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門之戰時,並不是北冥觴第一次離開海境。自渡江卿這個人族來到海境,又頂着欲星移的面目離開,北冥觴便對海境之外的人世充滿興趣。那時,尚且年輕的皇太子像大多數少年人一樣,我行我素,無法無天,居然罔顧海境避世的規矩,偷偷溜到了人世——不過事後想來,能輕易走出海境,大約還是一直關注他動向的欲星移有意為之。 )2:U]d%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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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人世,風土人情皆有不同,北冥觴看什麼都新鮮,走走逛逛,不知不覺已經遠離海境,來到一處山林。海境環境特殊,並無高山密林,山林之地對於從未離開海境的北冥觴,幾乎等同傳說——步入傳說之中,除卻興奮,北冥觴隱隱還有些緊張。加之他抵達之時天色已晚,山中幽暗,穿行山中,北冥觴不由得捏緊了腰間戲珠。 1ZvX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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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樹木叢生,夜色中四處景緻皆相仿,北冥觴見山路曲折,不知通往何處,擔心迷失方向,便想原路退回,待天亮之後再進山。然而,轉身沒走出幾步,他便發覺有人跟蹤。獨行山中,還鬼鬼祟祟,非奸即盜!北冥觴這樣想着,自腰間摘下戲珠拿在手裡,停下腳步,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出來!"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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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倒是聽話,北冥觴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傳來腳步聲,他趁腳步聲未停,手上戲一拋,身子凌空而起,將戲珠踢向跟蹤者。 <D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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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反應也是不慢,抽劍擋回戲珠,緊接着便是一道劍氣直取北冥觴。 ]2i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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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截住戲珠,閃身急退,險險避過隨後而來的劍氣。這時,他才藉著逐漸黯淡的天光看清那跟蹤者:那人與他年歲相若,一身張揚的明黃衣衫,頭髮高高束起,手執長劍—— i3$pq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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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劍尖已到面前。 vJb/.)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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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衣少年的劍快且凌厲,絲毫不留餘地,北冥觴不敢大意,混天拐上手,架住長劍。 r[2*K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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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相接,火花四濺。 ~!/agL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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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劍再攻,北冥觴凝神應對,你來我往之間,已過數十招。北冥觴此時已心知少年武功在他之上,勉力接招的同時便伺機而退,好不容易拉開兩人距離,北冥觴故技重施,一腳將戲珠踢向少年門面,自己借勢撤退。好在少年並沒追來,任由他一路跑下山去。 q$}gQ9'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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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夜行了幾里的路,才找到一處小店,本來已經關門了的,虧他三言兩語把老闆娘哄得喜笑顏開,破例放他進來住下了。不過山路上與那黃衣少年一戰不敵,還失了戲珠,北冥觴心裡不痛快,也沒了明日上山遊覽的興緻,只想着天明之後乾脆回家——自己消失太久,恐怕被人發現。 VpED9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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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是冤家路窄,第二日一早,北冥觴甫出了店門,就碰上了昨天那個黃衣少年。少年杵在店門口,盯着那早餐的牌子,一臉猶豫,手伸到背後的劍柄上,摸摸劍佩,又放了下來。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北冥觴注意的,是自己的戲珠正被少年拎在手裡。 !d95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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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看到了北冥觴,立刻收起了猶豫的表情,雙手往身後一背,擺出一副"我是高手"的高冷架勢。北冥觴在心裡嗤笑一聲,可父王送他的戲珠還在少年手裡,昨日敗在少年手下,現在也拉不下臉討要,可他也不甘心離開,於是就站在原地看着。 z|$9%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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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人就這麼互相瞪着,各懷心思卻都不肯開口,直到—— 7(<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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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黃衣少年的肚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iY5V4G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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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還維持着那"一代宗師"的姿勢,可臉上已經滿是尷尬之色。北冥觴憋住沒笑出聲,開口建議道:"你把戲珠還我,我請你吃飯。" s Ds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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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黃衣少年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面露喜色,把戲珠拿到身前,又立刻藏回身後:"吃過早飯再說。" g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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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斜了他一眼,心說本太子難道還騙你不成,但也順着少年的意思,走進店裡,摸出一顆東珠丟給老闆娘,把外頭牌子上的早餐一樣來了一份。