒液倒入自己那只白乳色的羊角酒杯。

他雙眼注視著在羊角酒杯裡越顯得澄澈的酒液，似乎是相當滿意的，嘴角揚起一抹幾乎不可得見的笑-------

舉杯，一飲而入，猩辣無比的液體滾過喉嚨，一種充脹侵襲腦隨，舌尖麻痺隨後一股淡淡的甘甜伴隨著辛辣滑進胃底，男人瞇眼，深沉的嗓音道：「好酒。」

之後便再也沒開口說過話，只是靜靜的默默的，將那一壇烈酒飲入腹中，他甚至連臉色也未紅，神色自若，甚至可以說是心情還算不錯，男人舉著酒杯，一杯一杯淺酌輕嚐的喝著酒，目光悠遠，那神態竟是說不上來的神聖。

「玄鶴宮怎麼走？」

「嗯..這、出了城後往東直走三里有一形狀是鶴展的翔鶴山，玄鶴宮就在那山…..」

飲畢的男子站起身，身形不移不晃，收起他的羊角杯大步的走向那早看得一臉直的店小二，記憶中那低沉沙啞的嗓音依然渾厚，沉沉的問著話，神思彷彿都要被那雙深邃的黑瞳給吸入，無法逃離，看的是店小二有些呆呆然的道出回答。

看著他頷首離去，看著他一直到那背影遠離了好遠好遠右後才想起，急急忙忙的追在他背後喊道：「啊、客官，你這退錢…..」

「給他們置辦點新衣食物住所，找個夫子武師教他們習字學武，其他的就給他們吧。」

男人頭也不回，只是停頓了腳步，身手一指，指在牆角兩個瘦不拉嘰，骯骯髒髒穿著破衣服的小乞兒，簡單的指示了一下便離開了，背影疏離而冷漠，店小咂咂嘴，心道這旅人還真面冷如石頭---又臭又冷的。

也虧這店小二的人心地還不錯、不貪不汙，伸手拉起那一臉茫然看著男人的背影的兩個孩子，道：「還看，人家是個不愛麻煩的主兒，今個是你們運氣好，跟我來吧，我給你們安排一下以後的事情，可莫要辜負人家的善心了。」

「你們兩個阿臭的跟跌進溝裡的野狗沒兩樣阿~我就先請假把你們打理乾淨先吧，你們兩個一時半刻也找不著地方住，先將就點住我家…雖然有點小啦….」

只見那兩個孩子手拉手，店小二一面叼絮折一面牽著那個大的，大的那個手裡牽著小的，兩個孩子雖然沒說話，卻頻頻回頭，將那道充滿了旅人風塵與濃厚酒香的背影牢牢的印在心上，落魄了這麼久，嚐盡了冷暖，那人卻是第一個真正從本拯救他們的男人……活在這世上只要活在這世上只要會武懂墨，至少是有自尊活下去的最基本。

旅人在離開客棧後並未將兜帽拉起，任憑其攤在肩背，鐵灰色披風在規律的步伐之下輕輕的波盪出輕緩的曲線，男人微揚著首，視線是注視著樹林間交錯灑落的陽光碎片，溫暖的光影點足面容，鼻息盡是樹香草清，也掩飾不住他自骨子裡散發出的灑脫和濃的醉人的酒香……

他灑脫率性，彷彿暢佯於無我之境，他的心傲，思更潔，任何人都無法將他套牢亦或看透，這他的心，由他所主宰，不為世俗牽絆的他目光悠長寧靜，那微揚著首的模樣透露出一股神聖不可褻玩。

不疾不徐的步伐在歷經一個時晨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黑色的道路，在前方拉遠拉高，是一道直往上去的玄色石板階，蜿蜿蜒蜒、曲曲迴迴的深入山林，階道旁是一大塊自然成形的鶴形玄武岩，光潔如墨的岩石上飛舞著三個大字---翔鶴山。

他的目的地已然到達，旅人斂下了雙眸，墨黑色的雙瞳是更加的幽深悠遠，叫人看不透心思，足一抬，穩健的步伐踩上了階梯，一步一步往山頂而去。

翔鶴山地勢高聳，山中終年春暖夏涼，地勢越高越寒，山頂終年積雪，山裡土質優渥，泉水清冽，生長數十種難以尋找的珍貴藥草，越往山頂更是生長了世上唯獨此地才能夠生成珍奇藥材-------翔鶴山正乃玄鶴宮私有屬地。

依照高度共分三，山腳開放於人入山，山腰至山頂則為玄鶴宮禁地，一般人無法得其門而入，門衛不認人只認牌、玄鶴牌正是進入宮中的通行證，是以宮人鮮血混合打造而成，入地之前將牌鉗入立碑之中，牌中鮮血會與先前滴入碑中的鮮血呼應，確認其身分才得以放准，管制甚為嚴苛。

但這只是最基礎低層宮人的入宮規矩，要是要往中階而去，可得演示一變玄鶴宮心法才得以放行，玄鶴宮獨有心法、玄心訣輕靈奧妙，輕如風快如電，冷淡清冽高傲，非尋常江湖人可以任意抄襲而學。

當然-----這些，旅人是全然不知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在意，他來、只為自己討回公道。

「兄弟，在往前乃玄鶴宮禁地，還請速速離去，莫要逼吾等武力相送。」

一聲男嗓淡冷的響起，語氣是謙順的，語意卻是冰冷的，眼前是一名身穿黑衣的五十來歲男子，面容剛毅如刀劈，眼角與嘴角有著歲月的痕跡，這門衛不單單只是門衛，可非那身分低下的宮人，確是那有著上等階級的宮主----

負責捍衛玄鶴宮巡守安危的巡鶴樓樓主、若尋允。若尋允雖貴為樓主之驅，但依然時而守門，為玄鶴宮把手第一道安危，他看得出眼前男子雖也是淡然之人，此刻卻帶著不悅尋來，必有詐。

「我要尋人。」

男子直挺的站在若尋允的面前不為所動，絲毫不為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動搖，嗓音是低沉沙啞的，充滿了旅人的氣息-----氣息沉穩，確感受不到任何武功內力…莫非是絕頂高手？內功高深到無法探查。

若尋允一生看人無數，自豪從未看走眼過任何人，眼前男子必有過人之處，斂了斂眸，若尋允這才道：「兄弟，可是有約於前？若是有報上名來，我讓人帶來，但你不可進入。」

語氣此時是略帶探視和平穩溫和的。

「我無約、有物，我要找這塊令牌的主人。」

男子說著，一只生滿繭子卻看似膚質光滑細膩的手伸入了衣袋，掏出了一塊烏透晶瑩，雕刻成鶴展翅模樣，雞蛋大小的鶴形牌，用的是金縷絲編織而成的繩帶，往下妝飾著紅寶石與金縷流蘇墜，樣式華美典雅，非為俗物---------

卻見若尋允訝然的睜大了眼，一臉驚奇的看向了眼前男人，這令牌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唯一的令牌..玄鶴牌。

那是來自於稀有金剛石之中最珍稀，純黑色的寶石，最堅硬的硬度以及最璀璨的光芒----

那是在玄鶴宮初成立的那日，意外得到的珍寶，自然形成鶴展翅高飛的模樣，經過長時間的打磨磨去那菱角，給與他最優雅的姿態….內涵蘊著代代宮主的鮮血，即使擁有同樣的寶石也在也打造不出一模一樣的令牌了！

而這令牌早在半年前就遺失了去，而他們的宮主也為那一件事鬱鬱寡歡了整整半年，莫非這男人…正是他玄鶴宮花費了半年光陰也遍尋不到的那個男人？

彷彿呼應著若尋允的猜疑，自山腳吹上的一陣山風帶來了溪水的氣息，山林的芬芳…以及那濃純到彷彿化不開的酒香…濃芳芬郁，屬於老酒那深沉內斂的陳香，光是聞都叫人沉醉，絕無僅有的醇厚香氣。

若尋允握緊了拳頭，帶著壓抑不住的欣喜與期盼，沉著嗓音而問，道：「兄弟，你的名子？是做些什麼的？你找這令牌的主人是要做些什麼？」

「….方醉軒，釀酒人。」

面對眼前男子的異樣，旅人只是微微挑了眉，緩緩的放下那拿著玄鶴牌的右手，神情微惱，只要一想起他前一個月見到的場景他就惱怒的緊，斂眼注視著眼前興悅的的男人，方醉軒生冷的道：「這令牌的主人是把我的酒全部偷走的小偷….還將我家全部搗毀….麻煩前輩將這名小賊請出，江湖上名聲甚廣的玄鶴宮莫不會如此不認帳吧？」

是問，有哪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家時卻發現自己的家成了斷垣殘壁，而且庭院還被挖得亂七八糟會高興得起來？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還將自己埋藏下去熟成的酒潭子全數挖走….那酒可是連他這釀酒人都還沒嚐到的酒阿！未免惡劣貪心的過頭。

「………」

原先的喜悅卻讓一桶冷水給澆的涼透，若尋允汗顏如雨下--------

宮主阿，你怎麼沒說是在人家院子裡挖的酒阿，還把別人的住所給弄成廢墟….害他們以為那廢墟是原先就是那模樣了…

原來卻是自家宮主下的手，而且還成了順手牽羊的小盜匪了。若尋允苦惱的扶了扶額際，想著那寡歡鬱卒了整整半年的年輕宮主就有些頭疼了，這下可好了，給人找上門來算帳了，這人還沒請成…可能就要先氣離了。

要知道，誰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釀酒師----這一規定是那年輕的宮主親口定下，現在卻給自己打了巴掌，自個偏偏就得罪了那釀酒人…..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機會補救？

「咳，方醉軒、方先生是吧？我姓若、名尋允，乃玄鶴宮巡鶴樓的樓主。很抱歉，你的損失本宮會負上全部的責任的..關於這小偷的事我會處理，還請方先生暫留玄鶴宮一段時間，我若尋允必然給你一個交代。」

若尋允輕輕咳了一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此刻換成了溫和有禮的笑臉，若尋允雖已有些歲數了，但依然能見那俊拔剛毅，他目光如炬的盯著方醉軒直看，那眼神簡直巴不得他一輩子住在玄鶴宮似的….

方醉軒皺了皺英挺的濃眉，將那只令牌推入若尋允的手裡，淡淡的道：「這交代是一定要給的，記住、我要親眼見那小偷…我到要看看是哪條酒蟲鼻子那麼靈。」

居然可以找到他深藏地底五呎的酒壇。

「哈哈，方先生說笑了，這邊請請。」

若尋允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要他怎生的說出口…他口裡的酒蟲子就是他家鼻子靈的緊的宮主大人呢？這宮主什麼都好，就是個酒癖酒鬼兒，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在他六歲那年誤喝了酒之後，從此就成了酒的俘虜，簡直一天都離不開酒，幸虧宮主他夜夜運功排除體內多餘的酒水，要不然他真要擔心宮主有天肝病早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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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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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5-17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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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順手牽羊的酒蟲子

第二章順手牽羊的酒蟲子
輕風拂送，吹起了滿室的酒香，濃純醇厚中帶著一絲的青澀，是那樣教人迷戀沉醉，究竟是何人有有如此赤子之心，表面是穩重內斂的，內心卻如孩童般純粹，才能夠釀造出如此芳純卻青澀的滋味…..

修長纖白的指尖輕執握著一只玄武酒杯，見了底的酒觴是空的，沾滿了酒香，黑色輕紗垂地，層層疊疊的堆在雪白透粉的腳指尖旁，是上等的烏紗，穿鏽的金縷而華美高貴，潑墨似的髮流瀉桌緣，淺沾酒香為墨，絲絲光澤柔滑，彷彿一握及瞬-----

輕風吹送，吹起了滿帷芳純酒香以及交織在空氣中一股淡淡輕靈的花香。

「宮主，該用膳了。」

一聲屬於成熟女子的溫媚嗓音柔柔的響起，投映在門口的影子是一身婀娜多姿、蓮步輕移，纖掌端著一黑檀餐盤，盤上是精緻開胃的餐點，皆用玉盤玉碗裝盛，而女子則身穿一襲黑紗裳穿桃花線兒，棗紅寬版腰帶纏搏，低調而奢華的成熟韻味，女子面龐柔美，遠山黛眉，一雙桃眼兒生媚的緊，年紀摸約四十來歲，因保養的當，依然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美佳人。

「不…沒胃口，撤下….」

輕握酒杯的纖白指尖微微的顫動了一下，伏趴在雕花圓木桌邊的身影輕輕的挪動，看不清相貌的臉龐藏在臂窩之間，聽來是有氣無力悶悶的嗓音是掩飾不住的清亮，宛如鶴啼婉轉的優雅，卻是虛軟鬱抑的-------

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五天，宮主什麼也沒吃了，就是前幾天也才只進食了兩三口，就是內功高強，但身子可不是鐵打得阿，這樣幾乎絕食叫身子如何可以堪受的了？

「唉….宮主，我將膳食擺放在門口，多少吃一下吧。」

搖了搖頭，她也知道這人是斷不會聽人話兒的，要是硬逼著吃大概也是吃完就吐完了，那倒不如別吃來的好，女子柔美的面龐流露的一種寵溺與關懷，論輩分而言她依然是他的長輩、他的下屬，但更是玄鶴宮的長老之一。

各種方面而論，這女子是不必如同下屬一般親自服侍他，但這孩子雖現在已貴為宮主，但也是她從他牙牙學語時看到長大的阿！她就如同他的母親似的關愛著這一宮之主。

「…莫姨，可有那個人的消息？」

就當女子就要轉身離去時，一聲輕微的如同樹葉落地般的開門聲響起，清亮的嗓音悠悠傳出，讓人喚做莫姨的女子微笑的轉了頭。

印入眼簾的是一道修長如蓮秀雅的身軀，只見烏髮如瀑垂及膝窩，重重層層的黑紗堆疊雪白足尖旁，反差得是那一身膚白如雪，更似白桃兒透紅、水嫩柔軟一掐出水，長長的睫毛垂在細長微挑的丹鳳眼上，宛如兩把小扇子兩只粉蝶兒輕顫，眼窩處透著淡淡的青，已然多日未眠好。

「你這孩子怎生的不會照料自己，唉…還沒呢，還是沒有什麼消息，畢竟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無跡可循，簡直大海撈針似的難找。」

女子---莫清鶖、年約四來一，宮鶴樓之主，也是巡鶴樓之主、若尋允之妻，主司玄鶴宮內部侍女侍官調度，職位分派等等生活上大小雜事，可說是內部運做的核心，也可說是玄鶴宮的總管，其身分地位超然。

莫清鶖走上前，伸手拉攏了眼前低垂著頭的男子的衣裳，輕輕的道：「這人釀的酒有如此的好嘛？你嚐酒無數，難道都沒有任何一個釀酒師釀的酒比得過他？教你如此傷神-------日夜寡歡，吾等可擔憂阿。」

「他的酒、不一樣。」

抬起了的臉龐是一張美麗的驚人的臉龐，偏屬鵝蛋臉形的臉蛋帶著三分屬於男子的菱角，柔和了銳利卻也不過分女氣，雙眉飛揚入了鬢角，是兩道細長飛揚的劍眉，底下是一雙如鳳如鶴的丹鳳眼兒，細長、眼角微微上挑而帶一分撫然，雙瞳清澈清亮，宛如黑耀石般透亮深邃，筆挺的鼻與豐軟如桃花般的嘴唇，俊美過人的面容國士無雙而頃城….美麗的男子堅定的開了口。

「他釀的酒..完全不一樣….我自六歲開始嚐酒，自問從來沒有哪一種酒能夠讓我醉倒，但他釀的酒，光是氣味就叫我酩醉…..他的酒，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男子的嗓音輕輕柔柔的敘述著，其實這一切完全是個意外，或許他是應該感謝那名偷襲自己的刺客的，若非他、就是他鼻子在靈，也斷不可能找到那五罈深藏地底五呎深的美酒…..

