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2 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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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6-02 04: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2 8F

【南北】痕跡

（上）
原無鄉隱在黑暗的小巷裏，望著KTV裏顯得曖昧的暖色燈光，想著那人會在哪個房間裏，而自己又該如何去將那不聽話的人挖出來。
那人獲得了一筆重要經費，他為了給那人慶祝，忙了一下午燒了一桌那人喜歡的菜，結果那人發了個短信說不回家吃飯了就不吃了，連個電話都不打，氣得他差點掀了桌子。
倦收天，你真行！
平時看你做研究忙，家裏的活我就順手就做了，你沒時間買日用品，我就買來給你，你沒時間燒飯吃，我就燒飯給你，我只是心腸好，不是你家保姆。
之前是我不對，總是慣著你，這次我可不會忍了。
想到倦收天可能正在某個昏暗包廂裏和那個新來的小師妹深情對唱，原無鄉就牙齒咬得咯咯響。
至於實驗室裏一起來KTV慶祝的最負英雄、齋玉髓等其他七八個人，他早就自動忽略了。
他是見過那個小師妹的。那天倦收天出門急，忘了帶飯盒，他怕倦收天又跟以前一樣沒帶飯就幹脆不吃了，估摸著快到倦收天午休的時候，把兩人的午餐帶到了實驗室，打算來個偷閑小聚。
他同往常那樣敲了門，開門的卻是個沒見過的女子。她問明了他的身份和來意，回頭脆生生地叫了聲 “倦師兄，有人找你”，然後滿臉笑意地向他自我介紹，她是央千澈今年新收的博士生，以後就和“倦師兄”共用這個辦公室了。
那一句句親昵的“倦師兄”讓他有沖動想糊她一臉的紅燒牛腩飯。
更可氣的是倦收天並沒介意這個稱呼的意思，也沒有拒絕小師妹加入他們聚餐的請求。原本屬於他們兩人的日常聚餐多了個人搗亂，那頓飯吃得他郁悶無比。
又聽說央千澈安排了倦收天指導小師妹的論文，他忽然就有了強烈的危機感，覺得央千澈此舉說不準是故意的。央千澈對倦收天這個得意門生的學術發展很滿意，但是又對倦收天基本不存在的感情生活充滿了憂慮，安排新來的小師妹在倦收天的辦公室裏，未必就沒點孤男寡女日久生情的意思在裏面。
他觀察著倦收天的反應，努力想看出倦收天對小師妹的態度，是不是對她多笑一點，是不是對她分外溫柔，但是同往常那樣，倦收天只是安靜地低頭吃著飯，對他和小師妹的問話偶爾答這麽兩三個字，
要他說，倦收天估計什麽都沒聽進去，腦子裏大概還在想剛剛看的那篇科論的內容。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他想要杜絕那兩人長期共處一室的強烈意願，每天跑倦收天實驗室送飯送零食，送得特別勤快。最好央千澈手下最饞嘴的柳峰翠等人都聚在倦收天的辦公室裏找吃的，不給那小師妹任何可乘之機。
但這才過了幾天，倦收天就拋下他，和小師妹一起來聚餐喝酒。簡直是見色忘義，氣煞他了！
正當他盤算著查到那人所在的包廂後，是要一腳踹開門氣勢洶洶地扛起人就走，還是冷靜地敲門然後有禮貌地將半醉的人挾持回家，KTV面向小巷的後門便吱嘎地打開了，黑洞洞的門裏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臉被酒意熏得艷紅，好像是醉得有些難受，幾下扯開了襯衫的領口，單手扶在墻壁上，揚起了頭，讓清涼的夜風吹拂著雜金的頭發。
好看的鳳目閉合著，飛翹的眼角勾起一抹緋色，暈開了黃澄澄的暖光。淡色的唇瓣上帶著星點水光，隨著胸口的起伏而吐出淺淺的喘息。半幅陰影劃過修長的脖頸，又被垂落的半長發縷帶入張開的領口之中。
在這鮮無人跡的黑暗幽巷裏，毫無防備。
原無鄉的心臟就這樣不小心地顫了顫。
而下一刻，他又莫名地生起氣來。
他跟那人再三強調過，圓月的夜晚不要一個人出門，如果在實驗室呆晚了，就等他來接。但那人真是一點都不聽話。
自古人類怕黑，並不是毫無來由的。黑暗是魔邪鬼怪最好的偽裝，而圓月之夜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懼怕日光的生物說不定就在某個陰暗的小巷中蟄伏著，等待著落單的人類的出現，一旦抓住了獵物，或是噬魂化魄，或是附身奪舍，總之不會有好事發生。
他來到這個小巷時，就察覺了至少兩只惡鬼一只邪獸，若不是他是瑞獸所化之妖，自帶克邪祟的屬性，把它們都嚇跑了，此刻那人說不定已遇上麻煩了。
不過對那人的後知後覺還抱有希望，也是他犯傻。五年前，他與一只魔妖戰鬥險勝，受傷退化成幼豹形態掉下雲端，摔進人間鬧市，被那人撿到。那人一句“這只貓咪毛色不錯”讓他差點內傷發作，一口血吐出來。
至於之後被逼著吃貓糧用貓砂的不堪歷史，簡直是他一生的恥辱。
為了養傷，這些他都暫且忍下了，所謂雪豹報仇十年不晚。但是當那人在網上的養貓論壇翻到《論流浪貓絕育的必要性》的帖子，拎著個貓包要帶他去寵物醫院絕育時，他就不能再裝淡定了。
哪怕在街上被魔邪圍攻呢，也好過被送去哢嚓一刀啊！
心裏有了七八分的怨懟，對那人下爪的時候便半點情分都沒留，抓得那人一手臂都是血，但那人卻還是不松手。他那時也是氣昏了，一張嘴就對著那人的側頸咬了下去。
那人的血帶著甜味，透著一種特別的清涼純澈，卻又似乎帶著高熱的溫度，狠狠灼傷了他的肺腑。
雖然被自己的舉動震驚得有些發楞，察覺到那人松了手，他仍是下意識地拔腿就跑。跑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停下來回頭去看那人的情況。
那人的血染了半身，殷紅的印記在白襯衫上格外刺目。那人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咬傷自己逃走，看到他停了下來，黯然的金色眼眸裏又忽然亮了起來，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他心裏有些發酸，雖然被當成貓咪餵養讓他堂堂雪豹妖感覺很是屈辱，但是那人暖和的懷抱，輕柔的撓癢，讓他心裏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還是覺得很愉悅的。那人在陽光下看書時被光勾勒的側臉，輕輕梳理著他毛發時的溫柔，剪他指甲時笨拙生硬的安慰，慢慢融化了那顆在茫茫雪山中孤獨飄蕩了三百年的豹心。他甚至有時候也想，只要不吃貓糧、不用貓砂，呆在那人身邊也挺好的。
然而他已沒辦法再繼續滯留了。他丟下那人，迅速地鉆進矮樹叢裏跑遠了。
他說不清為什麽五年後養好傷重新化成人形的自己，會輾轉追查到那人的下落，匿名買下了那人的租房後提高租金，迫使那人找室友分擔壓力，而自己便趁機以室友身份住進了那人的家裏。
他告訴自己，當年被貓咪餵養的屈辱讓他刻骨銘心，所以他也必須要來折辱那人一番來報此仇。
但或許是他太心軟，看到學術能力爆表、生活能力卻是個位數的倦收天，明明內心無比嫌棄，卻總是忍不住想去照顧。他有時候都懷疑，這個都會忘記自己有沒有吃過飯的人，當時是怎麽記得每天一日三餐按時定量地餵他貓糧的。
不過他大概也是自作多情了。以為自己在那人心裏總是占著點分量的，但其實呢，費盡心思為那人做了飯菜，那人也不在乎，叮囑那人走夜路不要落單，那人也沒放在心上。
這樣不乖的人，真是需要好好教訓一下！
原無鄉忽然勾起唇角，無聲念了個法術。
一身銀灰勁裝，顯出了半獸的形態。手化銀爪，長鉤鋒利，冰冷的面具覆蓋了他的臉，連湛藍眸色都在黑暗中化作深紫。豹尾一卷，朔風驟襲，蔽天遮光。
倦收天好不容易才從眾人的灌酒中脫身出來，他一直想著要跟原無鄉道個歉，之前被最負搶了手機胡亂發了個短信回去，然後就被強拉來這裏了，連電話都沒法打一個。他方才喝了整整半瓶香檳才將手機換回來，現在整個大腦都是暈眩脹熱的。
晚風吹得他略微清醒了些，他靠著墻閉眼養息，將要說的話默默練了幾遍——他不想讓原無鄉聽出自己有多醉，更不想讓原無鄉擔心。他覺得自己準備好了，這才伸手去衣服口袋裏摸手機，打算給原無鄉打電話。
忽然一陣冷風刮過，他頓時意識到四周安靜得過分，KTV包廂中的喧嘩之聲不知為何沈寂了下來。睜開眼，只覺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方才自己頭頂的燈光莫名地不見了，但若是停電，可不會連月光也一並消失。
他蹙起眉，一手靠著墻摸索著回去的路。
突然一陣厲風如鞭抽過，巷口傳來悉索聲響。
“誰？”
他猛然停下腳步，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而那暗黑如若有形，遮蔽了他的眼睛，讓他什麽都看不清。
嘎嘎嘎的冷笑聲回蕩在狹長的巷子裏，仿佛遙遠無際飄忽不定，又突然從四面八方迫壓過來，如水冰涼，覆上他裸露的皮膚，激起一片戰栗。
全身的肌肉本能地緊繃著，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然而他的傲氣不允許他退縮。目不能視，便幹脆閉上了眼睛，用其他的感官來判斷危險所在。
吱嘎吱嘎的刺耳聲音，手下的墻壁傳來輕微震動，是某種利器沿墻劃過。
他慢慢轉身，以背靠墻，他自小練劍，大學時還拿了個擊劍亞軍，好在武道相通，拳腳也多少有些涉及，此刻半舉雙臂擺了一個起手式，沈著等待各個方向可能來的襲擊。
然而那聲響又忽然不見了。
他耐心地傾聽著任何細小的、可能透露來人方位的聲音，四周卻一片死寂，只剩下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被空蕩放大了幾十倍，割破了濃重的黑暗，又被瞬間吞噬。
突然右耳邊一聲輕笑，有人對著他的脖頸吹了一口氣。
全身的毛發都幾乎炸了開來。他反手一掌劈去，卻劈了個空。來人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左側，一拳打在他的左腰，鈍痛讓他悶哼一聲，彎腰捂住了傷處，退後一步抵住了墻壁。
來人動作微微一滯，伸手來抓他的肩膀。倏然側身讓開，他哪裏還像受傷的樣子，敏捷地握住那人的手臂往前一帶一折，扣住那人的手臂反禁在後腰，用力將人壓制在墻上，質問道，
“你是誰？想幹什——”
然而他話還沒問完，背心便被一條帶毛刺的利鞭用力抽中，突如其來的火辣疼痛讓他頭腦懵了一下，來人趁著這片刻時間掙脫出來，反身一轉一推，他的後背便撞到了墻壁。他正想反擊，三根尖銳的鉤爪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處，陷入皮肉。
月亮從陰暗中露出了一盈水潤，銀鉤冷光凜冽，反照著眼前猙獰的豹子面具，面具後紫眸深幽，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脅迫意味的調弄，
“夜半深巷，汝覺得吾想如何？吾的獵物。”
那人一手的銀鉤橫在他脖頸，另一只手禁錮了他的腰身，然而帶著溫度的毛刺鞭子慢慢劃過他敞開的衣領，帶著情色意味地在他胸前摩搓著。胸口傳來令人心悸的刺痛與麻癢讓他有些抗拒，身體卻本能地被刺激得顫了顫。忽然他又因意識到了某件事而睜大了眼睛——玩弄著他的並不是他以為的鞭子，而是來人的尾巴。
銀白的，帶著黑色圓點的豹尾。硬毛如針，勁壯有力。
“你不是人類。”
倦收天說得很肯定，絲毫沒有科學價值觀瞬間崩碎的自覺。
原無鄉見著眼前的人眸光清亮，雖有一刻的詫異，卻又立即冷靜了下來，倒是起了一絲爭強的心。
他本來就想嚇唬一下倦收天，讓這人知道這樣的夜晚妖怪肆行，以後不可再一個人深夜亂跑。誰知這人倒是不怕嚇，正常人若見到他這幅似妖如怪的模樣，估計會嚇暈過去。倦收天卻只是定定看著他，讓他驀然多了點挫敗感。
難道他扮壞人就這樣扮不像麽？！
“不錯。吾乃修煉三百余年的豹妖，銀豹。專來人間獵食成年男子。。”他壞心地靠近了那人，故意用惡狠狠的口氣強調，“汝可聽說過。。采補？”
那人垂下了細密的睫毛，擋住了鳳眸中的神色，
“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麽。。”那人頓了頓，聲音卻輕微了下去，“為何是我？”
“汝可記得五年前撿到的那只銀白豹點的‘貓’麽？”想起那狼狽的往事，他忍不住又裝得更兇狠了些。
“那是你？！”那人微震，擡頭看著他，似乎想看出被面具覆蓋下的面容與那只小豹子的相似之處。片刻後又垂下了眼睛，“所以你是來。。討回公道？”
“不錯！我就是來討回公道的。那次若不是我跑得快，便真的被你帶去。。”一想到絕育之事，他便不由咬牙切齒起來，“你說，我不該討回這個公道麽？”
其實他並沒有憎恨那人，也沒有惱怒那人，只是心裏那股子怨悶，說不出到底是為什麽，就這樣被那人的三言兩語撩撥了起來。
“應該的。。”那人輕聲回答，“所以現在，你想要我？”
琥珀眼眸中的明澈讓他有些無措，他到底想要什麽？內心躍躍欲試的想法，在那初陽般蘊曜的目光下，便成了自慚形穢，只能盡力掩蓋、埋葬，告訴自己那份蠢蠢欲動的心情從不存在。
他是妖，他是人。殊途何以同歸。他不能把那人牽連進妖物的世界。
那人卻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楚無疑，“我給你。”
驚異於那人的順從。一直埋藏心底的隱秘欲望破土而出，不容忽視地茁壯長大，迎風張揚。但胸口又被什麽堵住似得無法呼吸，許是那生長旺盛的枝椏根須，將整個胸腔一一填滿霸占，那悶悶的感覺說不出是酸意還是苦澀。
那人就這樣輕易把自己交給別人麽？那他在那人心裏又算什麽？他這段時間裏苦苦埋藏，求而不得的心意又算什麽？
明明得到了那人的許可，他卻僵硬地站在那兒，沒有動作。
那人伸手來擡他的面具，他一驚，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制止那人的動作。那人也沒有強求，松開了手。
半掀開的面具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覺得有熾熱的鼻息落在他皮膚上，裸露的唇上擦過什麽溫暖的東西，軟軟的，濕潤的，帶著濃重酒氣。腦中轟然一聲，卻感到那人近在咫尺的雙唇微動，對他嘆息，
“原無鄉。。”
原來早就發現是他了麽。。
若是如此，方才那人的話，便並非是對銀豹所說，而是。。對原無鄉所說。
心口剎那炙熱起來，蒸騰的暖意幾乎讓他頭昏目眩。
他微微前傾，吻住了那人的嘴唇。試探地舔舐著淺處的酒漬，濕軟的唇瓣帶著微甜的香檳，在他舌尖下柔滑滾動。那人亦回應地伸出溫軟，輕柔地摩擦著他的舌苔。他放肆起來，扣緊了那人的後腦，勾住溫軟摩挲著，在滿腔醇香中交纏難分，將那人的呼吸盡數卷入嘴裏。
面具銀鉤都被揮手化去，連包裹著他們的黑暗都消散開了。
KTV裏的喧嘩聲，夏蟲夾雜的鳴叫聲，風穿樹葉的瑟瑟聲，重新灌進了耳朵裏，卻又好似隔得很遠，輕易地便被唇舌糾纏的嘖咂聲覆蓋過去。
燈光明晃晃地落下，那人閉著眼，細密的睫毛上凝著一片迷霧般的亮光，朦朧了姣好的眉眼。他松開舌間糾葛，細細描摹著那人的臉。
這樣的舉動，他渴望過多次，卻總是被自己斥為妄想。如今那人卻在他的指下，乖順地任他觸摸，薄紅的臉頰，帶著炙熱的溫度，從指尖點燃至全身。
眼簾緩啟，流瀉出鳳眸深處的琥珀曜光，
這樣美好的人，真能是他的麽？
輕嘆一聲，抵住了那人的額頭，仿佛想獲得某種確定，又好像是想阻止自己，再次重復，
“倦收天，我是妖。”
那人的睫毛顫了顫，眸光卻柔和起來，若水波動，
“我知道。”