少年盯着桌上的餐點咽了下口水,強作斯文地夾起一個包子,三兩口消滅......戲珠被他擱在一邊,骨碌碌地向桌上的一點水漬滾過去,北冥觴忙伸手截住,把戲珠系回腰間。 !;Pp)SRz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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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吃飯的速度讓北冥觴嘆為觀止,轉眼間,桌上已經多了幾個空碗碟,夢虯孫吃飯的速度也不過如此。少年端着碗喝了一口小米粥,看看桌上僅剩的燒餅,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轉頭問北冥觴:"你昨晚上山是要做什麼?"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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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跟着我又是做什麼?"北冥觴反問。 Qr?1\H: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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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跟蹤!"少年反駁,"下山路上見你在日暮時分獨自上山,感覺可疑——本來就很少有人上山來打擾師尊......"說到這裡,少年像是怕泄露什麼,立刻閉上了嘴巴。 6<f(Zv?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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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少年的話,北冥觴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兩人對對方的判斷倒是一模一樣,又聽少年提起師尊,都說"名師出高徒",自己的武藝也是受過海境高手指點的,這位少年的武功猶在自己之上,都說人界卧虎藏龍,當真不假。思及此處,北冥觴頓時對少年口中的師尊來了興趣,試探着問道:"尊師必是當世高手,可否請教......" Hv%$6,/*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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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這問話還沒說完,忽見少年臉色一變,隨即起身,低着頭,眼睛卻不停地瞄着門外。北冥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髮銀冠的白衣道者。少年繞過桌子,走到道者面前,恭謹地喚了一聲:"師尊。" !mUO/6Q 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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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少年的態度,北冥觴想也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是偷跑出來的,雖然有些想笑,但也將心比心地擔心他被師尊責罰。不過與海境那些一本正經的學究先生們不同,眼前的道者雖然散發著先天高人的氣勢,卻並不十分嚴厲,對偷跑出來的少年,他也只是嘆一口氣:"不是說了,現在還不是你入世之時。" a`L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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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等到何時?"少年不服氣地反駁,"修鍊武學,為的不就是仗劍江湖,匡扶正義,更何況,師尊你自己也說過,精進武學不能閉門造車,累積經驗,方能進步。" .sKfwcYu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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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道者笑了一聲,"那你此番下山,可有見識?" wG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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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猶豫了一下,餘光瞥到了桌邊的北冥觴,便飛快地答道,"在山腰便與人切磋一回,見識了新穎的武學。" Dd:^ {
道者看看坐在店裡的北冥觴:"可是與內中那位少年人?" ?MS!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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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年點頭。 QH?sx k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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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前輩點到,北冥觴也起身走到門口,拱手見禮:"北冥觴見過前輩。" tjx|;m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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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打量了北冥觴,看到他眼角的鱗片時,略為訝異地"咦"了一聲,但也沒多說什麼,隨後便轉向身邊少年:"你即一心踏足江湖,我即便帶你回去,恐怕你也無法潛心修鍊。你既已下山,不如前去替我關注'逆海崇帆'與道門動向——切記,如非萬不得已,切勿捲入其中。如遇困難,可往永旭之巔尋我好友倦收天。" 1pjx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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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師尊肯放自己闖蕩江湖,少年喜上眉梢,連聲答應,當即便要雀躍而去。道者無奈地搖頭,叫住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給他,叮囑道:"江湖兇險,千萬小心。" |f(*R_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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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卻是對他和北冥觴兩個人說的。 mmy/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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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點頭稱是,歡喜而去,北冥觴也與道者告辭離去。二人結伴沿大路而行,兩個自負的少年人湊在一起,吵吵鬧鬧,倒也有趣。 &2I8!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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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結伴行路,終於還是有分別時刻。這時,北冥觴才意識到,少年知曉他的姓名,他卻不知道少年姓甚名誰。