那日，不知從何而來的刺客逼迫他不得不使出強招，強招過後遍地殘骸，而那名刺客也消失了蹤影，霎時、他聞道屬於泥土的氣息之中混雜著一絲淡淡的瓊香，純厚而青澀，像是一名深深祈禱的孩子柔軟誠懇的內心，如此讓人動之以情。

讓他是如此焦躁又如此小心翼翼的翻掘著土壤，顫顫兢兢的將那五罈不小也不大的棗泥紅色酒罈給搬出，悉心的將沾黏在罈身的濕軟泥土去除乾淨，那是用紅色的布所封口在裹以泥土，深藏地底蘊釀熟成的珍釀….

掩飾不住的酒香透過封口的布與泥散發而出，其實好酒要熟成是必須要嚴實的封口，也許是深藏地底太久了的關係吧。

但這意外卻讓這純香染上了青澀，不健全卻更加完美。

他幾乎醉了。

醉的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他如同離水的魚兒一般，激動的飲下其中一罈瓊液，卻不足已解渴，像是有千萬隻小蟲子爬上他的心窩，癢癢的讓人難耐，那一是種搔不著癢處的癢，糾的人心惶惶，最後，他小心地將那剩下的四罈酒帶回，夜夜只敢輕輕的啜飲一小杯，不敢貪，不敢多----深怕著要是他喝完了，這一生便沒這酒可嚐，但是無論他怎麼小口小口的喝，這酒還是被他喝去了兩罈。

然而，那釀酒人卻苦無尋跡，直叫他抑鬱難歡，而這酒卻在也不敢喝了，整整三個月，他日日夜夜的看著那兩罈酒，想喝、卻不能，讓他執著酒杯想個傻瓜一樣呆坐在桌前，夜夜無法成眠，日日無法入食，催的人衣帶消瘦、朱顏白。

「我想去走走，那吃食就擺在我桌上吧。」

儘管他知道自己給振作起來，但他不是不得不傷神，竟是為那不知名的酒而癡迷，幾經愈狂，卻終難回首。美麗的男子斂下雙眸淡淡的說著，嗓音婉耳，淡然的如同風中柳絮，未回答，那人卻已飄然而去，烏紗飛揚，只留給人一道無限風情的背影，莫清鶖無奈了笑道：「真是個癡迷到了極點的酒蟲兒呢，真不知道是那來的，我記得何家人分明都是不太會飲酒的呢。」

何璿，是他的名。

年二十餘二，乃玄鶴宮第五代宮主，相貌貌美如佳，生性淡然靜默，不染風塵，生平最大的嗜好便是飲酒，而且是一名為酒而癡的酒鬼兒。他找了大半輩子的釀酒人，卻不知道自個早已得罪於人-------而且還是個破壞他家園又順手牽羊的酒蟲子。

何璿沉默的坐落在湖水小庭的屋簷邊，柔軟的髮與輕軟的紗迎著微風飄盪著，他在宮裡時常都是不太管儀容，所以宮人與下屬們也都習慣他足不覆履、衣不蔽體、髮部束紮的模樣了，但依然時常為他那不經意流露出了媚態而惑而恍神。

他是個很美麗的男人，個性卻是輕淡的，宛如靜靜盛開的桃花一般，不自覺的吸引著眾人的感官，而自己卻迎著風而悄然飄靈。

「那人要跌了。」

所以當他不留意的抬眸一瞧，便是看到那人倚在簷角邊瞇著眼，搖搖欲墜的樣子，頭一點一點的相當的驚險，其實他的位置離的相當遙遠，只在枝枒扶疏之間見著那抹黑，方醉軒淡淡的開了口，道也不是很驚惶，反正這跌了也只是摔進湖水裡，傷個風感個冒罷了。

在前領路的若尋允微微一愣，順著他的視線而望----臉色稍有難看與頭疼，那些個守衛是都傻了不成？怎麼放了一個神智有些模糊的人在湖邊阿！

「這、方先生，那位是…」

誰人都知道，何璿愛睏的時候就愛挑些高處打瞌睡，以前也沒有沒掉下來過的經驗….雖然，是從沒摔傷，但事情總有意外阿，這時若尋允注意到身旁還有個外人，這才訕訕地開了口，卻不知道要如何介紹那位-------

衣不蔽體在簷角打瞌睡的宮主，而且他是那破壞他家又順手牽羊的小偷……方醉軒沒看向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摔了。」

「天！宮主------」

若尋允猛一回頭，便看見那人直挺挺的從簷角跌落，這一次卻沒有在半途醒過來的跡象，驚的若尋允口裡忍不住出了聲，身形也隨之像頭飛騰的獵鷹即撲而去，卻是白操心了，只見那人衣袂飛揚，一個鯉魚翻身畫出了一道悠美的弧度，纖白足尖輕點水面，點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往四方擴散而開，像隻黑鶴，優雅輕靈，不似人間煙火…….

.
「….酒香….」

何璿足尖微點湖面，馭氣而騰，若有似無的淡淡花香混雜著酒香蔓延，輕紗如蝶翼，烏髮如垂柳，在空中揚起了柔和的弧線，那人輕眨濃密纖長的眼睫，緩緩的睜開眼，是一雙如訴如吟的清麗丹鳳眼，瞳孔是透亮的彷彿折耀出光采的黑寶石，屬於男子清亮的嗓音自喉頭發出震盪出迷人的磁性，幽深的目光遙遙望向那一襲風塵的陌生旅人。

「是你…」

不顧若尋允訝異的表情，何璿飛掠而過，雪足觸上了冰涼的石板路，薄薄的紗塵染了雙足，眼前略為粗曠俊傑的男人斂著深邃的雙眸他們的身形一般高，何璿能看到他，不閃不避的注視著自己的雙眼，彷彿是看著卻又不在乎，沒有為他的容貌而動搖，何璿著迷般的注視著，又或許說是聞品著這掩飾不住的濃純氣息----

那是屬於酒的醇厚，那是滲染入膚，進入了骨髓與血液一輩子清洗不掉的氣味。

是他這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氣息，與那一罈濃純又青色的酒一般，只是摻染了風塵卻更加具有深度，然又清澈的透底的酒香。

「我的釀酒人…」

何璿喃喃的說著，足尖前移，豐軟如桃花花蕾般細緻的雙唇輕輕觸上，讓陽光曬成淡淡古銅色宛如麥橞的肌膚，就在耳垂至頸側的位置輕輕的舔了上去，濕軟有著細膩小舌苔的略微粗糙的觸感，另方醉軒脊背猛地起了陣寒-------不及細想便推掌，將那修長的身子推離開來，何璿也不介意，更是著迷的執起他捏住自己肩頭的手掌，吮舔著，像隻小貓。

「果然有酒的味道…」

有些恍神的落下一句，迎面而來的是一記結結實實的拳頭，何璿他武藝高超，卻不閃也不躲，就這麼讓那重重沉沉的拳頭砸在俊美的面容上。

毫不留情地，讓長期失眠沒有胃口而狀態虛弱的男子一下便給人打昏了去，但手卻寧死不忘的緊緊抓住那粗糙的古銅色手腕，任憑方醉軒如而使力也剝不開這只看似女子般細嫩修長的右手。

「這小子就是那順手牽羊的酒鬼吧。」

果然還是跟練武人的力氣有所差別，既然撥不掉，方醉軒也不管了，任由那抓著自己一隻手腕的男子軟綿綿的攤倒在地上，方醉軒冷冷的道著，語氣確定，就是他還沒嘗過自己所釀的酒------他還是認得出，那融和在淡淡花香之中的酒香，是出自於自己的雙手所醞釀而成的。

他到沒想過，這偷自個酒又毀自個家園的酒蟲子居然還敢輕薄自己。

「….是，那位正是我玄鶴宮之主、何璿，也是竊取方先先所釀之酒與毀壞家園的人。」

有些是呆若木雞的若尋允很快的變回復的心神，有些頭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穴上青筋是突突跳個不停的疼，事已至此…..他還有什麼顏面好不承認的呢？

對於這個宮主的行為已經啞然，順手牽羊、破壞他人住宅、任意輕薄------方醉軒所釀之酒竟是對他有如此大的魅力，居然是將他迷的神魂顛倒，失去了以往的清冷自持，這教他如何對閉關的前宮主交代啊。

方醉軒，這人是該留不留？

「人我見到了，這酒該歸還於我了，若前輩。」

他的嗓音很沙啞低沉，冷冷的如同清冽的泉水，更似幽深的不見底的深潭，是很淡漠的，而且不在意任何事物，若尋允抬眸看著那衣衫樸拙而風塵的男子，那是一張很俊拔的臉龐，但也也清冷，或許他的不在意世事比起宮者而尤之過及-----

心忽然冷了一半，不、不成的，若是他離開，那宮主的失魂會更加嚴重。

那人雖然是個冷清性子，但一旦認定了便死絕了，為了玄鶴宮，為了宮主，他必須將這個男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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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05-17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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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釀酒人與小偷

第三章釀酒人與小偷

頸邊有些痠麻疼痛，方醉軒是極度不悅的清醒過來的，醒來時人在一間布置的典雅簡單的雅房裡頭，層層疊疊的黑紗流瀉在垂，白陶的雕花瓶上有著黑鶴的圖樣，插放著漆黑如墨更似水晶的五瓣小花兒，散發出淡淡輕輕若又似無的香氣，在盈浸了酒香的室內沒有消散，像一縷絲線細細膩膩的纏繞----他認得這香味，是那人身上的花香。

如此恬淡的花，不知釀成了酒會是什麼滋味？

「嗯…」

這時有一聲細碎模糊的呻吟聲響起，方醉軒這才想到那人還緊緊抓住自己的右腕不放，力道大的驚人，他的手腕都感覺有些麻痺了，轉頭一瞧，便見那張俊美的臉龐可笑的在左頰腫起成一小塊，青青紫紫的，他的力道可也不小，像是在嘴裡塞一個大包子一樣鼓鼓的，但方醉軒不覺得心疼也不覺得自個有錯，沒心沒肺的用力往他的腦袋上敲下，冷道：「醒來。」

「好痛…」

糯米似的嗓音很無辜，何璿眨眨眼，一雙像粉蝶的睫毛搧啊搧的甚是輕靈，這男人有一張極端美麗的容貌----

卻太過面無表情了，似乎是不太習慣在面容上展現出自己的情緒，但方醉軒依然可以看到他那一雙如同寶石般的眼眸透露出晶亮的光采，像孩子看著喜愛的寶物一樣燦爛，丹鳳眸斜而微挑，波光粼粼，像無詬的美酒澄澈，方醉軒想起他身上的花香，如此恬淡的花，不知釀成了酒會是什麼滋味？

也許是淡淡的，像甘甜的泉水一樣的回甘而不烈，卻能滋潤最渴處。

「我餓了…」

腦袋與臉頰隱隱作痛，何璿側著臉眨也不眨的直直盯著身旁的男人看，鐵灰色的披風已經脫下，露出穿在底下的烏色短掛，墨黑無袖胸口開了一道斜谷的短掛伏貼的穿在那具淡淡古銅色的身軀上，藏在披風下的身軀不是說很壯碩，但卻相當的精實，像一頭矯健的黑豹，渾身上下充滿了隱而不發的勁實，何璿喃喃的說著-------

那是身體上與心理上的飢餓。

這是久未進食以及渴望許久的結果，不自主的，何璿嚥了嚥口裡分泌出來的津唾，咕嚕的一聲滾過喉結，像是飢渴的動物一樣直勾勾的看著斜眼注視他的方醉軒。

方醉軒看著他毫不掩飾的情緒，俊拔的容顏毫無動搖，淡淡清清的看著這他找上門算帳的小偷兒---毫無隱瞞情緒與想法，像個孩子一樣坦率，抬手，方醉軒一個拳頭又砸在他的腦門上，這次的力道卻不大，輕輕的像片葉子輕觸。

「睡醒了沒？我可不是食物，別拿那種眼神看我。」

碰了一聲，打斷了方醉軒的注視，只見那雕花木門被人豪不客氣的一腳踹開，在牆上無辜可連的反彈數下，脆弱的門栓搖搖欲墜的支撐著門扉，陽光的色彩在地上拖曳出長長一道影子，是一名青年男子矯壯的身形，手裡端的是一盤大大的圓盤子，盤上雞鴨魚肉樣樣不缺，大魚大肉的豐盛的緊，陣陣香氣傳來，何璿眼睛一亮，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進食了----現下肚子可餓的緊。

「你餓了，也吃。」

手還緊緊抓住那人的手腕不放，何璿緩緩的撐起身子，雙足滑落地面，冰涼涼的石板上鋪著細膩柔軟的兔毛氈，一點兒也不寒人，何璿握著方醉軒的手腕，雙目直直的望著他--------

但那人卻一點兒也不理睬自己，一雙深沉的瞳眸是不悅的看著闖入屋內的年輕男子，年紀看似比何璿還大上一兩歲，五官七分似若尋允的剛直，三分女子的柔美，結合起來是俊拔而俊逸的迷人相貌，但這容顏上卻是硬冷略帶不謙而狂的表情---充滿了挑釁，不甘於平凡。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由自主的撫摸上痠疼麻痛的脖頸，方醉軒可沒忘記，就是這人突然從若尋允的身後竄出，一掌劈暈了自個的，下手一點兒都不留情，是讓他很不悅------他是漂泊自主慣了的旅人，最厭這受制於人的處境。

那男子將端在手裡的飯菜放上了桌子，指尖指了指那靜默的美麗男子，冷哼道：「因為他，所以你必須留下，自由？別再去想那兩個字了吧，除非他點頭，我斷不可能將你放離開…….」

「蠢兒子！說些什麼鬼話！」

「父親。」

啪的一聲力氣不小於那男子踹開房門的力道，俊逸的臉龐沒有出現一絲裂痕，腳步也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便穩住了，其實這一掌他可以躲過，但他自視是一名好兒子，所以對於父親的責罵從不回避，雖然----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

若尋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向著挑眉而看的方醉軒，無奈的笑道：「方先生，很抱歉，是小犬冒犯了，小犬年紀小個性叛逆，還請不要見怪。」

「給我一個解釋…還有，這小子是怎麼一回事？」

不想再去搭理若尋允的兒子，卻無法不去忽視那緊緊握住自己手腕的男子、何璿，何璿見自己不理睬他，到也不在意，甚是率性的蹭過他的身邊，在他耳祭下脖頸邊聞聞嗅嗅的像隻小貓，溫熱的吐習讓一向不喜與他人接觸的方醉軒不自在了起來，何璿肚子是餓的，卻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邊，又不想勉強他起身，只好忍著飢餓，和他一起坐在床上---------

見問起自己，何璿拉起他的手，唇在他指上輕吻，濃濃芳醇的酒香…是叫人如此的難以自拔，清亮的嗓音輕輕的道：「我想你留下，我的釀酒人。」

「方先生，宮主他對你所釀的酒相當的鍾愛。」

不自在的輕輕咳了一聲，若尋允開口說著這段淵源的由來-----

沉沉的嗓音斟酌的緩聲而道：「我們宮主從小以來便嗜酒成性，自從半年前取得你的酒之後，無論哪一位釀酒師所釀造的酒都不足以代替方先生的酒，我玄鶴宮花了大批的人力卻怎麼也找不著你，這整整半年是鬱鬱寡歡、夜夜不成眠，餐餐難以入食，人消瘦失魂的緊….所以昨日見了你，心情激動才對方先生做了失禮的行為，不知方先生目前可有打算，如不嫌棄請留在玄鶴宮讓吾等好好招待一番可好？」

「我玄鶴宮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

瞇起眼，方醉軒轉頭看著這擁有一張美麗容顏的男子，何璿也同樣注視著自己，沒有表情的面臉上一雙散發出寶石般耀眼神采的雙眸，讓他多了一分生氣，不再像是一尊精美雕刻而成的玉雕娃娃，聽到這緣由…

方醉軒說不高興是假的，從小開始..當其他孩子一心只想著玩耍的時候，他是一心只想著酒、酒、酒，如何釀酒，如何釀造出一壇醉至人心、讓人為他沉迷的美酒。

只因為他是一名釀酒人，是終其一生為酒沉戀的凡人--------

他的酒，可是擄獲了這名男子的心嘛？

「..可以，我可以答應暫留此處，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是？」

「我想要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香味的這種花，要剛盛開的。」

何璿緊緊的貼近在自己的身旁，那股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味迷繞在鼻翼之間，宛如千萬縷絲線纏纏繞繞交織成一幅天山雪景，是那樣的清渺，恬淡而寧靜….這樣的花香，釀成了酒會是怎麼樣的滋味呢？

這光是令他想像就叫他心動難忍，在腦海中不斷的演練那花香、那酒香、那滋味------他是一名釀酒人，是一名終身為酒而癡狂的釀酒人啊。

「這…只有這一件事不…」

一瞬間，若尋允遲疑了，困惱的皺起了眉頭，這種事他無法決定，更沒有權力去決定，畢竟這事關要緊，若尋允看著男人表情平淡然的俊容，看起來…他似乎不知道這花的傳說，他也不像是對那種方面有興趣的人…..

