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在書房練字,心裡有些抑鬱沉悶,這幾日祖王叔都沒來找他,他不禁擔心起是不是上回自己無禮的舉止惹惱對方,內心惴惴不安。 =4V SbO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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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他的臉色有些臘黃,不住輕咳,御醫配的藥方喝了也不見好轉,或許是因風寒加重,總覺身疲嗜睡,分明才剛午睡醒來,這會兒又呵欠連連、眼皮沉重了。 M9Nr/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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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單手支著小腦袋,頭向下一點一點的,最後還是難敵睡意,趴在書案上沉沉睡去。 #5{B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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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暗,他的思緒逐漸變得模糊,在漆黑的空間裡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有一陣亮光,再次睜眼,只見一溫婉秀麗的陌生女子含笑望著自己,愛憐地輕拍他的胸口。 .;l`V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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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一驚,想掙脫卻動彈不得,想開口卻力不從心,只能愣愣看著女子,細看只覺她的容貌熟悉的很,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 :AI%{E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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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似乎未曾察覺蒼狼異狀,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笑咪咪的,彎成了美麗新月,嘴裡猶自一遍又一遍低低唱著: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藍輕擺動啊,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W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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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看著她那溫柔笑顏,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早逝而疏離的母后,心頭又酸又暖,漸漸忘了害怕與疑惑這莫名的一景,在女子婉轉好聽的歌聲裡放鬆了心神,闔眼再次步入夢鄉。 Z/|=@g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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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蒼狼?」耳邊傳來屬於少年的清亮呼喊,冰涼的手掌輕拍他的臉頰,慢慢喚醒他游離的神智。 sH >z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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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眸半張,透過縫隙朦朦朧朧望去,只見如玉的少年站在書案旁看他,蒼狼呆了半晌才慌慌張張坐起身,「祖王叔,你、你終於來了。」 =);@<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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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了幾日的忐忑,九歲的孩童忍不住紅了眼眶,怯生生地看著他,像極了一隻無辜的白兔,令人心生疼惜。 nr,Z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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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日孤鳴卻掩嘴噗哧輕笑,指腹在他右臉頰上輕輕來回蹭著,「唉呀,累了也不進房睡去,看看你臉上都沾到墨汁,印上一個『王』字了。」 jp^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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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剛剛趴在桌案時,不慎貼在半乾的墨跡上了,蒼狼搔了搔頭,難為情地傻笑看他,「祖王叔,蒼狼好想你……」 (mK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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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略微一僵,隨後少年輕笑:「聽小蒼狼這樣說,小王真是滿心愉悅啊。唉,可惜小王這幾日比較疲累,否則一定日日來尋你作伴。」 <^_crJON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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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乾淨的藍眸露出憂慮,焦急說:「祖王叔,如果身體不適,還是安靜修養吧,咳咳……」 M CP G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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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日孤鳴見他忽地劇烈咳嗽,嘴角幾乎不可察地上揚些許,卻以憂心忡忡的口吻說:「乖蒼狼,與其擔心小王,不如好好照顧自己,怎麼還撐著病體讀書呢?」 m7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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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他端到面前的茶杯,輕喫一口潤潤喉,蒼狼勉強一笑,道:「蒼狼乃是王儲,父王對我滿心期許,怎能因這點小病而懈怠偷懶呢?」 ek0!~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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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如此勤奮向學,那麼蒼狼將來定是苗疆的好國君。」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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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蒼狼不論武功才學都不及千雪王叔,蒼狼認為自己並不適合當苗王……」他說著說著,頭忍不住低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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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他話語裡的自卑,競日孤鳴無奈搖搖頭,忍不住隨口說了一句:「傻蒼狼,你是當今苗王唯一血脈,將來自然該你繼位,倘若智武勝過你便能做王,豈非小王也有機會囉?」 E-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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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樣,自然再好不過。」蒼狼抬起頭,慎重朝競日孤鳴如此說道。 BMuE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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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眼裡的認真,競日孤鳴不由得一愣,嘴角不再含笑,毫無血色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說了幾句蒼狼聽不懂的話,「……屆時萬不可怨恨小王啊。」 SW'e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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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王叔?」 Im@OAR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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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競日孤鳴輕摸歪頭困惑看著自己的蒼狼,笑答:「沒什麼,你身子不適就盡早回房吧,別硬撐了。」 ,sL%Y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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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睡醒不到半刻,蒼狼又開始打起呵欠,只好依言離去,留下身後以複雜視線目送他的競日孤鳴。 /]Me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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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日之後,他開始做起一連串莫名而破碎的夢,似乎是透過某一個孩子的眼睛看去的生活瑣事,場景快速變遷,而唯一的共同點在於都有那名美麗女子的身影,她細心照料自己起居,陪伴他的成長。 k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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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理解那些夢的意義,但這一開始帶給他的都是溫暖美好的感覺,蒼狼不禁貪戀女子的疼寵愛惜,肆意享受不屬於自己的母愛。 lG%69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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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夢見那一幕以後,美夢如七彩的琉璃碎裂一地,惡夢開始夜夜纏身。 2zW 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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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園裡摘了許多花、欣喜萬分地要送去給她,他推開了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以翠綠絲線繡著雀鳥的鞋左右輕輕擺蕩,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鮮花散落一地,他慢慢向上抬頭,就算心裡害怕接下來將看到的景象,然而夢裡他不由自主,連閉眼也做不到…… 3}F>t{F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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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長長的白綾繞過屋樑,纏住女子的頸項,緊緊陷進了她的肉裡,幾乎要將那纖細的脖子擰斷。涼風輕輕從門外吹了進來,她的身體隨著風兒在半空中搖晃,慢慢轉了過來──她鬢髮凌亂,絕美的面貌因驚恐痛苦而變成猙獰可怕,長長的紅舌垂了下來,與那雙毫無生氣的眼對上視線,暗黃眼眸不再靈動且混濁不堪,像在對來人無言地訴說死前的憤恨與不甘。 T,1qR: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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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他聽見他害怕得放聲尖叫,那淒厲宏亮的喊叫喚醒了困在夢境難以脫逃的自己。 $D#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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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劇烈彈了起來、重重落下而撞擊床板,在靜謐的夜裡發出砰地一聲巨響,蒼狼害怕地坐起身,冷汗徹底浸濕了衣衫,他大口大口喘著氣,一陣茫然無措。 =CZ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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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小王可憐的姪孫啊。」競日孤鳴忽地快步走到床沿,手貼上佈滿熱汗的額頭,掌心冰冰涼涼的,有效地使蒼狼漸漸冷靜下來。 bvB',y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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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愣愣看著競日孤鳴半晌後才回過神,紅著眼眶撲進他的懷裡。「祖王叔!」 4n7Kz_!S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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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愕然地接住孩童溫熱的身軀,手在蒼狼背後遲疑片刻後,終在上頭輕輕拍了起來,以不捨愛憐的語氣說:「可是做了惡夢?不怕不怕,祖王叔在這兒陪你。」 k_7b0d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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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蒼狼夢見她死了……嗚嗚……」害怕的情緒得以宣洩,他埋首在少年胸口,放聲大哭。 h\w;SDw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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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蒼狼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含笑的俊顏有幾分詭譎得意,嘴上仍柔聲哄騙蒼狼,「乖蒼狼莫怕,一切皆是夢境而已,有祖王叔在,你不用驚惶。」 bS 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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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孩童在他不住輕哄下,慢慢停止抽搭哭泣,躺回床鋪後,仍緊抓住少年衣角,水汪汪的藍眼睛直勾勾盯著競日孤鳴,有些猶豫地說:「祖、祖王叔,今夜……可否來陪蒼狼一起睡,蒼狼還是會怕……」 iC=>wr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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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要抽身離去的競日孤鳴愣了愣,無奈輕笑,邊脫去白貂大氅,邊點頭說:「好吧,不過小王在天亮之前便會離去,小蒼狼千萬別向旁人說起小王啊。」 ]h(I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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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紅通通而佈滿淚痕的臉蛋終於露出微笑,蒼狼往裡頭靠了靠,在床鋪上挪出一個空位,說:「祖王叔,快上榻吧。」 Pd"c*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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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競日孤鳴睡在身邊後,蒼狼側著身子朝向他,卻餘悸猶存,有些害怕睡著了會在夢到那可怕景象,於是兩眼仍舊直盯著競日孤鳴看。 ":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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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感覺好笑,手指往蒼狼額頭輕輕一彈,「怎麼光顧著看小王?夜深了,快睡吧。」 dR1Ind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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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吃疼得嘟起嘴唇,摸了摸泛紅的肌膚,無辜地說:「蒼狼睡不著……」 phjM(lm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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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競日孤鳴笑而不語,索性將人往懷裡帶,緊緊攬在自己胸前,一邊輕拍蒼狼的背,一邊幽幽唱起搖籃曲,深寂的夜裡只聞悅耳歌聲迴盪在王子寢宮之中。 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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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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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下才攬住競日孤鳴纖細的腰,蒼狼感覺一股心安油然而生,閉上雙眼,專注地聽著他好聽的歌聲,聞著他舒爽的檀香,總算慢慢又有了睡意。 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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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並沒感覺,蒼狼聽久了卻覺旋律越發熟悉,似乎在哪兒聽過,祖王叔唱的這曲子怎會如此耳熟?只是這夜一番折騰,蒼狼還來不及細想疑慮,便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