[ 此帖被bonferroni在2018-01-12 04:2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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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6-02 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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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6-02 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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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他早早的就醒來了，一睜眼便滿意地看到懷裏的人乖乖地枕著他的手臂，仍舊睡得香甜。
落地窗外柔和的曦光為那人的睡顏染上一抹淡淡的暖色，好似一層薄薄焦糖，帶著勾人垂涎的甜甜暖香。他靠過去，用舌尖輕輕舔了舔那人的唇上暖色，甜得連心底都泛出蜜糖。
他看了一會兒，又吻了一會兒，最後依依不舍地悄悄起床。他要去給他的阿倦做一份特殊的早點。
倦收天的口味他最是了解，作為早點，第一選擇自然是燒餅。但是昨天倦收天體力消耗得太大，總要好好補一補。而他在雪山的老窩邊便有最好的雪蓮，舒絡補氣最是合適。
豹妖的精力畢竟比人旺盛些，他們既然在一起了，他就必須要把倦收天的身體養得壯壯的，不然每次像昨晚那樣，滿足雖是滿足，但總是有點不盡興啊。
他算了算，從這裏到雪山一個來回，若憑虛禦空而行，最多一個時辰，然後回家合面做餅。那人昨晚累極了，估計會多睡一會兒，時間應該夠。
他將窗簾緊緊拉攏了，遮去了外面逐漸光亮的天空，讓那人繼續好眠，然後便匆匆離去。
若是他知道，那人醒來後看到空蕩的房間後，又是如何加深了原本的誤解，他恐怕死也不會離開了。
兩個多小時後，他帶著滿頭的汗，端著熱烘烘的雪蓮餡燒餅回到酒店。
他怕那人還未醒，放輕了動作開了房門。
沒走幾步，卻察覺床上空無一人，他楞了楞，去敲了敲洗手間的門，然而裏面也是空蕩蕩的不見那人身影。他這才發現，那人的衣服也都已經不見了，看來是已經離開了。
大概。。是學校裏有什麽事情，所以趕著回去了吧。
他想了想，倦收天好像的確說過經費下來了，要開始寫經費分配提案，事情挺多的。
他摸出手機，撥通了那人的電話，打算給那人送早飯去。
“阿倦，你在哪——”
“原無鄉，你搬出去吧。”
他楞住了。這幾個字明明他都認得的，但是連成了話，從那人嘴裏說出來，他便忽然不明白了。
“為什麽。。”
“五年前我不知那只幼豹是你，所以多有冒犯。。你要報復、要采補，你都已經辦到了。你放過我吧。”
原無鄉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人在說什麽。明白之後便開始恨自己的嘴賤。哪怕他最初尚有一星半點的報復之心，都早在與那人相處的這幾個月裏發酵成了其他更深的感情。昨晚小巷裏不過胡亂瞎扯嚇唬那人而已，誰知那個實心眼的人就偏偏就當真了呢。
所以後來發生的事，其實那人心裏都是不願意的麽。。但明明那人昨晚是那麽主動、那麽熱情。。
“你覺得昨天晚上我是在報復你。。。”全身都在顫抖著，他用了很大精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一起破碎。
那人自嘲般輕笑了一下，“難道不是麽。。”
“不，阿倦，那些話我是胡亂說的。。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喜歡你。”
那人沈默了一會，再開口時聲音中已有了惱意，“原無鄉，戲弄我很有意思麽？”
“阿倦，昨晚小巷裏故意嚇唬你是我的錯。。但之後的一切，我是認真。阿倦，我向庇護我族世代的雪山神祗起誓，我對你是真心的。”
電話那頭的倦收天握緊了手機，昨晚放縱自己與原無鄉一夜歡情時，他就決定了要斬斷自己這一段隱秘的戀眷。一想到原無鄉是為了報復當年舊事才接近他的，他心口便如同被千萬根針刺穿一般難受。如果是這樣，他寧可親自結束這一切。
原無鄉的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他都不想再陪著玩這樣的遊戲。
“這周我會住學校，你有七天的時間找到其他住的地方搬出去。”
“阿倦。。”
“原無鄉，別再糾纏我。”
原無鄉近乎哀求的語氣讓他心裏一疼，他幾乎是強迫著自己保持冷靜，然後在自己再次動搖之前掛了電話。
手機被他的手心捂得發燙，他看著驀然暗下來的屏幕，反射出自己蒼白得褪去了血色的面容。大衣領口露出來的喉結上還有昨晚留下的瑰色痕跡。他伸手摸了摸，這一點的皮膚摸起來與四周完全一樣，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他卻想起昨晚熱潮蒸騰中，原無鄉的溫柔與霸道，滾燙的唇磨蹭著他的皮膚，留下令人戰栗的刺痛，撩撥起層層快感，將他完全熔入欲望之中。
他深吸口氣，驅趕開腦海中的旖旎畫面。用圍巾遮去了那小片痕跡，他繼續往實驗室走去。
而另一邊的原無鄉仍舊舉著手機，仿佛是想從那一片的沈寂中尋回那熟悉的聲音，告訴他一切不過是個玩笑。
到底是哪裏錯了。。
他以為他們會開始平凡而快樂的人間生活，就像西方繪本裏那樣美好的結局。但是如今他才發覺，他是在一紙聊齋之中。人和妖的故事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原無鄉呆呆地看著那依舊淩亂的床鋪，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他的一場美夢。夢再好，清晨一來，便還是消散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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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貓科類交配的習慣
雄性生殖器頂端帶倒刺，作用一方面是刺激雌性甬道來刺激子宮排卵，另一方面是將其他雄性的體液刮下來，只剩下自己的。至於這樣的倒刺給雌性帶來的是痛苦，還是痛感裏夾著劇烈的快感，貌似沒有定論。。。個人認為是後者，其實人類器官頂端的構造與倒刺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既然人類能從這樣的構造裏得到快感，沒道理其他動物就不能，對吧。
雄性在射精前後會叼住雌性的後頸，既有安慰性質，也有制止對方掙紮的作用。因為貓科類小時候母親經常叼住寶寶們後頸來移動寶寶們，所以貓類一旦被叼住後頸，就會有“停滯”（frozen）反應，會僵住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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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6-02 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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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原無鄉隱在樹影之中，密密層層的松枝後那扇亮著燈火的窗裏，隱約露出了那人的輪廓分明的側臉，顯示屏發白的光反射在那人的眼鏡上，卻掩不住鳳眼下帶著的青影。
那人這兩天除了睡覺便是在工作。如果他自戀一點，他會說那人對他也是有感覺的，所以在推開他後心裏難受，用過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但是那人是倦收天。一年發表了八篇科論的倦收天。很可能就是經費下來了，所以開始忙了而已。
至少，那人還是好好吃飯了。
那天他渾渾噩噩從酒店出來，驀然想到那人沒帶午飯，便匆匆做好了飯，趕去學校。然而到了實驗室門口，他又猶豫了。那麽決絕的通牒，那人現在大概是不想見他的。
他將飯盒留在門口，敲了敲門後便躲了起來。那人打開門見到門口的一袋子飯菜，顯是楞了一楞，又忽然明白了這是誰留下的，遲疑了片刻，卻並沒有去拿，而是“嘭”地關上了門。
他又去敲了敲門，那人猛地開了門，仍是只見一袋子盒飯孤零零地呆在門口。那人蹙了蹙眉，再次關上門。就這樣幾次重復，那人終是惱怒起來，將那袋子飯菜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重重地摔了門。
他嘆了口氣，在手機裏點了外賣電話，付清了十一份飯菜的錢。等外賣員拎著滿滿四口袋飯菜艱難地到達實驗室門口的路邊，打他電話通知他來拿時，他卻說飯菜不要了，隨便給誰吧。他藏在小樹叢後，看著外賣員抱怨了幾句，然後猶豫地看著幾百米外的停車場，他幾乎可以看到外賣員的腦海裏慢慢形成他想要的那個主意。果不其然，在把四大袋飯菜搬回去與隨便做個順水人情之間，外賣員立刻就決定了還是後者來得省力。
這次來開門的是那個小師妹。聽到外賣員說了原委，要把飯菜送他們，小師妹半是驚半是喜，道謝之後便收下了。門還沒關，他就能聽到柳峰翠等人已經聞到飯香從一樓的休息室裏跑出來了。
當時的他也是躲在這個位置，正好能從樹影間看到二樓最右邊那人辦公室的窗戶。柳峰翠果然拿了一份飯給那人，那人聽了這飯菜白來的緣由，蹙眉想了一會兒。整個實驗室加上央千澈也就十個人，他刻意多定了一份，但那人顯然還是有所懷疑。不過或許是真的餓了，那人終究是把飯盒打開來吃了。
之後那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到了飯點終於也記得吃飯了。
如果有什麽辦法讓那人不這麽拼命地工作就好了。他望著玻璃上的霧氣模糊了那人的側臉，明明這樣近，卻又似乎被那扇窗隔在了另一個世界，讓他觸摸不到、接近不能。
這樣，哪怕他要離開，也能放心一些。
似乎是聽到他的擔憂一般，那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從桌後站了起來，往辦公室外走去。
他看著那人走出了窗戶的範圍，下意識地追隨著那人的身影，往旁邊的樹枝移動。
“停步。”
身邊突如其來的低沈聲音，讓原無鄉差點從枝上掉下去。
他穩了穩神，這才察覺到身側樹枝上站了一只亭鳥。如緞的黑羽上泛著深紫的光，紫眸睨了他一眼，又回轉去望前方。
“道磐？”他有些詫異——式洞機不該是在雪山下守著那一山洞的翡翠麽？怎麽會在這兒？
“你認錯了。我不是道磐。我是一色秋。”鳥妖似乎不想理睬他，淡漠地回答。
原無鄉又把那只亭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沒錯啊，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只紫色的亭鳥麽？
“道磐，你來了這裏怎麽不找我？”他有些疑惑。
當他還是只在雪堆裏撲騰的小雪豹時，他就認識式洞機了。一身清聖紫衣，在冰天雪地之中也不忘了揮動手裏的那把鑲珠嵌玉的團扇，乍一看以為祥和上仙乘風禦雲而來，但一見亮閃閃的珍石寶玉，這位“上仙”便立刻雙眼蘊光，不動聲色地開始在心裏盤算該要怎麽把寶貝弄到手。
他們初次見面，便是式洞機循著線索來雪山找傳說中的翡翠窟。之後式洞機在那個翡翠窟裏安了家，與他做了鄰居，相伴了三百年余的修道歲月。式洞機雖有指導他修道的恩情，卻總也不肯認他做徒弟，只是把他當做義弟，是以他在式洞機面前也少有拘束。
“我不是道磐。我是式洞機的弟弟，一色秋。”鳥妖再次強調了一遍。
鬼才信呢。幾百年了都沒聽式洞機說過自己有個弟弟。
他偷偷一彈指，一顆發著溫和淡光的夜明珠在樹蔭的黑暗中劃了一道弧線，鳥妖下意識地撲閃了幾下翅膀，上前叼住了那顆珠子。
哪怕修為深厚，不設防間，骨子裏的本能總是掩不住的。
“式洞機，別裝了。”
鳥妖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然後一團紫霧聚散，原地便出現了一位紫衣團扇的道者。道者看了看手裏那顆夜明珠，又輕蔑地哼了一句“小氣”，手卻將那珠子放進了袖子裏，嘴上仍是一片風輕雲淡，“既然是一母同胞，有些習慣一樣不也是很正常麽？”
原無鄉扶了扶額，突然好想去找面墻撞一撞：所有鳥妖嘴都這麽硬麽……
“不過……原無鄉，”紫衣道者搖了搖團扇，眸光驟然銳利，“你最近變遲鈍了。”
“嗯？”
“兩個月了，你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
兩個月？原無鄉頓時訝異，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雪山出了什麽事麽？”
“雪山無事。”
“那你是。。”原無鄉順著式洞機之前註視的方向看去，那扇窗裏，倦收天正在和導師討論幾張紙上的內容。
那是央千澈的辦公室。
“央千澈？！”原無鄉驚詫地看著窗裏被光暈得愈加柔和的溫潤面容，又回頭看了看紫眸裏神色莫名的式洞機，心裏突然冒出了個念頭，“你和央千澈。。”
“不錯。”這次式洞機答得很幹脆，不再隱瞞。
“什麽時候。。”
“五年前你受傷失蹤，我循跡來找你，結果敲錯了門。”似是憶起了往事，一絲笑意溫柔了那張清肅的臉，“之後我們同居了兩年。”
原無鄉震驚於自己的一無所知，“當時我逃出來遇到你，你把我送回了雪山，便說有事要離開，是因為央千澈？”
“是。”
朔風蕭蕭，兩只妖隱在樹影裏，不約而同地遙望著窗裏溶溶暖光，心裏牽掛卻不能再靠近的人。
原無鄉心裏忽然便起了同病相憐之感，“他也離開你了麽？”
“是我離開了。” 式洞機一哂，笑容裏卻是說不出的落寞，“在他快察覺我身份的時候，我先一步離開了。”
“為什麽？”
“你可想過為何自古人和妖的故事多是悲劇？”
“恩？”
“‘非我族類，其心必誅’。人類對非己同類從來都是又懼又怕，因怖而生厭、而無情，乃至於除之後快。你覺得只因為那是你喜歡的人，那個人就會超脫人類的本能麽？”
“是！他和別人不一樣！”
式洞機微微一驚。原無鄉回答得是這麽快，幾乎是脫口而出，卻又是這麽堅決。望向他的湛藍眼眸裏亮光爍爍，仿佛只是一點火星，便頑固地紮了根發了芽，誓要發展成熊熊燎原之火。
小巷裏那個溫柔的吻，輕柔如絮，卻毫無遲疑。原無鄉心裏某個地方便忽然火熱起來，堅定不移。
“他不一樣。”再次重復，每一字都固執得不容置疑。
式洞機瞥了他一眼，似是憐憫他的不明，又好像糅雜著一絲遺憾與不忍，“你們的事，我也看了幾分。他得知你身份之後，一樣離開你了。”
“不一樣的。他以為我接近他另有目的，才。。”想起那人最後的話，原無鄉無意識地握緊了手，“只要我讓他相信我，他便會回心轉意的。”
“哦？那你為何不去說服他，而是一直躲著不見他呢？”式洞機的話無情地揭穿了他裝作不存在的那層囹圄，把他禁錮在那人一丈的距離，離不遠，卻也走不近，只能在暗處窺視徘徊。
“其實你心裏也是怕的，不是麽？你怕他根本對你無意，你怕他甚至對你有所怨恨，所以你不敢。你自卑於自己妖的身份，你怕你不配。”
“你說得對。”原無鄉垂下了眼。他一直告訴自己人妖殊途，其實是他害怕被拒絕，害怕被厭惡，所以連嘗試都不敢，只敢遠遠守望，一步都不敢靠近。
這樣，他還能安慰自己，是命運難違，而不是自己無能失敗。
他擡頭直視著式洞機，心中是釋然後的平靜和堅定，“我不該在這裏自怨自艾，我該去找他。”
式洞機的眼中閃過詫異，卻又驀然明澄，“哪怕他討厭你？”
“是。他要討厭我，也要在明白我的心意之後再討厭我。在沒有盡力嘗試之前，我不會就這樣放棄。”
決心既定，原無鄉便不欲多做滯留。正要離開，卻被式洞機再次喚住。
“原無鄉，就算他信了你，你想過你和他在一起之後的未來麽？”
寒葉瑟瑟，式洞機的話隨風糾纏上他，絲絲冰冷若針般尖銳，鉆皮入骨的刺痛。
“你是妖，有千百年的漫長生命，而人的人生是這樣短暫，對你來說不過曇花一現，這幾十年或許是快樂的，但之後他留給你的，只會是一顆破碎的心和幾百上千的痛苦歲月。你算過麽，這筆買賣帶給你的是眼前的片刻歡愉，要換走的卻是寧靜無瀾的道心，未來對你而言，便將剩下綿綿無期的茫茫黑暗。這樣必定要虧的生意，你真的要做麽？”
倏然轉身，交錯的樹枝在原無鄉身上落下斑駁暗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雙藍眸灼灼，燃燒般穿透了黑暗。
“你又可曾想過，我們修行渡劫，換來人形，為的是什麽？”原無鄉頓了頓，忽然懷念般輕笑了一聲，“人世間復雜難解的感情，愛戀，怨恨，嫉妒，苦澀，歡喜，後悔，有時候胸腔裏疼得想把心都挖出來。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我如人一般活著。”
式洞機深深看了他一眼，“值得麽？”
“值得。” 原無鄉望向那人所在的那扇窗，夜霧中的燈光朦朧隱約，連心底都被暈染得柔軟起來，“快樂過，總比從來不知快樂是何物要好。”
片刻的沈默，式洞機忽然開口，
“他書桌右手邊第二個抽屜裏的東西，你該去看看。”
“恩？”原無鄉不解地轉向式洞機。
式洞機微微一笑，“我在這裏呆久了，有些事自然就註意到了。”
紫眸裏映著燈火，讓冷肅清聖的道者帶上了幾分人間煙火，好像站在他眼前的，不是那個在漫天雪白中施然而行風雪不沾衣的道仙，而是錯失愛人無可挽回的失意凡人。
原無鄉想說幾句鼓勵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並不了解央千澈，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何般情形。沈默了片刻，只是點了點頭，化形離去。
式洞機望著那團銀霧從窗縫中鉆入倦收天空蕩的辦公室，又回轉去看自己正對的窗戶。
桌上臺燈的暖光拉長了地面上孤零零的影子。強硬地讓倦收天去休息，自己卻是一如既往地留到夜深人靜。
他幾乎能聽到央千澈寫字的沙沙聲，映著燈光的白紙上圓轉流淌著他熟悉的蜂鳥體字跡1，古老雋永，在那只白璧無瑕的手下，恍若天成。
他記得那微涼的手在自己掌心的溫潤觸感，也記得情熱戰栗間，圓潤的指甲曾深嵌進自己的滾燙皮膚。染上緋紅的雙頰，迷蒙了淡藍的眼眸，好像雪山上最剔透清亮的水晶蘭，被漫天晚霞蒸得醺然。
暈黃燈光的籠罩裏，溫和的眉眼似乎從未改變。但他卻知道，那淡藍的眼眸裏少了一抹光，在晴朗日照、在曖昧月夜，倒映出他面容的那層柔和的光。
紫霧彌散，披著夜色的亭鳥銜著瑩瑩明珠，撲翅落在窗沿，啄了啄玻璃窗。
房裏的人聞聲望來，發現他後忽的綻出了溫柔笑容。
滑開窗扇，尚帶著墨香的手伸開在他面前，被朦朧珠光暈染了蒼白的皮膚，帶上了大理石般的清圓光澤。
“你又帶了什麽來給我？”
央千澈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如舒緩澗流，柔和的清泠曲調。
他將夜明珠放在央千澈的掌心，側首用鳥喙蹭了蹭那人的手。
央千澈有些寵溺地撫了撫了泛著紫色光澤的順滑羽毛，將手中寶珠隨意放進了書桌上半滿的玻璃盞裏，加入到其他的漂亮珠石之中。然後拿過一旁裝著漿果的白瓷小碟，放在亭鳥面前。
“今天你來得晚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央千澈看著亭鳥啄起一顆艷紅的漿果，幾下吞進了嘴裏，不知為何心裏便忽然暖了起來。
大概一個多月前，他無意間發現了窗沿上放著七八顆通體晶瑩的彩色石頭。他下意識地就收了起來——那人最好收集這些看起來漂亮的石頭，他得替那人留著。
而下一刻他又突然想起來，那人已經走了。
三年了。人海茫茫，杳無音訊。
握著彩石的手緊了又松，最後他還是找了一個玻璃盞，將石頭裝了起來。
就當是桌上添個小裝飾吧，省著手下那些博碩生們總是抱怨自己的辦公室跟雪窟似的，都沒什麽人氣。
他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然而第二天，他又在窗沿發現了一顆好看的石頭，之後的每一天清晨，他會收到這樣奇怪的小禮物。慢慢的，這成了他一天中最愉悅的時刻，對那個神秘的送禮者，他由最初的好奇變成了隱秘的期盼，仿佛這是他們之間的某種秘密，在一來一往中沈澱出絲絲甜香的默契。
後來，他因故在實驗室裏熬了一夜，才發現原來他的神秘送禮者是一只奇怪的亭鳥。亭鳥的雄性習性收集閃閃發光的東西裝點鳥窩獻給雌鳥，以來表達愛意。那只亭鳥不會是……把自己當某只特大型的雌鳥了吧。
哭笑不得，卻也無可奈何。他總不能去跟一只鳥理論。
亭鳥是熱帶雨林的物種，這裏的緯度對亭鳥來說太高了，不大可能是稀裏糊塗自己跑來的，十有八九是誰家的寵物走失了。家養的寵物，在野外生活總是有些不適應的，特別是入冬了，覓食都困難起來。
於是他便懷著餵流浪貓的心態準備了漿果和水，每天餵起了那只腦殼出了點問題的亭鳥。
不知不覺間，一人一鳥便這樣有了一個奇怪又溫馨的情誼。若有哪天，亭鳥錯過了他們會面的時間，好像一個老朋友的無故失約，倒是讓他生了一些失落擔憂。
亭鳥吃完了一碟子的漿果，對他輕輕啼叫了一聲。他帶著歉意對鳥兒道，“抱歉了，今天的果子被實驗室裏的饞貓偷吃了幾顆，就只有這麽點了。我明天給你補上。”
亭鳥跳進窗裏，用小小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手，順滑水涼的鳥羽，似乎還帶著露珠的濕意。他用手指輕輕梳理緞子般的羽毛，突然覺得這個觸感有點熟悉，仔細一想，卻憶起那夾雜著紫色的銀白頭發掃過他指間的絲涼。楞神間，亭鳥已然跳出了窗框，展翅撲進了夜色的暗黑之中。
央千澈怔怔地看著那個黑點消失在樹影之後，直到朔風穿窗而過，吹起一桌的文件紛紛亂亂落了滿地，才恍然回神，連忙關緊了窗。
而在樹影掩護下的式洞機，望著重新隔絕起來的另一個暖黃世界，輕輕嘆了口氣。本來只是想看一眼，誰知一眼後便難以離開，想讓那人開懷而笑，想讓那人不再憂傷。再然後，偷偷送禮、遙遙窺望已是不夠，他想看那人對自己笑，想聽那人對自己說話，想將那人占為己有，不再松手。
遲遲滯留，貪戀的不過作為亭鳥與那人的片刻親昵，哪怕那人只是把他當做寵物，也好。
三年前決然離去的時候，他從未想到自己會落到如今這樣卑微尷尬卻又甘之若飴的境地。
他對原無鄉所說的話，又何嘗不是對自己而說。這個安全的距離令人上癮，足夠緩解相思的苦悶，卻到底不是真正的感情，最終只會讓人失去了剪斷一切的勇氣。
或許，他該開始從這樣的毒癮中解脫出來了。
轉目，另一扇窗的黑暗裏閃過銀白身影。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在枝葉瑟瑟中化開清寒苦意。
“祝你好運。”
我已經錯過了我的好運。祝你最終能找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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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4樓發表於: 2016-06-02 04: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已經七天了。
倦收天是在結束一個八點的視頻會議，擡頭看了眼日歷的時候，才忽然察覺到原來已經到了他給原無鄉的期限之日。
他該回家了。
然而回家這個想法，卻從未讓他如此抵觸。
他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麽。他該希望原無鄉已經搬走了，最好搬得幹幹凈凈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但是一想到打開門，會看到空空蕩蕩少了大半物件的公寓，他胸口便好像有什麽壓迫著，好像那些共同生活的日子都變成實質的重量，沈沈堆積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將窗戶開了條縫，冰冷的風灌了進來，驅散了地暖令人窒息的熱浪，讓他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
樓下昏暗的路燈暈開了迷霧般隱約的光，成片的白色從高空的虛無中紛紛揚揚地撒落，在光圈裏倏爾閃過，最後沈寂在逐漸積白的地面。
下雪了。
依稀記得傍晚央千澈離去的時候，好像提過今晚可能會大雪封路，讓他早點回家。
而被他下了驅逐令的原無鄉呢，不知有沒有找到住處……還是披了半身狼狽白雪，拖著兩個大箱子在風雪中艱難地行走……
“啪嗒”中性筆在他手中斷成了兩截，黑色的墨水濺了他一手，連記錄著會議筆記的紙上都灑了幾點墨。
他蹙了蹙眉，扔掉筆，用紙巾擦幹凈了手。
算了，再多給原無鄉一天的時間吧。今天就在一樓休息室裏將就過一晚好了。
他走下樓梯，實驗室的人都早早回去了，休息室裏只剩下一個博五的博士生2 人間世。人間世下周便要的論文答辯，這幾天吃住都在實驗室裏，誓要打好博士生涯的最後一戰。
他和人間世打了個招呼，從咖啡壺裏倒了點咖啡，正要回到樓上，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敲劃聲。
他停住腳步，打開了門。
朔風刺骨，夾雜著大片雪花從門外呼嘯著撲了進來，瞬間迷了他的眼睛。
他微微退後半步，避開了風雪的鋒芒，看清了門外卻是一楞——沒有人。
下方傳來輕輕的悉索聲，圓圓的白色毛團縮在門前地毯上，被雪淡化了黑色的斑點，若不是毛團瑟瑟地發著抖，他恐怕都不會註意到原來這不是一個團積雪。
毛團擡起頭，一雙湛藍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
一如五年前的驚鴻一瞥。
“原無鄉？！”
倦收天有剎那的暈眩，連心臟都幾乎停滯。眼下的情景充滿了不真實感，但不及細想，救人的本能已替他做出的反應。他將門打開得更大些，小聲對小雪豹道，
“快進來！”
他朝門外望了望，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都匆匆趕著回家，幸好還沒有人註意到這裏的異常。
小雪豹掙紮著往前走了一步，卻在右前腳觸到地面的時候，嗚咽出聲，似是痛苦異常。
他一驚，俯身抄起了渾身滴著雪水的雪豹，匆匆關上門。
“倦收天，發生什麽事了麽？”人間世似是聽到外面的動靜，一邊問一邊也朝這邊走來。
倦收天下意識地將全身被雪水浸得冰涼的小雪豹塞進自己的毛衣裏，嘴上答著“沒事”，腳步卻飛快地上了樓，進了辦公室反鎖上了門，確定了人間世沒有跟上來，他這才察覺自己一直壓著一口氣，心跳更是促亂。
他將小雪豹從毛衣裏抱出來，放到暖氣邊烘著，隨手拿過圍巾擦著濕成了一簇簇的軟毛。
“原無鄉，你怎麽了？”
雪豹蹭了蹭他的手，“嗚嗚”地叫了一聲。
看來暫時不能說話了。
倦收天仔細檢查了小豹子的情況，前爪上有道深能見骨的傷口，已在雪水裏浸泡得發白，但好在骨頭沒有斷，身上其他地方也都安好。
倦收天自小也不是個省事的，雖然他惹別人的時候少，別人惹他的時候多，但打架受傷什麽也是家常便飯，處理傷口自然亦是熟練。
能源工程的實驗室裏常有高危化學物品，所以急救藥用品一直都是常備。他剪掉了小豹子傷口邊的毛，用紗布沾了點消毒酒精，沿著傷口外圍輕輕清理著一周。然後打開了一盒蒸餾水，揉了揉小豹子的腦袋，“忍著點。”
清水沖過傷口，他感到手中的爪子猛然顫動。毛絨絨的腦袋鉆進他的懷裏，他安慰般抱緊了小豹子，握住了爪子不讓亂動，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怎麽哄人，只好學著別人哄小孩的模樣，生硬笨拙地低聲哄著，
“噓……沒事了……這就不疼了……”
小豹子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倦收天怎麽聽都覺得這是原無鄉沒忍住的一聲笑。手上動作不由一重，疼得還在偷笑的小豹子一口抽氣。
倒盡了一盒的蒸餾水，洗幹凈了傷口，又在傷處塗了層厚厚的抗生素，用紗布輕輕纏住了。忙完了這一切，小豹子身上的毛也差不多幹了。他撓了撓豹子頭頂的細密軟毛，恩，手感不錯。
小雪豹呼嚕呼嚕地歪了腦袋，帶著感謝意味地蹭著他的手心。
實驗室的急救包裏沒有消炎藥，何況明天眾人一來實驗室，這麽大只小雪豹想藏都藏不住。沒想幾秒，倦收天就決定還是回家去比較妥當。
套上厚厚的大衣與圍巾，乍一看也看不出衣服下還藏著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冒雪開車到超市，要拔車鑰匙的時候又猶豫了片刻。沒有暖氣，車裏氣溫可能會極快地降低，但是若不拔鑰匙，萬一有人開門抱走了小雪豹又該怎麽辦？
他看了眼在副駕駛上團成一個毛團的小豹子，昏昏欲睡地枕著沒受傷的爪子，感覺車停了，有些迷茫地睜著眼睛望著他。
他脫了自己的毛衣將小豹子緊緊裹住，又拿過大衣把毛團圍了幾圈，直到小豹子只露出個圓圓的腦袋，這才拔了車鑰匙，道了句“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然後不待原無鄉制止，就穿著單衣跑進了超市。
鵝毛般的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融成了晶瑩水滴，將那人的身影溶成迷離色塊，拖過迤邐痕跡。
被裹成了一個球動都動不了的原無鄉趴在那人的衣物裏，被那人留下的體溫與氣息包圍，如暖水一般將他浸沒，連心裏最小的縫隙都一一填滿，那一點隱秘的欣喜乍然擴散，滿漲得幾乎溢出來。
倦收天最終還是關心他的。
那天他按照式洞機的指點打開了那個抽屜。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倦收天那平淡表面下，被暗暗埋藏起來的內心。
抽屜裏層層貼滿的是便條簽。
他寫的便條簽。
每次為倦收天準備盒飯的時候，他都習慣性地在盒子上粘個便條簽。無非就是說些“別忘了吃飯”、“放微波爐熱兩分鐘”、“晚上記得把飯盒帶回來”之類的小提醒。尋常人大概看過後便都扔了。
沒想到，那人卻一張張都整齊地收好了。
原來倦收天是這樣默默地在意他的。
從很早很早的時候，便開始在意了。
他取出抽屜深處的一個眼生的木盒，打開了棕色木質的蓋子，棉絮裏躺著一枚帶著裂痕的白色爪印。
那是五年前倦收天買貓包的時候寵物店店主送的印泥，他記得倦收天一邊研究說明書，一邊抓著他的前爪往上按爪印時，自己還嫌棄地腹誹人類怎麽這麽無聊，他才不要將自己的掌印到處給別人看呢。
於是在印泥幹了之後，他毫不猶豫地一甩尾巴將爪印掃下了桌子。
倦收天當時也沒說什麽，只是收起了裂開的印泥，然後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貓咪為什麽會脾氣暴躁”，幾個鏈接之後，找到了那篇萬惡的絕育科普文……
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明明翻滾著喜悅，眼前的爪印卻逐漸被水光模糊。
他突然明白了倦收天為何絲毫不懼他妖的身份，又為何在會在那晚狠狠咬他一口。
在那人心底某個地方，他始終都是那只闖進了那人生活又驟然離去的小豹子。