想了想，就當若尋允要開口回絕的當兒，何璿緩緩的伸出手制止了他，美麗的男子斂著眸，輕輕的說道：「這個條件，我接受，不過距離璿璣花開放的時間尚有三個月半的時間，所以現在是取不到的。」

「這無所為，我有的是時間。」

璿璣花是嗎？所謂璿璣玉衡以齊七政也…北斗為萬象之尊，魁罡運轉，晝夜常輪，則眾星皆隨斗柄而行。

曰北辰者，即北斗也；北斗七星在太微之北微垣，北極之前，魁四星為璿璣，杓三星為玉衡；如此恬淡花香的花朵，到是起了一個好狂的名子，就不知道釀成了酒又會有哪種特別的滋味了呢…..方醉軒微薄的唇角微微的揚起了一抹弧度，這隱斂的笑意並未讓何璿所錯過。

原來，他開心的時候是種表情。

曾經..好像也有誰這麼笑過…淡薄的回憶裡，有誰捧著一掬青竹笑的隱斂？

「慢著！宮主，這事茲事體大，怎能夠將璿璣花隨便交給這種來路不明的傢伙。」

「此事我自有定奪…尋鶖，下去吧。」

若尋鶖擰起俊拔的眉宇，讓這生硬表情的容貌更加硬冷，一雙鷹目深深的狠瞪閉口不語的方醉軒，最終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啪的一聲在桌上一拍，震的湯汁四溢，怒氣沖沖的揮袖而去--------

他素來是名盡忠職守的好屬下，向來深得何璿重用，他若尋鶖稍長何璿一兩歲，可說是看著他長大的乾哥兒，但這人自小表情少有，言語更少----相處了近乎十年半載，他還是無法摸透這人的心思究竟裝了些什麼。

他不清楚他的想法，卻是清楚他的責任，看似雲淡風輕的他除了對酒執著以外，最是重視自己的責任、守護玄鶴宮之寶—璇璣花的責任。

此回去讓一名毫不相干的外人給踢了鐵板，要他怎生的不氣呢？這全都要怪這該死的酒，讓何璿成了一名酒奴！不成的，他一定要想個法子把那個傢伙給趕出去！

「那麼….宮主、方先生請用午膳，尋允暫退。」

搖了搖頭，嘆著氣看著兒子氣沖離去的背影，這孩子雖說其實是穩重的，但偏偏有時就會衝動的緊，倒底還年輕氣旺啊。

若尋允頷首，恭敬的退離了何璿的寢室，離去前尚不忘關上房門，獨留方醉軒與何璿兩人相處於同一室，何璿轉頭看了看冒著熱氣的菜餚，拉住方醉軒的手腕往桌邊牽去，方醉軒皺眉看著他們肌膚相觸的地方，直到坐定後才冷冷的道：「現在，你可以將手放開了吧。」

「…對不起。」

何璿唇一動，緩緩的放開手，只見五道清晰明顯的青紫指印打在那淡古銅色的肌膚上甚為明顯，一整晚的血氣不通讓指尖肌膚微微的泛白，感覺以麻痺了些許，轉動手腕的動作甚是不靈巧，何璿輕輕的吐出一句，卻不知是為他的手道歉還是為他破壞屋舍、竊取他的酒道歉，才這樣想呢，就聽見何璿輕聲的說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家。」

「那天有人偷襲我，我一發招之後周圍景色全毀，聞到一陣酒香來到一處斷垣殘壁….抱歉，我不是有意毀壞你家的，還有酒。」

「得了，事情都過了，我只是要知道誰是兇手罷了，還有討回我的酒。」

方醉軒並不是一個喜歡錙銖必較的男人，他只要得了答案和滿意的回覆後便可以不在計較些什麼，何璿也不是個喜歡多辯解的人，見方醉軒不再計較也不在上心後才安然而下，此刻肚子裡的飢餓感又更加濃厚了，簡直餓得他前胸貼後背-----

除了習武僻穀的時候他還沒那麼餓過，何璿夾了一筷子菜在方醉軒的碗裡，道：「餓了，先吃飯。」

這一頓飯吃下來…方醉軒甚感無言，別瞧他這一身風塵僕僕看似漢子不拘小節的模樣，基本上他的身教禮教相當的良好，行為舉止甚有文人風範，斯文細心，而那人----

卻是大咧咧的殘捲風雲的掃著桌上的飯菜，吃相粗魯野的緊，像個莊家漢子似的….簡直叫他快要看不下眼，更別論那一桌子掉滿的殘渣和那張美麗臉龐嘴角邊的油膩……

一頓飯飽，只見何璿抹抹嘴角，還記得拿巾子來擦擦油膩的爪子----雖然是拿他自己的衣襬來著，然見他眼裡喜孜的從櫃子裡取出兩罈棗泥紅色的酒罈子，封口的紅布早已褪了色，，但他依然記憶猶新，那是當年、他七歲時候親手釀造埋下的酒….

何璿將一罈放在他的眼前，一罈放在他的面前，指尖一動，解下了封口的紅布，濃而純，染著一份不可得以的青澀卻不突兀，而更加完美。

「幹什麼？不許喝！」

眼角卻撇見何璿提起酒罈，張口就要飲下--------方醉軒怒了、氣了，好久沒有這樣怒氣翻騰了，青筋突突直跳太陽穴，男人一個巴掌送他一個暴栗子，一掌奪回他埋藏地裡釀蘊了十七年載的愛酒，怒眉衡目的沉沉罵道：「就你這種牛飲的模樣簡直是在浪費我的酒！就這副德行，讓你喝酒真是暴殄天物！」

「呼…聽好，酒有分淡酒、濃酒、甜酒、烈酒等等…各式滋味的酒，每一種類別的酒有各自不一樣的飲法喝法，不是一口豪乾就叫做飲酒，飲酒和釀酒一如都是有故中學問，每每看到你這種牛飲之人…都叫我心裡不快。」

警覺自己失了以往的冷靜自持，方醉軒深深的噓了口氣，拿過自己的包袱，取出那一只用白巾包裹的白乳色的羊角酒杯，將琥珀色的酒液到了個八分滿，輕巧的放在一臉木訥卻看似無辜模樣的何璿眼前，緩緩的道：「端起酒杯先品聞，在含一口入舌底，最後讓酒液緩緩的滑過喉嚨進入胃部…..」

「不許喝快，不許牛飲，美酒是必須要慢慢品嘗才喝得出內藏的滋味…….」

那人低沉沙啞的嗓音緩緩的低語著，那眼裡的感情可以說是深情-----

如碧潭深泉似的深邃幽遠，微微頃著身子的側顏在午後頭射進來的陽光，照染的朦朧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那模樣…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神聖。

一瞬間，何璿彷彿癡了。

只覺得他、似乎比他心懸了半年多的美酒…

更加的….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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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1)

4樓發表於: 2011-05-17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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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咬釀情

第四章一咬釀情

傳說掌握璿機之花者，即可獲得掌握天下的權力；傳說當北斗九星現穹，輔、弼之星閃耀，乃璿璣花盛開之時------------

這是一則流傳世間已久的傳說….傳說數百年前天際北方有著九顆星子閃耀，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輔星、弼星，這九顆星子各自有一對大帝掌管----為九皇大帝亦可稱九龍殿下。

為主者為兩顆避隱之星，尊星、輔星－為勾陳天皇大帝，帝星、弼星－北極紫微大帝，旗下七北斗星君一為天樞陽明貪狼太星君、二為天璇陰陽巨門元星君、三為天璣真人祿存真星君、四為天權玄明文曲纽星君、五為天衡丹元廉真綱星君、六為闓陽北極武曲紀星君、七為瑤光天衝破軍關星君。

北極紫微以及勾陳天皇大帝分別掌理人間禍福善惡，前因後果，富貴貧賤，生死時間，無不出之而予奪焉，執掌南北兩極和天、地、人三才，統御眾星，並主持人間兵革之事，即中界人間之主宰也。

七星君以天權玄明文曲纽星君為中以制衡，相傳天權玄明文曲纽星君性怡情感唯、俊雅磊落，極易觸景生情、多愁且善感，一日自天際遙望中界，見神洲中原群雄四起民不聊生，戰火蔓延人間悲土成獄，頓感哀悽而自天際淌落一滴淚，落到了雪山山頂，淚滴化種，深根地下，並於北斗九星現穹，輔、弼之星閃耀之時盛開了一朵玄天之花。

這朵花蘊含了天權玄明文曲纽星君的悲憫，牽動了七星，引動了隱星，透過花，擁有者竟是如獲天人之權，掌握了中天統治的權力-------

一名男子獲得此花，如天權玄明文曲纽星君為輔以制衡以齊七政，拱尊帝而平天下動盪，人間安穩，此男子也同此花一起消隱於中天，靜默的守護，不為權力誘惑而動搖，只在天下動盪之餘出現……

那朵花之名為璿璣，那個男人之名為何鶴，正為玄鶴宮創始之主。

何璿不知為何突然的憶起這一段他早已熟記入骨髓血沫之中的故事，然後想起了若尋鶖怒氣沖沖的背影….以及，那個男人的側顏，他明白自己的責任，明白自己保護璿璣花的責任，更明白自己不該隨意就答應將花交與他人-------

可是，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沒有錯，沒有理由的，他知道他這個決定並沒有錯誤，彷彿與生俱來的本能，這個本能促使他這樣抉擇。

「方..醉軒。」

清亮的嗓音低低的複誦著這名子，這是一個屬於釀酒人的名子，很美很好聽的一個名子，是這樣如此讓他心中戀棧的名子，光是複誦他的名子就彷彿能聞到自他身上傳來…

那濃純醇厚的酒香。何璿抬頭看著自窗外流瀉而入的銀白月光，心思微動，緩緩的起身離開了寢室，輕薄的黑紗拖曳在足後，悄然無聲，修長的身影姿態優雅如鶴，玄黑的石板透著冰涼，穿越了晚庭，丹鳳眸望向了離他寢室一小段路的一間偏房。

這間偏房不大，但小歸小卻是精雅、五臟俱全的------原先是他書房邊提供用來小憩的房間，現下已成為方醉軒這三個月半的住所，雖提供給他諸多寬大典雅的房間做參考，他卻偏偏挑中這一間相對簡樸清雅而不大的小房間，他也不遑多讓，很爽快的答應了，雖然他平時閱讀議事完畢都習慣那偏房小憩…

不過這也不打緊的，想去他還是會去，不會因為這是方醉軒的寢室而有所罣礙。

「酒香..醉軒..我的釀酒人…..」

纖白的指尖輕輕的推開了沉重的門扉，撲鼻而來的是那記憶中醇厚的酒香，彷彿他整個人是讓酒釀造過後的-------是否連那血管裡流動的鮮血都是芳純的酒液呢？

那人才在這兒睡上了半日，整間屋子卻早已將原來的薰香掩蓋，獨有那人身上芳醇的酒香，何璿輕輕拉開掩床的黑紗，在月光之下能見到那人閉目熟睡的身影，側躺著的身子有著矯健悠美的弧度…像一頭熟睡的豹子，隱而不發。

「好香…」

忍不住，何璿低著頭又湊向了方醉軒的脖側，耳下三分連著下巴處的那塊頸子是氣味最為濃郁的地方，烏黑的長髮絲滑落在方醉軒未著衣的上半身子上，滑順絲滑著敏感的胸前肌膚，熟睡中受了騷擾，方醉軒只是不耐的皺了皺眉，隨手一撥，人又翻了過去----繼續睡，畢竟，他實在不是練武人，不會到晚上睡覺時間還繃著神經不放。

所以，那人是更加任意妄為了。

他張開嘴，輕輕的啃咬了一下那看起來曲線勁美的頸項一口，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一眼貪足，舔了舔覺得有些倦了，是拉起了滑到方醉軒腰線上的被褥想鑽進去同睡------

視線卻落在了那堅毅精實的腰桿與臀要往上翹起的那片肌膚上，淡淡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一個燙傷，正確來說是個烙印，不大不小，恰恰是一只飯碗倒扣那樣大的一個圓形圖騰，華美的花紋環繞之間有一個錚字，不知怎的很是刺目。

何璿平淡無波的心第一次生起了一種不悅感，他想也不想的貓下腰身，張嘴、狠狠的，在那一塊圖騰上大力一咬，這一咬下沒抓穩力道，竟是生生的給他咬出了兩排齒痕，還淌了點血呢。

「！」

睡夢中正好眠，腰際上突如其來的一陣鈍痛驚的方醉軒清醒過來，手碰上上給人咬的地方，濕濕滑滑的還有整齊的凹陷….皺著眉微微扭過身子一看，那背對著月光的身影不是那老是莫名其妙的酒蟲子宮主還會是誰？

依舊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模樣，但那雙丹鳳眼卻是陰陰暗暗的，還帶了一點愣與不解，看的是方醉軒不打一氣來，一翻身打了他腦門一掌，像拎小貓似的把人給扔到門外去，接著碰一聲關上門又繼續睡去。

而何璿帶著一臉無辜和不解的蹲坐在他的房門口，摸了摸腦袋，想破了頭，他還是想不透為什麼自己會咬他一口，就這樣怔怔的呆坐到天明。

「居然留痕跡了…」

翌日清早，當方醉軒清醒過來時-----腰際尚還帶了點疼痛，微微皺了眉頭，方醉軒踩落地面，走像房內一角的一架雕花長條的鐵鏡，照入全身的大鏡子透過反折，方醉軒輕楚的看見了兩排整齊的牙痕，連那四顆小虎牙尖尖的痕跡都留上了，打了四個尖尖的小凹洞，紫紫紅紅的甚為壯觀，看的是方醉軒太陽穴已隱隱做跳，他不喜歡有人任意碰觸自己，更何況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呢？

「嘖。」

方醉軒有些躁煩的伸手頗為粗魯的揉按那烏青之處，大力按捺數下見沒成效後有些不耐的輕叱一聲，放下手拿起他掛在架上的烏色短掛，套上自個的身子，綿布的烏色短掛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縫補後的痕跡，有些縫線微裂開，是相當舊了--------也許該下山去買匹布了。

方醉軒想著，一面拿過湛藍腰帶纏上腰際，嗯…腰帶和褲子是也該換上一條了，那一趟西域之行可是將他的衣裳磨損的緊，原先一回到家便打算裁製新裳，卻給這意外給拖延了，這衣裳在不換一套只怕不出兩天就要破損了，方醉軒摸索著披風，從中解下一把莫約一尺半的套在白牛皮封鞘的銀白大刀背上，以及一只黑色錢袋後便要走出房門。

「唔。」

「你幹什麼擋在門口。」

叩的一聲，一聲悶哼隨之響起，方醉軒皺眉一瞧，竟是看到他昨晚給拎出去扔的男子，蹲坐在他的門口就這樣恰恰一扇門給撞了腦袋，衣著服裝凌亂的美麗男子伸手摸摸撞了一個腫包的後腦勺，滿眼無辜神情的抬頭看了看兇手，清亮的嗓音緩緩的開口道：「我不知道…..就是想坐在這兒，而且我想了一晚還是沒搞懂為什麼我會想咬你。」

「……我不知道你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也不想知道。」

沉默了許久，方醉軒緩緩的開口，方才清醒沒多久的嗓音相當的低沉而且沙啞，透露了淡淡的備懶與無奈，他真懷疑，眼前這男人真的會是一宮之主嘛？

他在江湖遊歷許久，雖然不留意江湖打殺，但在酒樓茶館裡總是會聽到一些風評消息的，就是他不想也記了些許，江湖赫赫有名的五大美公子之首便是他玄鶴宮之主，素以仙靈飄渺聞名的美公子－何璿。

人人總說玄鶴公子清雅絕塵，如仙非凡，但就他看來…到是看不出有什麼仙靈飄渺的，不就只是個衣不蔽體、沒頭沒腦，思考顛三的犯痴之輩，不過到是有一點是吻合的，就是玄鶴公子是個少有表情、個性冰清淡涼的男子，但也只有表情面癱，個性到是相當的脫軌……..