待他問時,那少年卻傲然一扭頭:"待吾名滿天下之時,你自會知曉。" E0+~c1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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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北冥觴還到過人界多次,沒再見過那位少年,也不曾聽聞他的消息——他本來就不知少年名姓,想要打聽,也無從問起。 q$Ms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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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便忘卻了。 *p9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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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一些年,再入人世的北冥觴早已不是當初心高氣傲的少年,人世風景依然,但在兩界經歷許多事情,再看舊景,心境卻已不同。 m!=5Q S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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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信步遊走,卻看到了一座墳塋,無碑無字,墓前只立着五柄寶劍,權作標記。寶劍歷經風雨,卻鋒芒依舊,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劍主想來也絕非泛泛之輩,奈何江湖兇險,生死無定,最後竟也化作一座無名孤墳,好不凄涼。 k;)m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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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在墓前緩下腳步,以示尊重,卻發現其中一柄劍十分眼熟,上前細看時,那黃衣少年的形象便躍入腦海——那正是少年的佩劍。 I&<'A[v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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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身手觸碰那劍的劍柄,那劍的劍身雖未腐朽,劍佩卻已風化,被他的衣袖輕輕掃過,當即斷了,珠子嘩啦啦散了一地,像是少年碎落塵埃的江湖夢。 Z'P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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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識重逢,一個日漸成熟,一個卻永遠都是當時心比天高的張揚少年了。 .t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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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凝視着少年的佩劍,嘆息一聲,從袖中取出久未佩過的戲珠,掛在了少年的劍柄上。 $`l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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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到最後,他依然不知少年姓名。 bm4B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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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CF@*ki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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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着背後炸開,北冥觴回首微笑:"國相找人的速度愈發快了。" WW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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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鬼!"夢虯孫把洞庭韜光扛在肩上,憤憤地看着北冥觴,"也不知道是誰的錯!"他側頭看看北冥觴身後的墳墓,問道:"這是你的故人?" '2|P-/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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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想了一下,點頭,又搖頭:"算不上故人,一面之緣而已。" =6'bG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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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虯孫"哦"了一聲,也沒興趣深究,轉着腦袋左看右看,最後忍不住問北冥觴:"飛淵那丫頭呢?" .w'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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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觴咳了一聲,糾正道:"現在你該稱王后......嗯?她難道不在王宮?" )VqPaK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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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鬼!" `l/nAK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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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G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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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劇組,但並不是拉郎,兩人只是一面之緣而已。莫尋蹤雖然只是個小角色,我卻真的很喜歡他,這孩子雖然衝動,但是心懷正義,如果成長起來也是正道棟樑——可惜,霹靂的江湖沒有成長的機會。莫尋蹤之死,讓我難過得受不了,硬撐了兩集就徹底出坑了。後來,在北冥觴身上,依稀看見了莫尋蹤的影子——同樣心高氣傲的少年,也同樣因此犯錯。但這一次,感謝編劇,北冥觴還有成長的機會。現在,我無比期待北冥觴成長,重回太子之位,這其中,多少也為了莫尋蹤給我留下的遺憾。結局是我對海境故事的期望,我堅信,觴兒,飛淵,夢虯孫,以及整個海境,都會走向一個圓滿的結局,師相的夢想也必會實現。不過夢虯孫可以為相,但我認為,師相一職,為欲星移重設,大概也只有欲星移可以擔任。」 WWH<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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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墨邪錄第一集的時候寫的,那時候還堅信觴兒能夠成長為王,現在被劇情打臉到不知想哭還是想笑。現在覺得觴兒和小莫更像了——兩個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