然而某只小豹子要靠耍賴賣萌讓那人回心轉意的雄心壯誌，在看到那盤熱騰騰的貓罐頭時，立刻就蔫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會再一次吃貓罐頭。
誰知那人買了消炎藥之後還想著他可能沒吃飯，所以特意去了寵物專櫃買了幾個罐頭。
他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等著他吃的倦收天，又看了看眼前燉得爛熟的肉糊狀不明物體，咬了咬牙，帶著舍不了孩子就套不住狼、舍不了胃就套不住阿倦的心態，一臉英勇就義地準備下嘴。
突然他被抱了起來，那人蹙眉擦去了他受傷前爪上沾到的貓糧，考慮到他前爪受傷多有不便，於是去廚房拿了勺子，一口口餵了起來。
躺在那人的臂彎裏，被那人餵著吃飯，哪怕倦收天餵的時候總是硬塞了他滿滿一嘴，哪怕那貓糧味同嚼蠟毫無口感，原無鄉只覺得每一口都是甜的，糖漿般從心裏蔓延出來，黏稠發酵，讓他整個人都有點暈。
貓糧餵完的時候，他還小小遺憾了一下：為什麽只有一個罐頭。
現在的他願意再吃一百個罐頭。
意足飯飽，困意朦朧，又被那人一下一下順著毛，失血過多的原無鄉就這樣趴在那人溫暖的懷抱裏逐漸睡著了。
倦收天抱著睡得香甜的小豹子，不覺有些猶豫。原無鄉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收拾東西搬出去，床鋪等物也依舊在原處，他刻意忽視了剛到家看到一切如舊時心裏松了口氣的感覺，把註意力放在眼下的問題上：晚上該拿小豹子怎麽辦？
把小豹子自個兒扔床上吧，他覺得有點不放心；若抱著去自己的床睡呢，那可是原無鄉啊，雖然退化成幼豹之後不知還留有多少原無鄉的意識，但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大對。
思考中的倦收天完全沒註意到自己三番幾次把小豹子塞進毛衣裏，原無鄉早就隔著一層薄薄的單衣把豆腐吃得滿嘴油了。
他當然也不會想到第二天某只小豹子從夢裏醒來，看到合衣睡在沙發上的自己，又是怎麽偷偷摸摸蹭蹭親親又吃了回豆腐的。
清晨的陽光帶著清涼雪味灑了一地，小豹子看著沈睡之人被自己舔得紅潤欲滴的嘴唇，得意地砸吧著嘴。
忽然“叮鈴鈴”的鈴聲劃破了冬日早晨的靜謐空氣。
倦收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眼窩在他懷裏心虛裝睡的小豹子，揉了揉毛絨絨的腦袋，摸出了手機。
打電話來的是最負，實驗室的組會快開始了，問倦收天怎麽還沒來。
某只小豹子立刻豎起了圓圓的耳朵，偷聽著對話內容。
倦收天略沈的聲音通過胸腔的震動傳來， “今天幫我請個假，我家的貓生病了，我需要留在家照顧他。”
“你什麽時候養貓了？”電話那頭的最負奇道。
“很久前養的，好幾年前走丟了，昨晚剛找回來。”
“都丟了幾年，還能找回來。那倒是挺幸運的。”
“是啊。”倦收天輕輕摸著小豹子頭頂的軟毛，嘆喟般重復，“很幸運。”
請了假，掛了電話，倦收天將毯子疊了疊又將小豹子裹成了個球，然後起來洗漱。
小豹子也裝作剛剛醒的樣子，想到從昨晚到今天倦收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從層層毛毯裏掙紮出來，一瘸一拐地從旁邊櫃子裏熟門熟路地扒拉出了一份外賣單。
看到倦收天洗完澡出來，小豹子殷勤地叼著外賣單，示意倦收天打電話，還用完好的前爪劃出了比較好吃的菜。
倦收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那小小的幼豹裏的卻仍是完整的原無鄉。
看著倦收天遠遠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還穿上一件毛衣遮去了被濕發滴水而隱約透出肌理的單衣，有意無意地保持著距離，某只小豹子郁悶極了。
不過這尷尬的距離在原無鄉沒掌握好平衡、一頭栽進一盤幹炒牛河之後就結束了。看著倦收天忍著笑把他抱起來，又拿來毛巾擦他的“花貓臉”，原無鄉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不過能再被那人親手餵好吃的飯，原無鄉覺得下次他能在牛河裏打好幾個滾。
一人一豹吃完了外賣，倦收天收拾了桌子，原無鄉則少有地趴在沙發上，悠閑地撫著鼓起的圓肚子。
正當原豹子又覺得有點發困時，倦收天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了他面前，打開了一個空白文檔。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倦收天將筆記本電腦往他那裏推了推，示意他打字作答。
看著倦收天認真嚴肅的模樣，原無鄉瞬間就清醒了。
除惡，負傷。小豹子用完好的前爪一鍵一鍵戳出回答。
“你受的傷很重？”倦收天蹙眉問道。
不礙事。
“傷你的人呢?還在找你麽？”
死了。
倦收天一震，原無鄉能感到他的肌肉驟然收緊。
突然察覺那人恐怕是以為他殺人了，原無鄉連忙解釋，
魔惡，食人，死不足惜。
倦收天這才放松下來，繼續問，“你這個樣子會持續多久？”
上次這樣，五年。
他剛撿到小豹子的時候，就是五年前。倦收天有一刻的楞怔，“你……一變回人形就來找我了？”
是。
“為什麽？”
我想見你。
倦收天發楞似的盯著那四個字，小豹子擡頭看了看他，又打下幾個字。
我想你。
倦收天突然合起了筆記本站了起來，“我去房裏幹活了，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地進自己房間了。
這是落荒而逃了吧……
原無鄉想起方才那人一閃而過露出的側臉，心中暈染開的甜意，讓他忍不住偷偷笑了——
倦收天好像臉紅了。