「…..」

聽著他的回答，何璿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些什麼，至終仍舊是沒說出半句話，滿眼的困惑，方醉軒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側身而去，來到庭院一角的水井邊打水，漱口洗臉，也不再去在乎何璿在他腳不一離又尾隨而至，安安靜靜的佇立在他的身旁，方醉軒一面漱洗一面無可避免的看到眼前的光景----

「拜託你將衣服穿好，別衣不蔽體的出現在我身邊，很丟臉。」

那人前胸黑紗包裹的白透肌膚兩枚淡粉如桃的乳栗若隱若現，一條長腿亮晃晃展艷在陽光之下，烏長的黑髮有些凌亂的散落一肩，正常的男性或許會看的春新萌動，但看在方醉軒眼裡是好生的礙眼------

啪的一聲，方醉軒還是忍無可忍的扔了水桶，心中直道，這個男人還真是有本事挑動自己的神經線。

「哎呀？宮主怎麼了？」

輕打了一個哈欠，一名長像柔美的女子悠悠而醒，身旁被褥已無人---那素來正直的夫婿早已起身，正在武場裡頭練武吧？而那頑石般的兒子亦同。

已經卯時了----她也該起身打理一番，好去為那心愛的男人洗手做羹湯，莫清鶖輕輕的笑了笑，雖然她已貴為一樓之主，但每日還是喜歡為心愛的夫婿兒子做飯，共享平靜溫和的天倫時光，這時卻有一個應該不會在自己房門口出現的男子，一臉木然的站著等待，直叫她心裡驚訝及了。

「莫姨，幫我梳髻穿宮裝，還有想辦法消掉我臉上的瘀傷。」

何璿看著他，淡淡的道著--------卻叫莫清鶖訝異了許久，感情這宮主是轉性了嘛？整個玄鶴宮誰不知道這人最是討厭在頭上綁來簪去的，以及那一身繁雜的正式宮裝，更不會說介意起顏面什麼的，這回去主動要求梳髻穿宮裝…..這不會是壞了腦子了吧？

莫清鶖眨眨眼，忍不住問道：「宮主你的意思是要穿上那套正裝嘛？頭髮也是？你不是最討厭穿那套衣服了？」

「……他說，我這樣子讓他很丟臉。」

默了默，何璿輕輕的開口，語氣平淡卻只有看他從小長到大，親如家人的人們才聽的出來他，竟是因為一句從來都不曾上心的話而大受了打擊，何璿手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襟，企圖將他拉的整齊點，卻是徒勞，衣帶這一拉下給他拉的更鬆了，看著他的模樣，莫清鶖忍不住輕笑出聲，道：「這樣麼？宮主你別擔心，莫姨馬上幫你打理好，你先回房裡------我要準備一下啊。」

住在這裡有一點不好，就是太偏僻了，距離最近的一座小鎮也只有那三公里之遠的禾遠鎮，三公里這對於擁有武功的玄鶴宮宮人來說是不算上什麼，但對他這個只有皮毛蒜子，根本稱不上武宮甚至於武術的平凡人來講，三公里到真的有那麼點距離，看來這趟出來只能將需要的東西都買一買，省得來來回回浪費時間了，方醉軒心中打量著需要物品的清單，一面往禾遠鎮的方向走去------

他雖答應居住玄鶴宮，但他本性不喜依賴，對於自己的生活還是喜歡自主。

在那湛藍的腰際上懸掛著一塊烏透晶瑩，雕刻成鶴展翅模樣，雞蛋大小的鶴形牌－玄鶴牌，屬於玄鶴宮至高屬於何璿一塊令牌，在昨日歸主後今日便易主，那是在他不准何璿穿那副模樣跟自己下山時….他送的，親手繫在自己的身上，他原先是想婉拒的，但想著與其上下山都要經歷一堆測驗，還不如先帶著，等到三個月半要離開時在歸還好了。

「哎呀..宮主好久沒穿上這套正裝了呢，真是讓人懷念。」

笑瞇了眼的莫清鶖呵呵的笑著，女子修長纖細的手執著一把烏骨梳，輕柔的梳順著那一頭流瀉的長絲，嗓音溫柔懷念，這套裝可說是玄鶴宮宮主歷代傳下的一套盛裝，唯有天祭之時才會穿上…..只是，我們這宮主從來不愛穿的，這麼多年來從來未曾穿過，唯一的一次是在他十一歲那年，前任宮主閉關那年穿上…….

莫清鶖笑了，如此厭惡繁雜的他居然因為那人的一句話，就改變如斯，真是叫人好奇那釀酒人的真面目是如何呢，擇日就來會會他吧。

「宮主！你居然將玄鶴牌給了那小……子。」

門外響起了一陣氣急敗壞的嗓音，碰的又是一聲大響，前天才遭受他暴力已對的門扉終是搖搖欲墜的轟然倒地，薄薄的木屑煙塵之中，若尋鶖睜大了雙目看清楚端坐椅上的美麗男子，心中憾然，一種崇敬教他忍不住跪了下來-------

如斯正裝，神聖莊嚴，是一種不可撼動的天人威儀，當年他便是因為這幕那誓言而升起非他不忠的絕心，何璿，乃他玄鶴宮至高之主。

「尋鶖….我寢室的房門會從你每月俸祿中扣除。」

何璿微眨眼，輕亮的嗓音淡淡的道著，平淡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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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05-18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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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為君作衣裝

何璿是極少穿著隆重繁複的衣裳的，更不要說那套玄鶴宮正式的宮裝，平時只喜愛穿著輕薄絲滑的雪紡紗衣，穿的鬆鬆垮垮，更不愛束髮的讓一頭及膝烏髮隨風而盪，一雙雪足絕非必要時絕不穿鞋，總評言之便是一個不愛打理自己相貌的人，若非讓他生了張好相貌，那模樣那德性真會是一名慘不忍睹的邋塌男子，從小時候開始，便是這掉三落四的模樣….

安靜少言，鮮少有所表情，一點都不像是一位身分高貴的少主。

事實上，他還曾經懷疑過那個小孩莫不是自閉了吧，比起前任宮主難以猜透其心思，木訥呆版，眼神平淡卻也透亮，潔淨到宛如一雙黑寶石------而沒有感情波動，曾以為，站上這玄鶴宮之首的人斷不會是他，但是他卻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以他的資質終究只能為一名忠誠的下屬，而非那決斷一切的上位者…..

然而，那個男人又憑什麼令宮主這樣另眼對待呢？

「宮主，為何你定是要留下那個男人？」

揚起頭，若尋鶖那一雙總是深沉的眼眸硬冷且剛毅，俊拔的臉孔有著不容否至的堅持，為了他所釀的酒，宮主早已失了以往的清靜與淡然--------

方醉軒是個危險的障礙，即有可能阻擋宮主的障礙，他不明白那樣一個漂泊的男人..憑什麼能夠對宮主做出俗此無禮的行為？面對若尋鶖不滿的質疑，何璿緩緩的眨了眨雙眼，淡淡的道：「尋鶖…有一天你會懂的，方醉軒…他對於玄鶴宮不會只是一名釀酒人，雖然我還說不上來，但這個決定我是不會收回的。」

「明白了嘛？我不希望同樣的話再出現第二次….」

「….既然如此，尋鶖便不再提出異議，還請宮主好生思量。」

同樣的不容反駁，若尋鶖最終仍是抿了抿唇，神色硬冷的起身退位，微曲著身佇立在一旁，不再阻擋在何璿出門的位置上，即便心中再多的不滿與怨懟，他、終究是必須聽從宮主的命令，而且是絕不可以反駁的，縱然這玄鶴宮裡歷代宮主皆容許下屬們是如親如友如兄如長的，但事關宮主決定的底線---他們是不會越舉的，唯有一心支持。

「..尋鶖，抱歉….讓你憂煩了，不過我知道醉軒…他是不會害我的。」

默默的注視著斂眸垂眼曲身的健挺男子，何璿終是在踏出門口緩緩的說出了一句話兒，人非石木，他自然知道這男子是很替自己的安危憂心的，但他…明白自己，他很清楚的感覺到像方醉軒這種人，是斷不可能甘願替委身於人底下做事的，因為…他是一個如此驕傲不受拘束的一個人。聞言，若尋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低聲的道：「…宮主，你言重了，這是尋鶖份內該為之事。」

「好了，還擺這臭臉給娘看啊。」

笑了笑，莫清鶖抬手敲了敲一臉抑鬱的獨生子兒，這兒子就是老愛操煩，硬要把自己鑽入死胡同牛角尖裡頭，若尋鶖撇了撇嘴，看著自家母親關愛的溫柔神色，最後還是低聲的說著：「…娘…我只是擔心罷了，最近那個人越有進探中原的跡象，只是擔心那釀酒人會成為宮主的軟肋，畢竟那釀酒人只不過是個毫無武功自保的普通人，而且不過才出現一天多，宮主明顯的就為他嚴重動搖，甚至…穿上自己不愛的打扮，宮主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失常過的。」

「與其這麼擔心…到還不如加強玄鶴宮守備還來的實在呢。」

呵呵一笑，莫清鶖美眸遙望那飄然離去的背影….洽如當年她曾經忌妒過的背影，是如此的相似，她只能說啊…若家的男人不愧為尋鶴樓代代傳承的樓主，那樣的忠心耿耿無人可比，只是這兒子到是比他爹更加神經兮兮的，老想著有人會來加害宮主呢！

想著，又忍不住笑道：「難得宮主對人上了心….我們是該開心的，就是你啊，真是榆木腦，不開通，跟你爹一個模樣，不愧是父子呢。」

「哈啾！咳…抱歉，修颺你這趟出去辛苦了。」

一個大噴嚏打的是那位於樓庭前的男子莫名其妙，有些抱歉的揉揉鼻子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一名白裝男子，白衣勁裝的男子眉目以下讓一塊白布給紮的嚴實，獨留一對昂藏劍眉以及銳利鷹眼，生厲的扎人，名喚易修颺的男人斂眸緩道：「這是屬下該為之事，沒有什麼辛不辛苦。樓主我聽說宮裡來了個新釀酒人，可是要我去探查其人的底細？」

「…我總覺得那人的來歷不簡單。」

恭恭敬敬的，易修颺斂著眉目卻依然掩飾不住眼底的冽厲，是個渾身充滿棘莿與防衛心的男人，看著他恭敬有禮的模樣，若尋允淡淡的笑了，蹲下身伸手輕輕摁住他肩線俐落的肩膀，笑道：「罷了，也不急在一時，你才剛回來，過幾天在去吧，這一趟出去足有三個月，可是辛苦你了，疆西充滿瘴癘之氣，和你所練的正統陽剛心法有衝，好好的調養別落下什麼遺根，這幾天你就先觀察一下那人..方醉軒吧，也許會有什麼有利情報可尋。」

「是，多謝樓主關心，那屬下便暫退了。」

身子微微一震，易修颺微抬起頭，卻見那一雙生厲鷹眼帶上了一絲人氣，是如同孩子見了父親那樣的親情---------看著那高挺身影退離，若尋允也只是淡淡的一笑，道：「總是聽不到他喚一聲乾爹啊，這孩子真的很像你呢，故友。」

這時，運起一身輕功直趕方醉軒的何璿飛躍在枝頭，不出半刻便趕上在林間悠閒緩步的男人，他注意過，方醉軒只要走在樹林之中總是會不自覺的微仰著頭，看著那湛藍的天空….任憑那暖陽照射，是一種恬淡的聖。

心念一動，何璿輕巧的點足一辦葉兒上，如魚躍龍門在空中畫出一道優雅的黑弧，靈巧輕盈的落在了方醉軒前方三步遠，透黑的鳳眸眨也不眨的望著男人，輕亮的嗓音淡淡的道：「我換好衣服了….我也要一起去。」

挑了挑眉，方醉軒始終沒說什麼話，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美麗如花的男人-----

嗯，有梳髻、穿衣、穿鞋，還算可以接受了，瞇了瞇眼，方醉軒越過何璿的身子繼續往禾遠鎮走去，雖然身上總是環繞著淡淡疏離的氣氛，但終是默許了何璿的跟隨，美麗的男子不自覺中微微扯了扯嘴角，雖然還稱不上是笑，卻是在那張木訥的臉上有了一個可稱做是表情的表情，心裡是像喝了酒一樣醺了，美麗的男人就像隻美麗的鳥兒歡喜的跟在方醉軒的背後….寸步不離。

何璿是個很安靜少言的男人，方醉軒是個很沉靜默然的男人，兩人相伴而行一時間竟是沉默如斯，但兩人到也沒因為這好似尷尬般的氣氛所影響，個自走著---

正確來說是方醉軒自個走著，何璿一個心思都擺到了他的身上，一雙丹鳳眼兒緊盯著那淡古銅色的肌膚….耳下三寸的脖頸地帶，那是氣息最為芳純的地方，總是引誘著他的口中唾腺發達…..而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唇辦。

「夠了，離開我兩步遠。」

溫熱的吐習貼在頸側，兩人的身高差不多，何璿微低著頭極端挨進方醉軒的背後撿直是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背上，像連體嬰似的，終於讓方醉軒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停下腳步一把將黏皮糖似的黏在背後的男子給推開，回眸斜睨了他一眼，口氣微帶不善。

是問，哪一個正常人會喜歡走路有人黏在身上而坷絆？

「你…從哪裡回來的？」

「西域。」

看著他，何璿彷彿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反而更加靠近，只是這回是站在他的身旁並肩而行，頓了頓，方醉軒對他的行為不予置評，沙啞低沉的嗓音淡淡的扔下一個回答，撇頭又邁開了步伐往前走去，穿越陽光的碎片，何璿不同於他的紗啞，是如鳥兒般清亮婉轉的嗓音輕輕的道：「我..曾在書上看過，那裏有很多眼睛髮色不同的人，不像中原人…都是黑髮黑眼的。」

「很多，棕髮、金髮、黑髮、藍眼、碧眼都有。」

微微側過臉，方醉軒思慮經不住飄遠，他還記得那是一個相當民風相當活潑開放的地域，西域釀酒人的熱情令他難忘….

還記得那碧藍的天雪白的雲以及青藍的海水，濕鹹的海風吹拂下….藤綠的爬蔓下垂掛了一串串如紫水晶般渾圓飽滿的葡萄，甜的溢水，棚架下以石磚砌成的方槽裡，男人女人小孩撩起衣擺，赤裸著雙足踩踏新鮮的葡萄，壓榨成汁…..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是…蠻有趣的地方。」

「你還會去嘛？去那個地方…西域。」

想著，方醉軒微低下頭，瞇了瞇眼，嘴角竟是微微的揚起，露出了一絲笑意，將那剛毅的線條柔和了愉悅，像是一頭令人無法掌握追上的鵬鳥，何璿念一動，伸手拉住那腕，劈頭問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這種疏離而遙遠的感覺…..對於方醉軒。

「會，一定會再回去的。」

斂起眸，沙啞的嗓音堅定的響起…..是他會再回去的，而且是一定會再回去那塊土地，他要親手將自己所釀的葡著酒開封，在暗涼的酒窖之中，在木香之中親手拔開那軟木塞，啜飲只屬於自己的喜悅，屬於釀酒人的喜悅------

這一次，方醉軒是貨真價實的笑了，洋溢著自信與期待的笑容，那一份身為釀酒人的驕傲，是何璿所不了解的他的內心……用力的握緊了那手腕，何璿輕輕的道：「我陪你，陪你一起回去…..」

「在以後的日子裡我都陪你一起回去….」

「….只是想喝酒吧，放開，別害我右手淤青，左手也瘀青。」

面對那如同誓言一般的話語，方醉軒恢復了以往的淡涼表情，那眼角卻是隱約露出了一點淡淡不明就裡的情緒，何璿看不懂，卻覺得一直存在在那男人身上的疏離有一點而消退，心中一股喜悅悄然而升，他放開方醉軒的手腕，只是沿著那掌紋滑下，十指相扣，他總是這樣看著若淑和莫姨這樣牽手散步，何璿斂著眸，輕輕的道：「我們走吧，離禾遠鎮只剩一小段路而已。」

「什…唔。」

眼前一晃，方醉軒足下頓時離地，整個人被翻了過身去，一手依然維持十指交扣，一手下意識的扒住眼前美麗男子的衣裳，胸與胸貼著，整個身子依靠在何璿的胸前，景色呼嘯，原來是那人抱著自己運起了輕功一路趕往禾遠鎮去了----

太陽穴上的青筋抽搐了一下，他對於在半空中掙扎爭執這一件事沒抱著很大的興趣，咬了咬牙，他生平最討厭別人牽制自己…卻偏活像個布娃娃給人抱著似的…….

這些練武人就愛仗著自個有武功….連問人的意願都省略了，直接抓了人就走，是吧？

所以當他再次看到那個兩個男人的時候是驚訝的瞠目結舌，看著那美麗更勝往日的玄鶴宮宮主居然被那俊挺的旅人一巴掌暴頭，看的是連拿在手裡的小荷包都不注意的摔在腳邊……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接待方醉軒的那名店小二，那店小二的臉圓圓的，長相是很平凡，就是一雙眼睛圓溜的緊，此回是睜的更圓更大，臉蛋兒還紅艷的緊。

不可說的，那素來鮮少露面的玄鶴宮宮主是出來十次，他至少能看到八次的人，還以為可以多少習慣那人美麗的過分的臉蛋，但結果還是不行啊-------店小二在一次的體認到江湖盛傳五大玉面美公子之首的何璿是多麼名服其實的仙靈絕美。

店小二沒有讀過很多書，他只能說那是一張美麗的驚天人的容顏，美麗卻也不過分的陰柔，結合了男子的俊美與女子的艷魅，眉飛入鬢，眼尾挑桃，豐唇挺鼻，國士無雙，而如今退了那一身的黑紗，喚上了莊重繁雜的衣裳，梳起了髻，更顯得威儀--------

但見那高挺勁瘦的身拔，黑玄衣衫層層疊疊，玄蘇流穗，金絲繚繞，紅寶點綴，長袖飄搖，玄袍垂地，玄黑晶花冠玉，交錯兩只金簪，衣袍上是以金線勾勒玄鶴啼揚振翅翔天，那儀態是如天人降世，叫人不甚傾仰。

而且重點還是那旅人…..雖然一身磨損的嚴重的舊裳，但那氣度卻絲毫不輸給宮主，乃至於並駕齊驅而尤之無過，好似，他天生就如此的傲然不謙。

「嗯？」

甩甩手，不出其然的，方醉軒很悶的看著自己的兩只手腕都給人打上了紫青的手印子痕跡，看不出來這何璿瘦瘦的，力氣到是出奇的大，不想再搭理眼露無辜摸著腦袋的何璿，方醉軒轉頭一瞧，便看到那給自己引路的店小二滿臉通紅張著嘴吧，瞪著一雙圓眼睛看著他們，那模樣到是很像什麼動物似的……..沙啞低沉的嗓音開口道：「嗯…你知道哪兒有布坊？」

「嘎？喔..喔喔，這啊，我剛好也要去一趟，大爺和宮主隨我來吧！」

店小二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畢竟就住在這玄鶴宮最近的禾遠鎮，多少可是算是見過世面的，裂開笑靨，那有十八出頭的青年兒將圓眼睛笑彎了，熟門熟絡的給方醉軒以及何璿帶路，幸好他給掌櫃的請了三天假好打理那兩個小毛頭，不然也沒那麼幸運看到正裝的宮主呢！

還有那個大毛頭知道這位大爺又出現肯定會很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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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1-05-18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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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巧手裁情縫愛

坐在小小屋子裡的孩子已經十三歲了，只是因為長期流浪飢餓和受寒，讓他看起來才只有十一歲而已，而蜷縮在小木板床上的孩子現年十歲，看起來卻只有七八歲，此時正緊緊閉著眼睛熟睡著，而那大一點的孩子瘦弱的身子套著一件顯然過大許多的衣裳，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看著桌上對他們來說是相當豐富的早餐---有燒餅油條、菜豆粥、煎蛋、肉包子、豆漿……那個店小二是個好人呢…..

「我開動了。」

孩子雙手合實，輕輕的道著這才執起筷子捧起碗，開始吃食這一頓溫熱的進入心窩的早餐，明明…明明….那個店小二自己才在廚櫃裡抓了兩個窩窩頭吃，卻給他們準備如此豐盛的早餐…..

一點都沒有想私吞動用到那位旅人給他們的黃金，而且還願意收留照顧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真情的對待他們兄弟倆了，孩子吃著吃著，一顆眼淚滾進熱呼呼的菜豆粥裡，溫暖了他的心。

「大爺啊！來來，這是禾遠鎮最好的一家布坊了，要什麼花樣什麼款式都有！」

「哎呀~小二很久沒…..」

此時位於禾遠鎮一家轉角巷子口前方響起了朝氣十足的嗓音，那店小二圓圓平凡的臉蛋笑得開開的，一雙圓眼睛都笑瞇了起來，好像這家店是他開的呢，聽見那大咧咧的嗓音，坐鎮布坊的掌櫃娘挺起微圓豐腴的身子笑呵呵的就要出去迎接這她很喜歡的年輕小夥子，不料一走出店門口一張嘴好似吞了雞蛋似的，不但臉紅更是驚訝的發現那美麗的男人--------

那堂堂玄鶴宮的宮主居然出現在自家的布坊前啊！而且那貌似跟他很親密的俊小哥又是誰啊！養眼啊，養眼啊!

「小二子，宮主是你客棧的常客我知道，但你是怎麼勾搭上那位俊小哥啊？」

「大媽，說啥勾搭，難聽死啦----我只不過是受託照顧兩個小毛頭，哎~妳說要什麼顏色的布料才好，那兩個小毛頭挺白的，臉蛋也清秀，只是就是太瘦了點….」

店小二與掌櫃娘細碎的耳語沒傳進方醉軒的耳膜中，只見他一手扶著肘一手扶著下巴頗是專注的打量著眼前清一色的黑色布匹，各種材質的都有，也有印著底紋的，而方醉軒是想找耐磨又舒適的布料，現在的時節已經是夏季末尾，馬上就要入秋了，也許也該弄匹絨布飽暖的以備不時之需，畢竟他的家都給毀了，也不必奢望他以前存的秋冬衣還完好，說不準已經套不下、穿不下了。

「宮主、大爺啊！有空下次再來鄙店光臨耶！」

最後，方醉軒是選了混麻的黑綿布和黑絨布各半匹，以及十呎藍布和一捲黑線，付足了錢便夾在腋下走了，離行前還能聽見那店小二熱絡的的招呼聲，沙啞的嗓音低低的嗯了一聲，是答應了----

畢竟那一步醉是挺不錯的，三個半月離開時買上一罈回去吧，而且那店小二道也不錯，那兩個孩子現在應該是挺好的……

「你買…布？」

何璿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遲疑的看著那被夾在腋下的布匹，有些奇怪，他在玄鶴宮只看過女管事支出布錢，倒沒聽過男人也買布的，這到怪不得何璿想差了，畢竟人家堂堂一名名貴兒的少主，自然不知在坊間，男性買布也是常有所聞的----特別是些生計不好的，家裡又沒女人的，只好買布回來自己裁衣省錢了，那店小二就是一例，他可是布坊的常客呢。

「進布坊不買布難道買酒嗎？」

丟了一個你是白癡嘛的白眼給他，方醉軒哼哼的道著，在心裡盤算著多出來的布該做什麼好，雖然-----以他的財產來說算是小康小足，但畢竟他的錢財多拿來買酒做旅行的盤纏，不得已在其他生活方面要計量，誰讓他明說的就是一個不事生產的流浪釀酒人呢？

他沒有武功，力氣還算不小，最多就是停留某處打打零工補貼生活費了，畢竟他還是人，光喝酒不吃飯是會死人的。

再說他其實沒有那麼嗜酒，他愛的是品酒而非狂飲，對於酒他總是適量而飲。

「買布做什麼？」

「…..」

何璿繼續眨著那一雙透亮烏黑得眼睛，難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被人盯的久了，對於視線他可以說是習慣，可是一個面癱的傢伙揪著一雙莫名無辜的眼神盯著自己看，那感覺還真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方醉軒嘴角抽了抽，回頭說道：「做衣服，做褲子穿，還有….為什麼你總是要跟著我？我想我跟你的交情並沒有那麼好。」

「你是我的釀酒人。」

「…牛頭不對馬嘴，不說了。」

哼哼的一道，方醉軒很是無語的撇頭就走，他從來就不會是誰的---------

卻對這個人有種無力感，他想，要真正清楚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恐怕要叫人先氣瘋了，他的思維跟不上他脫線的神經線路，跟他說什麼，他也只會照自己的意思回答，實在任性足十。

爾爾，方醉軒又給何璿一把摟住，輕功直奔翔鶴山…..好吧，他承認輕功這門功夫還不錯，前提是要自己會才行，誰叫他本身不會輕功，要不然其實是可以由何璿輔助兩人並駕而行，方醉軒看著飛躍的景色，心裡有些悶悶的想著，兩個大男人貼在一起時在不好看，但身理上卻是對何璿的接近沒那樣排斥了。

就當做被任性的小孩纏上吧，雖然他沒有說很喜歡小孩子。

「醉軒，你好像莫姨…..」

蹲在男人的身旁，何璿眨眨眼，緩緩的說著，從他們回來後，方醉軒就從包袱裡拿出針包和剪子，開始裁剪起那半匹混麻的黑綿布，動作俐落熟練，一點都不需要丈量畫線，便將版型裁製好，拿起了針線開始密密縫合兩片布料，手指的動作是很純熟，縫合處更是扎實，一點也沒有歪掉落針，不可否認的是，何璿有點驚訝而且讚嘆。

「不要把我拿女人相比。」

說是這樣說，但方醉軒沒說的是…其實他不只會縫衣，其他的女紅也會，包括刺繡，說起那繡功簡直是一把抓的好，有段時間他甚至還拿那項技藝賺了不少錢，只是後還嫌太傷眼了就沒再做了。

說著，方醉軒在衣上打了結，張嘴咬斷那線頭，抖了抖，一件嶄新的烏色短掛便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不出半刻的一件嶄新的烏褲也縫製完成，總用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醉軒。」

分毫不差，黑裳黑靴，藍布纏於腰際，寬肩窄腰，臀部緊實微翹，新裁製好的短掛完美的貼合著身體的曲線，像頭優雅矯美豹子般的肌肉線條起伏，看得直叫何璿喉頭發乾，心頭養養的難受，卻不知是想要什麼，手拉住他的褲角，卻脫口而出的是那一句話兒，直道：「我也要….幫我做一套衣服。」

「想美了你。」

「哈，宮主你這樣說會傷了莫姨的心啊。」

笑盈盈的柔美嗓音響起，方醉軒隨著視線落去-----那是一名婀娜多姿的美麗艷婦，年紀莫約四十二來歲，巴掌瓜子臉兒，五官柔美，輕遠黛蛾眉，水靈俏人的桃花眼秋水流轉，姿態高雅溫魅……..

卻叫方醉軒心頭喀了一聲響，他認識這女人，應該說，是看過聽過，而且印象深刻，不過….她應該是不認識自己的，畢竟在那時候那女子想為自己引薦她最好的朋友時，自己就離開了。

血手玉女、莫清鶖，銀針血姬、霍青萩，異姓同名不同字，那可是江湖中人稱玉面女雙煞的至交好友，而他一手繡功就是從銀針血姬、霍青萩身上學來的，當年那女子可是一心想收自己為徒，只是自個一心只想釀酒不想習武，所以，嚴格上自己是偷跑的，依霍青萩的個性大概只想把自己吊起來鞭打一頓吧。

「這位就是方醉軒..方先生嘛？我乃若尋允內妻、莫清鶖….久仰大名。」

「唔….嗯。」

笑盈盈，眼前美婦巧笑柔兮，一時弄的方醉軒不知該回答什麼，只得生生的應了聲，對於莫清鶖這名子他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原來當年聽霍青萩說的，那名若大叔就指的是若尋允，被那位比他小八歲的少女猛烈追求，還被下藥，讓當年十九歲的莫清鶖懷上兒子，強逼著人家娶了她的男人….他只能說，玉面女雙煞可是不好惹的，看霍青萩把皇宮當自家廚房逛大街就知曉她的拍檔好友也不會好惹到哪兒去。

「喔？方先生似乎跟我耳聞中不太一樣呢，我還以為先生是更加疏遠淡漠之人。」

溫雅柔和的語氣宇笑容，出現在那張柔艷的臉龐上，方醉軒心道，結婚、愛情真能讓人改變如此多，猶記當年霍青萩總是戲稱莫清鶖為潑辣女呢……

到是有點懷念了，自從他十四歲偷跑後，就在也沒見過霍青萩了，但對她的耳聞到是片段都有，至少人還是活得挺好挺率性的就好了。想起那大辣的女子，方醉軒難得淡淡的揚起笑容，答道：「不，只是妳讓我想起了故人。」

「呵呵，那可真是榮幸…..」

「…停下。」

莫清鶖微笑，上下打量著眼前俊拔的男子，就外形是合格了，氣質也不錯，挺傲挺沉穩的，嗓音也好，至少要站在咱家宮主身旁，沒有一點兒底子資質也是不行的啊！

看著方醉軒似是與她相笑勝歡，何璿雙頰像是鼓氣的小青蛙默默的鼓起來，豐腴的嘴巴也抿成一條直線--------側身擋在兩人的身前，眼睛卻是直盯著方醉軒深邃的雙瞳，直道：「不公平。」

「…你發什麼神經病。」

挑了挑眉，方醉軒是給他一個爆栗子，拎起自個的東西就往庭院的另一邊走去，打算尋個安靜的地方來完成自己的秋冬衣，莫清鶖笑著看著何璿巴眨著眼睛摸摸被打痛的地方，呵呵笑道：「哎呀，宮主啊..追人可是不能這樣急躁的啊，雖然我好像沒什麼資格說這句話就是了~不過類型不同啊，對付木頭是要下猛藥，對付這種剛冷就是臉皮厚點兒~纏久了就是你的了。」

「鶖兒，妳啊…別亂教宮主一些有的沒的。

「呵呵，胡說，我哪有呢~只不過是良心的建議……」

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夫君，莫清鶖只是柔柔的一笑，抬起藕臂，纖細塗著丹寇的指尖微微扶住男子的下頷，輕輕的在他頰上落下一個吻，在肌膚上留下的淡淡的嫣紅痕跡………...