倦收天最近有點煩躁。
大半個月了，原無鄉的傷沒有半點好起來的樣子，反而是逐漸惡化了。
他反復詢問原無鄉，原無鄉卻總是簡單地在鍵盤上打下“不礙事”這麽幾個字，再多便什麽都不肯透露了。
礙著原無鄉本體是瀕臨絕種的雪豹，若是被人察覺，他解釋不了是如何合法得到珍稀動物的還是小事，若是被抓起來關進研究所就麻煩了。所以寵物醫院什麽的便絕對不能去了，倦收天只能在家看資料自己摸索。
一連請了幾天假後，連央千澈也忍不住來電問他出了什麽事。好在沒過幾日學校也放了假，他便把活都丟一邊，專心研究起獸醫學。
某只心虛的小豹子窩在那人專門準備的毛毯裏，看著那人一連幾天都在桌前研究資料，好看的金色劍眉緊蹙著，加深了眼下青黑的陰影，連鳳眸中的琥珀光澤都黯淡下來，他心裏的不安便生出了絲絲的抽痛。雖然心裏歡喜倦收天對他這樣的在意，也貪戀每天挨著那人枕頭睡覺、被那人親手餵飯、還有與那人時刻陪伴的生活，但他到底不願意倦收天這樣疲倦操心。
那魔本身也不是什麽厲害的貨色，只是他封了自己的大半功體來維持自己的幼豹形態，所以傷處無法自愈。他解了封印的功體之後，傷勢便開始好轉，倦收天見狀，也總算松了口氣。
時隔多日，倦收天終於獲得了一夜好眠，沈沈地睡了過去。原無鄉趴在枕頭上，窗外月光氤氳，積雪瑩瑩，連著房裏都似乎散著迷霧般朦朧的氣息，給那人的睡顏蒙上了一層輕紗。靜謐裏只剩悠長的呼吸，連時間都仿佛凝滯了。
原無鄉湊近了些，認真看著那人的眉眼。那人的呼吸如有形般纏繞著他，暖暖的，化開了冷霧彌散的清夜，凝出了溫潤的露水，帶著日光的馨香，將他整個包裹起來，浸融在這安寧的和暖之中。
腦袋上的絨毛被氣流輕輕帶動，撩動得他有些癢，一絲絲細密地落進心裏去，圈圈泛開漣漪，幾股微波碰撞融合，忽然便生出了莫名的波瀾。
他偷偷滑進那人的懷裏，透過單衣傳來的熾熱體溫，心跳帶來的隱隱震動，在寧靜的夜裏，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被無限擴大，他閉上眼，貪戀著每一刻，要把一切都仔細銘記。
傷勢恢復，幼豹的形態便難以維持。他已經遏制不住豹身的長大，而當一切都回歸原樣，那人的反應他不敢去想。他看著慢慢厚實起來的圓爪子，或許今晚是最後一次，那人輕易允許他這樣的接近。
伸爪輕輕摟住夢鄉裏的人。今晚便讓他放肆一次。