宮主啊、宮主，那人可會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一塊珍寶呢？

方醉軒獨自一人端坐在樹下，何璿遠遠的依坐在另一棵樹旁邊，就那一樣一個眼神讓他退步了，方醉軒…是真的想一個人獨處，男人的側顏低著，用裁剩秋裝的黑絨布，一針一線的縫製著一個小物，手法卻明顯緩了許多，陰影朦朧了他剛毅的線條，何璿卻覺得此時的他異樣的溫柔，好似在懷念著誰。

黑色的絨布上一針一線的繡製著一頭蜷伏休憩的黑鶴，姿態靈仙動人，透露著淡淡的慵懶，是很安心的模樣，卻有著誰也不容許侵犯的高貴，遇上了故人口裡的至交，令方醉軒心中悄然思念，不由自主的刺起那人一手教出的絕妙繡功，他的刺繡張狂而纖細，像是用筆墨飛舞之間留下了最深刻的痕跡，他的刺繡一樣慣於利用現有的素材來展現-----------

而他此時的素材便是那微瞇著眼，模樣輕渺望著天空的何璿。

雖然他覺得他現在只是在發呆而已，卻是個挺不錯的素材。

「喂，這玩意給你。」

所以當他完成後，便很自然的將那只繡有黑鶴的黑絨小荷包扔給了何璿，沒看錯，他的的確確是用扔的，扔在反應慢半拍的仰著頭看他的何璿美麗的臉龐，陽光照射在他的背部，而在身前留下大片的陰影，逆著光，能看到男人薄而剛毅的嘴唇微勾著，沙啞而低沉的嗓音響起，道：「就當你賞識我釀的酒的回禮。」

「還有，別再跟我討做衣服了，幫人做裳我沒興趣。」

幾乎算是笑著，方醉軒擺擺手，拎著做好的衣服離開回去他的房裡-------

身為一名釀酒人，他是喜歡這個迷戀他所釀的酒的呆酒蟲子，畢竟這是他的願望，終其一生的願望…..釀造出令人為他沉醉的美酒，不過身為方醉軒他本人的小有龜毛的個性，他不是挺喜歡這個老是邋邐邋他，說話講不通的呆愣子、何璿，相處久了他很有可能會先腦袋打結。

「…嘿….」

何璿有些愣愣的拿下那只精緻的小荷包，像是初要盛開的花蕾型狀，中間是一隻靈巧生動彷彿要躍出布面的蜷伏黑鶴，黑與黑的融合，巧妙融合其間，何璿捧著他，喉嚨發出不明就裡的古怪聲響，像是要表達他的喜悅卻不知如何表達------

這模樣若是給若尋鶖見了，可能要直呼宮主是不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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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1)

7樓發表於: 2011-05-18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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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韶華莫忘

安靜的啜飲著酒液，美麗的男人低斂著雙眸，長而捲的眼睫在眼窩處落下的淡淡的輕影，學著那釀酒人，擁有屬於自己專用的一只小酒杯，那是用黑水晶打磨穿鑿而成的碗大酒觴，當濃純的美酒倒入其間，會搖曳出絢爛的折光，他珍惜的專注的小口小口吸啜那芳純………

這是他目前每日唯一的一杯酒，當初五罈剩下的那兩罈子酒。

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般，何璿抬起頭，望向赤裸著上半身站在後院中一角劈材的男人，輕輕的問道：「對了….我好像還沒問你…這酒的名子是？」

「韶華莫忘。」

霹的一聲響，粗大的木頭乾淨俐落的斷成兩半，相對的掉落在地上，方醉軒拾起斷成兩半的木頭安置在做為基底的巨大樹根的切面，舉起打磨的銀亮的斧頭一擊披下，那拉起渾身肌肉沐浴在陽光之下的身形健俊的叫人難以移開雙眸，釜尖嵌在層層年輪之間，男人用巾子抹去了自頰面滴落的汗水，這才緩緩的道出那在心裡深釀多年的酒名，他、為酒取的名子一向簡單易懂。

他------並不想因年長了，而忘記自己幼少許下的願望，他是抱著這個心態釀下那五罈酒的，用著極端虔誠的心情將他幼年的歲月深深的埋藏入土，他的願、他的夢，用成長的歲月去醞釀出那一罈既純而青澀的酒液….

莫忘、莫忘，韶華的年少歲月許下的心與想，韶華莫忘，莫忘屬於自己幼少時候對於釀酒的虔誠與神聖，用一輩子的歲月去想記，實踐。

「韶華…莫忘….唔，我喜歡這個名子。」

何璿捧著酒杯輕輕的低語重復著這名兒，總覺得這酒的名子與自己有種莫名的契合，心底反反覆覆的輕述著，單挑的鳳眸彎的像兩只彎彎的弦月兒，舌尖輕舔，連最後殘留在杯底的一點酒液都不肯放過-------

像隻饜足的貓兒舔了舔唇宇，何璿寶貝似的用自己的衣角將黑水晶酒杯擦拭乾淨，裝入了前幾日那人給自個的小荷包裡頭，寶貴的藏在自己的腰袋裡頭。

「醉軒…你還有其他酒嘛？也是藏在土裡？」

「大多數。」

隨後，何璿蹲在一旁支著頰，有些隨意的問起了話兒，方醉軒專注於眼前的木材，時不時淡淡的回上一句，事實上他釀過許多的酒，他釀的酒也總是深藏在地底裡醞釀熟成，他的腦海裡存在著一份地圖，一份屬於釀酒人的地圖，他將他所釀的酒藏在他所旅行過的各地，他一面巡迴旅遊，一面回收著他所釀造的美酒，但是他從不帶回，只是再次來到那一地重遊時再次掘土品嚐，畢竟他可沒那麼多的氣力來回將他所釀造的酒帶回酒庫裡-------

因此，他的家是沒有酒庫的建造和規劃的。

問了一小段時間後，何璿悄悄的停嘴了，他很少一天之內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語，是說的有點兒累了，因此能看到那美麗的男子蹲居著，雙臂環抱著膝蓋，歪著頭枕在臂彎裡，瞇著眼靜靜的看著眼前默然的男子劈材。其實以方醉軒在玄鶴宮如此高的貴賓地位是可以不必做劈材這種粗人的工作的，但在方醉軒堅持布白白受人恩惠之下，便以劈柴最為他居住玄鶴宮的食住費。

三天了，方醉軒整整劈了三日的薪材，這些材火是足以供用這偌大的玄鶴宮半個月的分量，而且每根材無不削面整齊平整，一點歪斜皆無，更不要說是差紮人的木削了，似很純熟的功夫，況且在方醉軒旅途中莫約三分一的盤纏是靠做劈材的臨時工賺得的，若是在尋常富貴人家中，他劈上一日的薪材就足以那戶人家用上整整一個月。

日正當空，汗水揮汗雨下，淡淡古銅色的肌膚在中午的烈陽照射下透著紅，肌理色澤均勻的好看極了，男人的身上有著些許淡淡泛白的傷疤，那是在旅遊的路上留下的，甚至還有更危急性命的狀況發生也有。

方醉軒這人就以一個尋常不會武功的普通男子而言，的確是相當能夠使人敬佩的，以一介之身，尋訪中原各地，乃至於遙遠的西域，這種旅途的舟單困苦，沒有膽量與絕心是絕對無法達成的。

「怎偏就是個釀酒人？」

遠遠的站在院中一角隱藏著身型的男子有些氣悶的說道，原來正是那對方醉軒意見最多的若尋鶖，只見若尋鶖雙手環胸，俊朗的面容神色糾結苦惱，不是他真的要存有異心，宮主對他的癡迷卻又更上一層樓了-------

居然已經足有三日未碰教務，雖然目前玄鶴宮無什麼大事，宮內教務多是些雞皮蒜苗的小事，但….忽然，若尋鶖一道：「二弟，你說你是怎麼看這釀酒人的？」

「二弟？哎…修颺，別躲了，問你話呢。」

連連稱呼了幾聲二弟，都不見風吹草動，若尋鶖不免擺出一張無奈的臉，低低的喚了一聲修颺，這才見一名白衣勁裝，渾身掩的紮實的男子從不遠處的樹梢躍出，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在他的跟前，一雙眼是生的厲紮人的緊，易修颺低著首，緩緩的對跟前男人道：「少主，二弟一稱，屬下單當不起，還請以後別在稱呼了。」

「娘都說我木頭腦，你卻偏比我更頑固，罷了、罷了，總有一天要你叫我聲哥來聽。」

易修颺是爹親的乾兒子，也是自個的乾弟弟，若尋鶖自小獨子，心裡總是希望有個弟弟相玩兒，相照顧，在他十二歲那年，爹帶回一個小他三歲的九歲娃兒，說是故友的遺腹子讓他認個做兒，偏這孩子從小就生硬頑固的緊，只把自己做為下屬看待----------

若尋鶖，淡淡的說道：「對了，前天我給你送去的凝元丹服了沒？你體內運行的陽剛真氣乃陽中之陽，疆西瘴氣陰寒對你有害，別傷了根子了。」

「謝謝少主關愛，屬下身已無大礙。」

斂了斂眸，易修颺輕輕的道：「但凝元丹何其珍貴，萬不必如此輕易的就給下屬服用….真氣紛亂是下屬修行不足，多幾天時間調養便足亦。少主，關於方醉軒此人，屬下尚有腹案，這幾天觀察下來…其實方先生他算是一條坦蕩直率的漢子，宮主長年來總有狂飲嗜酒的習性，在方先生的督導下也已減至一日幾杯淺嚐，就這一點或許是好事，但他的身分來歷尚還不清，所以無法下定論。」

「論人品，方醉軒的確是個不為威迫或是利益而折腰的男人，但我就是心裡那一個疙瘩。」

轉頭，若尋鶖有些悶悶的說著，就這些天看來，方醉軒的確是個這樣子的一個男人，他不愛權勢更不愛服侍，對於自己全然抱著一份自主，他用勞力換取他留在玄鶴宮的食宿，更沒有因為宮主喜愛他的酒而獅子大開口，不過….

這也是他不明白璿璣花是如何的珍貴，才會這樣用酒喚取花朵，就是這一點讓他苦惱，璿璣花是他們宮裡歷代保護珍重的花朵，怎能夠淪為釀酒的材料呢！？

「既然少主如此擔心…那屬下便趕緊去將方先生的身家給打探好，屬下告退了。」

也不等若尋鶖回答，易修颺登時像一陣狂風咻的一身便失去的蹤影，直叫他無可奈何的笑了，易修颺這乾弟兒就是動作迅述如雷的緊啊！

想他也是早已將外出的包袱都準備好了吧….這人就是沒法好好的待在宮裡，連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自己，若尋鶖瞇眼，遠遠的看著那在樹下的兩個人，坐在整齊堆好的薪材上，那畫面是說不上來的和諧。

是他想錯了嘛…..真如娘說的，一向淡情寡欲的宮主喜歡上人會是他的幸福….若尋鶖苦笑著，袖一襬，苦澀黯然的離去，終究、他還是一個猜不透主人心思的愚鈍下屬。

「醉軒，你要…出門？」

愣了愣，何璿張開雙眼看著正在整理包袱的男人，只見他用將一些旅途隨身的物品一一清點，收納在黑色的布包裡頭，甚至連那一件鐵灰色的披風都早以穿在了身上，驚的何璿連忙從床上爬起----

這些日子裡，他是每晚都溜進方醉軒的房裡與他同睡，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木訥的容貌上一張粉唇難得有些語氣著急的道：「不是說要留在這裡三個月半嘛？璿璣花都還沒開…你不可以離開。」

「放開，你的興趣我可承擔不起。」

乍見手腕又給人以蠻力箝住，方醉軒是有些惱了，前些日子他可才花了不少天用藥酒將手腕上的瘀青揉散，這回可不希望再出現手印子了，但見何璿纖白修長的只頭訕訕然的鬆開，方醉軒將布包的口封緊，背在了身上後才道：「我是說要連在玄鶴宮無錯，但是可沒說整整三個月都必須關在這山頭…我還有我的事情必須做，大概半個月就會在過來了。」

「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堯池山，掘酒開封。」

「我也要去。」

如此，方醉軒便帶了一條大尾巴下山了，他又不是何璿的誰，腳長在他身上，他要阻止，也要先看看這條黏皮糖是他甩不甩的掉的傢伙，只是他也只能事先警告他不許再用輕功把自己夾持的過去，這段路程是他最期待的，那種等待酒開封的時光，那種期待心撓感，是一種享受，酒啊…是要越陳越美，釀酒人的心情更是越陳越香。

雖然還要打理那什麼都不懂的大少爺食宿，但在故人好友的拜託下…方醉軒是答應了，反正多煮一份食物和少煮一份都沒有差別，溝火也是，一個人取暖兩個取暖都沒有差別，多一個人幫忙獵食也是讓自己輕鬆點，他負責生溝火採野菜，因此，方醉軒很理所當然的叫那位從來不曾花腦筋張羅自己食物的宮主大人去打獵了。

「醉軒，這個可以嘛？」

搖曳的黑紗在眼前出現，外出打獵的何璿輕巧的落地，手裡拎著一隻撲騰不止的野山雉，嘎嘎亂叫的甚是驚恐，然而離何璿離開的時間不過就是方醉軒架起木材的那短短一小段時間而已，他甚至連開始生火都沒呢。

方醉軒挑了挑眉，果然會武功是省事多了，一面將火摺子打出火，落在細碎的木削刨上，渺渺細煙飄起，方醉軒隨口說道：「可以，你怎麼抓到的？」

「…就..用手抓。」

嗯、他的確是用手抓的，歪歪頭，何璿想了想才道：「我剛剛用輕功越上樹梢，運氣讓真氣環繞周身，然後就發現附近草叢裡藏著一隻鹿、兩隻兔子、五隻小班鳩、一隻貓頭鷹和一隻山雉….鹿太大了，吃不完，我喜歡山雉….就跳下去，用手把他抓起來了，還是醉軒比較喜歡斑鳩？要不我在去抓回來就是了….」

「…不必了，這隻山雉就可以了，拿來。」

忽然覺得自己問這著問題有點傻，方醉軒頭也不抬的伸出手讓何璿將那隻還拼命撲騰的肥美山雉讓自己抓著，自包袱裡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銀刀，一刀劃下乾淨俐落的斷了山雉的脖子，登時血流如注，鮮血全讓方醉軒接在一只鐵碗裡，要做雉血來著，接著拿濕泥將死雞裹起扔入燒的焰溝火候，將裝著清水的小鍋安上架子，燒煮起了熱湯….

這時，不知何時又跑開的何璿懷中捧著東西又跳了回來。

「…喔….原來你還懂得野炊，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懂呢，到是我想差了。」

只見被兜在黑紗袖子裡的是些山菜山蕨之類的野菜，還有梅果和野果，樣子難看霍是白胖的菇類，都是些可以吃的，其中不乏一些難分辨毒草毒菇還是能能不能吃的，看來…這給人好好養著的宮主，到也沒想像中的尊不可低。

何璿只是眨眨眼，輕道：「從小爹親便常常把人放在山野裡，看過百草、百菇、百果書，但偶爾還是會吃壞了肚子，要不中毒….只是，我不會煮飯，東西常常焦了不然就是半生不熟，也老是吃壞肚子，不過我從未在野營時打獵。」

「嫌處理動物麻煩吧，湯湯血血的。」

所以，他才會做叫化雞，簡單不髒，又不用去管他就可以炊好的食物，方醉軒說著，將煮熟了的雉血塊撈起，用水鎮在碗裡，取過何璿找來的食物，只留下梅果和野果，其餘的全扔入鍋裡燉煮，做野菜炊，加了鹽巴和些許的糖，最後將雉血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入鍋裡，這才大功告成。

「吃吧。」

用碗盛起，方醉軒遞給何璿，在紅紅的篝火照耀下，將夜晚的黑照亮的溫暖，兩人安靜的開始吃起了晚飯，一實之間兩人皆無語，只剩下野菜炊香濃的香氣瀰繞……

方醉軒看著何璿埋頭苦吃，心裡微微咋舌，這人瘦歸瘦，還挺能吃的…一鍋野菜炊他吃了三分之二去，又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四分之三隻山雉，連飯後水果也沒少吃。

「醉軒…你是在幾歲的時候埋下韶華莫忘的？」

酒足飯飽，何璿懶洋洋的靠在方醉軒撥弄溝火的身子旁，粉粉的舌尖饜足的舔著黑水晶杯裡頭的酒液，他特地裝了一些好帶在路上喝的韶華莫忘，弄得他好似一頭大黑貓，而方醉軒也懶得驅趕他，反正怎麼趕他最後還是會黏上來，他也懶的花氣力去應付這塊黏皮糖了，只是用樹枝戳了戳燃燒的猛烈的溝火，淡淡的道：「八歲，八歲時釀的。」

「喔…八歲啊….」

喃喃的復誦，卻見那人雙眸緩緩闔上睡去了…看著他的睡容，方醉軒神色暗了暗，看著明晃的火焰，心思遠去-------八歲那年，他所埋藏的不只是他的韶華，更有著那一份志難伸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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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1-05-22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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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封開梅香沉。花悠悠

「爺爺，為什麼我們必須釀酒給不喜歡的人？我們不是釀酒人嘛？為什麼不能為自己釀酒或是釀給喜歡的人喝？」

「世界上有許多的釀酒人，但就屬我們這種釀酒人是最沒有自由的，雖然擁有最好的酒房與釀酒的材料，不愁吃穿，也不需工作，只需要釀酒….但卻是最悲哀的一種釀酒人，因為無法以自己的意志去釀造屬於自己心目中的酒。」

曾經，在一處華美碩大的院落中，一個身著烏衣的小小團兒，睜著一雙烏黑深邃的雙眸直勾勾的看著，背著手看向天空的中老年紀的男人，那男子有個一頭摻染雪霜的黑髮，整齊嚴實的梳起髮髻，用一根木釵固定住，用帶著蒼霜而渾重沙啞的嗓音平靜的回答著孩子的疑問。

「那為什麼不能離開？」

「傻孩子，因為我們的身分是無法任意的離去，但、也許有一天你能夠離開吧…你這孩子最好的就是你眸裡的不屈和傲骨。」

執拗不甘的的語氣出現在耳邊，男子淺淺的揚起了笑容，轉過身蹲下，因長期釀酒接觸酒糟的雙手光滑的不似中老者的肌膚，指尖生了繭子卻是滑膩的觸感，男子捧著孩子因年幼還肉嘟嘟的臉龐，淡淡的微笑道：「下回跟爺爺一起出去吧，爺爺請命親自去收集釀酒的材料了……你就在那兒為自己釀造屬於自己的酒、埋下，告知自己千萬不要忘記此時的心情與願望，總有一天高飛在庭外的天空吧，別讓任何人束縛了。」

「為什麼只有我？那爺爺呢？不跟醉兒一塊走了？」

稚氣的嗓音追問著，而那男人卻只是淺淺的一笑，再也不回答他任何話語了….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卻不知該如何在追問下去，因為爺爺的表情是如此的悲傷和無奈…..

在清晨最寒時清醒，溝火早已熄滅只餘灰燼，方醉軒攏了攏披風這才注意到何璿不知何時也半個身子鑽在他的披風裡，手腳並用的纏著他，或許是有內力的緣故，何璿的身子溫暖的很，方醉軒也很不客氣的在挨近了點，受用了這天然暖爐子，何璿長長的眼睫近在眼中……方醉軒淡淡的噓了一口氣，都怪這人像隻八爪章魚纏著自己，才害他做了夢，夢見他藏在心頭的一段往事。

腰後那烙印似乎又疼了。

「唔…」

「醒了，那就快點打理完出發了。」

受了方醉軒輕微的移動而清醒，何璿迷迷糊糊的囈語著，顯然是很想再繼續和周公下棋的模樣，但身在旅途中的方醉軒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果子吃，一掌拍下，打算拍醒他的腦袋，也不管他，自顧的坐起開始打理自個的東西了------不過其實也不用太管他有沒有要整理，因為這個人根本只帶了錢袋出來，一整個乾淨俐落，他甚至懷疑，這人出遠門也是這樣子孑然一身。

「噗！咳咳….你說真的？那個人居然被人巴頭，而且還換上了宮裝？」

「噎，你髒死了。」

遙遠的，一棟位於繁華城市碩大而奢華的府邸中，傳來了一陣極為不雅的噴茶聲，先後又響起一道充滿磁性和略帶青少年稚雅的嗓音，但見用以繁雜花卉圖示裝飾華美卻不俗氣的廳房中，一名頭戴玉板冠斜插雕花簪的俊美華袍公子，難掩臉上的驚訝，也沒忘記用手巾擦拭讓茶水濺濕的下巴，而另一名用絲帶簡單束髮長相秀美的青袍公子，則是一臉懶洋洋的躺在太師椅上，一手拿著本書一手拿著糕點，晃著腳看著邊吃。

「誰同你一樣邋塌，到底是誰髒啊。衛司，你確定這消息沒錯嗎？」

俊美華袍公子挑了挑眉，斜眼瞧了那秀美的輕袍公子一眼….那糕點屑屑都給散落了一地了，涼涼的哼道，這才轉頭看著眼前半跪著的男子繼續問著話兒，那男子---衛司斂了斂眸，向上給華袍公子呈上了一捲捲軸後，後退數步又跪下才跟著道：「是的，我們駐紮在禾遠鎮的畫師的確親眼所見，將何宮主身著宮裝的姿態繪下，那巴頭的消息來源也千真萬確….是一名淡古銅色皮膚，長像頗俊挺的短髮男子所為。」

「據說他們離開禾遠鎮的時候買了布匹，而且何宮主的手還拉著那男人的衣襬。」

「我的天啊….」

拉開卷軸，那是一幅生動活靈巧妙的畫兒，畫的是兩個男人的半側影，其中短髮的男人腋下夾著黑色布匹，頭微仰的看著天空，而他的好友則是微低臉著眸，一手拉住短髮男人的衣襬，表情是有些漫不經心的-------偏偏那畫面是和諧到詭異的過頭，這畫的落款人是筆韻，那是前些日子往翔鶴山畫鶴的畫師，素以活靈巧現將活物捕捉至畫面的上的鬼才畫師….華袍公子看的是喃喃直道：「是那小子轉性了，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恐怕是那釀酒人找到了，不然以我們一個月前去看他那副死沉沉的模樣….不是找到了釀酒人會是什麼。」

秀美的公子大大的打了個呵欠說著，賴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一腳之起一手枕頭，一腳一手垂在太師椅外頭，姿態不雅懶散，一整個沒骨頭的模樣，看的是那華袍公子挑眉而道：「我說你啊------你也拜託一下，顧一下你的形象好嗎？這副模樣要是給人知道了，我看你的面子還要不要，明明就是比我還好面子的，怎偏私底下就是這副邋塌懶散的德性，就是璿他習性也比你好多了。」

「呿，反正你又不是外人，別跟溫老媽子一樣愛碎念。」

秀美的公子呿了聲，側了身子，撓撓腰，支著頰斜著眼，那一雙杏桃片模樣的眼睛瞇了瞇，不以為意的說道，華袍公子挑眉，斜眼看著這從小到大就是這雙面人副德性的好友，也沒多在意，只是哼哼涼涼的說著：「哼，你有膽子就在芳玉面前說那句溫老媽子，我到要看看你的耳朵還會不會留在你的身上…..吃了熊心豹子膽啦。好了，衛司你先去忙吧，這事我還要想想。」

「嗯~我還是決定去會一會那個釀酒人….璿那小子居然這麼小氣，打死也不肯給咱們嚐嚐那酒，那酒香啊..也真是叫我魂牽的緊。」

華袍公子輕盈的展開扇子，腦中思慮回轉，離翔鶴山百里外有座大城，那城裡有他莊下產業，聽說最近營收的績效頗佳，他去看看順道在去玄鶴宮一趟吧，前個月他在何璿的屋裡聞到的那酒香是真絕妙純香，他也想嚐嚐令好友魂牽夢繫的那酒。決定後，華袍公子起身，看向那秀美的公子，問道：「懶骨頭，你要不要跟去？反正你現在閒著沒事做兒，好歹運動一下吧。」

「不要，我在這裡吃好睡好，幹嘛平白給自己找罪受，要去你自個去….別忘了給我捎一小瓶酒回來就好。」

華袍公子的邀請一下子就給拒絕了，甚至連思考都沒打算思考--------卻酒蟲饞的不忘交代要給自己帶回一份，這人就是這樣，可以坐著絕不站著，可以躺著絕不坐著，巴不得自己是個病勞子，一整天躺在床上給人伺候，聽的是華袍公子又氣又想笑的，戲謔的道：「懶骨頭，有天懶死你！就會跑來蹭我家的食糧，我看不是招待好友而是寄養一頭豬，偏這頭豬還殺不得，真叫我這商人虧了大大的本，連利息都沒半點。」

「當一頭真性情的豬，至少比那偽君子要好的多。」

眉也不挑，秀美的公子認認真真的說著，聽的是華袍公子哭笑不得，最後搖搖花骨扇、一把以骨雕刻為花扇骨的白骨扇----那是他的象徵，素以翩翩風流聞名的美公子，骨扇公子、花梓殤的代表物品，更是慣手之愛用兵器，花梓殤笑了，終是交代下人好生照料便要準備出門遠行，但說是遠行也不過四百來里的路程，不必一個星期就可以來趕到的，兩個星期就可以來回一趟了，他花梓商是商人，總是喜歡用最少的時間完成多的事。

「醉軒…你在那裏埋下的酒，是什麼樣子的酒？」

忘了去數這是第幾次的野營，方醉軒似乎不太喜歡住客棧…不過好像這段路也沒碰到什麼小村子就是了，一路荒山野嶺的，幸虧這方醉軒會煮飯，要不以何璿這種長期被養刁的嘴，大概想也不想的一路往城鎮去了。抱著膝頭，何璿看著在溝火昏紅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索然的方醉軒，輕輕的問著，除非沒必要時，方醉軒總是穿著那鐵灰色的披風，是個旅人更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浪人……

「是什麼啊…青梅，一株野梅樹掉落的青梅子。」

樹枝戳了戳篝火，讓木材發出了劈哩啪啦的聲響，方醉軒無意識的眨了眨雙眼，回想起當年為何想那那一罈的動機……六年前，那是很偶然路過，發現那一株歪歪斜斜根生長在岩縫裡頭的瘦小梅樹，他褐色的枝枒很努力的從狹小的岩縫裡鑽出，伸展出天空，甚至開了花結了果，卻、是失敗的，從某種意義而言他是失敗的，做為一個生命所要傳承的任務他是失敗了。

因為遍地都是來不及成熟就掉落的青梅，既瘦而小，生澀的顏色，讓軟軟的白色小絨毛所覆蓋，迷濛了青，也弔去了那可能成為無數生命的生命，渺小的不為人所發現的生命。

是的，他憾動了，他的心為此畫面而顫抖，一股寒意從尾椎而上蔓延了頸椎，令他寒毛直豎。

他的爺爺說過，要成為一名好的釀酒人，最重要的是感受一切事物的敏感心靈，那份敏感與感動是釀出一罈美酒最重要的因素，他爺爺曾摸著他的髮，淡淡微笑著道：「你這孩子雖然沉默寡言，生性淡然，卻有著一顆比牛毫更加纖細的心，也就是這樣才總得理不饒人，一點也不知忍隱是什麼，率然而直接，就是脾氣硬了點，卻是最像釀酒人的性子。」

「…到了。」

越近年長，他的嗓音越與爺爺相同，沙啞而低沉，像是從喉底發出的聲音，沉沉的帶著孤高，何璿相當的喜愛這嗓音，不同於自己即是變了聲還是保持著清亮，如同黃鶯般的悅耳。隨著視線，何璿看到了一棵梅樹，歪歪斜斜的從狹窄的岩縫鑽出，卻是意外的如同松枝般挺拔，延展開的枝葉掩蓋了一小片天空，長在極端靠進岩頂的地帶，傲然的生長，意氣而風發，青翠的綠葉成了遮掩陽光的小扇，在地面落下了大片爽朗的陰影。

何璿張了張嘴，一股氣哽在喉頭，他想說什麼，卻也想不出來要說什麼，他對於美或醜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但他覺得…這畫面應該是該說美麗的，一種孤高卻生命力勃發的美麗，像他在山頂看到的，那一隻獨舞的黑鶴，在純白的雪地中筆挺、傲然，這是相同的感受---------而在何璿想著的同時，方醉軒已上前，用刀尖插入泥地開始挖掘了起來。

他埋了足五呎，在深深的泥洞裡，他伸長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小罈茶褐黑布封口沾滿濕潤泥巴的圓胖酒罈子，輕手輕腳的將上頭沾黏的泥巴去掉，擦拭乾淨，盤坐在地上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小潭酒，當年掉落的青梅雖多，但都又瘦又小只比一粒蓮子大不了多少，裝進小酒罈也不過四分之一滿，原料稀少的只足夠他釀出那小小一罈，是一罈無比珍貴的青梅酒。

如待珍寶的退去那封口的黑泥與黑布，撲鼻而來的、是一種熟成飽足的梅香，充盈了鼻翼，直入腦延，溢滿了心房，別去的生澀的苦澀滋味，長達六年的塵封掩藏，在濕黑的泥土中他像是一枚種子悄然卻生機的成長，揮別了青澀，帶來的是成熟的甘甜、濃純，清甜而不膩，有著梅子的香甜也有梅花的清甜，略酸得梅香帶著甘甜，香氣濃純，酒香淺，那聞著的滋味卻彷彿要醉了。

他用葉上的晨露與落地的青梅所釀，釀造出一股無可比擬的清醇滋味。

「蛻變，這罈酒就叫做蛻變吧……」

聞著那梅香，方醉軒輕輕的道著，微斂著眸的表情像是有些醉了，他微薄的唇極為靠進酒罈，梅的香氣混雜著他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醇厚酒香，交織成動人的氛圍，忽然，何璿只覺得方醉軒這時就像個得到寶物愉悅的孩子，心神一動，人已然傾身，豐軟的唇緩緩的貼上了那人薄薄的嘴唇------比起他的脖，那唇卻是最有酒滋味的地方。