倦收天是被臉上癢癢的茸毛弄醒的。
他蹙眉睜眼，清晨的陽光漏過窗簾，照亮了枕頭上帶著白毛的巨大物體，隨著呼吸而緩緩起伏。
而他自己，正被一只厚大的圓爪子摟著，牢牢圈在那白色生物懷裏。
遽然一驚，本能地屈膝一頂，同時右臂側擊，脫出掌握，一腿便將那不明生物踹下了床。
可憐的原豹子還在睡夢裏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迷迷糊糊感覺到倦收天好像生氣了，下意識地翻起肚皮，微微晃動著長尾巴，咕嚕咕嚕地開始賣萌。
倦收天看著地上一米多長的成年雪豹，卻還像小豹子那樣露著肚皮歪著腦袋一臉迷糊地看著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來小師妹說過的一個詞——“反差萌”。
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稍微清醒點了原豹子看著倦收天好像不生氣了，翻了個滾湊了過去，用毛絨絨的腦袋蹭著倦收天的手，
倦收天嘆了口氣，揉了揉他額間的軟毛。
公寓雖有100多平米，但家私物件也不少，一米多長的豹子甩著跟身體差不多長的厚厚大尾巴，一不留神就掃了一桌的東西到地上，倦收天看著原豹子急忙叼住了闖禍的尾巴，一臉無辜地睜著湛藍大眼偷看他，不由按了按跳動的眉角。
於是這一整天，被勒令趴在床上不準亂動的原豹子，就看著倦收天撩起袖子將家裏家具全部移到了自己房間，就剩下了客廳的沙發和咖啡桌用來吃飯，空出了場地讓自己有了些許活動空間。
當夜幕再次降臨，累了一天的倦收天面對著可憐兮兮舉著傷爪賴在他床上的巨大雪豹，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但是原無鄉的房間已經被堆滿了東西，趕豹子去客廳沙發睡吧，一想到原無鄉還傷著他又狠不下那個心。磨了磨牙，倦收天板著臉，在床上橫著劃了條線，警告某只豹子不準越界。
原豹子歡快地滾到了床腳，規規矩矩地蜷成圓圓的一大團，過了一會兒，估摸著倦收天睡著了，偷偷地伸爪搭在那人的腿上。又過了一會兒，毛絨絨的長尾巴悄悄勾住了那人的腳踝。看著那人睡熟了沒反應，某只豹子也膽肥了，伸了個懶腰，轉了個身，大大咧咧地摟住了那人的腰。
於是第二天早上，原豹子又是在和地板親密接觸的時候被摔醒的。
也不知原豹子是無意還是有意，摔的時候爪子傷處正磕在床沿木板上，一瞬間繃帶上便染滿了刺眼的血紅。
倦收天一驚，急忙拿來清水、藥膏和紗布，為傷口清洗上藥包紮，心中愧疚在那雙濕漉漉湛藍大眼的無辜眨巴下，又很是深了幾分。於是默默咬著唇，告誡自己以後要克制，或許雪豹的睡相天生就是有點差的，他跟一只豹子計較什麽……
此後原豹子再是睡得“四仰八叉”，倦收天最多也就是斥責幾聲，後來看著斥責不管用，想到雪豹形態的原無鄉也不能幹什麽，積壓了一個多月的活需要補上、也沒空研究馴豹的倦收天就這樣聽之任之了。
覺得得了那人默許的某只豹子，樂得暗地裏打了好幾個滾，每晚都明目張膽地擁香入懷。
原豹子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倦收天也差不多要開學了。因為一個假期都沒幹多少活，這幾天倦收天天還沒亮就出門了。原無鄉覺得若不是倦收天記得家裏還有只餓肚子的豹子，大概每天不到半夜是不會回家的。
成年的雪豹胃口不小，倦收天每天中午和傍晚都要帶一大袋的外賣回來餵豹子。雖然原豹子的爪子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豹子埋頭在飯盒裏一不小心就弄得湯汁滿地、一鼻子都是飯菜，倦收天少不得繼續舉匙餵食。
晚飯後倦收天在咖啡桌上攤開了文件，開始幹活。而原豹子便安靜趴在沙發上，一會兒打個哈欠，一會兒添個爪子，裝作不經意地樣子，磨磨蹭蹭挨到了那人腿邊。趁著倦收天在看論文的空隙，用圓圓的爪子拍了拍那人的手臂，順溜地將腦袋鉆進去，枕在那人腿上，咕嚕咕嚕地示意要撓撓下巴。
倦收天低頭看到了一臉“求揉毛求撓癢”的賣萌豹子，立刻敗下陣來，默默將右手的論文換到左手，輕輕撓動那雪白的下巴。
柔軟的細毛在指間掃動，好似要糾纏住他，又驀然順滑地散了開去。雪豹偏高的體溫順著喉音的顫動繞緊他的指尖，好像心裏有根弦就這樣被勾動了一下，嗡嗡輕震著，散開了一陣酥麻。
豹子舒服得瞇起了眼睛，仰起的腦袋壓在他的腿上，這沈甸甸的暖意，仿佛漂泊船只的鐵錨，隨風飄蕩後驟然而來的安定之感。
地氣烘暖，咕嚕咕嚕的喉音伴隨著書頁翻轉，暖光熏得一室靜好。窗外白雪紛飛，迷蒙了屋裏溫馨。