一瞬間的怔神，柔軟的舌尖以輕輕的叩關，輕而易舉的滑入那溢滿了酒香的柔軟口腔裡，貪饜的舔拭，說是吻，倒不如說更像舔，用舌尖品嚐那人唇裡的滋味-----液體潮濕的聲音，嘖嘖的響著，怔愕在下一刻消失在眸底，漆黑深沉邃透的眼眸裡壓抑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緩緩的將手中的青梅酒放在身旁，腳抬起，惡狠狠的將人給一腳踹開來。

「你到越來越…放肆越舉了嘛。」

冷冷的說著，方醉軒謀也不眨的看著有些狼狽的跌坐在前方一眼呆愣微癡的何璿，以及一名手持扇，瞪大眼睛滿眼錯愕的華袍男子。

這、真是灑狗血又老哽，偏又是最有震撼力的重逢橋段。

花梓殤心頭咋舌，有沒有這麼好狗運的？看到好友出櫃斷袖龍陽兼分桃的關鍵性爆炸畫面，幸好自個的心臟跳的夠強，要不是給芳玉看到了，鐵定馬上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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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貓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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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1)

9樓發表於: 2011-05-22 00: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九章卻到無情似有情

眼睛轉了轉，最後落在眼前男人身旁的那一小罈茶褐色的酒罈，平凡無奇的酒罈子之中是尋常的青梅酒----

卻是不尋常到動人的香氣，陳釀超過五年的老酒……甘甜清香而濃郁，酒香淺而梅香深，直教人忍不住吞嚥了口水，感覺嘴裡唾液不由自主的分泌增加，花梓殤訕訕的展開花骨扇，輕輕的遮住自己的下巴與雙唇，微微一笑，道：「敢問閣下是何許人？與吾之摯友在這荒山野領做什麼呢？」

「………」

方醉軒默然，斜眼冷冷的瞧了眼前，對他來說可說是花枝招展一點也不懂含蓄怎麼寫的俊美公子，華袍公子生了張俊俏俊美的臉龐，如同冠玉似的，昂藏劍眉，眼角略窄眼腹略寬乃至眼尾收，眸底波光深深，是一雙深情的眼眸，卻是狡詐的，若一個不當心定是給賣了都不知道---------這種人，方醉軒向來敬而遠之，與狐謀利，腦袋又不是壞了。

失了嚐酒的心情，方醉軒咋舌，取了塊不透水的牛皮將酒罈給封了，收進包袱裡，看看那天色還早得很，還是回去吧。

「啊..醉軒，等我…」

見人離開了，何璿這才回過心神，爬起來追著他一路飄去，跟到了就像個小哈巴狗一樣，感覺像是搖著尾巴似的，手緊緊的抓著他的鐵灰披風，也像個孩子般….

卻是完全把身後他難得少少的幾個好友給拋棄了，甚至完全沒有思考要去打個招呼，早知道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花梓殤也只是無奈的苦笑著跟上去，只是沒想到那釀酒人也是性格的緊啊！真是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不過，那青梅酒真想嚐上一嚐。

就這樣停停走走的，那釀酒人當真不打算搭理自己，也沒說什麼話，最多是叫自己和何璿一樣淪為打獵採果採野菜的工具了，誰叫自己也同何璿一樣，哪下廚的手藝是慘不忍睹，比起何璿總半生不熟，他都是焦巴麵糊的，黑糊糊一大片，叫他想嚐也不想嘗上一口，只怕吃了肚子翻騰，是說…那釀酒人的手藝好的堪比御膳大廚啊！煮出來的東西是好吃到讓人掉舌頭。

如此……他更想嚐嚐那人所釀的酒了。

這樣一個微妙的平衡就這樣被打破了，身為縱橫南北最大的商世家，總是要遭遇許多眼紅和陷害，更不用說是那多如牛毫的截殺和暗殺了，叫他應付到乏味又無聊，所以當那一批顯然身手還算中流以上的殺手出現在眼前時，直叫他心都樂了，直呼這無聊的日子總算有幾件新鮮事兒了，只是這殺手卻不知是來殺他的還是來殺何璿的？

「…你們、受命來殺何人？」

緩緩的，那記憶中沙啞低沉的嗓音響起，只見這該為局外人的方醉軒淡淡的開口了，一點也不為所動的看著這包圍他三人的亮晃銀刀，寒生生的幾欲滅人口子，花梓殤到是有些意外的看著方醉軒，難不成是想出頭？

他卻不知，方醉軒只是煩了，一向厭惡麻煩事的他已經有些受夠了花梓殤這突然來訪的大狐狸，也討厭他老是用打探的眼神看著自己，只讓他感覺受了侵擾。

眼前的殺手共有五人，在殺手組織裡還算小有名氣的、五行殺陣，由五名殺手圍阻的刀陣密不通風，防備一人隨時要防備另一人的偷襲，刀法刁鑽毒辣，最大的特點是…他們五人皆為兄弟，而且還是五胞胎出來的，其配合上的心靈相通讓陣勢更為周密嚴謹，卻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這群殺手的感情在殺手界來說太豐富了，對於兄弟的情誼與關懷。

「花梓殤。無關之人還請速速退離，我們並不想濫殺，但若你要阻，也怪不得我們兄弟下手不留情了。」

為首者，是其中氣態最為穩重的一名，看來也許就是大哥了，可以說是平凡無奇甚至相當大眾化的一張臉上有著淡淡的堅持，到是將他襯托的筆挺起來…

這樣的人，當殺手到是可惜了，花梓殤上下打量著，一點也不為此而懼，到是委託他們來殺自己的…..八成只想讓這五人做砲灰吧，最麻煩的恐怕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那位宵小之輩。

「這樣，自便吧。」

擺了擺手，方醉軒有些許的煩躁，邁開腳步就要離開這包夾的陣勢裡，何璿看了看男人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展開扇子摀著臉的好友，眨了眨眼，也邁開腳步跟著方醉軒離開-------

因為他一點也不擔心花梓殤會有事兒，頂多把那五個殺手打的一個半個月出不了病榻，到是……何璿寶石斑烏透的瞳眸忽閃了閃，信手拈來一片葉，脫手，急飛而去發出了破空的尖銳聲響，沒入了五棵樹遠的樹梢裡。

「…果然還是不該答應的。」

面色沉了又沉，方醉軒沉沉的自語著，早知道跟武林盛傳的五大公子走在一塊兒必然煩麻事多多，但看在故人好友的面子上他還是應允了，答應帶著何璿一起去掘酒，去程平安，回程卻坷絆了，他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要是現在武林仇殺裡必然是先掛點兒的那位，氣惱，方醉軒索性選了個離他最近的樹幹坐下，頭也不抬的道：「你惹的，自個解決，別潑及到我身上。」

「呵呵…好個性格之人，只可惜與何璿是同路人。」

呵呵低笑，是副相當溫潤有如說書夫子般溫雅的嗓音，黑與白飛揚的髮絲張狂，白了半片瀏髮，烏髮繫簪，半襟似雪半襟似墨，交錯的黑與白，點綴的青琉玉，半斷的烏眉，秋水眸，挺鼻朱唇，卻是殘缺了半顏火燒痕，但卻不可怖，反而紅的如牡丹盛，半顏如竹清俊半顏如花艷，直將這本身氣質挺俊的男子妖異了起來，男子微笑著自樹梢落下，佇足於前而不在有所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皮笑而不入眸。

一方刀光劍影，寒生生絕冽冽的殺氣在身旁上演著全武行，一方靜靜悄悄，沉默略帶抑制的氣氛淡淡環繞，一激一靜，如水火交融，卻誰也不犯誰，方醉軒就這樣雙手枕腦，雙腿交疊，深邃的眸淡淡的注視著天空，湛藍如水------

今天是個極好的天氣，卻沒有好的感覺，雖然開過封，但是那罈青梅酒或許只能待到下次在去那梅樹下再飲了，實在可惜這次特地出來了。

「你可打完了，也夠了吧…把人當傻頭玩嘛？」

忽地，方醉軒微微側頭，淡淡的道著，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卻有不容置疑的斷然，又或是阻止，面無表情的，方醉軒一雙深的如汪海的眼眸默然的看著揚起花骨扇，一臉輕鬆玩味的回看他的花梓殤，而他的身邊無不皆是面有難色的相同臉孔，冷汗直冒，自額角滑落，五人已是氣息不穩，氣沖攻心了。

「你可打完了，也夠了吧…把人當傻頭玩嘛？」

忽地，方醉軒微微側頭，淡淡的道著，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卻有不容置疑的斷然，又或是阻止，面無表情的，方醉軒一雙深的如汪海的眼眸默然的看著揚起花骨扇，一臉輕鬆玩味的回看他的花梓殤，而他的身邊無不皆是面有難色的相同臉孔，冷汗直冒，自額角滑落，五人已是氣息不穩，氣沖攻心了。

「我說你們…明知無法完成委託，為何又答應接下，兄弟同心一條命全賭在這刀光劍影生死交搏，求的是什麼？金錢、聲名？還是純粹以活在死亡邊緣為樂？不愛殺戮卻偏活在殺戮裡，不愛武功卻偏深陷於武功之中，說你們是傻頭也不為過。」

方醉軒側著頭，目光深邃平靜，沙啞的嗓音低沉的有如夜晚的低語，那樣深那樣沉，俊朗的面容不帶一分波動，平靜而且淡然的將目光轉向那先前回他話的那名為首者，淡淡的道：「還有你，雖是同年同月出生，但卻是第一個呱呱墮地的，這樣個出生是永遠代表你肩上那份難以推卸的責任，就算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選擇這條路，但這多少年了，早已非那無力可回天的小娃，卻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弟弟，你身為大哥卻叫自己的弟弟雙手染滿血腥，最該責。」

「到底，你們求的是什麼，你們可清楚？血腥讓你們昏愚了腦袋嘛？將自己送來給狐狸玩，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

他的嗓音很冷漠，淡淡的責難，淡淡的諷刺，卻宛如一把巨大而銳利的錐子，重重的、狠狠的釘入了心臟，慣穿。匡噹一聲，那男子面色更是蒼白，手中銀刀已然鏗鏘落地，他的臉孔被花骨扇給劃出了兩道傷口，鮮血直流，紅了衣襟，她只覺得眼前一片茫然，雙手乃至於雙腳更於心沉重的彷彿被千斤重的磐石給壓住……

他、這些日子來究竟在做些什麼？

為了保命不惜投入殺手門，為了兄弟屢次上抗，歷經的多少千萬苦，才終是博得這五行殺陣一稱，雖然只是個不論任何工作都接的低俗殺手組織……但他們早已是那殺手門最高層的殺手了，而他到底在幹什麼？

為什麼不敢脫離？

為什麼不帶自己的弟弟們遠離？歸野山林，兄弟五人安穩的生活在一起，不是他們當初絕心進入殺手門而發下的毒誓嘛？為了這個誓言…他們殺過無辜的人甚至是未足月的奶娃娃………

他、到底幹了些什麼？

心神一盪，那男子哇的吐了一大口鮮血，雙腿一軟，頹然跪在地上，目光茫然無神，而另外四人面面相覷，無不悲痛難耐，更多的是無措，只是怔怔得站著，看著地面，而手中銀刀早已落入塵土。

「蓮、出淤泥而不染，人生在世任何險阻困厄皆由心生由心克服，一切艱難挫折腐敗淤穢，亦可迎刃而解、逢濁而清，端看於你自我本身罷了。」

頓了頓，方醉軒又緩緩的道：「你是個堅強的大哥，也是個聰明人。」

一句話，不言於表，那男子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冷硬的氣息，略帶疏遠的漠然，剛毅而沒有絲毫表情的容顏，為何叫他感到如此的多情，卻到無情似有情……原來卻是個多情人。

一時豁然開朗，男子緩緩自地上站起，卻不拿起他從不離身的刀，雙手抱拳，面色已如常，更似堅毅，他緩道：「多謝先生一言，小人賤名劉承恩，代四個弟弟更為我自己為你致謝如此金葉良言，往後必報此恩。」

「我只是討厭麻煩罷了…刀聲太吵了。」

說著，人已不在看向他，只是慢慢的起身，拉攏了披風，望向那瀏海白一片的如書生夫子般文雅的男人-------

那人就擋在他回去的小徑上頭，那張既是清俊又是妖異的臉龐笑彎了眸，盈盈的看著自己，皮笑肉不笑的，看人生厭，方醉軒抿了抿唇，大步不彎的走過他身旁，淡淡的道：「還有你，既然是打算來看戲的，戲散了你也可以走了，不要浪費別人的時間。」

那人斂了斂眸回眸一看，人卻已走遠，只殘留的是那濃純的酒香迷繞鼻間，既純而芳郁不俗，而且是更加的傲氣，甚至略帶鄙睨天下的味道，好一位獨到的釀酒人啊！

「鳳棲梧，我的名子你可是要牢記在心啊-------」

眸中波光流轉，那溫潤的嗓音笑盈盈的響起在身後，隱約只聞那人發出生不耐煩的嘖聲，鳳棲梧只是微微一笑，歪著頭卻是有些淘氣的模樣看著一臉淡然沒有表情的美麗男人------

輕輕的笑道：「何宮主好本事呢，今日就看在這位不凡的釀酒人的份上，我就不來找你麻煩了，畢竟光他一個人就讓我不無聊了啊！呵呵、敢問那位釀酒人叫什麼名子呢？是否透露一下呢？好說歹說，我們的交情都這麼深了啊！」

「醉軒…方醉軒，他的名子。」

同樣表情淡然的美麗容顏，是他時常可看見的-----

畢竟他的任務就是隨時有空偷襲他的刺客啊！鳳棲梧溫潤的笑容看在何璿的眼裡…他、只是眨了眨眼眸，輕輕的道出那人的名子，其實他不是很討厭這總是找他麻煩的刺客的，在說這一次也是多虧他偷襲了自己，要不他也找不到這他心目中最完美的釀酒人，何璿想了想，又補說道：「我的釀酒人。」

「方醉軒嘛？好名子…我可記住了，下次在相殺吧，何璿、何大宮主，可千萬要記得保護好你心愛的釀酒人啊。」

順了順雪白的劉海，鳳棲梧漾起了堪稱俊流風漾般略帶窕然的笑靨，飄飄白袖一甩，連袂而來的是大片的黑袖，腳輕點，運起了氣，人飄然飛越自山頂，卻有幾分玄鶴宮心法、玄心訣的輕靈奧妙，卻是參雜了五分溫文三分邪氣，鳳棲梧笑瞇了眼，笑著落下了威脅般的惡劣，髮一旋，人已消失無影。

「……你、劉承恩？」

「是？」

看著鳳棲梧消失的身影，何璿明眸深處淡淡的情緒流轉著，表情依然淡涼，只是回頭注視著那衣襟上沾了鮮血的靜靜的看著他們的男子，劉承恩斂眸應了聲，何璿這時卻手勁一發，將袖擺上繡著一隻黑鶴的紗袖割斷，輕軟的黑紗在氣勁的發送間安穩的落到了劉承恩的手裡，看了他一眼，何璿淡道：「醉軒，欣賞的，有事就來玄鶴宮…」

「要不、梓殤也可以……他會幫你們打點好的。」

說畢，何璿輕飄旋身，沒兩下便追上了方醉軒，伸手拉住他的披風，兩人並肩緩緩的走著，花梓殤眨了又眨一雙眸兒，合起的花骨扇輕輕敲了敲額角，無奈又好氣的自語著：「那我的意願呢？真是愛丟麻煩給我…分明我才是被追殺的那一個呢，這天理歪的離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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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22 [釀酒人] 第十一章洗髮入情。白家遺孤 11F

第一章興師問罪的釀酒人

第二章順手牽羊的酒蟲子

第三章釀酒人與小偷

第四章一咬釀情

第五章為君作衣裝

第六章巧手裁情縫愛

第七章韶華莫忘

第八章封開梅香沉。花悠悠

第九章卻到無情似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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