那晚白雪積了三寸，在次日的陽光下瑩白得耀人眼。
倦收天開了一整天的會，在日落時分才堪堪結束，雖然昨晚剩菜不少，但原無鄉爪子構造與人手差太多，連勺子都用不來，更別說用微波爐加熱了。他怕原無鄉嘴巴刁寧可餓著也不吃，特意多買了點菜。
漫天晚霞在滿枝的剔透冰淩中折射出絢麗光彩，袋子裏的外賣飄出了溫暖菜香驅散了冬日寒意，想到家裏那只皮毛柔軟、眸色湛藍、賣萌之余還會耍賴的大豹子正等著他回家，倦收天忽然覺得心中輕快，莫名喜悅。
他快步上了樓，打開了門，卻沒有見到那個巨大的白色身影如往常那般撲過來迎接他。
“原無鄉？”他下意識地出聲喚了一聲，但是屋子裏寂靜空蕩，並沒有熟悉的回應。
他找遍了每個房間，都沒有見到原無鄉的蹤跡。
桌上他清早熱好的飯菜已經被吃幹凈了，昨晚清理過的沙發上也新添了雪豹蹭下來的白毛，但是墊子上滯留的溫度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是……走了有一會兒了。
倦收天楞了片刻，有些機械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自己在期望什麽？
原無鄉不過是來找他幫忙的。傷好了，自然就走了。難道真要留下來，做他一輩子的小豹子麽？
之前也是他先趕人家走的，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
人家是幾百年的豹妖，他又要去哪裏去找人？
倦收天突然發現，自己對原無鄉了解得如此之少，少到連原無鄉的來歷都不那麽清楚。
只知道原無鄉喜歡美食所以燒得一手好菜，原無鄉成語亂用寫個字都歪歪扭扭，原無鄉很照顧他什麽都會為他準備好。而原無鄉的本體是只喜歡蹭著他揉毛的雪豹，原無鄉會化身手帶利勾的半獸形態，會法力、能除魔。
能除魔，恐怕樹敵不會少，而現在的原無鄉身體還未復原……
遽然一震，另一種可能浮上腦海：
原無鄉要走，又為什麽要不辭而別？再怎麽急，留張字條、留個信號的時間總會有。除非……是沒有辦法，或沒有時間這樣做。
難道……出事了？！
家裏的門是球型把手，雪豹體的原無鄉除非用法術，不然光用爪子是打不開門的……沒有復原的原無鄉是不可能自己走的，只可能是被帶走的。
被挾持帶走的。
他霍然起身，隨手抓起外衣，便要沖出去：無論是被什麽帶走了，他都會將人找回來！
猛然打開門，卻看到門外站著個熟悉的男子，銀色的劉海彎彎地劃過藍眸，外套上帶著幾滴融雪濺到的水跡，一手拎了幾大袋食材，一手正半舉著正要敲門。見他開了門，原無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倦，我忘帶鑰——”
話還未說完，原無鄉便突然被擁入了一個熾熱的懷抱，緊緊地抱住。混亂的心跳，緊繃的身體，微燙的臉頰緊挨著他的脖頸，在急促的鼻息下幾乎沁出了濕跡。
原無鄉楞一楞，又忽然明白了。
失去的恐懼，復得的慶幸。幸好你沒出事。幸好你沒離開。
他撫著那人微微顫抖的後背，安慰般輕聲道，
“阿倦，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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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err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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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5樓發表於: 2016-06-02 04: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番外
原無鄉又重新搬進了倦收天的公寓。當然他的東西本來就在房子裏，只是原無鄉從自個兒的房間搬到了倦收天的房間而已。
而倦收天在學校的辦公室幾乎絕了人跡，沒為啥，只是原無鄉總是時不時地來吃飯小聚或是送個零嘴，整個房間光汙染嚴重，大家為了眼睛著想，都紛紛退避三舍。
這天晴空萬裏，積雪都化作水簾，淅淅瀝瀝如珠鏈斷落，編織著悅耳曲調。
原無鄉做了三菜一湯帶到實驗室，與倦收天共進午餐。小聚之後，他收拾了東西，照例在倦收天嘴上輕啄一下，倦收天輕笑，倚過來低聲道，
“這次的活我快幹完了，今天晚上要慶祝一下麽？”
原無鄉聞言一楞，突然明了那人所指，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微微臉紅的那人，差點沒控制住讓尾巴跑出來搖晃，“阿倦今晚打算試試之前說的那個麽？”
倦收天假咳了一聲，“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些地方要改。”他湊到原無鄉耳邊，正要開口細述，卻突然被原無鄉制止了。
“你要現在說了，我會忍不住的。” 原無鄉狠狠吻了他一下，“我們回家再說。”
出了實驗室，原無鄉看著四周無人，隱了身形跳上了樹。
“這次倒是察覺得很及時啊。”式洞機好整以暇地搖著扇子，一臉意味不明的笑容。
“聽人墻角這麽好玩麽？”原無鄉一想到倦收天要跟他說的內容被式洞機聽去，整個人都要炸了。
“我沒這麽無聊。”式洞機拂袖化去了團扇，忽然正容道，“我要回雪山了，是來跟你告別的。”
原無鄉不由蹙眉，“這麽快就走？”
“我已經滯留太久了。”式洞機往那人的窗戶瞥了一眼，仿佛是在對自己說，“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原無鄉沈默了半晌，見式洞機去意已決，便嘆了口氣，道了一聲“保重”。
式洞機笑了笑，算是應了。
望了眼原無鄉遠去的身影，道者在紫霧中現出了亭鳥本體，幾下跳到了那人窗前的松枝上。
最後一眼，然後便遠遠離開，再不接近。
他會回雪山繼續做他的逍遙散仙，而央千澈也不會知道他曾以亭鳥相伴，在今後的歲月之中逐漸忘了他的存在，開始下一段的情感。
從此分別天涯，各自珍重。
然而那個窗臺上亮光一閃，有什麽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映照出令人炫目的璀璨光華。
尋寶的本性讓他忍不住撲閃著翅膀跳了過去。
心跳剎那停滯。
那是一枚戒指，銀白的環間鑲嵌了一小粒鉆石。
一枚婚戒。
正在他怔楞間，眼前的窗被一只手打開了。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皙得如雪凝冰，無名指上如星閃爍著的，是一模一樣的婚戒。
那人笑容清澈，溫柔地看著他，
“這一次，我們結婚好麽？”

------------------------------------------------------

註1：蜂鳥體是種古典英文書寫體，圓潤舒展，因為腦補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總是自動帶入自己念過和在念的大學，所以想象央千澈寫字時，寫的是英文……中文的話，蜂鳥體大概比較接近於趙孟頫的行書？（我行書練得少，字帖認識得不多，不要問為什麽這麽覺得，反正就是這麽覺得了 ……
註2：因為對國內高校了解甚少……所以還是自動帶入了美帝的研究生體系，這裏簡單介紹一下。一般本科畢業，要進研究生項目，可以選去碩士項目，或者博士項目。碩士項目一般分MS和MA，MS註重實踐，屬於畢業就能去幹這行的，MA註重研究，基本是博士項目的跳板。再說博士項目，絕大多數博士項目中包括MS的文憑，就是念了兩年搞個論文，就給你個MS的頭銜，但是這並沒有什麽用，就是博士生涯太苦逼，這算一個中間站給你一個加油獎鼓勵一下。一般碩士畢業再進博士的，苦逼的要重頭開始念（對，再念一個碩士，從MA變成MS），不那麽苦逼的，學校會承認你原來的碩士文憑，讓你從第二年開始補讀這個博士項目裏你沒念過的科目，然後免去碩士論文（對，總體上來說就比直接進博士項目的人多念一年）。因為博士項目常常包括碩士科目和論文，美帝的博士項目4-6年不等。催悲一點有8年的。。望天。。

噢，關於原豹子是爪子，開不了球型門把的問題，我是看我們家貓咪發現的哈哈哈，本來想寫個搞笑番外，寫卷卷買了貓砂給小豹子，小豹子一臉不屑地表示，我才不用貓砂呢。然後就自己進了衛生間，一甩尾巴關了門。跳上馬桶圈，優雅地辦完事，按鍵沖了廁所，還乖乖跳上水池洗了爪子，來到門前，突然發現門把是球型的，爪子撓啊撓的，就是開不了門……就這樣被關在衛生間裏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惡趣味啊！）反正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大家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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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月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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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3)

6樓發表於: 2016-06-02 18: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 5F

齁看不過癮
想看續集啊啊
想看豹子欺負倦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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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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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7樓發表於: 2016-06-04 23: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 5F

好可爱的银豹和他的主人的故事
甜甜的又有恋爱的酸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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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err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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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8樓發表於: 2018-01-12 04: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2 8F

番外2

倦收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實驗室裏要處理的數據堆到天花板，而初步報告又定在一個月之內，于是這個星期以及接下來更多的星期，他都必須在實驗室裏加班加點。
他沒有開燈。小區裏的路燈透過落地窗，灑下迷霧似的暖黃，足夠他看清客廳桌上整齊擺放的保暖飯盒。
不需想，必然又是原無鄉給他熬的夜宵粥了。
倦收天彎了彎眼角，略顯淩厲的眉眼在朦胧光影中暈開柔和。
放久了的小米粥有些粘稠，溫香從舌尖落進胃裏，食物的溫暖慢慢松弛了他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松軟的沙發讓他整個人都陷了進去，飽腹之後疲憊感突然如潮湧般湧上，連手指都仿佛千斤之重。
他真想直接在沙發上睡過去。
他用力地揉了揉臉，想要抵抗這幾乎將他淹沒的困倦，結果嘴鼻間猛地一癢，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自己手心沾起的軟毛糊了一臉。
原無鄉！！！
他抿緊了唇，努力將粘在嘴上鼻尖的細軟絨毛一根根擦掉。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這人老毛病又犯了！
都是成年大妖了，還總是隔三差五地要在家露出個尾巴耳朵什麽的到處蹭，還說什麽本能行爲不好控制。
賣萌就賣萌好了，可是這人掉毛啊！本來就是厚厚密密的加長款蓬松軟毛，尾巴多甩幾下幾乎就是漫天飛絮……
簡直逼死極簡主義潔癖患者倦收天了。
在倦收天的堅決抗議下，原無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老實做人”。不知怎麽今天突然犯病了…
這次的毛量在經過手心的二次傳播後，還能糊他滿嘴，看來原無鄉今天必然是抱著大尾巴在沙發上滾了好幾個小時…
這反常行爲……是因爲他最近太忙了吧……
原無鄉變成受傷的小豹子來騙吃騙睡耍賴的時候，倦收天爲了研究治傷，惡補了各種大貓類知識。抱著尾巴咬緊的行爲，能緩解雪豹的焦慮感。也許是他早出晚歸忙到沒時間回短信，兩人幾乎一周都沒碰到面，所以原無鄉這是……想他了吧…
以前他惱火不理豹的時候，小豹子就會盤著身子把半張臉都埋在蓬松大尾下，只露出湛藍大眼睛巴巴望著他。
腦補著原無鄉這樣望著窗外街道等他回來的模樣，倦收天心裏頓覺愧疚。
他歎了口氣，默默收拾了碗筷簡單洗漱，然後悄悄上樓進了臥室。
原無鄉裹著被子熟睡在靠裏的半張床上。他不想吵醒原無鄉，放輕了動作，小心地在屬于他的那半邊床上躺下。
還沒等他完全躺下，身邊的人便似乎驚醒了，轉過身來突然將他攔腰抱住，用力一拖，將毫無防備的他牢牢按在自己懷裏。
“無鄉？” 對方抱得有些太緊，倦收天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回應他的是原無鄉迷迷糊糊並不清醒的嘀咕，“回來了……好晚……”
“……” 看來並沒有完全醒…
只是半夢半醒間，這大妖的力氣也太大了，讓倦收天幾乎動彈不得。
“嗯，我回來了… 睡覺吧…” 倦收天安撫著對方，想要抽身出來。
誰知原無鄉反而抱得更緊了，連腿一起纏了上來，如八爪魚般將他整個裹住，嘴裏還嘟嘟囔囔著，“阿倦… 阿倦…”
這撒嬌般地語氣讓倦收天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果然有什麽蓬松又有力的東西蹭在他的腰際，摸索了一會兒便鑽進了他的睡衣裏，一路摩挲著他的腰肋，茸茸軟毛劃過他的皮膚，激起一片戰栗。靈巧的尾巴尖揉搓著他胸前櫻紅，長毛尖端擠壓著那一小圈敏感皮膚，在因刺激而放大的感官中，卻好似一簇簇細微針刺，又麻又癢，似遊戲似挑逗。
倦收天的呼吸蓦然急促，差點泄出一聲呻吟。身體下意識地躲避，卻是被對方完全壓制，絲毫無法抗拒。
這樣霸道的原無鄉讓他有些陌生。但他明白無法親密相伴的日子有多難熬，明明對方並不遙遠，卻還要克制自己的情緒。或許這就是爲什麽原無鄉會在半夢半醒間纾解欲望。只有在現實無法壓制的夢裏，原無鄉才能肆無忌憚地將那思念與渴望統統宣泄出來。而他又何嘗不想要這樣。那熟悉的氣息、緊貼的身體、熾熱的觸碰，無一在誘惑著他沈淪于、忠臣于這令人失控的感官。
似乎是感到倦收天的掙紮，對方也更緊地匝住了他。熾熱的手沿著尾巴開拓的道路，一寸寸撫摸著他的身體，然後懲罰似的用力捏扯著他的乳尖。猛烈的痛感混雜著快感襲來，他悶哼一聲，身體本能地弓起筋攣，卻又硬是被強力阻止。流竄的痛感快感在無法動彈的軀體內無處發泄，只能更深地竄入身體與感官，瘋狂遊蕩，令人迷亂。
那惱人的尾巴纏上了他的腿間的逐漸挺立的熾熱，一圈圈纏緊又抽動，千萬根柔軟又尖銳的長毛摩擦、頂刺、刷掃著他分身每個角落。那細碎又密布的刺激仿佛已經刮破了皮膚，深深刺入了血肉之內，層層疊疊成猛烈的快感巨浪，直要將人吞沒。他掙紮著仰天喘息，原無鄉卻壓住了他的頭，一口咬住了他的頸側。不同于平日犬齒在皮膚上的愛撫摩挲，這次的咬合帶上了幾分力，尖銳的的劇痛幾乎要破皮裂肉。他的手指深深嵌入原無鄉的手臂，這是他在這潮湧般的刺激下，唯一能做到的肢體反應。而這個動作也很快失去了發泄作用，他只能嘶啞呻吟著，任由巨浪把他抛旋撕裂。
正當他快要到達欲浪頂峰時，原無鄉卻突然松開了他。
他急促喘息著，手指仍下意識地緊緊攀住對方的手臂。緊繃的身體還在預期更多的刺激與快感，理智還在感官的漩渦裏暈眩迷亂。然而原無鄉在夢裏嘟囔了一句什麽，便松開了壓制他的手與腿，連尾巴也隨著那人的一個翻身，軟軟抽離。
“無鄉……？” 他側頭去看對方怎麽了，卻聽到了輕微鼾聲傳來……
竟然……又睡回去了……
倦收天有些懵地看著天花板……突然有種想把某只豹子尾巴拔禿的衝動。
竟然做到一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倦收天睡過了頭。
原無鄉一邊把早餐便當塞到套了衣服就想走的倦收天手裏，一邊蹙眉端詳著對方的臉，擔憂道，“阿倦，你昨晚沒睡好麽… 黑眼圈都跟熊貓似的了。”
倦收天的下颚線緊了緊，生硬地“嗯”了一聲，收起了早餐。
“啊，對了！” 原無鄉突然想到了什麽，去客廳沙發上拿了一小塊灰撲撲的東西，曬寶似的給他看，“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昨天留那兒了，你大概沒看到。”
倦收天接過這塊圓形還帶根毛帶子的毛絨布，一下子無法確定這是幹啥的。
“咳，這是小小的我呀～這個袋子上面都是我的毛。你在這個布袋裏塞一個熱水袋，你就可以把它當作我抱著啦，你看，這個尾巴跟我的尾巴簡直一摸一樣！” 原無鄉搖著那根垂下來的毛絨條，模擬著自己的尾巴，自豪道，“我昨天給自己撸了好久的毛呢！才把布都粘滿的！你到時候如果覺得手感不好，我再給你多撸一點……”
倦收天咬牙忍了忍，終究沒忍住，拿起了毛布袋糊了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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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8-01-12 04: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想起来去年还给这篇加了一个番外，现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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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2 8F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 5F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 5F

Re: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番外2 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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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 【原無鄉X倦收天，式洞機X央千澈】痕跡 番外2 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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